顺看过去,章雨椒被柳叶开拦下,估摸对方在关心刚出院的章雨椒。
简短对话后,章雨椒淡然,没多待,钻上了车,剩柳叶开原地望车驶远。
钟渊对他们俩表面陌生,实际暗渡陈仓的做法门儿清。
如今借机劝,“章雨椒是文化生的代表,你先她后的顺序发言。”
“柳叶开是誓师大会主持人。”
闻言,辜恻视线落回稿纸,没再要还给他。
不觉中,教室后面的黑板报改成高考倒计时,每天,值日生擦了,再用红粉笔写新数字。
学校体育课也经常被其他科老师占用,或讲题,或自习。
杨志鸿一再强调,“关键时候,时间都给我用在刀刃上!”
“我知道有些同学哈!情窦初开,小鹿乱撞。”
“老师都理解,老师也这么过来的嘛。”
“但是!不缺这三个月,毕业之后,大可以大胆表白追求爱情。”
“现在都给我把心思放学习上!”
视线凌厉,若有似无飘向班里走得亲密的男女生。
话落,季晴旸不着痕迹看了眼她的同桌。
-
誓师大会那天,天空灰青,春雨绵绵,大会地点改在体艺馆三楼篮球场。
整个高三年级坐在观众席,中央篮球场临时置上演讲台,话筒连接馆内音响。
“喂喂。”柳叶开惯例作为主持人试音。
观众席是阶梯式,下面有多个甬道作为出入口。
其中光线相对昏暗的通道内,章雨椒拿着昨晚写好的稿子,在最后浏览遍。
霍地,外边掌声轰鸣,掀顶似的躁动。
她朝前挪了几步,看向台上。
辜恻身形清绝,欢呼声中,他执着话筒,黑色更衬他指骨玉白。
类似“老师同学们,早上好”,这样寡淡的开场白,被他清晰低沉的嗓音念来,也格外悦耳,能驱散楼外灰蒙蒙的云雾,仿佛有金色晴光迸出云隙。
貌似高中将近三年来,甭管升旗仪式、元旦晚会、运动会。这种万千瞩目的活动,他都没上过台。
偏偏他拔俗的相貌气质、煊赫的家世,又注定了话题不断,加之艺考成绩一出,众人更是将其神化,在柳叶开念出他的名字那刻,躁动不歇。
杨志鸿打的那几句鸡血,那句“毕业后大胆表白”传遍了高三。
辜恻作为殊多女生的倾慕对象,此刻清声徐徐,不少人都在心里措辞高考后的告白内容了。
章雨椒视线重回自己的稿子。
柳叶开摁了话筒开关走进候场的甬道,“章雨椒。”
她闻言抬头。
“老师说,誓师词最后再加一句。”
她演讲完,还需带领大家念誓师词,内容她已写过给老师把关。
“加什么?”她问。
“我写给你。”柳叶开在她稿纸尾端落笔。
外面看来,柳叶开背影将章雨椒挡了半个身子。她正静静听他说什么,随即将稿纸和笔递给了他,偏首看他写,视线专注。
“……就艺术生而言,一百天更需争分夺秒……”
话音戛然,辜恻目光停凝。
观众席疑惑。
“怎么不念了?”
“忘词了吗,脱稿确实容易忘词。”
孙冽也在问过道隔壁的钟渊,“老钟你写的啥啊?太煽情了?他怎么念不下去了。”
钟渊沉默,目光落向柳叶开刚进入的甬道。
不过观众席在甬道斜上方,什么也看不见。
章雨椒接过稿子,顺念了一遍:
“博百日光辉,换一生无悔。”
“嗯,就加这句。”柳叶开说完,站了出去,待会儿还要他念串词。
倏觉脸上凉了一瞬,他只来得及捕捉到辜恻眼尾极淡的眸光。
馆内复又响起辜恻的话音,不过他明显语速加快了,任务似的背稿子。
结束后,他把话筒转递给章雨椒。
章雨椒背完,正将折好的稿子放进口袋,忽觉手里话筒没扯动,稍稍用了点力,才握在手里。
她很有分寸没与辜恻有丝毫眼神交汇。
比起辜恻冷淡的语调,章雨椒则声情并茂得多,演讲课也是朱朋吉要她必修的一堂课,她虽然演,但也演出了鼓舞人心的效果。
末尾念誓词,音色清泠陈情,
“百日竞渡,我们乘风破浪;十年攀登,我们蟾宫折挂,我们以青春的名义宣誓,不负自己……”
馆内的跟念整齐浑厚,某个瞬间,彼此脑海无一例外腾升对百日的沸腾、热烈。
结束后,柳叶开敛起赞许的目光,上台串词。
章雨椒回台下甬道。
走深了点,辜恻立身斜角光影里,影子匿在昏暗的墙角。
双眸幽软、胧明,隔距离望着章雨椒。
她遮眼睑,从他视线里挣脱。
意思明显:这里是学校。
虽说甬道内只有他们俩,但这里两面贯通,谁想临时上洗手间都会下来。
辜恻偏偏站近了点。
身子朝她靠过来,语调软软的。
“抱抱。”
他说。
——抱抱。
馆内四周音箱将声音扩散。
猝不及防的。
引起轩然大波。
这声音再熟悉不过。
“我靠!抱?是辜恻的声音吧!”
“他要谁抱啊?”
“章雨椒?她刚下去。”
“靠靠靠你们看领导脸都绿了!”
“艹,太大胆了,不愧是辜恻。”
“肯定不是他,他怎么可能说这种话。”不乏辩驳。
众人也听不见台上领导在说什么了,纷纷站起伸长脖子朝甬道张望。
视野之外。
手里话筒没静音!
章雨椒猛然想起,饶是迅速拨下开关,也于事无补。
那两字已经传散出去。
辜恻顿在原地,像犯了错。
作者有话说: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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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坏椒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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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教处。
德育主任面色铁青。
“学校三令五申, 不要谈恋爱,尤其你们高三学业紧张的时候!”
辜恻眸色疏冷,“没谈。”
“没谈?”他瞪向办公桌对面的男生。
伸手在胸前拱成圈, “都那样了, 你说没谈?”
“我缠着她, 而已。”辜恻盯在半空,淡声。
德育主任被他拒不承认的态度弄窝火。
“辜恻同学, 你专业校考全国第一, 学校都以你为傲。”
“但早上才开誓师大会,你还作为体艺生代表, 结果……你看看, 影响太恶劣了。”
“而且, 你知道你一模成绩退成什么样子吗!”
“倒数第五!说明多影响学习。”
“之前四十九校联考,你可是拿过全市第二的文化成绩!”
辜恻蹙眉。
他只是不想写卷子, 捱到交卷时间,早早回病房和章雨椒待在一起。
“我倒数和这件事无关。”
“怎么无关?”德育主任梗长脖颈,“章雨椒是我们学校京大的苗子, 你们到时候双双退步, 什么后果想过没有?你把她喊来!”
“是我单方面缠她,与她无关。”辜恻不动。
“你!”德育主任七窍生烟, “那你把你家长喊来!”
“嗯。”毫不介意。
德育主任反而没谱,辜家老爷子他平时还真见不着。
学校火灾, 宿舍楼新建的巨额捐款便出自辜端义。
见辜恻已经拿电话,甚至拨通了。
他忙去校长室请校长来见人。
-
辜端义鹤发童颜,远远看去, 圆顶礼帽, 西装熨贴, 很有岁月沉淀的风雅。他恰好碰上从政教处出来的辜恻,见自己孙子神情寥落,面容清寂,不由得问:
“怎么啦?不就是谈个恋爱嘛,交给爷爷。”
辜恻张嘴,撇落眼皮,
“没谈。”
“好好好,没谈。”辜端义了解自家孙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绝不会费心思遮掩转圜,他不愿承认,多半是朱朋吉女儿的意思。
辜端义万事依顺他。
“爷爷跟他们说,你们没谈。”
“看哪个敢反驳。”
校方经辜端义出面,没再深追这件事,表面信了辜恻辩驳的说辞,实则睁只眼闭只眼。杨志鸿找到章雨椒,提醒她注意分寸,掂清孰轻孰重,切忌影响学习。
“下个月二模,老师希望你能考个好成绩。”
一夕间,学校对他们俩的事心知肚明,包括班里同学。
虽然没明问,但都暗戳戳观察小细节。
可他们一无所获,两人还是像以往那样,始终隔着距离,收作业是仅有的交集。
连天天和辜恻同进同出的孙冽也摸不着头脑,不禁问钟渊,“他们到底谈没谈啊?”
钟渊挑眉,“你怎么不问阿恻。”
“我哪敢,谁不知道他喜欢人家,万一没谈呢,我揭他伤疤不要命了。”
“那就是没有。”
孙冽怀疑尤深,“可誓师大会那天,明明听见……”
瞟见辜恻出现在视野里,他立马闭嘴。
-
卫生间堪称八卦起源地。
章雨椒在外洗手,隔间里聊得火热。
“安楚你知道吧?”
“文科15班的?”
“对,还是z的室友。”
没猜错的话,z应该代指自己。
“z明明替安楚递过巧克力给g,知道自己室友暗恋他,还偷摸跟人家谈。”
声音像是龚圆的,她早已经转班,当初也不和自己同寝,这件小事却能清楚。
至于是谁流传出去的,章雨椒心里透亮。
她没待下去,离开了卫生间。
四月份,二模考试那段时间,章雨椒卯足劲复习。
她似乎急于证明自己的成绩不会被众人揣测的恋爱关系影响;证明自己是考京大的料,她可以完成朱朋吉给她定的目标。
考场还没开门,她等在走廊。
“就她,谈就谈了嘛,遮遮掩掩的。”
“搞不懂,有什么好死不承认的呢。”
“辜恻肯定不是这种掖着藏着的人。”
“反正被她拿捏得死死的。”
同伴撞了对方一下,“别说了,她过来了。”
章雨椒倚着栏柱,旁边的喁喁低语听得一字不落,包括末尾那句提醒。
她没什么反应。
钟渊和她同考场,站在她旁边等。
过了会儿,响起他微沉的话音。
“不管怎么做,都难免会有议论的声音。”
“就算你高调承认,也有人会觉得,你在炫耀、在沾辜家的光。”
“别放心上。”
章雨椒面色澹静。
“嗯”了声。
监考老师拿了串钥匙来开门,门口顿时涌来一圈学生。
门开后,接连进考场。
周围人空了,钟渊喊住拾步欲进去的章雨椒。
“你和辜恻吵架了吗?”
“他最近一直心情不大好。”
“如果是你的话,他其实很好哄。”
章雨椒眉间微不可查拧了下。
她的确和辜恻起了争执。
早在誓师大会那天。
当馆内音响将他低软的那声”抱抱“扩散至每个角落时,趁校领导还没赶来,她叮嘱他,届时咬死不承认。
他不愿配合。
说正好趁这次,让他们都知道,省得柳叶开总是靠近她。
柳叶开?他不过是来通知自己添加句誓师词的。
她解释过。
他仍旧执拗。
眼看馆内哗然起哄的声音愈发大,她顿时凉了语气,搬出那句话。
“说好毕业就是毕业,你就算承认,我也不会承认。”
辜恻因她的语气而愣住。
眼角闪过串晶亮的水线。
“哭哭哭,就知道哭!”
外面哄闹震顶,她耐性欠奉。
直至二模考试,也没软下态度去哄他。
然而,辜恻是话题中心,誓师大会之后,她也被卷入讨论漩涡的中心。
走哪都是辜恻,钟渊也暗示她,去哄哄辜恻。
坐在考场,她满脑子是辜恻那张眼眸莹澈、唇角委屈沉下的面孔。这段时间不时映现脑中,如今亦是。
回过神来,才发现答题卡上被她写了“辜恻”的名字。
忙划掉,一看,时间仅剩五十分钟,她还在写阅读理解。
顿时奋笔疾书。
她考得一塌糊涂。
总成绩掉到了年排二十。
孟露安慰她,“没关系,波动都是正常的。”
“五月份还有三模呢,你肯定能考第一!”
章雨椒笑得牵强。
成绩发在家长群,惊动了最近分外关注她成绩的朱朋吉。
电话里声音倒不是气愤,而是失望。
章雨椒感觉自己像只倒扣着的沙漏,在朱朋吉目光里一寸一寸流逝价值。
晚自习结束,回家那段路,漆空孤星远渺,地面闹市繁华。
她在车厢里憋得慌,将车窗降下。
湿漉漉的江风吹拂脸颊,带着江心沁骨的凉意。
她纷乱冗沉的脑子轻了点。
“阿嚏!”夜晚冷风激她打了个喷嚏。
司机关切,“最近倒春寒,小姐小心着凉。”
“没关系。”
她依然维持车窗大敞。风“咻咻”从洞口倒灌。
她打小皮实,少有感冒,不像某人,倒春寒就把他给冻感冒了,连二模也请假缺考。
关于他的消息,无需刻意打听,走哪儿,都空气似的能自动漫入耳内。
回家这段路似乎比平时快得多,刚推门入内,热闹的氛围直扑向她。
餐厅,汤雯被朱朋吉的话逗乐,笑意洋洋。
怪不得地库多了辆车,庆功宴后,汤雯还是第一次来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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