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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刚摘下书包的章雨椒，温柔慈蔼，“雨椒回来啦。”
朱朋吉笑意减淡。
汤雯超她招手，“快过来，让奶奶看看。”
“雨椒念书念瘦了。”她心疼。
朱朋吉在旁边说：“快去洗手坐下来吃饭。”
水流穿过指缝，章雨椒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逃不了朱朋吉的指责，索性擦干手，回餐厅。
却在拱门外听到汤雯对朱朋吉推心置腹，轻拍朱朋吉手背，说她这孩子念书念到脸都尖了，估计这次考试退步也不好受，要她别太严厉。
朱朋吉笑着应承。内心总算明白老太太的来意，原来是护“孙媳妇”来的，成绩退步这事儿，也就喜忧参半了。
“咳咳……”身后楼梯传来两声咳嗽，感冒未愈，牵动肺腑似的，带着鼻音。
章雨椒感觉声音再熟悉不过，转身，楼梯那站着的果然是辜恻。
水晶吊灯光影在他身上流转，已经春天，他还穿着件毛衣，发丝微微凌乱，像刚起床，眼睛光晕浅淡，还没苏醒似的。
隔着距离对望，空气瞬间停了流动。
岑寂格外煎人，终是章雨椒先开口，
“感冒好点了吗？”
这趟，辜恻与汤雯来做客，朱朋吉留晚饭也没推脱，只是他犯困，朱朋吉便令何岚带他去客房休息，刚才何岚来敲门喊他下楼用晚饭，他也就醒了。
“嗯。”辜恻嗓子依然发哑。
听起来感冒还很严重。
他走过来，拉她手，嗓音低低的，
“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气吗？只是关系曝露之后，连锁反应令她心烦意乱到极点。
扪心自问，她对远不如辜恻在意这份关系，当危及到她安稳的生存环境时，甚至可以抛弃。
当初在一起，绝大部分因素也是朱朋吉一再紧逼。
朱朋吉是她的避难良港，和她的生存划等号。
她潜意识觉得不对，下意识会不想让汤雯看到她与辜恻的亲近。
汤雯是个骨子里温柔善良的老太太，她做的甜品很好吃，在她面前，自己有种被水流温抚的暖意。
如今，听着餐厅里汤雯对自己的维护，她一瞬间失去言语。
怔怔被辜恻拉着手，半晌，才说：
“那天我不该凶你。”
辜恻笑颊浅浅，搂她腰，将身子靠近她怀里。
“坏椒椒。”
他埋头在她肩后轻咳了声。
-
饭毕，祖孙俩辞别后坐进车里。
汤雯看向自己娇气的孙子，近来素冷的面颊总算有了笑意。
“感冒也不在家待着，非闹我来。”
“你呀！”
辜恻歪了下头躲避汤雯来摸他脑袋的手。
撑在车窗，车子渐渐驶离。
黢黑里，他视线和门口的章雨椒对上，眼眸仿佛漆夜亮起不灭的星。
作者有话说：
时间好快，写着写着他们要毕业了（惊
第45章 第45章
◎装乖。◎
汽车尾灯在绿丛旁映逝, 渐渐消失在庭院大门尽头。
不确定是否因汤雯的话起了作用，朱朋吉回身进门，停了停, “相信你可以找回自己的水平。”
章雨椒悬着的心落地。
三模考试是高考前最后次模拟考。
每日的倒计时令人从麻木里扼出最后口气。
八卦成了高考倒计时里宣泄压力的洞口。
关于章雨椒“帮室友递巧克力, 却捷足先登人家暗恋对象”的议论甚嚣尘上。当然, 辜恻销假回校上课，位置在后排, 班里同学不敢当他面议论, 毕竟当事者是他女友，谁也不愿得罪辜恻, 于是便传纸条。
晚自习。
纸条在头顶飞跃失误, 偏航掉在章雨椒课桌。
滚在她笔尖旁, 展开后，不同字迹赫然眼前：
就高一平安夜那次。
抢室友暗恋对象？她每天怎么面对人家哦。
无耻到一定地步, 就是高冷了呗。
[吐][吐][吐]……
隔壁位置季晴旸同样将内容览尽，面露忧色，“课代表, 你还是跟大家解释一下吧, 不然，三人成虎, 也太烦了。”
章雨椒面无表情。
“解释什么。”
“反正一个多月之后，各赴前程。”
“况且。”她扭头, 轻挑眉头，淡望被打上“老好人”标签的同桌。
“不是你把这件事传出去的吗？”
季晴旸神情闪烁后僵滞，“你在说什么啊……”
章雨椒敛了话语。
将纸条捻成团, 抛进了垃圾篓。
当初, 她顺手帮安楚递巧克力, 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知情人拢共就那么几个。辜恻本就气她，不可能对外提及，孙冽他们不敢拿辜恻的事当谈资；安楚内秀，唯独走得近的，也就同寝的季晴旸，把这事分享给季晴旸也不无可能。
这也是她的臆测而已，径直问，纯粹想看季晴旸的反应。
课间，安楚发消息找她。
个子小小的，踟蹰在无人楼梯里。
她咬唇，满怀歉意，“最近的流言我很抱歉。”
“那块署名的巧克力，其实后来你们班的孙冽还给我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现在这样。”
临去前，她轻声，很低的音量，“我其实祝福你们的。”
章雨椒叫住安楚娇小的背影。
“你不用感到抱歉，这件事和你无关。”
“别被流言影响。”
至于季晴旸。
她张了张嘴，终是没将揣测吐露。
毕竟，旁观者视角，季晴旸与安楚是真心的，甚至也真心牵挂班级荣誉与团结。兴许她针对的只是她一个人，况且，终究也只是臆测，如果她判断失误，说出来反而成了挑拨离间。
她现在只迫切从舆论里剥离出来，不被影响就是最好的回击。
这段时间，她找回了以往的状态。
三模考试，如愿重新排在榜首。
高考总算来临，那两天酷热难耐，上千个日夜都在朝此进发，当这两天真正来临时，反而坦然。
早晨，她给辜恻发了条考试加油的信息。
自从上次两人关系和缓。这种状态令她轻松，脑子里不会浮想起辜恻那张泪涔涔的的脸，三模自然也就能心平气和写考卷，高考亦是。
从考场出来的那个下午，微风也沁人心脾。
她好像在燥热的夏季拥有一块乘凉地。
外语是最后一门考试。辜恻比她先出考场。
众多家长之外，他隔着距离，站在马路边树荫下，短袖被风轻鼓，手臂微屈，大拇指挂着裤袋边缘。
貌似在打电话。
见到她那刻，挂了电话，从树荫下走了过来。
五点钟的夕阳依然赩炙，将他皮肤映得愈加剔透，原本冷寂的眉眼也鲜活起来。
迎面的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仍是看她，问：
“我这段时间乖不乖？”
章雨椒微愣。
原以为会是“题目简单吗”、“手感怎么样”类似与考试沾边的开场白。
慢慢的，反应过来他会这么问的缘故——
三模考试他依然倒数，急坏了学校一众老师。
好么，一问，他在考场打瞌睡，洋洋睡了好几堂考试。
章雨椒也担忧，他三次模拟考试都缺席或消极对待。高考在即，她便和他约法三章，私下不聊天、周末也不见面，他也不准来黏自己，直至他尽全力对待高考之后，约定才解除。
可能她凶过他就知道哭，这些话一出，他虽肉眼可见低沉，但也忍住了，没露泪意。
这段时间也都克制有分寸。
章雨椒点头。
“嗯。”
他遂伸手，掌心干燥。
周围熙熙攘攘，章雨椒明白他的意思。
牵住他伸来的手。
皮肤骨骼透着玉质的凉意，那股凉流过指缝，低头一看，已经十指交合。
班群里在统计晚上班聚的人数。
“你去吗？”章雨椒看到消息问。
辜恻摇头。
近来章雨椒广受议论，消耗了她对班级本就淡薄的归属感。
自然也不想参与。
她问辜恻想去哪儿？
他不假思索，“看电影。”
章雨椒指尖仿佛被刺。
促成两人在一起的那场重映电影，是朱朋吉给的票。
这次是她主动牵他走进电影院。
影院候场的人爆满，学生刚考完，像关久了的鱼迫切游向各个自由地，面庞青春洋溢。
他们买到两张动漫电影最后排的票。
剧情很无聊，影院漆黑，她看了个开头便犯困。
抽了抽手
。
辜恻抓得很紧，察觉动作看向她，侧脸微光闪烁。
“我去买点爆米花和饮料。”不然她真要睡过去。
“你在这等我。”她继而说。
大约是她语气里流露的亲昵与安抚，令辜恻重新坐回位置，松开了手。
沿过道来到外边，章雨椒买了大桶爆米花。
售货员问：“需要可乐吗？套餐购买更划算哦。”
正欲点头，她扫了眼旁边的自动贩卖机，里面的罐装啤酒似乎在朝她招手。
她改口，“一杯可乐就行。”
随即掏出硬币，喂进贩卖机投币口。
“咕咚”，啤酒滚了下来。
弯腰拾起，身后响起道戏谑的嗓音。
“哟，刚考完就破戒啊。”
贺乔柏笑得兴味。
自打他忤逆贺荣涛令他去朱朋吉公司实习，父子俩关系一度差到极致。贺乔柏豪无低头的迹象，连节假日也不回来，贺荣涛常说，他白养个儿子，每每露出愁容，朱朋吉便给钱，让他多和朋友聚聚，别总把心思扑在孩子身上。
经久未见，他要比原先更瘦、更黑一点，嘴唇照常没什么血色，眼睛却很深邃，微微驼背，勾唇笑意加深时，妖孽似的。
臂弯还挂着个时髦精致的美女。
对方目光沿着章雨椒逡巡，发现对方身材姣好，素面朝天也难掩气质时，踩了踩鞋跟。
“她谁啊？”
章雨椒懒得搭理贺乔柏犯贱。
径直从他们旁边离开，清影消失在黑洞洞的3号影厅。
贺乔柏撇眉，“我妹。”
“你还有妹妹？”美女不信。
贺乔柏已经在选票，口气玩味，“当然不是亲生的了。”
-
“嘁——”
辜恻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的可乐，盯着章雨椒手里刚拔掉拉环的啤酒。
空气里缭绕着一股麦芽的香味、杉树叶的苦味，来自她手里那罐酒。
屏幕熠亮，主角对话滑稽，引起满座笑声，在影院上空共振似的。
察觉旁边视线。
“喝吗？”章雨椒把还没喝的啤酒递向他唇边。
哄堂笑声稀释了她的音量。
后排昏暗，辜恻盯着她黑黝的眼瞳，轻轻摇头。
章雨椒注意力浑然不在电影剧情。
她注视手里的啤酒，忽地真萌生出“破戒”的忐忑。
虽说朱朋吉领她四处交际，但她一直以茶或饮料代酒，毕竟年龄未到，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喝酒。
一鼓作气，仰头灌进大口。
眉毛登时拧皱，扁嘴硬生生咽了下。
“苦的。”
辜恻轻笑，鼻息低浅。
“第一次喝是苦的。”
章雨椒偏首。
“你早就喝过？”
他又敛声，不答。
章雨椒觉得难喝，见他一直看自己，复又用口型问：
“想喝吗？”
辜恻垂眸，落向梨形的易拉罐开口。
这次，他眸黑，缓缓点头。
接过后，五指趋附上瓶身的冰凉，抿了口。
又喝进一口。
章雨椒觑眼，歪头看他，“好喝？”
“嗯。”
罐沿贴着嘴唇，酒液咽下时，喉结滚动。
章雨椒瞬间了然，这人早就碰过酒了。
就跟在北城，他身上能摸出打火机点烟似的。
霍地想到什么，辜恻将易拉罐缓缓拿下，做了个蹙眉撇嘴的表情。
“其实很苦。”末尾对她说。
“你别装。”章雨椒识破。
既如此，她也就伸手去够他左边扶手的可乐，想跟他换。
始料未及，往回坐的时候，手里可乐撞了下他那罐啤酒，幸好她抓得稳，否则还没喝的可乐就全祭在了他衣服上。
然而，辜恻却没能扶稳啤酒罐。
脱手的酒罐摔在他衣衫下摆，“咕咕”淌着酒液。
饶是章雨椒眼疾手快拾起，他衣衫也湿了大块。
她忙将酒和可乐搁旁边，拿手帕纸给他。
窸窸窣窣的，空气里麦芽香愈发浓厚。
辜恻似乎在胡乱擦拭，纸巾攥成团，半点儿也不吸水。
她重新抽了张纸，展开，铺在晕湿的衣料，掌心压了压，结实的触感，随即沁着湿意。
“这样。”她压低音量，要他学。
蓦然抬首，辜恻黑曜的眼眸团簇着屏幕的光亮，仿佛深夜里，黑漆漆湖水里养着弯月。
嘴唇因为喝过酒，被酒液润泽，浅浅反光。
鬼使神差的。
她肘撑着扶手，靠近他被酒里针树叶气息萦绕的唇瓣。
辜恻乖乖闭眼。
即将触碰的刹那，章雨椒余光瞥见从过道登上来的两道身影，倏地坐回了位置。
贺乔柏和他女友坐旁边空位置。
卷发美女拨了拨她的卷发，嘟囔，“这虎头巴脑的动漫有什么好看的嘛。”
“不是怕看恐怖片？”贺乔柏脸色差劲。
女生语塞，她只是故意往他怀里凑，谁知道他这么不解风情，起身拉她就来看满屋子高中生的动漫。
女生只好收起不满，可乐吸管递他嘴边，“乔柏你渴不渴？”
“我不爱喝这个。”
“那你爱喝什么呀？”
“绿茶。”
语气冷幽，“大瓶的，比较能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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