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时,当他愿意为她提各类款式花灯时,李昭只是微微一笑,“不用,一个就够了,安儿好哄的紧。”
谢时晏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嗯。”
过了片刻,他敛起情绪,低声问道,“那你、你有喜欢的吗,我记得你当初……”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哪儿能老想这些。”
李昭不疑有他,她揉了揉酸软的小腿,叹道,“安儿都能玩儿花灯了,我这个娘的,还能和孩子一起顽不成?羞不羞人。”
“不说了,天色不早,我们尽快去找安儿吧。”
再晚,这个小猴子非玩儿疯不可。
***
而此时,两人口中的李承安就在河对岸。他一手一串糖葫芦,一手一盏狐狸花灯,胸前还塞着鼓囊囊的小泥人。隔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看见那两个人影,兴冲冲地指了指,“看,那就是我娘亲!”
“哦?”
身侧的男人看过去,只见那河对岸一对,男俊女俏,郎情妾意,扎得他眼疼。
他阴沉道,“你娘,很好。”
可惜,选男人的眼光不太好。
李承安当然觉得自己的娘亲好,他小嘴一张一合,吞咽下最后一颗山楂,随手用袖子擦了嘴,说道,“我要走啦,我娘找我了。”
这个人看着有点奇怪,但人还蛮不错的,还送他小泥人玩。不过他想了想,临走前不舍地把胸前的泥人取出来,“谢谢你。我今天玩的很开心,但是我要回家了,这个还给你。”
男人道,“不用,我送你的见面礼。”
他声音低沉,说罢,拉着李承安的小手走上拱桥,脸上的银制面具在绚丽的灯火下,闪着冰冷的流光。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今晚临时有事,我要鸽一天了,明天正常更,爱你们~
――――――
第68章 要她
被陌生人牵着,李承安多少有点儿别扭,但他尚未多想,就看见娘亲远远朝他走来,他激动地想喊人,却瞬间被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夫人,又见面了。”面具男子盯着李昭,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是你?”
他脸上的银制面具太过独特,李昭想忘都忘不了。当日淮州城乱,她来不及多想,如今在此碰到,那股怪异感涌上心头,正待说什么,一旁的谢时晏先她一步跨上前,目光沉沉,“阁下先放开吾儿再说话为好。”
面具男子的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皮笑肉不笑道,“我若说‘不’呢。”
他把李承安挡在自己跟前,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屋檐,“你的人还敢动手不成?”
屋檐上,数个黑衣人匍匐着,只待主子一声令下,手中的利箭蓄势待发。
面具男子知道,却丝毫不惧,他轻笑一声,“听闻相爷府中豢养了一批死士,各个以一挡百,勇武非凡,我倒想领教一番。”
说罢,他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冷光凌厉,直指谢时晏,“来啊!”
他一手持剑,另一只手,还死死禁锢着李承安。
“怎么,怂了么?”
谢时晏身体绷地直直的,攥紧了袖子中的短刃,却迟迟没有动作。两人在拱桥上僵持,此时正是人多热闹的时候,周围都是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看到刀剑利刃,慌忙作鸟兽散,一会儿,拱桥上只剩下这三大一小。
深深几个呼吸,谢时晏退后一步,声音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你想要什么,说。”
他身后是李昭,身前是孩子,实在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面具男子见他吃瘪,心情颇为愉悦。他随手挽了个剑花,“我想了想,你我各为其主,你也不过是皇帝面前一条狗而已,我们的确没什么仇怨。”
他看着谢时晏的神色,见他脸色平静,丝毫没有动怒的痕迹,微勾的唇角敛起,继续道,“但你在淮州杀了我那么多兄弟,这事不能算了。这样,我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自废经络,外加一条右臂,这个买卖划算吧?”
“你要是舍不得……”
他的手逐渐上升,蓦地掐住李承安的脖子,声音陡然阴冷,“那就让你的小崽子来还罢!”
“住手!”
李承安白嫩的小脸儿涨的通红,逐渐发紫,李昭再也忍不住,她上前一步,急切道,“我愿意代之,求你放了我儿!“
面具男看着她,半晌儿不说话。忽地,他笑了,转头看向谢时晏,“或者,我再给你一个选择。”
他下巴扬了扬,朝着李昭的方向,“我要――她。”
“你找死!”
一声冷喝,谢时晏腾空而起,短刃直逼男子心口,男子眸光一凛,当即挥剑迎上,“刺拉――”,冷兵器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两人的身影迅速缠斗在一起,打得难舍难分。
有意无意间,他们都避开了李昭的方向。她一个走几步路都要喘的病弱女子,两个身影快得她分不清,只听到安儿微弱的呜咽声。她的心跳如雷,掐着指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淮州、白莲教、太子……
太子!
她猛然抬头,朝着两人疾声喊道,“放了安儿!我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儿――”
两人都怔了下,忽地,面具男子眉头一皱,原是李承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浅浅划破男人的手臂,趁着他愣神的空挡,滚了个身往外跑。谢时晏看准机会,一道掌风过去,男子匆忙闪退,两人隔开一段距离,暂时停战。
面具男子持剑撑地,看了眼渗血的小臂,低声冷笑,“小崽子……”
“再来!”
他闪身而上,意想不到的是,在离谢时晏一步远的时候,他蓦地转身,凌厉的剑意直奔李承安而来。电光火石间,李昭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瞬间把李承安护在身后。男子心神俱震,来不及收剑,堪堪偏折一寸,斩落李昭的一缕青丝。
“你就这么护着他。”
面具男子咬牙切齿,他看着李昭,怒道,“一个孽种而已,值得吗!”
李昭抱着怀里的李承安,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此时,“嗖、嗖、嗖”几支箭羽凌空而来,直直钉在桥面上,谢时晏迅速揽起母子两人退后,摆手示意,一群黑头人从天而降,把面具男子围在中央。
“呵,以多欺少,不是君子所为。”
面具男说着,眼神却落在李昭的侧脸上,可她只怯生生躲在那个男人身后,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从来不是君子,我只知道,斩草要除根。”
谢时晏侧身挡住他的视线,声音冷的发寒,“杀!”
――――――
好好一场灯会,逛的惊心动魄。李承安受了惊吓,脖子上红紫瘀痕未消,煞是可怖。不过到底经历过淮州大场面,他也没哭,就是一直抓着李昭的袖子,一手紧握匕首,死死不放。
那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也不是只身而来,两帮人马缠斗在一起。混乱间,她们被几个黑衣人护送回来。给李承安敷了药,哄着他睡着,一阵兵荒马乱后,人定时分,四周一片寂静,而谢时晏至今未回。
李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阖不上眼。
几个翻身后,她索性坐起来,披上衣服,走到圆桌前,点燃了蜡烛。
闲来无事,昏黄的烛火下,她拿起手边的泥人细细端详――这是面具男子送给安儿的,小小几个,不过巴掌大,浑身涂满彩釉。一个青衣书生,一个红衣女子,还有两个可爱的小童,一男一女,摆在一起,多么圆满的一家四口,尽显天伦之乐。
她努力回想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真的好熟悉,但她翻遍记忆,却始终找不到他的踪迹。她和太子虽是亲姐弟,但太子自幼在东宫长大,他又是储君,为了彰显仁厚,对待宫中姐妹皆一视同仁,逢年过节送到她这里的东西,和其他妃嫔所出的皇女无贰,从未特殊。小时候她还怪过他,觉得他对待自己并不亲近。
为此,她还被母后狠狠教训了一顿。
“昭昭,他不仅是你的兄弟,更是宫中众多皇子皇女的兄弟。太子公正不偏颇,才是万民之福。”也只有如此,才能坐稳东宫之位。
她那时太小,没读懂母后的弦外之音,和太子的关系始终淡淡。后来长大了,男女有别,她见他的次数更少了,更别提他的部下。
谢时晏说他是太子旧部,两次见到那男子,她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并无恶意。莫非为着这层关系?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这么恨谢时晏。
可他为什么那么仇视安儿,今天那一剑,绝对是朝着要命去的。安儿是他的儿子,这件事她连谢时晏都瞒着,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她说不上来。她一边想着,手中不住摩挲着小泥人。忽地,她手腕一顿,似乎感觉有哪里不一样。
她急忙把烛台往跟前靠了靠,一个又一个看去,指尖在光滑的釉面上反复按压。终于,直到那个女子泥人,在它黑黑的发顶上,她找到一条缝隙。
李昭眸光一亮。她忙翻出安儿的匕首,沿着那条缝仔细撬开,在泥人内部,赫然躺着一张纸条!
她想了想,没有用手,反而小心翼翼地,用刀尖把那纸条挑开,上面只有干净利落几个字――“京中危,勿去。”
她心底蓦然一沉。
此时,门外响起有节奏的“咚咚”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李昭不由握紧匕首,她没说话,外面也没说话。许久,李昭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她准备喊人的时候,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昭昭,开门。”
是谢时晏!
李昭松了一口气,不可否认,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她竟有种莫名的安心。
她拉开门闩,没好气道,“大晚上的,不会说句话――”
大门打开,她顿时消音。无他,门外的男人着实有些狼狈。
他面色苍白,额头冒着细汗,几缕黑发混着浓稠的血迹沾在脸颊上,前胸的衣服料子已经看不出颜色,衣袖和下摆处凌乱破碎,一抬脚,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你怎么这样了,有没有受伤?”
她忙把他迎进来,语气中含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关心。
“左胸中了一剑,无碍。”
他坐下来,声音有些沙哑,“他早有准备,设下重重埋伏,险些中了他的圈套。”
忽地,他咧嘴一笑,“我砍了他三刀。”
他说话时,脸色血迹未干,黝黑的瞳仁直直盯着李昭,显得尤为阴骘。
李昭被他看的发怵,眼神瞥到一边,“是吗?那、那最后呢,人抓到了么?”
“算他走运。”
谢时晏冷哼一声,他道,“不过他跑不远,我已连夜写信到附近的城池,见到此人,格杀勿论!”
他抬眼,“昭昭,你说我做的对么?”
李昭满心疑惑,今天一个两个都怎么了,谢时晏也好奇怪。她没接话茬,只道,“你赶紧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大晚上的,有空写信没空止血,李昭不知道这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谢时晏却异常固执,眼睛直勾勾盯着李昭,“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伤了他,你开心么。”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
李昭忍不住低喝,这些人打打杀杀,反而把最无辜的安儿牵涉进去。她不再言语,起身去翻找伤药。空荡的圆桌边留下谢时晏一人,几个显眼的彩泥人儿映入眼帘。
“这是什么。”
他拿起一个,放在手心仔细端详。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身份
李昭找来伤药和纱布,说来也是好笑,自从入了京城,好像总有人受伤,手边最常备的就是金疮药。
她端来一盆清水,刚好看到谢时晏在看那张纸条,沉默不语。
“这是方才那个面具男子放在安儿……”
“我知道。”
谢时晏放下纸条,抬眼看李昭,“你怎么想。”
李昭压下心头的怪异,道,“这话说的蹊跷,不可全信。况且圣上旨意在此,我不回京城又能去哪里?”
当初一纸圣谕,让她从黔州千里迢迢赶来,说的是为上祈福,如今圣上还在病中,她难道还能跑回黔州不成。
她把帕子浸在水里,淅淅沥沥拧干水,沾在他微凉的脸颊上,一点一点擦拭。
“转过来。”
谢时晏这会儿倒是听话,让转头就转头,让抬胳膊就抬胳膊,只是黝黑的眼珠一直盯着李昭,一动不动,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有些}人。
忽地,他开口道,“昭昭,你可还记当年的禁军副统领,韩烨。”
李昭手上一顿,“韩将军?怎么忽然提起他了。”
韩家也算满门忠烈,当年韩将军深受父皇器重,位列禁军副统领,守卫京畿要地,可惜,一时行将就错,落得一个九族尽诛的下场。
现在回想起来,凡是沾染太子谋逆案,依然活着的,只剩下她一人而已。她身上流淌的李氏血脉,终究救了她一命。
谢时晏忽然提起一段往事,“当年,韩烨曾向上求旨,为其幼子尚主。”
“圣上没同意,但也没拒绝。”
黑夜里,他目光沉沉,道,“他那幼子曾参加崇德十三年的春闱,进士出身,当年琼林宴上,我们还碰过面。”
自古以来,殿试成绩分三甲。一甲前三名,状元、榜眼、探花,赐号“进士及第”,二甲若干,赐“进士出身”。可以说,凡进琼林宴者,都是前途无量的好苗子,更别提他还那么年轻,且家世显赫。
他是幼子,不能继承门楣,能凭借自身的本事考到进士已是不易,何苦要尚主,自断前程。
谢时晏今日才明白。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太子旧部一直对他纠缠不休。除了东掖门上那一箭,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好,好极了!
谢时晏咬紧牙关,一想到他的公主被其他男人觊觎多年,他心里仿若烈火焚烧,眼中更是藏不住的凶狠,只恨方才大意,没一刀结果了他!
他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李昭一头雾水。韩将军那是多年的老黄历了,他怎么忽然提起这个?韩家是武将,他一届文臣,根本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去。
见他苍白的脸颊尚有些微红,胸口微微起伏,竭力压抑着情绪。李昭跟他做了三年夫妻,哪里会不了解他?这个时候,还是不说话为好。
她沉默着,为他擦干净了脸颊,掌心,脖子……两盆清水都变成红色,李昭端来第三盆,看着他胸前的狼藉,深吸一口气,解开了他的衣带。
经过中箭那次,她这回没那么慌张,所幸烛火也快燃尽了,豆大一点儿光亮,足以掩饰她的不自在。
有着上次的经验,李昭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血肉模糊的一幕,谁知上裳剥落后,男人紧实的肌理一片光洁,只有心口处,有浅浅一道划痕,还在往外冒着血珠。
李昭下意识开口,“这么浅?”
45/55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