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回府后,知知小姐很快便赶来看您。不过当时您还昏迷着,浑然不觉。”
“曲甯至诚至真,同她结交实乃幸事,齐某将这份恩牢记心中了。”齐明松心下了然,曲甯应是猜到他们迟迟未被搜救是背后有人故意为之,而且已经猜出那人是谁。只不过为何以此法救他,齐明松想不明白,但总归是有缘由,许是迫于形势,唯有此法最佳。
“是啊公子,一路走来,知知小姐帮了我们太多。”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且回去收拾一番,明日准备去书院吧。”齐明松抚了抚谢拂的额发。
他答应过的,要让谢拂读书。
“公子……真……真的吗?多谢公子!我……我这就回去准备!”听到书院二字,谢拂眼眶已经红润,一时不知如何表达这份喜悦。
他知道这有多来之不易。
*
翌日一早,长安王府便遣了数名丫鬟婆子到长公主府接人。
胡湘毓则是不情不愿的被搀扶着出府。
“郡主,请您上轿。”
长安王府的家仆早已跪下做了人凳,供胡湘毓上马车。
胡湘毓正踩上人凳,忽然停下动作,斜睨了一眼说话的婆子,问道:“我爹怎会突然接我回去?”
“回郡主,奴婢不知。”
“不知?”胡湘毓思虑一二,知道这婆子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了,冷哼一声,随即弯腰进了车内。
她担心的是,姑姑将她闯祸的事儿告知了他爹。
细想下来,极有可能。不然怎会匆匆将她接回王府?可是姑姑的地下室……
胡湘毓只觉得心烦意乱,在她有记忆以来,还未有过这般烦恼的时候,就连马车的轻微颠簸都让她不舒服,她索性将帘子扯开透气。
许是昨夜暴雨的缘故,今日街上有些冷清,胡湘毓正觉得没意思欲关上时,余光却瞥见一人。
“齐明松!”胡湘毓顾不得旁的,径直伸出手去招呼,只是那人并未停下脚步。
“停车!快点!”胡湘毓着急向外说道。
“郡主,王爷吩咐过务必带您回府。”轿外传来声音。
“本郡主叫你们停,竟敢忤逆?”胡湘毓怕迟了齐明松便走远了,竟直接去扒车门。
驾车的家仆被吓到,生怕伤了郡主被罚,连忙勒马。
“郡主,您不能走!”跟车的几位婆子连忙堵住胡湘毓,眼神中也流露出一丝惊慌。
“闪开!”
胡湘毓懒得再与她们纠缠,一双眼已追寻齐明松的方向去了,奋力扒开拦路的两人边跑,一时竟忘了腿伤。
“这可怎么交差?”驾车的家仆慌不
择路,毕竟是他勒了马。若是王爷追究起来,他必定是第一个被责罚的。
“你去跟着郡主,其他人随我回府回禀王爷。”拦人的其中一个婆子倒是稳住了心神,郡主任性,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哪能真的拦住,一切还需回府等王爷定夺。
另一边,胡湘毓总算在一家胭脂铺前追上了齐明松。
在大街上小跑,她已失了大家闺秀的仪态,可为了见到齐明松,她根本顾不得这些了。
胡湘毓下意识抬手将发丝拨至耳后,方才开口:“你的伤如何了?”
齐明松听她说话气息不稳,就知道她是跑来,又在靠近他时调整了步子慢慢走来。
“尚好。”
胡湘毓嘴角一僵,齐明松短短答了两字,也没有反问她的伤势,便是不想同她攀谈的意思。
可是他们同吃同住将近半月,也算是患难与共,他怎会无动于衷?
胡湘毓:“你就不问问我?”
齐明松这才敢微微抬眼看她。
“郡主吉人自有天相,齐某不必多问。”
“齐某齐某齐某,你不能换个自称吗?你同我为何如此生疏?齐明松,你忘了吗?那时在山……”
“郡主慎言。”齐明松留心四周,好在今日行人甚少,匆忙之中无人注意他们。
“齐明松,你莫不是要忘了不成?”胡湘毓忍住泪意。她想不明白为何独独只有她一人改变,论家世论容貌,她哪样不强?
“齐某是不想毁郡主清誉,那些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见,定会大做文章。我相信不论是谁都不希望看到这般局面。”
他问心无愧,却不能改变他人的想法。若是他们孤男寡女相处十几日的消息坐实,蕙宜郡主的名声必定被毁。
好在他们虽是同时失踪,但无人真正知晓当时状况,再加上长安王府与长公主府均刻意出面扭转言论,再过些时日,便会被世人遗忘。
胡湘毓只觉得齐明松在刻意与她撇清关系,一时忍不住落泪。
“原来只有我一人在期待与你相见……”
“郡主,还是莫要将心思放在齐某身上,不值当。齐某还有要事未半,郡主请便。”齐明松拱手作揖,转身欲走时,脚步却不知为何有些沉重。
终究,他还是没走,回头说道:
“落难时日,齐某并不敢忘。”
若没有胡湘毓,他或许早就死在那座山了。他不是无情草木,自然会动容。
他或许已经原谅当初任性践踏他自尊的娇蛮郡主,但,仅限于此。
“那你……”
胡湘毓正想再问,便被身后的呵斥声打断。
“湘毓,你胡闹什么?”
大步走向两人的男人身穿紫色阔袖蟒袍,腰间玄色腰带,身高八尺,身形魁梧挺拔。此时浓眉拧在一起,面色凝重,给人以十足的压迫感。
“爹……您怎么来了?”
胡湘毓心不由得颤了一下。
事实上,长安王虽宠爱胡湘毓,却并非一味娇惯。胡湘毓若是犯错,也会同他其他子女一样受罚。
“本王是将你宠的无法无天了不成?”长安王不由分说的攥紧胡湘毓的手腕,显然正在气头上。
“王爷,您这样会伤着郡主,不若先放开。”齐明松见胡湘毓吃痛,忍不住开口阻止。
长安王这才注意到了胡湘毓身后的齐明松,他浓眉一挑,打量一番,随后认出了他的身份。
“哦?齐大人?”一句齐大人颇显讽刺,长安王言下之意,便是瞧不起他。
“见过长安王。”
“湘毓,你不顾下人阻拦下车就是要见他?”长安王不理会齐明松的见礼,而是继续向胡湘毓问话。
“是,我是要见他。”胡湘毓索性承认,心中已开始思索这门姻亲的可能性,完全没注意到长安王越变越黑的脸色。
“混账!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光天化日之下与外男在街上谈情?”
“我想王爷是有误会,我与郡主并非谈情……”
长安王气极,同样也没给齐明松什么好脸色,拽着胡湘毓便往马车处走,哪里听得齐明松解释。
“爹,你竟然骂我?”胡湘毓几乎是被一路扯着坐上了马车,委屈不已,她不明白为何蝶那么生气。
“住嘴,你还嫌你闯的祸不够多吗?你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俱是最好的,本王何时亏待过你?你今日竟然为了一个男人忤逆不孝?”长安王想到昨日收到的信,半眯着眸子,松开了胡湘毓的手后说道:“本王本不想叫你吃苦,如此看来,你需到佛前清心。明日你便启程到城郊南平寺内反省,何时有所悔悟,再回来。”
“爹?您说什么?”胡湘毓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她不明白为何从前她要什么有什么,现如今只是想要见喜欢的人却要百般阻挠?
不对……不对……一定是因为姑姑将昨日发生的事说出来了。
“此事就这么决定了,你无须再说。”
“既如此,我昨日在姑姑房……”胡湘毓笃定姑姑一定会隐瞒密室的龙袍,她嘴一快正想说出来时,却突然想起那把骇人的匕首。
“怎么?”
“没……没什么。”胡湘毓慌忙找补,“我在姑姑房中瞧见了条好看的手串,却不小心弄坏了,不知姑姑有没有生气……”
“你就想说这个?”长安王话中明显带着质疑。
“对,就是这个。”胡湘毓不敢再多说,她已不敢想昨日见着的那条龙袍,方才怎么就冲动了险些说出来。
长安王看了眼胡湘毓,眸色渐沉,昨日信中所说……
街道上,胭脂铺前,齐明松在原地驻足片刻,直至马车远行,方才离开。
第87章 遇刺
吃斋饭的第二日, 沈书行就想要罢工。
不过在曲甯瞪了他一眼后,这心思就不得不收着了。沈书行撂下筷子索性不吃, 单手托着颊仔细瞧曲甯。
嗯……她似乎没有像今日这样瞪过他?沈书行不知心底到底在想什么,许是吃素食吃出了幻觉,竟有些喜欢曲甯这样瞪他。
“这雨停了一日,又下起来了。”曲甯没理会沈书行,兀自收好碗筷,“恐怕还要下上几日。”
“今年雨水异常多。”沈书行跟着感叹了一句,视线仍在曲甯身上。
“走吧。”
雨水过多, 房屋内外免不得潮湿,沈书行原本好转的腿又开始酸痛起来,一动便隐隐发作,需要人搀扶着走。
曲甯说话间已经将他扶了起来。
沈书行的手搭在曲甯的肩膀上,连带着整个人松松垮垮的半倚着她。两人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走在廊上。
“傻乐什么。”
余光中, 沈书行的嘴角疯狂上扬。
“没有啊。”
“哦,没有啊?”曲甯用在他腰间的手轻挠几下,她可没忘沈书行最怕什么。
果然, 下一秒沈书行便缴械投了降,挣扎着求放过。
曲甯噗呲一笑,清冷的眉目也舒展开来。两人就在廊上这么打闹了一番,最后以沈书行吆喝着浑身痛结束。
打闹间,曲甯腰间的铃铛也晃着响个不停, 此时笑语声虽停, 铃铛却还有余音,余音融入雨中。
雨幕中, 独自撑伞的胡湘毓注意到了他们。她今日上山心中正有怨气,眼下又看见讨厌的人, 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此时她身边没有一个家仆,与他们纠缠定要吃亏,想到这里,胡湘毓只低头抬步快走。
事实上,曲甯将那把剑飞入她发间一事给她留下的阴影,至今没能忘却。
“欸,那不是……”沈书行受了伤,眼神倒好了起来。
“蕙宜郡主。”曲甯淡淡道。
“哦对。她怎么在这儿?”沈书行偏头去看曲甯。
“兴许和你一样,来养伤吧。”曲甯嘴上这么说,心中却觉得不是。即便是为了静养,长安王府也断不会让郡主孤身一人上山,恐怕另有原因。
只是到底为何,与她无关。毕竟她对胡湘毓没什么好印象,也不想再有什么交集。
沈书行:“好了,不管她。咱们
回去歇着吧,嗯……给本少爷按按腿。”
沈书行知道曲甯与胡湘毓之间不愉,便想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只不过代价是加强的挠痒痒功罢了。
胡湘毓收伞后,下意识再往曲甯的方向望去,却不曾想曲甯也在此时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廊柱相撞,胡湘毓登时心虚,扭头往禅房深处去。
心中暗暗骂道:凶女人
**
不觉间,夜已深。
许是先前在更艰苦的环境中待过,如今无人伺候沐浴,无人点灯守夜的这一晚,胡湘毓竟也没有不适应。只是和衣坐在禅床上,脸埋进膝间,听着雨声,毫无睡意。
她想不明白要来反省什么。
齐明松虽入仕不久,功绩尚无,可他身中状元,前途无量,未来定有建树。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不能喜欢他。
她以为些事只会像往常一样,撒撒娇求求情,父亲就会答应。却不曾想这次不同,父亲不仅发怒,还狠心送她上山,更不许带侍女家仆。
胡湘毓答应上山,也带着赌气的意味。反正她待上几日就会有人来接她回府了。
眨眼间,惊雷破空。
灯油将要燃尽时,胡湘毓才有了一丝困意,伸出一只手去拽被子。朦胧间,脖颈处忽然抵上冰凉之物,吓的她清醒过来。
房中昏暗,她看不清来人,只在极弱的灯火里看清了那把泛着寒光的冷剑,她不敢出声,下一秒,颈上传来的痛感却叫她声音发颤。
她只好强壮镇定的说道:
“你可知……我的身份?我是蕙宜郡主,你若此时离开,我大可不追究。”
颤抖的音色还是暴露了她并不镇定。
“呵。”黑衣人冷笑一声,“我要杀的便是蕙宜郡主。”
说罢,他并不给胡湘毓再言的机会,将剑身收回,直插进她的左胸再抽出。
“啊!”
鲜血涌出,胡湘毓捂住胸口倒下,眼神中满是害怕与惊愕。
痛……太痛了。
她大张着口想要呼救,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连痛苦也无处可泄。
伤处不断失血,渐渐的她再没了力气,只剩下昭示她生命未尽的喘息。
失去意识前,她感觉到被黑衣人提起,耳畔除了衣料摩挲声,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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