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珺润笔的手僵住,一口气窝在心底,终是叹了口气。
*
五一假第一天,付菀敲门的声音惊醒了温始夏。
前一天晚餐桌上温辛良接到樊予柔的电话,说付屿已经在做康复训练了,大概今年夏天就可以回国。
全家欢庆,付菀甚至为此还喝了酒。
温始夏也陪了几杯,宿醉后的脑子有些昏沉。她半阖着眼睛趴在床上问:“怎么了妈妈?”
付菀面露喜色,欢喜地说:“我和你爸爸临时决定去趟英国看望你哥哥,你五一一个人在家可以吗?或者跟我们一起去?去爷爷奶奶家也可以?”
温始夏看着她身后的行李箱,拢了拢被子,回道:“那你们去吧,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好,爸爸给你打了钱,有什么事情的话给我们打电话。”
“嗯嗯,拜拜。”
楼下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逐渐远去,温始夏眯着眼睛,回笼觉刚来到,电话铃声就响了。
——是傅星桥。
“还睡着呢?”对面人尾音缠绵。
温始夏声小:“没,刚醒。”
往常他是不会这么没眼力见儿的,昨晚她微醺站在露台上打电话,挂断时已经是凌晨,现在是早上七点钟,她满打满算就睡了六个小时。
这会儿他在电话里道歉:“昨儿个确实腻歪久了,本来该让你多睡一会儿,不过...”
他话音断在这里,温始夏闭着眼睛,声音糯糯:“怎么了?”
“一大帮子人早上吼着让我带上去一起去自驾短途旅行,我想着这不假期没什么安排么,就说带你去玩一玩。”
温始夏睁开眼睛,思忖半晌,而后认认真真地说了句:“好,我跟你去。”
一个半小时后,温始夏出了小区大门。
傅星桥已经等了半个多钟头,却一句废话也没说,老远看到她就上去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右手自然而然地牵起她。
温始夏打了个哈欠,眼眶里浸水,看起来兴致不是很高。
傅星桥揉着她的手腕,唇畔勾起三分笑意,安慰她等会儿在车上可以睡。
其实昨晚他在家里闹了不愉快后,当即就回了顺舒三号,所以哼哼此时也在车上。
傅星桥今早收拾东西时没留一眼给那堵他曾经抽过几根闷烟的高墙,只盯着给温始夏带着的邦尼兔瞧。
小区建在高处,车子停在坡底,20寸的墨绿色行李箱里装的都是些薄款衣服,不是很重,但总归是下坡,人有了加速度。
温始夏心里起了歹意,微笑着挠了挠鼻尖,挣脱开旁边人的手,落后他一步。
傅星桥的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他瞪大了眼回过头去看她。
就那一瞬,温始夏卯足了劲儿,朝着他的背使劲推了一把。
傅星桥呼出一口气,脚下快了几步,拉着行李箱往下扑。
他头顶的几缕头发随风招摇起来,在清晨金光里活泼得不像话。
少见他有这样手忙脚乱的时刻,温始夏表情鬼精,在后面掩着嘴笑。
傅星桥稳住身子后,返身过来追她几步,死死地搂住她,掐着她半边脸,压低声音:“欠收拾,谋杀亲夫啊小师妹,
哼哼没爹地了怎么办。”
温始夏不知好歹地笑,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也不反抗,只抱着他的腰,窝在他怀里,“报你三番五次吵醒我的仇。”
上车后傅星桥把哼哼摁在后座,把一个牛皮纸袋递给温始夏,上面印着金黄的“M”。
“路上买的,你先凑合吃点,等会儿到了那边应该有饭的。”
“你吃了没?”温始夏接过东西,边拆封边问。
傅星桥转着方向盘将车子驶出,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吃了,和你一样。”
温始夏了然点头,坐在副驾啃起了汉堡,还坏心眼地把食物往哼哼那边递,笑得活泼:“妈妈有爸爸有但你没有哦~”
傅星桥将她的头摁回来,有些无奈:“吃你的,他等会儿又闹了,你该睡不着了。”
两个半小时的车程,离市区倒也不是很远,在高速上的时候,温始夏看着沿途疯狂生长的野花,心情都好了几分。
只是后脑勺还有些痛。
她张嘴又打了个哈欠,问司机:“你不困吗?”
“我铁打的身子。”他答得一本正经。
温始夏被他逗乐,只听他接着说:“把毛毯拿过来自己盖着睡会儿。”
“不睡,我要陪着你。”
傅星桥嗤笑一声:“你还不如这会儿睡,晚上多陪我一会儿。”
“喂!你干嘛呢!这里还有小孩子!”温始夏指着哼哼说,脸气得羞红。
车厢里一首接一首地播放温始夏歌单里的歌曲,傅星桥在音符流淌中开口:“实话嘛,逆耳。”
“你烦不烦。”又是这句。
十分钟后,傅星桥把车驶进一个服务区,揉了揉温始夏的发顶,不搭腔,只说:“乖乖,我抽根烟去。你去后座找哼哼玩。”
说完就拿着烟盒和打火机下车。
温始夏也跟着下来,手里牵着哼哼。
停车场里车很多,她跟着他走过去,坐在遮阳棚下棕黑色的藤编椅子上,拢着他下车时顺手递过来的衬衫看他。
傅星桥抽烟的时候总不爱说话,只在烟雾缭绕中看看她又看看远山。
可他的眸子始终是淡的,疏疏浮着一层温始夏看不太懂的寂寥。
然而荒野之上草木葱茏,进出服务区的旅人跻跻跄跄纷纷杂杂,此时却也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在愁什么呢?
傅星桥把手臂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掸了掸烟灰,那些灰白的粉末随风而去抑或是沉默地降落到地面上。
温始夏在恍惚中觉得,她的灵魂流离失所,他给了她栖息地,却也甘愿做她的裙下臣。
她何等幸运。
第50章 晚星50
傅星桥似乎真的只是为了下来透透气, 抽完一根后,他偏头看了温始夏半晌。
她眉间清清冷冷的,此时垂眸揉哼哼的脑袋, 嘴角带着浅笑。
他心里一烫,把她被风吹到面颊上的头发拨去耳后, 然后用食指勾了勾她的耳垂:“走了。”
后半程温始夏没撑住睡了过去, 再睁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
傅星桥正在解安全带,看她醒了, 说:“储物盒里有湿巾纸,擦擦脸醒一醒。”
她轻轻点头, 擦完后傅星桥接过她用完的湿巾纸,带她下了车。
不得不说, 这帮人是真会玩。
租了一栋独栋别墅,带上地下的影院、健身房和娱乐室, 一共有五层。
他们俩进门的时候,加怀由正和常燈他们在客厅玩桌游, 旁边有好几个面生的男女。
五月初山区也没有那么热, 那几个姑娘却都穿着短裙,白皙的腿露在空气中,看着都凉。
温始夏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 她的臂弯还挂着傅星桥的外套,无意识抿了抿唇。
加怀由眼尖,当即摔了手里的牌就喊:“星桥哥夏夏妹妹你俩可算来了啊!”
一瞬间, 所有人都望过来, 那些人的眼神里多得是探究与好奇。
傅星桥攥紧温始夏的手,带她和狗子上楼的步履不停, 也不转头看,只点了点头。
安排房间的人动了心思,顶层最边上那个宽敞明亮的套间留给了傅星桥和温始夏,两人对面就是常燈的屋子。
温始夏进门后,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他听到傅星桥隔着堵墙发问:“饿不饿?困不困?该优先吃饭还是优先睡觉?”
温始夏关了水龙头,随意擦了把脸就出来,她额前的碎发湿了几缕,眼睛也通红,看着状态有点不对。
傅星桥把哼哼的窝安顿好,皱眉走过去碰她的额头,发现有些烫。
“低烧,你先捂着被子睡会儿,我去楼下问问有没有体温计和药。”
温始夏觉得没必要吃药,唇畔扬起笑意,拉住他说:“别折腾了,我想师兄陪我睡一会儿。”
听她这样说,傅星桥一下子没了脾气,把她往床边带。
他拉上窗帘,上床搂好怀里的姑娘,闭上眼睛假寐。
哼哼调皮爬上床要往被窝里钻,傅星桥“啧”一声,将他抱上来后分了块被子给他。
*
温始夏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傅星桥低着头,放茶具的小几上放着几本书,旁边落地灯光线昏黄,窗帘没拉严实,露出一个小缝,天边是落日余晖,橙黄色的背景之下,他的腿面上放着个笔记本电脑,哼哼趴在他腿边安静陪“爸爸”写作业。
她故意咳了几声,傅星桥立刻抬起头看她。
“好点了没?”他朝她走过去,蹲在床边额头抵着她的,试了试温度,发觉已经正常。
温始夏噙着笑,也不动弹,只见他又要站起来去桌子上给她取药,遂伸出手臂拉住他。
刚退烧的她脸颊依然粉红,细密汗珠晕在鬓角的发上,勾住他的那根手指只用了一点点力气。
哼哼往床上跳,却因腿短够不着,便呜咽着要她抱。
傅星桥不知为何眸子忽然一沉,旋即果断拎起哼哼,把他扔去外面客厅让他自己去玩,返身后将门关上了。
温始夏看着他迈着步子走过来,他一边摘眼镜一边无奈偏头,最后不知顺谁的意就这样跌在床上。
远处的橙光打在他脸上所形成的虚影,让他整个人都温柔了起来。
房间里没开空调,更何况温始夏还闷着睡了一下午,此时两人身上都出了薄汗。
他的大掌摁在温始夏的后背上,平白生出几分暧昧。
“白天。”
“我知道。”
傅星桥把温始夏揽在怀里,隔着件薄薄的短袖摸索着找到她最里面那件的搭扣,摩挲了半天。
这样的场景温始夏无力招架,整个人在他手心抚上去的那一刻就僵住了。
他把她往自己的怀里摁了几分,下巴抵在她发顶,用一下午没说话的沙哑的嗓子轻柔地叫了声“夏夏”。
温始夏的脸要烧起来,感受到他凌乱的呼吸,自己大气也不敢喘一个。
良久,她微喘着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黑透的吊灯,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晃动。
过了许久,傅星桥与她交颈,干燥温暖的唇在她后颈上挨了又挨,最后呼吸才平静下来。
紧接着他就坐起来下床取衣服,然后带着她进浴室处理。
最后,温始夏坐在床上听着“哗哗”的水流声,呆呆地晃头,觉得刚才几十分钟沁出的汗要比闷着睡觉要多许多。
她忘不了他刚才拉着她的手,伏在她耳边说的那句——
“宝贝,你摸摸它。”
*
第二天是个艳阳天,山里薄雾似轻烟。
傅星桥醒来时,温始夏已经起床了,她正穿着睡衣站在房间的衣柜前挑衣服。
他靠坐在床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两人的衣服排成一列,一看长短就知道是谁的。
温始夏闻到动静,转头问他:“你说穿哪件?”
傅星桥眉头轻皱,好似真的在认真挑选,“黑色那件吧。”
她回过头去看,“不是啊,我只带了一件黑色的,昨天洗了啊。”
“我说我那件。”他冷静开口。
温始夏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转头横他一眼,“登徒浪子。”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戳中了傅星桥的笑点,
他胸腔起伏笑个不停,不要脸地说:“我可姓傅啊,是温始夏的浪子。”
温始夏背对着他红了耳根,挑了件白T进卫生间去换。
傅星桥得寸进尺地叫住她:“去卫生间干嘛,就在这儿换呗。”话音里笑意还没散去。
“闭嘴吧你。”
他还笑。
他们今天不打算跟着大家一起去,傅星桥要带着温始夏去山林里玩水。
当是傅星桥把计划告诉她的时候,温始夏眯着眼睛笑:“你怎么这么老头子啊?”
“我要是老头子那你就是小老太太。”他顶嘴。
傅星桥臂弯里挂着一件印花的衬衫外套,本来温始夏怕水打湿衣服,是打算换一个颜色的T恤的,只是临出门了,傅星桥嫌麻烦,从衣柜里拿出自己这件深色衣服,挑唇说:“反正就我们两个,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温始夏被他磨得无语,闭着眼点头:“行行行,快走吧。”
他笑得爽朗,有些孩子气。
温始夏双肩包里背的是纸巾、湿巾纸、糖果、巧克力和两人的水杯。
只是北国多山地,小山丘海拔也算不上低,两人得爬到半山坡才有石凳坐。十五分钟下来,她已经很累了。
傅星桥昨晚补好了觉,这会儿精气神好得不行,走到温始夏旁边,帮她提起肩上的包,狐狸似的问:“你行不行啊?”
温始夏运动细胞匮乏得厉害,十八岁过后偶尔散散步就是她唯一的运动。
闻言后她艰难扶额,不满道:“谁家男朋友带自己女朋友爬山啊,你不是说玩水吗?”
“我啊,没错啊,爬上去溜下来再玩水,先苦后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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