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是,你是那天我在酒店看到的人!!”
“是是,我当然是了。你介意放低你的分贝吗?天啊,就好像在和一台放音器对话……”男人放下了她的宝贝碗,嘴也不擦,拍拍手站起来。“我必须说,作为一个身在情报组织的人,你的家也太过好找了。还是说,因为你就是一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所以你们那的人并不怎么在意你的家就在视野开阔的没人会想到你是FO内勤的街道上建着?”
对上男人轻佻的双眉,林赛感觉额上的青筋在狂跳。
她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是怎么进来的?”
男人张了张手,无所谓的样子,“你觉得呢?人能从哪里进屋子呢?不就是门或者窗?我还能打个地洞爬上来?”
林赛·波利这辈子最讨厌的人,一是打心眼里看不起下层的第二阶级,明明都是一张嘴两个眼,怎么的,他们皮下是比别人多出来一个排泄口还是什么的?另一类人就是有话不好好说,就喜欢说哑谜的。特别是那种爱拿玩笑话来遮盖自己瞧不起人的类型。
照她看来,眼前这个男人把这两类都占了也说不定。
她将手叉在腰那,做出一副合格的屋主人样,“我是在问,你是为什么要进来?你又凭什么拿了我的碗吃我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说的话挺有理,但在那人面前似乎只是没用的隔夜口粮罢了。
“对一个刚才还在想要不要拿锅来自保的人来说,你这问题问得还真有趣。”
他开始在林赛的小客厅里徘徊,林赛边与他周旋边在想他是怎么看破她心思的。
她将手举在身前,“我、我警告你,我家里可是装了紧急报警装置的啊。你要是敢乱来我就……”
“好啊,你直接按下报警键好了。看我在不在乎。”他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摆件,脸上的表情似乎对林赛客厅的装饰很不屑。
这家伙真的好惹人厌啊……她再一次在心里感叹。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这不就是她一直在问的吗?这人是选择性失聪吗?
“嗯嗯。”她狂摇头,咬着牙吐出,“你别想对我做什么,还有快把我的喵喵虫放下来!”
“哦,它还有一个名字呢。”男人咧开嘴,将她那个黏土小玩具放下。
踱了半天又找了一个更舒适的长沙发坐下了,林赛看着他只觉得,这人是不是把这当作自己家了?
“我来找你是因为我们有目共睹的同一个男人。”
“你是在说——”
“酒店那个把西部牛仔当饭吃的家伙被抓走了。当然不是在我护送他的时候……”
“可那天不是你带着他出去的吗?”
“我正要说到呢,跟上我的节奏,胖妞。”托比亚斯甩着手,林赛的拳头捏了又捏,“我把那个老头送到外面去,理应有人接他去别的地方。但你猜怎么着?我都把他送到酒店门口了,那个负责他后续安排的蠢蛋就那么让他上了一辆加长车。”
“啊,接下来我知道!是不是他上错了车,坐上了敌人的车?!”
对于她终于能接上话这件事,林赛稍稍有些兴奋。眉毛有些秃的男人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手腕晃晃接着道:“差不多那样吧。也不算敌人,反正就不是我们局的人。”
“然后呢?”林赛睁大眼瞧着他。
托比亚斯挑挑眉,整个身子都陷在她柔软的沙发垫上,“还能有什么然后,那老家伙被人抓走了还要我去追回来。”
说到这托比亚斯不说话了,就盯着林赛看。
感到背上的汗毛倒竖,林赛缩缩肩膀,“你、你要干什么?”
“我在说我需要你,林赛·波利。顺便说一句,你有个滑稽的名字你知道吗?”托比亚斯从她的沙发上站了起来,步步紧逼,“我要你跟我一起把那老头给救回来。”
林赛使劲睁着她的眼,好在气势上不输这个比她高出十几厘米的男人,“关我什么事?”
“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往上面一交资料,你局和我局一看,‘啊,上次搅乱任务的人原来是一个姓波利的人啊。’章一盖材料一审批,你觉得你还会找到相似的工作吗?嗯?”
林赛深知她不该屈服,可她在托比亚斯盖下来的阴影里实在难以抬起头来——物理意义上的。她努力仰着脖子,不想被他比下去,“呵,我早想在你之前了。实际上,是在你来找我之前我就想到这茬了。”
“是吗?你在他被抓走前就知道我要找你来合作了?”
他扬着不相信的眉,就连林赛也知道她的谎言圆不下去了,“咳咳,就是那个意思。你懂的。”
托比亚斯给了她一个神奇的表情,他退回去拿了自己的帽子,拧开门把,“你会得到我消息的,到时候我们再就细节商量商量。”
“嘿,别把你的东西放在我的衣架上!还有下次别再这么忽然进来了!既然你有我的联系方式……”虽然她根本不知道托比亚斯的号码是什么——“那就在来之前给我捎个信!你这个没礼貌的家伙!”
好的,他在她话没讲完前就消失在了螺旋楼梯下。
林赛啪一声把门关上,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
“尤朵拉,尤朵拉,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我知道我知道。”踢掉脚上的鞋,尤朵拉冲过房间接了起来,她将一只手按在按键上,“喂,找谁?”
那头传出了那个咋呼秘书的声音,她听起来很慌乱。
尤朵拉捏住了眉头,“慢点,你慢点说,斯蒂芬妮。桑福德要你做什么?”
“嗯,嗯,他要你上交报告。赶出下周的,嗯,还有呢?”尤朵拉渐渐扬开了眉目,她有些不敢相信电话里的讯息,“他要你什么?绑定我和谁?好的,好,我知道了。你不要慌,我会和桑福德说的。”
尤朵拉挂掉斯蒂芬妮的电话,刚想拨通桑福德·吉尔莫的号码,另一个来电忽地跳到了她的手机上。“喂,是谁?”
电话那头一时间没什么声音,听到那熟悉的呼吸声后她才明白打来电话的人是谁。尤朵拉感到自己的头比两分钟前更疼了。她捏着手机,“昆廷,你想要什么?”
“我不能在没事的时候给你打来慰问的电话吗?”他在自家的露台上,摇动手里的酒杯。
“不能。你我都知道我和你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尤朵拉很想说一句“有事快说”,想想刚刚斯蒂芬妮无助的举措又忍住了。
“所以你打来的原因是——”
“吉尔莫告诉你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了没?”他的嗓音透过话筒传过来,那道明明能迷住大半妇女的声线在尤朵拉这里却毫不起作用。
“没有,我们之前不会也不可能会有……”本能在驱使她这么说,一想到斯蒂芬妮的通话尤朵拉捂住了脸,“你是不是料到了谁会告诉我这件事所以特地来打电话来炫耀的?”
“啊,看来是我们内部的秘书告诉你的咯?”
“昆廷——”
他笑了两声,饮下一口波本,“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想来问问你的近况。”
尤朵拉眼珠一翻,深色甲片就要按下挂断键,“没事的话我就挂了,我还要跟桑福德确认情况。”
那边又陷入了沉默,尤朵拉耐着性子数了三秒,只听昆廷又说:“晚安,尤朵拉。”
还以为他还要说什么呢,出于英国人的礼貌,她回了一句“晚安”。
看着挂断的通话界面,尤朵拉瞪着眼,有时候她真想不清昆廷在想什么。
“昆廷,你去哪儿了?快回床上来嘛——”
身后的女人在被单里娇嗔,昆廷倚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夜晚的景致。
晚上的城市总能让他想到过去的事情,一些本不应该发生的、被消去的记忆。
他将下巴靠在赤裸的胳膊上,在微凉的夜风里感受难得的宁静。
每当他闭起眼的时候,他总能在内心深处找到一双尘封的双眼。一双他在盛夏和海风里见过的,和他同样倔强不服从命运的眼珠。
“就来。”他这么应道。
第9章 Chapter9
迈到科技研发层的透明地砖,走在新兴大楼道里随处可见的玻璃幕墙和飞来飞去的无人机群里,尤朵拉几不可微地叹了口气。前些天和吉尔莫确认后,他明确告诉她,关于和昆廷合作的事项要需要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我的秘书会给你们安排时间。还有尤朵拉,记得准时出席。”
电话里的桑福德语气并不强烈,但尤朵拉也知道,要是她拒绝参加,恐怕她的下场就会从美国被遣返回英国。照她现在的进度看来,那不是她以及她的组织想看到的。
天知道桑福德为什么把会议搬到科技层来,以他的喜好,每一次的会面都是在二十层之上的高层举行。科技层这里她不常来,由于会遇到太多不善于交际而一个劲钻研科学的……专业人士们;还会看到一些她一辈子都不想了解的,比如特殊气体会对人造成什么影响。
这不包括她路过的一间开放式实验室里,两三个人正在对一身上着火、披着白大褂的家伙灭火。尤朵拉按住了额,照理来说那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要是等在犄角旮旯那和人调情的黑发男人没有跟过来,那就更好了。“尤朵拉,今儿气色不错。”
她是真的不想理他,“啊普里斯,你怎么不继续和那个红发美人说说话呢。因为我一个人走过就打扰了你们的兴致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昆廷·普里斯无事的样走在她身边,仿佛是和她一同走出电梯门的临行伙伴。
“没关系,她可以等。”他边走边整理袖扣,抹平西装上的皱褶,深怕别人不知道他前二十秒前在和那个红发尤物做点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和那美人再亲热一番才出来呢。”
“真可惜亲爱的,你知道这里的人对科技层是持什么意见。我的品位还不至于和那种只会和化学符号打交道的人厮混至此。”
踏上平层叠加出来的楼梯,尤朵拉跨开脚先爬上了楼,“你看着挺有那个意思的。”
昆廷也没落下,放下理好的衬衫袖,跟在她后面。“那是因为我是所有人的大众情人啊。”
尤朵拉冷哼一声,三步两步来到了专门为FO高层搭出来的小空阁前。
等待秘书给他们授权开门时尤朵拉故意和昆廷拉开了些距离,两臂放在身侧,“别喊我亲爱的,我和你不熟。”
办公桌后给他们输入准许进入密码的秘书按动电子键盘,蓝色玻璃犹如电子空间才能见到的门缓缓向边上打开。昆廷瞧着另一个方向,似不经意地打量他的手背,“你这么说真是使我伤心,尤朵拉。”
她曾多次和他说过,不要叫她的大名,要用她的姓来称呼她。奈何从她来到这的第一天,昆廷就孜孜不倦地用她的名字来叫她,还每一次见面就用别样的语调来呼她。和这个拉脱维亚的美国人见面次数越多,他就越会用那种老朋友的叫唤方式来念叨她的名。
久而久之,尤朵拉就放弃了。反正她也同样只在称呼他的姓氏,两个人也算在某方面那么扯平了吧。尤朵拉那么认为。
“所以桑福德,喊我们来是有什么事?”尤朵拉先发制人,走进外勤指挥官的临时办公室,先行挑选了一个靠左的深背椅坐了进去。
桑福德正背对他们看报。
尤朵拉坐下后昆廷看了看她那张椅子,也自觉来到右边拎拎西裤坐下了。从两人脸上的表情看来,没有人是不知道究竟事情会怎样发展就来的办公室,但在桑福德·吉尔莫阅读体育报刊时,他们保持着统一的沉默。
“坐一会,我先把这篇看完。”桑福德这么说。
室内的气氛一点也不尴尬,干涩走着的时钟指针和三人不同频率的呼吸声以及这个鸟笼般的空中办公室之下走来走去的FO内外特勤相互呼应着。
“所以……”吉尔莫将报纸收起来并放置桌上。
“所以!”尤朵拉在他之后将手交握一起,放在了自己叠起来的双腿膝盖上。
“我相信你们都多多少少听说了不少传闻?在来到我这里之前?”红头发的男人朝他们眨眨眼。
尤朵拉动了动翘在左腿上的右腿,“那要看你指的是什么了。”
“普里斯?”桑福德看向了昆廷。
昆廷比尤朵拉还自在,他整个人倚在椅背那,其舒展的身姿像是躺在温暖的夏威夷海滩度假,“哦,我和尤朵拉持同样的意见。”
吉尔莫看看他再瞧瞧尤朵拉,不动神色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封起来的文件。
面对递过桌面对他们看着的文书,尤朵拉用余光看看坐在她右边的昆廷,率先伸手将它拿了下来。昆廷一根眉毛都没动,他耸肩,“女士优先。”
“斯蒂芬妮想必也和你们说过了……”桑福德在尤朵拉阅读时边给他们解释,他将一支钢笔从笔架上拿下来放到他们眼前的桌垫上,“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你们从杰克逊维尔抢回来的资料成功给石油钻井台的股东们捎去了正确的消息,如今他们在删减一些支出与预算不成比的家伙时对你们评价许高。”
他扬扬眉示意昆廷接下钢笔,昆廷朝前挺身拿下了笔。
“远名永比实地基础传得快,成绩传出FO之外你们俩的名字被更多人知道了……”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你到底把我们叫来是要做什么?”尤朵拉翻完了文书,将册子一把放在台面。
“我们需要你们一起再出几个任务,没有商量的。”
吉尔莫将那份资料送去昆廷那边,手收回来后他的双眼盯着尤朵拉,“文书就是你们手里的这份,签字便代表你们同意,当然是在你们完全阅读之后。”
也许是意识到尤朵拉会不同意,桑福德再接着补充,“任务的性质没有变化,只不过是从单人变成了双人。只要你们答应,隔天立马就可以出发,武器和杂物去装备库领。别看我面上这样,我同时也很期待我们两个最出色的特工在一起会磨合出什么样的火花。”
吉尔莫的眼神在两人间扫来扫去,“有什么问题吗?”
尤朵拉保持着沉默,她微微眯起眼瞧着这个美国上司。有什么在告诉她,这次可不能由她来说是与否了。
那边的昆廷翻完也出声,他倒是大方得很,“没问题。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没有问题。”
他顿了顿,在没有抬头也没有主语的时候不知道是在和桑福德还是屋里的另一个人说话。
随后他拿那支钢笔,龙飞凤舞地在那上面签下了名。
“很好。尤朵拉?”
一想到她要和昆廷·普里斯绑在一起一段时间,她就没由来地恶寒。
可很明显,她没有选择。
尤朵拉在那默然了一阵,随后说:“我知道了。”
她拿过协议书,在昆廷名字的边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本来是一件很普通的上司“要挟”属下签文书的场景,却被空气里的某些东西弄得有些迷之尴尬。特别是吉尔莫满意地拿走那份文件后,他看着他们居然说出了这样的发言:“我上次就想说了,伯德你和普里斯在一起,怎么越看越像一对在办离婚手续即将离异的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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