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时镜收起伞,递给出来接应的小厮:“自然是来玩了。”
桑枝:“?”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名门正道的光,来赌/坊玩。
她不信。
把手上的伞一同递给小厮,随着他一起踏进屋内,里面别有洞天空间极大,还是上下两层。
下层摆放着六张大长桌,每张桌子周围都围满了人,叫喊着一些桑枝听不懂的话。
侧边用栅栏圈了两块独立的空间,同样也围满了人,里面还隐隐传来鸡鸣声,似乎是在斗鸡。
至于上层,楼梯的尽头昏暗一片,她瞧不见。
小厮跟在两人身边,弯着腰谄媚道:“二位是第一次来吧,具体想玩点什么?”
姜时镜故意解开腰间挂着的钱袋,在手上颠了两下:“有什么新奇好玩的推荐。”
他手上的钱袋满到鼓起,小厮像是看见了财神爷,眼睛蹭一下就冒起了光,语气更狗腿了:“两位少爷这边请。”
小厮带着他们到正中间的桌子,在挤得满满当当的人群里硬是拨开了一个空位:“快进来。”
身边有人骂他:“狗东西,挤着你少爷我了。”
小厮转头与他对骂,龇牙咧嘴地喷了那人一脸的口水。
桑枝看着他尽职尽守地跟另一个客人激情对喷,仿佛看到了以前去乐园玩时的黄牛硬是带着她插队,跟后排的游客对骂。
此时此刻,虽然戴着面具,但她仍旧尴尬到扣出了三室一厅。
赌/坊里不分贵贱,只看钱财,小厮的做法赌/坊老板许可,没有人会出手拦着,对骂的客人又骂不过他,晦气地去了另一张桌子。
姜时镜并不想去挤人群,沉默地看着为了留出那个空位被挤到难以呼吸的小厮,朝着他招了招手。
小厮见他迟迟不愿进来,再加上那一身华贵的衣服,也明白了这位少爷架子高,不愿挤。
灵巧地钻了出来:“少爷您说。”
姜时镜环顾着屋内,视线在阶梯尽头停留了一会儿:“有没有安静些,没那么吵闹的玩法。”
“这……”小厮犹豫着,“有是有,但少爷第一次来玩,不适合玩那些。”
他脸皱到了一起,很是为难。
姜时镜索性又拿出来一包满鼓的钱袋:“这样呢。”
小厮眼睛顿时一动不动盯着他手里的两袋钱,踌躇未决地看了一眼楼梯的方向,片刻后,又摇了摇头,委婉道:“少爷先在一层玩几日,等熟悉了玩法。”
他的声音放轻了些:“还能玩到以往没见过的新奇玩意。”
桑枝站在身侧,微皱起眉,压低声音问道:“再具体一点。”
屋内聒噪的人声混合着大雨声,小厮没听出她的声音不是男子。
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圈周围,靠近两人道:“保两位这辈子都没体验见过的新奇,具体的我们没法透露。”
“但上了二楼的客人,没人说过不好。”
姜时镜抛着手里的两个钱袋,视线定定地看了一会儿昏暗的阶梯尽头,勾起唇角笑了出来:“既如此……”
他把其中一袋抛给桑枝:“我们先熟悉熟悉玩法。”
小厮眼睛一亮,阿谀道:“小的给两位少爷,去挤一个空位出来。”
姜时镜径直走向侧边人少些的长桌:“我们自己玩,不需要你去挤。”
即使如此,小厮依旧弯着腰跟在两人身后。
目光始终盯着两人手里的钱袋,桑枝见此,打开袋子从里面翻翻找找寻了碎银递给他:“别跟着我们。”
“嗳,祝二位少爷玩得高兴。”
他不在乎钱多钱少,把那碎银放进袖子里点头哈腰地又回了门口,继续等下一位客人。
姜时镜看了一轮这个桌子的玩法,是很简单的赌大小,他取出一锭银子压在大字上,等客人全部压好后,庄家开蛊。
“二四一,小。”
他又取出一锭压小。
“五五三,大。”
短短一分钟,钱袋里就只剩下最后一锭银子,桑枝看的心痛不已,握住他手里的钱袋:“慎重,你已经输了半个房子了。”
姜时镜看着她宛如刀割依依不舍的眸色,再看向先前给她的那一袋钱,还完完整整的握在手里,轻叹了口气,哄道:“乖,去把你手里那袋钱输光。”
桑枝:“?”
他在说什么。
这两袋钱加起来都够买一个城郊的小房子。
她握紧了手里的钱袋,拼命摇头。
姜时镜见此,退出赌桌拉着她远离人群,低声解释道:“依方才小厮所言,我们需要在短时间内输够一定量的钱,被赌坊划分到拥有足够财富的二楼客人,才能上去。”
桑枝:“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即便有……也不能这么造啊。”
看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断流向别人的口袋,比挖她的肉还痛。
姜时镜拍了拍她脑袋,谆谆善诱:“乖一些,去将你手上的钱输掉。”
虽然瞧不见少女的面色,但想来也是极为不愿意。
“你若是想要银子,刀宗内有的是,等事情结束不会少你分毫。”
桑枝眼眸微亮:“拿多少都行?”
第42章 晋江
◎鬼迷心窍06◎
脑袋被敲了一下, 少年无奈道:“你想拿多少?”
桑枝捂着头后退了一步,讪讪地狮子大开口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全部拿走。”
姜时镜:“…………”
“胃口倒是挺大。”看向她怀里的钱袋:“挑一个你喜欢的去玩。”
得到了姜时镜的保证, 她放下心抱着怀里的钱袋在每个长桌都转了一圈, 正中间的人最多, 她连桌子都看不见。
姜时镜把仅剩下的最后一锭银子也输掉后,看到桑枝站在另一头的桌子边上, 似乎在犹豫思考什么, 迟迟没有把银子压上去,
他走过去一瞧, 看到这桌玩的是樗蒲, 玩法极其复杂且考验玩家的运气和技术, 很少有玩家能玩得过有幕后黑手的庄家。
“你想玩樗蒲?”
桑枝拧眉看了半天也没看懂,感觉像大富翁又像飞行棋似的, 桌子上刻有很多空格,其中几个空格里还写了字,格子里摆放着几颗棋子。
骰子也是没有见过的形状, 状似杏仁正面为白, 背面为黑,其中四面还画着鸟与牛的图案, 玩家有五个,她茫然地见围着的人都去压玩家, 便反其道而行压了庄家。
姜时镜见到后笑了,唇离她的耳朵极近:“若是压庄,那你这钱可就输不掉了。”
气息扑在耳畔, 瘙痒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小声回道:“我看不懂, 你会玩这个?”
他挑了挑眉:“不会。”
视线看向玩家投掷出的五个骰子,白三玄二,枭,厥筴三,马入坑,压给玩家的钱尽数入了庄家的怀里,又被各分出一部分用尺子划分给每个压给庄家的人。
桑枝没输钱,反而还赢了一些回来,她看向姜时镜,不敢置信道:“我赢了。”
姜时镜忍俊不禁地轻笑道:“嗯,很厉害。”
他下巴朝着长桌点了点,示意道:“继续压。”
桑枝虽然是奔着输钱的心思在玩,但无意中赢了也很高兴,兴冲冲地把赢的钱又压给了庄家。
状似杏仁的五枚骰子从另一个玩家的手里掷出,皆玄,卢,厥筴十六,投掷的玩家看到后激动到尖叫,甚至动手去摇身边的人。
“我掷到卢了,卢啊,我第一次掷到卢。”
棋子开始在桌面上行走,并未入坑,且只与另一位玩家的棋子差一格,压给庄家的钱全部给了掷骰子的玩家。
桑枝看不懂,稀里糊涂地跟着压了好几轮。
钱袋里的银子逐渐减少。
直到只剩下最后一锭,看着桌面上始终无法看懂的棋盘,叹了一口气,认命地把那锭银子放在玩家那一边。
姜时镜看见后,贴近她的耳畔,轻声道:“压庄。”
桑枝很怕痒,少年讲话时温热的气息似乎要钻到耳内去,她用手捂住了耳朵,无声地跟他说:“别对着我的耳朵说话。”
姜时镜弯着眼眸往后退了一步,她把那锭已经压好的银子重新放到庄家那边,有人见她临时反悔以为她是看出了些什么,便也跟着一起改主意。
玩家开始投掷骰子。
是刚来时马掉坑里,好几轮过去至今还没出来的那位玩家,只见他捧着骰子神神叨叨地念了许久,才把骰子用力往桌子上一扔。
雉二玄三,雉,厥筴十四。
“哈哈哈,王彩,我终于出来了。”
他不管不顾地先去挪动棋子的位置,压给庄家的钱全部赔给玩家。
跟着桑枝一起改主意的客人懊悔不已,就连她自己内心都生出点点可惜。
手里的钱袋已经空空如也,只剩几个铜板。
她将铜板倒出来后,把空了的钱袋还给姜时镜,双手一摊:“好啦,输完了。”
姜时镜无奈地看着她把那几枚铜板占为己有:“你先前在颜府当丫鬟,一点月钱都没拿到过?”
她坦然道:“没有人会嫌自己钱多。”
他接过空了的钱袋,粗粗算来今日在这里输了大约八十两,他来中原带的钱并不是很多,若是连续输个上千两还是无法上二楼,怕是只能另寻他法了。
桑枝环顾了一圈内部空间颇大的赌坊,想着自己方才短短一会儿时间便输掉了全部的钱,这座赌/坊一天的收入得爆表了吧。
姜时镜:“该用午膳了,找个酒楼用膳。”说完后,往门外走。
桑枝跟在他身后:“我们不玩了吗?”
再玩几把,她就要搞懂樗蒲的玩法了,跟飞行棋似的还挺有意思。
姜时镜瞥了她一眼:“玩上瘾了?”
桑枝摇了摇头:“没有,就是以前从未见过这种玩法,觉得很新鲜。”
小厮见两人出来,弯着腰狗腿地凑上来:“二位少爷玩得如何,是不是很有意思。”
姜时镜把空了的钱袋展示给他瞧,故意露出不满的神情:“钱不够了,明日我们再来继续玩。”
桑枝默默地看着他瞎扯,能在短短一分钟内只玩压大小,把一袋子的钱全部输光也是很有本事的一件事。
小厮取出竹藤筐里的两把伞分别递给两人,脸上的笑容推到了一起:“少爷明日早些再来,一定能玩个尽兴。”
桑枝撑开伞,小声嘟囔:“是你们收钱收尽兴了吧。”
她还是心痛那袋子钱。
雨小了些,但起了雨雾让人看不清远处的景物,街道上行人也因雨小而多了起来,道路边摆摊的小贩边啃着手里的干粮,边叫卖,试图能在雨中卖些物件出去。
桑枝想起樗蒲的最后一把,若是没有改变主意,或许那锭银子就不会输掉。
她透过雨幕看向神色淡然的姜时镜,疑惑道:“你为何要让我压庄故意输掉那锭银子。”
姜时镜望着街道两侧的店面,轻描淡写道:“我猜庄家赢。”
樗蒲的玩法属于掷骰子碰运气,即便他会玩,也不能控制玩家手里的骰子掷出后的结果。
桑枝更偏向于他运气不好,随便一猜都能猜输。
贴心劝道:“你以后还是莫要触碰关于运气一类的东西了,运气真的好差。”
她从来没见过运气这么差的人。
姜时镜找到一家看着还行的酒楼,步伐慢了下来。
闻言,看向少女唇角微弯:“若是运气不好也不差,我们在那家赌坊待到天黑也不一定把钱全输了出来。”
桑枝:“也是。”
人都有一定的赌徒心理,觉得下一把一定能赢,即使输了,还有下一把,输多了后还会出现自己总会赢一把的心理。
没完没了地往下压。
一旦被这种欲/望操控了心理,什么都能上赌桌。
她跟着姜时镜停在酒楼的门口,因着下雨的缘故,酒楼里只有零星几人,进门后小二匆匆跑来询问两人需要吃些什么。
姜时镜环顾了一圈一楼的环境:“可否有雅间?”
“有的,楼上就是,还有很多空房。”小二领着他们上二楼,桑枝踏上阶梯后才想起来方才他们已经把所有的钱都输光了。
只剩下她收起来的那几枚铜板。
这是要带着她吃霸王餐?
“客人瞧这间雅间如何,若是不合心意可以换别间。”
只不过用个膳,他并不是很在意雅间如何:“就这间,不用换。”
小二拿出写得密密麻麻的菜单,放到桌子上:“那两位瞧瞧要吃些什么。”
姜时镜把菜单推到桑枝面前:“点你想吃的。”
桑枝看着写了满满一页的单子,压根不敢点,她一点都不想留下来洗盘子。
把菜单推回给他,碍着小二还在,她摇了摇头没说话。
姜时镜懒得去看单子上取得乱七八糟的菜名,对小二说道:“店里的特色菜,你挑几道上。”
“好嘞。”小二熟练地把菜单收走,又问道,“两位可有忌口。”
姜时镜:“没有”
小二又看向桑枝,后者再一次摇了摇头。
“二位稍等,菜一会儿就来。”离开后贴心的把门合上。
雅间内的空气一瞬安静了下来,桑枝把硬邦邦的面具摘下,她的鼻尖被压出一道红痕,看着有些滑稽。
姜时镜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视线看着窗外的雨幕。
桑枝揉了揉不舒服的鼻尖,迟疑道:“钱都在赌坊里输没了……”她想了想,“难道你身上还有钱?”
姜时镜耸了耸肩:“仅剩下的几枚铜板都在你那儿,我身上一分都没有。”
桑枝:“…………”
真是来吃霸王餐的啊。
“先说好,我洗盘子可慢了。”
闻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惑人的桃花眼弯成了月牙,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看着桑枝笑道:“听你这么说,以前洗过。”
“没有。”她摇了摇头,看向手腕上的碧绿镯子,犹豫道:“不知道能不能用镯子抵。”
姜时镜看着她认真的模样,轻笑道:“不需要你一个丫鬟来付钱。”视线转向窗外:“云母会结账。”
不用洗盘子了!
桑枝松了一口气,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过你为何要去赌坊的二楼,那上面有什么东西?”
姜时镜眸色深了些,挑花眼里的笑意渐渐淡下:“我要找的人在二楼。”
听他这么说,桑枝蓦然想起堇青的话,来襄州是因找到了当年白家的幸存者,难不成这个幸存者在赌坊二楼?
可据小厮所言,上二楼的都是拥有一定财富的人,况且……
她脑中闪过不可思议的想法:“小厮口中的新奇玩意,不会是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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