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她说。
辜恻配合,腰带绕了两圈,尾端拴在床柱。
最终,床柱的结松散。辜恻埋头在枕角,像是绝望,更像带着丝疯狂的希冀,
“你弄死我吧。”
“我求你。”
枕头里泪流不止。
他睡了过去。
如果章雨椒回头,就会发现他背过身装睡一点也不像,尤其门关传出声响那刹,肩头止不住抖簌。
作者有话说:
辜恻其实为了椒椒心甘情愿当下面那个,五个字概括:为爱做小狗呜呜呜呜。
另外,这章肥吧!(挺胸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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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57章
◎手疼么。◎
机场广播飘散, 催促瑞士这趟航班的旅客登机。
“还给我。”
她没时间与辜恻纠结他何时拿走她搁包里的护照,多半趁她洗澡时拿的。
她起身,伸手去夺。
幸而辜恻并没与她作对, 手指微松。
她将护照攥回自己手里, 翻了下, 的确是她的。
她迅速将散落在地的东西拾回,拿证件办值机, 却因身后紧随而来的淡淡的话音猝地顿步。
“我也买了和你一趟的航班机票。”
他越过她站在值机柜台前, 回头,漆眸视线投向她,
“不过来么?”
“好像真要来不及了。”
“辜恻。”她站原地没动, 他提前发现她出国的安排在她意料之外。
事到如今, 有些事不说清说明,如愿登机也没什么意思。
“你明天还有考试。”他明后两天需期末考。
“就后面补考好了。”
他无谓似的, 将手插进裤袋,腕骨蹂/躏的红痕被衣裳下摆遮了半道。
“我不会订婚的,大二这一年我都会待在瑞士。”
这个想法在心底终日盘桓, 临了说出口, 有种骨头都轻挺的感觉。
“还有,”她继续, “这段时间,我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喜欢你。”
话落, 辜恻眼皮仿佛薄翼折断,缓落下。
灯圈外层光晕得脸色极其淡,整个人仿魂魄不在此地, 上眼睑遮落大概是仅有的微表情。
“哦。”
他淡声。
嘴唇小幅度翕动, “那就不订, 我跟爷爷解释。”
她原本打算落地瑞士再发消息言明分手的打算,否则惊动橡北市那边,她大概率走不成。
但如今,“我的意思是,我们分……”
“章雨椒。”
辜恻打断她,泪线不可控地从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接连淌在他领口。
“你连装都不愿意再装了么。”
他嘲弄扯唇,抹了把泪,再掀睑,眼睛幽深不见底,他一字一句,
“确定不走?”看似好奇纯澈的神态询问,语气却好像运筹帷幄,已经预料一切。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他靠近,贴她耳畔低声。
话音刚落,机场大厅涌现五六人,西装革履的精壮男,为首是朱朋吉,她连夜从橡北市赶来,风尘仆仆。望见章雨椒那刻,令聘请的安保将她拦下。
“你通知她我在机场的?”章雨椒仰脸质问。
辜恻颔首,事到如今,毫不避讳在她面前揭开自己卑劣阴暗的一面。
他食指尖轻点下颏,沉凝半晌,似乎在认真回忆。
“这么说不准确。”
“你要作为交换生去瑞士,是我让高秘书通知的王院长。”
她难以置信。
想想也是,王院长曾问她是否感兴趣交换生项目。她答否,而王院长大概率也不会过目国际交流部放在官网的名单。
如果是高继奎知会王院长、王院长再通知朱朋吉,一切就说得过去通了。
但辜恻大可以直接给朱朋吉通气,何必绕这么一圈?
精壮的安保越离越近,脚步近在咫尺。
辜恻执她手,声音仿佛野火燎原时连绵的春风,
“带我一起走。”
“椒椒。”
这是辜恻绕这么大一圈的目的,昨夜无数次,他在等章雨椒开口坦言她要去瑞士。
只要她愿意带他走,橡北市的烂摊子他可以料理好,稳住朱朋吉并非难事,只要辜氏入股朱家公司不变即可。
“不订婚就不订婚,他们不会追究,我来解释。”
“椒椒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只要别、”他仍旧无法完整说出那两字。
改成,“只要别丢下我。”
他深望她,眼底凝燃一丝残存光亮。
随着章雨椒狠狠抽走手、转身甘愿投入朱朋吉的拦截。
“啪嗒”,那簇光彻底燃尽,剩荒芜无际。
-
六月二十八的订婚宴彻底泡汤。
辜氏入股的事也黄了。
橡北市在传,辜、朱两家闹掰。
朱朋吉每日忙得焦头烂额,进别墅,丢下包,眉间疲色笼罩,但第一时间仍是问:“她可有改主意?”
这已是章雨椒被没收证件、锁在卧室的第五天。
何岚忧忡摇头,“小姐还是说,她已经跟辜少爷分手了。”
卧室。
章雨椒照常吃过搁在门边柜的晚餐,洗漱完,坐床头翻书。
不期然的,书页里一张日内瓦湖畔的裁纸掉落,湖水碧蓝、群山连绵,照片她在一本杂志上裁的。
她转走的钱,数额足以支撑她完成剩下三年学业,她知道,这样的逆反绝无可能能获朱朋吉原谅,毕竟,公司利益是她眼珠子。
计划里,学业完成她会把这笔钱还给朱朋吉。
或许可以不等学业完成,她研究理财,买的股票也都看涨,兴许很快能连本带利还清。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
她弯腰拾起那张日内瓦湖畔照片,掖平折角处,细致夹回书页。
门外隐约有钥匙串的丁零当啷。
“笃笃”,朱朋吉象征性敲了下,推门而入。
门边柜搁着的晚餐是吃了一半的模样,视线往里,她女儿尚有闲心捧书看。
关了五天,朱朋吉一时不知该不该感慨她心态好。
“我又去了趟浮月湾,辜家还是闭门谢客。”
“你知不知道外面在传我们两家水火不容?橡北市圈子就这么点大,哪个不望着辜家的风往哪吹。”
朱朋吉将手机递前,“打电话给辜恻。”
“辜老先生那边我已经走不通了。”
“你在辜恻面前还有挽回的机会。”
章雨椒维持书摊在腿间垂头的动作。
“我不想再装了。”她说。
装得多深情,其实永远也无法对等回应辜恻感情。
“妈妈,以前没有辜家,公司十来年不是发展也很好吗?”
曾几何时,朱朋吉给她请顶尖的律师团队,将章耀辉送进监狱,她那时腾升一股动力、以朱朋吉为目标的动力。
“我知道最近行业竞争大,公司面临融资压力,但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你放我去公司,我跟你一起走客户、找关系融资、把厂房落建下来。”
“你让我相信你一个大学还没毕业的毛丫头,还是辜氏能解决火烧眉毛的问题?”
朱朋吉此时大约是气昏头了,她忘了,从前手把手教的章雨椒交际、应酬,一度颇为看好女儿那股随她的眼力劲儿、面面俱到,该含糊的时候又很懂装糊涂,到哪都能吃得开。
“但是。”章雨椒抬头直视朱朋吉。
高额宽颧,很威严的长相,刚来那阵,她一皱眉自己心底就发毛的朱朋吉。
现如今,反骨作祟,好像也能淡然处之了。
她眸底黑沉沉的冷倔,“我不会找他复合。”
“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嘭!”
朱朋吉摔门而去,门板透进她怒不可遏的喝声,
“岚婶!把她房间电断了!”
“一天送一餐,什么时候改主意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立夏一个多月,橡北市室外温度将近三十度。
奈何朱朋吉在家中说一不二,何岚也只能应是。
“阿吉,怎么又发这么大脾气,好好跟孩子说嘛。”是楼下贺荣涛温和话音。
“又要出门应酬?我陪你去吧,也好帮你挡挡酒。”
何岚听得直皱眉,暗骂:“狐狸精……”
断电维持整晚,章雨椒浑身汗湿。
一早去洗冷水澡,浴室出来,毛巾擦拭湿发,忽觉头顶冷气缓缓流淌,本该断电而停运的中央空调竟重新在运作,室内恢复凉爽。
很快,她知晓缘故——
辜恻来了。
盛夏,他穿了条到膝盖的运动短裤,坐在她刚起身的床沿。
手腕绑痕隐约还有圈印子,左膝摔伤的淤青已经很淡,小腿白皙颀长,随他起身,脚后跟肌腱一施力,两边凹痕明显。
章雨椒往后退了一步。
辜恻尽收眼底,面色黯淡。
“他们断了你的电?”
朱朋吉刚开门给他进来时,卧室闷热不堪,不过很快,空调又将冷气送入。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逼我回头。”
扪心自问,辜恻越投入这段感情、甚至牺牲自我,她越惭恧,她无疑是玩弄人感情的坏角色。
但此时,她无端生出股愠怒。
大概是机场辜恻的剖白刺激到她,就好像,谁都可以通知朱朋吉,但,怎么能是他呢……
可明明感情里,她才是理亏的那一方,她有什么资格阴阳怪气。
辜恻沉默,他卑劣将人逼下,事至此,似乎没有辩驳余地。
“我帮你吹头发好不好。”
室内已经通电,辜恻伸手,想牵她去浴室。
章雨椒背过手腕,避开触碰。
接连落空,辜恻指骨掬缩,低眸怔怔盯着拢了团空气的手心。
“我们已经分手了。”
章雨椒尽量心平气和,说完整机场被他打断的话。
“椒椒是觉得,分手我就会同意么。”
他眼角泪水无意识淌落,晶亮的一道痕迹蔓延进脖颈,声音空灵像失去灵魂。
“为什么,我都已经接受你不喜欢我这个事实了。”
“你连骗骗我都不愿意。”
他眼神空洞,漆黑瞳眸一眨不眨,剩一簇簇泪线将睫毛涟得黑亮,嘴角沾染泪渍而湿红。
“你很讨厌我是吧。”
他扭头,“如果我偏要牵你呢。”
“像这样。”
说罢,固执将她手腕攥入手心,手背青筋因用力而隆起。
男女力道悬殊,床上的事,说到底,只是辜恻心甘情愿在身下被她玩而已。
她挣扎无果,手腕依旧被他烙铁似的箍在虎口。
“每晚你操/我的时候,也是厌烦么……”
他神情木笃笃,眼皮机械般翕歘,泪水滴落,衣裳前襟很快深色斑驳。
“你先放开我。”章雨椒冷声。
他偏拗反而越牵越死。
她瞥开脸,被窗外光线刺得眼痛,“是的。厌烦。”
旁边窸窣声响,倏地,手心一片潮湿温热。
辜恻执她手贴他脸颊。他衣裳一排圆粒纽扣被解开,冷白劲瘦肌理一览无遗。
章雨椒眼波平静。
辜恻不死心,执她手绕向自己后腰。
“辜恻!”章雨椒挣扎抽手,低喝。
辜恻置若罔闻。
他后背衣服拂她手背。
“啪!”一声脆响。
空气死寂。
辜恻左脸颊红惨惨,浮在腴白冷肤之上。
章雨椒手心发麻、颤抖。
良久。
“抱歉。”
她找回声音,终究为自己一时没抑制住的暴行道歉,她最厌恶的暴力。
辜恻摇头,至此,神情终于找回点色彩,“手疼么。”
他执她另只通红的手察看。
空气里,传出再也抑制不住的凄咽。
“椒椒。”
“椒椒。”
“别不要我……”
灼烫泪珠滚入她手心。
作者有话说:
喵的,差点把自己写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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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58章
◎诀别。◎
八月中旬, 盛夏流火,室内冷气流淌。
被关房间一个多月,章雨椒清减不少, 她坐在飘窗, 任由黄昏余晖从发梢沉到脚尖。
卧室趋于昏暗, 窗户灰青,倒影模糊。
距离辜恻来找她过去一个多月。
她将他扣子一粒粒扣拢, 奋力推出门的。
起初, 她撼动不了辜恻的身形,直到她脱口吼出:
“我对你只有利用”、“我永远也不可能喜欢你”——
辜恻身体倏轻, 仿佛被剥离竹骨的风筝, 轻轻被她推搡, 就失魂儿似的置身门外。
她将门“砰”关紧、反锁。
自从辜恻来过,朱朋吉倒是没再断电, 每日三餐岚婶也按时送来。
这段时间,除了房门外雷打不动两个壮汉保镖死守在那,她没有自由, 生活条件比起小时候, 已经算优待,起码朱朋吉不会动手打人。
想到这, 她垂眸,恍惚间, 左手心似乎被一片热辣烧灼的痛楚侵蚀。
夜里,她不止一次梦见从前。
章耀辉高扬手掌,结实捆了巴掌在自己身上, 就跟往牌桌摔牌似的轻易, 却足以令小时候的她狠摔一个趔趄。
她摔向桌腿, 迷糊的视野里,章耀辉无限放大,成了巨大的怪物,一脚能把她踩扁。他扬起手臂,还要掴她一巴掌。
画面陡转。
章耀辉的脸变成了自己,她高扬手臂,地面的人成了辜恻。
每每这时候,无一例外通体一激灵,惊醒后再无睡意。
她变成了自己最憎恶的怪物。
“小姐。”何岚叩门边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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