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着精致妆容的阿姐流下两行血泪,原本烧成黑炭的小手不知何时变为纤纤细手,指尖圆润,涂着红色甲油的指甲不断变长,她缓缓睁开眼,带着笑意的红唇慢慢咧到耳后,雪白尖牙间夹杂着粉色肉块。
她坐在轿中,身着喜服,顶着那张惨白毫无血色的脸,愉悦地看向早就吓傻的王伯。
阿姐伸出苍白细手轻轻拂在轿门边,上身微微倾斜,头上凤钗叮当作响。
“你拿了我的灯。”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噗嗤——”温热鲜血溅上白甜光滑侧脸。
失去头颅的王伯笔直朝后躺去,扭曲脖颈涌出大量鲜血染红身后白茫茫雪地。
阿姐抱着那颗瞪着双眼,满目惊恐的头颅,优雅缓慢的探出一只脚。
“嘻嘻嘻...”
“我闻到烛灯的味道…”
“好香啊,要从谁开始呢?”
第31章 点灯村31
那是一双干枯焦黑没有血肉的小脚, 脚下踩着的是一双绣满雍容牡丹金边红色绣花鞋。
见阿姐即将出轿子,村民一哄而散,争先恐后的往院外跑去。
屋外寒风四起, 漫天大雪裹挟飓风将门彻底关上。
见木门打不开,惊恐无神的村民们互相拥挤着往墙边爬去。
老王蹭的一下从位置上站起, 他指着红缸大喊道:“祭品!把祭品扔进去, 死的就是他们。”
回过神的村民们脚步停顿,几位青年村民拦住玩家们,以迅雷不急掩耳盗铃之际飞快架着红缸慌慌张张扔进红轿前那口正在燃烧的火盆。
白甜牙呲欲裂, “不!!!”
健壮村民早就将玩家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起来,防止他们阻拦。
伴随着“刺啦刺啦”的声响, 红缸消失在火中,滚滚黑烟飘向天空, 即将出轿的阿姐停住了。
老王露出惊喜,“有用, 阿姐息怒了。”
见状,院中其余村民纷纷跪地朝红轿叩拜, “阿姐息怒, 阿姐息怒。”
“和我们无关,都是记者们在做灯。”
“对对对,都是他们的错, 冤枉啊,阿姐。”
见村民纷纷求饶,白甜目光冷峻, 抄起饭桌上的饭菜朝身上倒去。
许浩被村民们吓到, 听闻他们如此诬赖玩家想解释又怕阿姐发怒,正准备询问白甜意见, 就瞧见她疯狂往上叩着菜,而且她选的全是气味重的饭菜。
许浩紧跟着她的举动,边往身上道菜边问道:“白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甜将白酒倒在郁千城身上,“拦不住,阿姐已经完成了。”
“她闻到烛火的香气,这几日下来只有玩家暴露在烛灯下,有这种气味的必然是我们。”
“老王他是想用我们的死
来平息阿姐的怒气。”
白甜手下动作飞快,招呼着玩家们纷纷效仿。
“他算盘打错了,不完成祭奠尚有一线生机,现在...”
她话只说一半,但玩家们立马读懂她的意思。
白甜踮起脚尖悄悄往墙边靠去,在红缸彻底焚烧干净,那只探在脚外干枯焦黑的小脚以肉眼可见的宿舍变得白皙红润。
瞧见这一幕,许浩头皮发麻,浑身汗毛倒立,心底那股不详预感愈发浓烈。
“咯咯咯——”清脆悦耳的笑声在轿中回荡。
声音中还带着一股娇羞意味,阿姐以手遮住嘴唇,像是新娘子那般害羞地看着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村民们。
她轻轻从轿子里走出,踏着崭新喜鞋踏入雪地,她所过之地没半分脚印,众人这才惊恐地发现阿姐走路时毫无声响发出。
老王带头跪在院中,低着头身子忍不住剧烈颤抖,他哆哆嗦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阿...阿姐...我们...”
“噗——”一根尖锐红色指甲插入他的头颅,阿姐弯着腰伸出手指在他脑中搅拌,老王表情呆滞,浑浊不堪的双眸中还闪烁着不解的神情,两道混着鲜血的液体从鼻间流出滴落在雪地里,宛如一朵朵盛开的梅花。
“啊啊啊啊啊”
“阿姐息怒,阿姐息怒,当年我是不同意的!”
“阿姐,和我无关,和我无关啊。”
“阿姐...啊啊啊啊啊”
一声声凄厉惨叫声在院中此起彼伏,院中残肢断臂四处纷飞,土黄色墙壁撒满了滚滚鲜血,身着喜服的阿姐漫步在残破尸体中,村民们尖叫着逃向大门,可门早就被阿姐锁死,哪里还出得去。
吓傻的玩家们呆呆站在原地,目及所处一片猩红,温热血液染红雪地融化雪水,漫地鲜红宛如她身后长长的裙摆。
“要死了,都死了,我们都会死。”
“呜呜呜,我不想死啊。”
剩余村民捂住脑袋躲在角落里,疯疯癫癫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有耳边响起凄惨声嘶力竭的惨叫声时才会下意识地缩脖颤抖。
见村民死的差不多了,阿姐微微侧过头,头顶凤冠金钗叮当作响,她慢悠悠地朝正在爬墙的玩家们走去。
只见她轻轻一挥手,骑在墙头即将爬出去的玩家们被寒风吹落在地,见到来人,玩家们紧紧拥在一起不断朝后移步。
她身后,那堆成尸山的尸体中,每位死去的村民脸上嘴唇都被人向上划开,他们瞪着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微笑着看着玩家们。
许浩啪叽一下跌坐在地,双腿疯狂蹬着积雪,早就吓得六神无主。
阿姐踏雪而来,喜服上的血迹缓缓没入白雪,她的脸色宛如一张白纸,惨白而又毫无血色。
她走到玩家面前,像是挑选菜品似的在玩家们头上点着。
最后,她眼珠翻动,猩红眸子落在了正在拉许浩起身的白甜身上。
白甜心中警铃大作,在她举手刺过来的瞬间侧身躲了过去。
“砰——”泛着寒光的匕首抵住阿姐尖锐长甲。
阿姐僵硬着脖子旋转头颅,像是看到一件心爱玩家般爱不释手的朝着郁千城鼓掌,“拿你来做灯应该能多做几盏。”
说完,裂开腥臭红唇,纤长脖颈像是一条蛇般朝着他的方向伸去,烛火摇曳,满口尖牙夹杂着莫名肉块飞扑向他的肩膀。
看着俩人激烈对抗白甜焦急万分,但也十分理智的没有上前帮忙,他们这群人里武力值最高的就数郁千城了,她没学过武术打架更不在行,擅自上前帮忙只会拖累他。
该怎么办?拿什么逃离这个副本?
“白姐,怎么办?副本里boss是杀不死的,要么利用规则逃出游戏要么就会被阿姐杀死。”
许浩哆嗦着从地上起身,看着落入下风的郁千城,急的满头是汗。“就算是郁哥能伤得了她也杀不死她啊!”
怎么办?怎么办?白甜头疼欲裂,见他胳膊上已经被抓出道道血痕,更是焦急地捂着脑袋来回踱步。
他在拖延时间,快想想,游戏不会留下死路,一定会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线索没考虑到?都怪该死的老王,他丢进红缸完成了祭奠,让阿姐彻底无人可挡。
如果村民用点天灯的方式烧死阿姐,那么阿姐死后应该呈现干枯焦黑瘦小的模样,就像玩家们前期看到的那样。
她之所以说不能完成祭奠,就是发现阿姐再利用祭祀一点点强大自己的力量,恢复身躯。
联想周晴,蒋童的死状,他俩唯一区别就是肌肤焚烧面积逐步扩大,而阿姐呢?玩家死后,她和郁千城在王五家中看到的阿姐此时上半身已经恢复原样!
虽然她的手还是毫无血肉干枯焦黑,但是随着玩家们每完成一点任务,她的身体就不断恢复着。
待王琳琳和赵虎死后,又在火盆中被丢入一口缸后她更是只有一双脚是烧黑干枯的。
可偏偏老王为了给自己拖延时间,强行完成祭奠,这才让阿姐彻底恢复,完成最后蜕变。
每死一人,阿姐就会强大一分,这满屋子的死尸更是让她的实力达到顶峰。
没人可以阻止她了,没有人...
“哐当——”是匕首被打飞的声音。
郁千城的手背被划开一指宽的大口子,红色血肉下森森白骨肉眼可见。
阿姐露出渗人微笑,举起指甲就朝他的头颅刺去。
“阿姐!!!”
白甜用尽全力呵住她。
阿姐停在半空,那双坚硬锋利的红色指甲就停在郁千城的眼珠前。
白甜迈开颤微微地双腿,深吸一口气,尽力压抑住心中的恐惧。
“阿姐,我见到你的新郎了。”
暴雪裹挟寒风,吹乱她宛如绸缎般黑亮长丝,白甜对着郁千城笑了一下,示意他赶紧远离此处。
雪花纷飞,她的衣角随风舞动,单薄瘦弱的身躯屹立在阿姐前面。
白甜脸色苍白,却还是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她僵硬着握住阿姐那双冰冷刺骨沾满鲜血的小手。
“我带你...去找你的新郎。”
第32章 点灯村32
那年秋季, 山上银杏叶才刚刚泛黄,采药的阿姐迷失在这座孤山中。
在一颗结满红彤彤果实的苹果树下,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正垫着脚尖够着树上果子, 他穿着粗布麻衣,精瘦但不失力量感的手臂绷的很直, 少年个子不高, 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不过有点笨都不知道在脚下垫点东西再去摘果子,少年将手伸的再高也只能碰到苹果的屁股。
来回几回, 他好像有些生闷气了,撅断一根枝丫狠狠戳着苹果, 只听“啪叽”一声,熟透的苹果重重砸在他的眼眶上。
少年捂着眼睛, 气急败坏地踹了几下果树,树上果子像是雨点般密集地砸在他的身上。
少年捂着头慌忙逃窜, 在一旁躲着的阿姐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是二人第一次相见, 就在那颗果树下少年红着脸颊邀请她去村里坐坐。
在去村子的路上, 她看到一片湖泊,湖泊四周长满了翠绿茂密的灯芯草。
她对这种植物很熟悉,这是她们族人做灯时经常会用到的一种材料, 只不过族长说他们是被诅咒的一族,他们世代相传的手艺永远不能泄露出去,也千万不能在外人面前展现, 对此凡是满六岁孩童都要跑到祠堂对着灵牌起誓。
少年带着她回家, 看着阳光清秀的少年其实身世很苦,和她有点像, 一家七口只剩他一人,其余家人全部冻死在寒冷的冬季,她动了恻隐之心,但想到誓言忍住了。
少年领着她将这座不大村落全部逛完,这里的人都很忙,忙着在冬季到来之前屯满食物柴火。
知道冬季的厉害,所以她在暂住下来之后每天
都会和少年出去摘果子,杀野猪,砍柴火。
日子一天天很快就过去了,不知不觉她已经在村子里呆了七天了,就在她准备回部落时,天空开始飘起大雪,那年冬季整整提前两个月。
大雪封山,目光所及之处一片苍白,没了路她也回不去,好在少年很勤快之前屯的食物很充足,就算家里多一个人,他们的日子也没有过得很苦。
但...柴不够,不仅是他俩,村里所有人家都因突然到来的大雪没囤够足够柴火。
没了柴火,村里的人很慌张,外出砍柴的村民经常冻死在回来的路上。
那天,轮到她和少年去砍柴,除了他俩村长还派出另外三位青壮年的村民一同前去。
村外狂风暴雪扑面而来,露在外面肌肤很快就结上一层薄薄冰霜,但是他们不能碰,只要碰到表面那么冰下的肌肤就会像落叶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斑驳一片。
在回去的路上,她背着满满一摞柴火,风雪刮过,她几次被掀翻在地起不来身。
有一次,她甚至跌到一个雪坑里,坑里还蹲着三位捂着手面色青紫被冻死的村民。
从没见过死人的阿姐吓得四神无主,捂着眼睛哽咽着,见她没跟上来的少年跑到雪坑里拉着她的胳膊将人拽出来,顺手又从背篓里取出几根粗柴火放入自己的背篓里。
少年搓着被冻僵红肿不堪的手,挡在她的前面,用自己单薄瘦弱的身躯为她抵挡着风雪。
一行人好不容易回到村子里,可背来得柴火根本用不了几天,第四天后,少年又被村长喊去背柴。
临走时,少年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这次你就别去了,你太瘦了一吹就刮跑了。”
说完,少年背上背篓准备离开。
家境贫寒的少年身上的棉袄打了四五个补丁,根本抵挡不住屋外冷冽刺骨的寒风,他弯下腰单薄的肩膀却能扛起半人高的背篓。
那一刻,阿姐心软了。
她让少年等一天,由于冬季来得太突然,村里很多人悄无声息地冻死在屋内,室外。她专门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屋里制灯,防止少年好奇,她特意将屋子用红布盖住,千叮咛万嘱咐不许进去。
少年一向很听她的话,在背来尸体后虽然很好奇但还是忍住了。
也是那一天,她违背祖训,在外面做了一盏烛灯。
少年拿到烛灯的瞬间,惊讶地睁大双眼,不可思议地走到屋外,狂风夹杂着暴雪,鹅毛般大雪覆盖住他的身子,可他却半分寒冷也没感受到。
很快,消息传遍了整座村庄,自此出去砍柴的村民们不再冻伤或者冻死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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