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法国菜么?要么换一个,椒椒想吃什么?”
章雨椒抿了抿唇,找回神思,“没有,是风吹得有点冷。”
闻言,辜恻双手包裹她手,捧嘴边哈暖气,低眸仿若珍视唯一宝物,一遍又一遍,无比专注。
章雨椒心脏仿佛秋叶零落。
她重重抽回手,故意说:
“笨蛋,是你的手太冰了。”
辜恻微愣。
他天生体凉、畏寒,天气一冷,手脚似冰块。
章雨椒把他手抓进自己外套口袋,暖热的手贴覆在上面。
辜恻回神,唇畔浮动。
北风呼啸着,街道行人行色匆匆,走向路边车子那段路,章雨椒的声音隐隐约约,
“等很久了吗?”
辜恻颔首,顿时示弱,
“很久,都冻僵了。”
“你笨讷,为什么不到车里等?”
“我想早点见到你。”
对话渐远,散在风中。
-
期末考试前夕,章雨椒成天泡图书馆,偶尔会在辜恻住处过夜。
卢斐见她早出晚归,不禁感慨,“有天分还努力,简直不给我们活路!”
期末考试,章雨椒成绩排班级第二,学院也名列前茅。
不过她没有松懈的机会,寒假一到,朱朋吉安排她进公司市场部实习,严格按早九晚五打卡,且叮嘱市场部经理,多磨练磨练她。
每天茶水间泡个咖啡,成了为数不多的放松。
她拿着马克杯,因茶水间门内声音止步。
“灭绝师太她女儿那调调真跟她一模一样!”
“小小年纪啧啧,那个眼神,我家弟弟念大一,寒假不是干饭就打游戏,跟她完全不是一个样。”
“谁在灭绝师太手底下不得掉层皮,何况她女儿。”
“有件事你们都知道的吧?她跟辜家小少爷是一对儿。”
“辜氏?”
“肯定啊,橡北市还有哪个辜家。”
“怪不得,前阵子能谈成海外那个大客户,我听莉姐说,辜董事长在里面通的关系。”
“不管怎么样,灭绝师太的女儿能高攀上辜家,说明咱们公司还挺有发展前途的。”
聊得正欢,猝不及防被话题当事人推门而入。
她兀自接水,撕袋,挂耳咖啡挂在杯沿。
众人面面相觑,心悬嗓子眼。
有硬头皮打破僵局的,“小章总,吃曲奇嘛?”
章雨椒在部门经理那挂了个助理职位,论不上“总”,但并不妨碍他们这么称呼,说着“迟早都是嘛”,便一口一个“小章总”,私下并不以为然。
“还不错。”章雨椒捻了块进嘴,端咖啡出了茶水间。
剩一群人忐忑不安,在思忖她到底有没有听见。
公司放年假,章雨椒暂时结束实习,可以得闲和孟露见见面。
除夕那日午后。
下楼时,贺荣涛在通电话,语气怒不可遏,
“行!我管不了你!”
“你爱回不回!反正我们仨今天去辜家过年!”电话另头无疑是贺乔柏。
“辜家过年?”她疑惑出声。
贺荣涛挂断电话,缓过气,“是呐。”
“你妈妈来电话,说晚点去辜家吃年夜饭,两家热闹点,让我不用下厨了。”
傍晚,朱朋吉归家,三人共车前往辜家。
朱朋吉最近忙得像陀螺,偶尔晨会短短见一面,说不上话,她在市场部也能感受到公司产能方面的压力。
但如今,明显能感受到她由内而外的畅快,尚有闲心关心起她,
“上半年成绩怎么样?”
“法语过了b1,期末成绩在班里第二。”她如实汇报。
“不愧是我女儿。”朱朋吉绽笑。
“还记得我国庆我跟你说的决定吗?”她提起。
决定?章雨椒有印象,她当时询问具体,但朱朋吉回说等有眉目再告诉她。
“卜命先生算过日子了,订婚的日子在今年六月份,”她说。
“辜老先生信这个,找了好几个卜命先生算吉日。”
订婚。一长串话的关键词。
“什么?”
章雨椒难以置信。
“呲——”宾利车猛停。
后座钻出的朱朋吉喊住章雨椒背影,“你要干什么!”
“太突然了。”章雨椒顿步,脊背僵硬。
“有什么突然?还有四个月给你做准备。”
“我说过,别把爱情看得太重,利益至上。”朱朋吉冷下嗓音。
“我不订婚。”她不想纠缠得更深、错得更深。
不消回头也知道,这话一出,朱朋吉将多么愤然。
但她仍然继续说:
“我会和辜老先生说明,我不订婚,也会跟辜恻……”
“你敢!”
朱朋吉喝声。她向来玲珑精明,鲜少将怒意挂脸,这次截然不同,气到用手指她。
“辜氏即将入股我们公司,大头控股还是我,你知道这么大的集团入股意味什么?”
“公司最近压力多大你不是不知道,急需扩充产能,辜氏入股对公司融资能起多大作用你自己掂量掂量。”
她见章雨椒不吭声,便缓下语气,像摆了份巨大蛋糕诱惑她,
“辜恻一心舞蹈,对生意不感兴趣。”
“将来,辜老爷子培养你继承家业是必然。”
良久后。
“是么。”
章雨椒情绪淡漠。
-
浮月湾,新春喜庆气息浓厚。
汤雯亲自来迎,亲昵抱章雨椒,“有大半年没见雨椒了,让奶奶看看瘦没瘦。”说完笑着打量。
寒暄着,一行人进了门厅。
趁汤雯去厨房看年夜饭时,朱朋吉用力扣了下章雨椒手腕,
“订婚的事,辜老爷子那边晚点会和辜恻说。”
“你不用多嘴。”似乎怕她流露抗拒情绪,影响结局。
“哦。”章雨椒没有表情顺应。
年夜饭后,窗外飘雪,夜浓如墨,辜恻去院里点烟花,剩他们在廊庑远远望着。
“看那臭小子,指定又拿的我的打火机。”
“我说书房打火机怎么老不见呢。”辜端义说。
汤雯侧目,“你还在书房藏了打火机?”
岁月不饶人,辜端义要谨遵医嘱,戒烟戒酒,这会儿反应过来说漏嘴,干笑两声,“没有,没有。”
只见辜恻从怀里掏出只打火机,擦燃引线,跑回来时发丝落雪,他猫似的抖了抖。
汤雯伸手替他拂落肩头雪粒,“冷吗?要不要加件衣服?”
辜恻摇头。
烟火在漆夜绽放,跌进廊庑下彼此眼底。
他只顾将凉丝丝的手塞进章雨椒暖热的手里,溪流似的穿梭交融在她指缝。
章雨椒被冻,却也没撇开,视线仍在绚烂如夏的天空。
汤雯视线落在俩孩子十指相扣的手上,手臂杵了杵辜端义,示意他瞧。
辜老爷子干咳一声,彼此有泪光闪烁。
作者有话说:
恋爱脑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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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
◎要我。◎
年初五, 天边漫淌雨夹雪,除夕烟花的硝烟味越发淡。
浮月湾积雪凝白,花木冰封, 风一吹, 冰棱咔嚓作响。
室内烧着壁炉, 暖融融的,仿佛泛起草皮的绿绒。
被窝里的辜恻睡颜澹静, 被一通电话牵动眉峰。
他扯高被子, 埋低脑袋,任其响着。
断了后, 铃音再次锲而不舍, 被窝里总算探出只手, 摸到床头手机,金属的冷凉冻得他蹙眉,
“喂。”语气掺着不耐。
“还睡讷。”辜端义的声音。
没得回应他也不恼,估摸着还没清醒,老爷子特地清嗓, 说:
“设计师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给你量尺寸。”
“不量。”辜恻要挂电话。
“量好尺寸做订婚礼服,也不量?”辜端义揶揄, 故作可惜,“那好吧, 我让人回去。”
辜恻腾地坐起,从被窝里出来,发丝乱蓬蓬的, 惊讶取代睡意,
“订婚?”
“嗯, 订婚。”辜端义重复。
“你和雨椒的订婚。年前算好六月份的吉日。”
“她,知道吗?”
辜恻心跳紊乱,攥手机的力道令指尖泛白。
“当然。你朱阿姨已经跟她说过了。”辜端义心里不是滋味,自家孙子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朱家女儿那却小心翼翼至此,谁让他只认她,辜端义再怎样,也只能尽力促成,满足他。
“她愿意?”辜恻喉咙挤出轻若游线的声音,一时屏息。
“另个设计师已经去朱家给她量了。”这是肯定的意思。
话锋一转,“如果她不愿意,阿恻会放手?”
辜端义半辈子跟无数人打交道,怎会瞧不出章雨椒对他的感情,明显要轻于他那份。
辜恻沉默。
黑眸覆落,嗓音冷沉,
“不会。”
贺乔柏一语成谶,他比谁都狠,却总能刻意做柔弱,藉此博得爱意,哪怕怜爱。
-
另边,朱家。
设计师携助理到访,何岚开门后想上楼知会章雨椒,被朱朋吉叫停。
她本要出门去客户家走动拜年,却特地搁下包,亲去敲房门。
门被从内打开半扇,章雨椒扶把手静立,看向朱朋吉。
“设计师来了。”朱朋吉阐明其来意。
又说,这位设计师是如何在业内鼎鼎有名,辜老爷子重金请来,给他们设计订婚礼服之类的云云。
长篇大论来抵消章雨椒的逆反情绪。
稀奇的是——
“好。”
章雨椒径直出门,除夕日半道上和自己争吵的仿佛不是她。
朱朋吉揣测未消,盯全程,亲自等设计师量好、记录、道别。
从始至终,章雨椒无比配合。
朱朋吉总算暂抛疑虑,离开了家。
订婚日在六月二十八,自从确定日期后,辜端义在外毫不避讳称朱朋吉为亲家。
圈内见风使舵,一时涌现不少人追捧朱朋吉,毕竟之前尚且是小年轻谈谈恋爱,辜老爷子金口一开,意味两家结亲,板上钉钉的事儿。
寒假结束前夕,章雨椒这段时间以来的实习报告呈在董事长办公室案桌。
事后被朱朋吉翻阅,上边内容详尽,是费了功夫的。
朱朋吉满意,总算捺下那点疑虑。
章雨椒回校继续学业,偶尔接听朱朋吉电话。
电话里,她踔厉风发,十分快意。
聊了会儿,吩咐说:“高秘书早年也京大出来的,跟你们管理学院的院长很熟,他在北城出差,约了个饭局,里面有你们王院长,你也去一趟吧。待会儿把包厢号发给你。”
高秘书全名高继奎,是辜端义的左右手。
“你在京大多认识认识人,也没坏处,还能有个方便。”
“嗯。”
章雨椒刚从图书馆出来,早春积雪消融,到处湿答答的,她避开一处积水,应道。
饭局茗香缭绕。
章雨椒年纪最轻,但有高继奎介绍她,话里话外透露她将是辜端义孙媳妇,她自然备受关注。甭管什么话题,从没冷落她。
结束后,她乘坐王院长车回校。
王院长德高望重,却不矜身架,一路和她聊着天儿。
说起她将来有没有读研深造的想法、最近有没有参加什么比赛之类的,答案无一例外为否。
末尾他问起:“说起来,下半年学院里有交换生名额,面向大二大三生,交换学习的项目合作的都是海外名校,你可有关注?”
车窗外街景虚妄。
章雨椒摇头,神色自若,“暂时对交换项目没什么想法。”
王院长作罢。
-
积雪化净后,北城的春花泼泼洒洒,一茬又一茬儿。
草木荣歇中,她惯常专攻学业,偶回橡北市,跟在朱朋吉身边参与交际。
五月份时,宿舍里,卢斐提醒她说:
“下个月要进行交换生候选人的面试了,雨椒你都准备好了吗?”她记得去年在章雨椒桌上看到过手册。
面试评审团由京大的国际交流部、教务部、学院专业老师等组成。
面试通过后,将获得专业老师的推荐资格,也就是能得到推荐信,再向海外院校递交资料。
彼时的章雨椒刚从老教授办公室出来,老教授是她专业课老师,她常请教问题混眼熟。
教授对她印象很好,通过面试、拿到推荐信应该不成问题。
重点是,王院长并不知情,意味橡北市那边也无从得知她的决定。
“嗯。我知道。”
章雨椒没有直面回答准备与否。
距离越近,她反而越谨慎。辜恻来学校找她,不时能遇上卢斐,卢斐热情,经常与他打招呼。
面试如期参加。她外语发言流畅,回答思路清晰,推荐信拿得极其顺利。
从善清楼出来时,辜恻等在外面,暮春的花凋谢,剩草木葱茏。
善清楼旁边花坛种了许多美人樱,他对花过敏,早春那会儿靠近些,喷嚏不断;
包括去年国庆,在丹桂林用手纾弄他时,桂香刺激,他总是忍不住弓着身子抵她肩头打喷嚏。
黑夜里难免引人注意,她不得不捂住他的嘴,掩盖音量。
现在花谢了,他站在花坛旁,姿态峻拔,不会时而冒出突兀的喷嚏。
见到她时,辜恻开车门,坎肩夹克下面穿了件长袖,衬得他朝气、焕然。
他在旭阳下,眉目鲜亮,望她说:
“快上车。”
章雨椒坐上副驾。
能放下a4纸的水桶包搁在腿间,里面有她刚拿到的推荐信。
“什么事这么急?”她不禁问。
辜恻不言。
直到推开那套大平层的入户门,客厅架着塑胶模特,雪白礼服在吊灯下熠闪,她才恍悟。
“礼服做好了。”辜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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