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要找寻回现代的方法,而不是待在书中世界里嫁人生子。
可相反,她以利用之心得到的近乎全部都是一颗真心,一颗鲜活的赤诚之心。
姜时镜轻叹了一口气,握住她纤细的手,包裹在手心内:“不需要你做出什么承诺,这种事情本就遵循顺其自然,无需顾虑。”
桑枝抿住唇,愧疚在此刻铺天盖地袭来,抢夺她的呼吸,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
坦白一切的心分裂出天使和恶魔不停打架,争夺主动权。
月色将两人的影子拉长随着角度的变换渐渐重叠,光秃秃的枝丫上稀稀拉拉地结着几个小花苞。
一连几日过去,气温一降再降,第一波的寒潮即将到来。
桑枝抱着汤婆子坐在软塌上,看着窗外呼啸不断的寒风,一时有些担忧走水路的小飞鱼,清晨的气温低到水会结一层薄薄的冰。
寒潮时气温甚至会跌至零下很多度,届时不管是湖还是池塘水面上都会结冰。
再者蟾蜍这种生物,在气温开始降低时会提前挖洞从而进入冬眠期,以往在蜀地时,气候宜人,小飞鱼最多只冬眠半个月,有时原主会准备好温暖的房间,让小飞鱼暂住。
以此度过冬眠期,可现下外面天寒地冻,小飞鱼也不知如何了。
越想便越坐不住,她将汤婆子放在桌上,取过衣柜里的斗篷披上,急匆匆地往外走。
迎面撞上方婉,她瞧着桑枝的打扮,疑惑道:“你要出门?”
她身后还跟着刀宗弟子,桑枝不好直白告知,委婉道:“我饲养了宠物,想去瞧瞧它。”
方婉一愣:“宠物?”
蓦然想起咸鱼教会饲养毒物随行在身边,当时桑婳身边就跟着一只脸盆大小的蟾蜍,还能听懂人话,格外乖巧。
她眼眸亮起:“我随你一道去。”
“这……”桑枝为难地看向她身后的白衣弟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拒绝。
方婉目光闪动道:“她们不随行。”
桑枝犹豫了下,应道:“好。”
在方婉面前,她已毫无马甲可言。
带着从厨房打包的几条大鱼,两人并肩离开小院。
桑枝不能保证这种气温,小飞鱼没有挖坑进入冬眠期,只能抱着试试的想法,在附近的池塘里寻找它。
北方多陆地少河流,特别是常见的池塘在这里也甚是少见,好不容易才寻见一个,但面上已全部结冰,两人用尖锐的石头破开冰面,她吹响骨笛,一曲终了,水面却毫无反应。
她摇了摇头:“不在这里。”
方婉扔掉手里的石头,拍着手心的尘土,道:“小池塘大多都已结冰封层,现在的天气约莫只剩水流急湍的弱水还未冰封,会不会在那里?”
桑枝遥望着远方:“去瞧瞧吧。”
小飞鱼怕冷且不喜干净,平日里更是往泥土里打滚钻坑,弱水多泥沙,水也较为浑浊,的确是它喜爱的地方,只不过不知这边的支流是否是这种情况。
两人顺着主干道走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才走到弱水的其中一条支流。
因水流湍急即便结冰也很快会被冲散,倒是尚未被冰封。
泥沙搅动得水面浑浊无比,隐隐能看见底部满是厚重的泥沙,桑枝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支流,将骨笛放在唇边吹响。
晦涩难懂的笛声响起,持续了许久,就在她以为小飞鱼不在这里时,蓦然瞧见不远处的水流被搅动出一个漩涡,水波一圈圈地蔓延,泥沙散开后,水面浑浊得看不清任何东西。
只能瞧见波纹随着笛声逐渐靠近岸边,下一瞬,一只半人高的巨型金蟾从水底爬上来,顶着满身泥沙,裂开嘴开心地“呱”了一声。
桑枝欣喜地抱住它的大脑袋:“小飞鱼,幸好你还没冬眠。”
小飞鱼蹭了蹭她的手,许久未见主人,也格外高兴,喉间发出一阵有规律的鸣叫声。
刚从水里爬起来的小飞鱼身上不断滴落泥水,脑袋上的水和泥沙则全部蹭在桑枝的斗篷上,一人一呱短暂地依偎了一会儿。
直到桑枝发觉自己的手格外麻木时,才突然想起还未吃解毒丸。
方婉头一次瞧见半人高的金蟾,眼里满是惊异:“我原以为你母亲饲养的那只名唤丝丝的金蟾,能长到如脸盆大小,已是夸张,没想到还有更大的。”
桑枝咽下嘴里的解毒丸,弯着眉眼解释道:“小飞鱼就是娘亲用丝丝的基因培育出来的,是至今为止第一只巨型蟾蜍。”
方婉打量着小飞鱼,眼中只剩敬佩:“如此说来,丝丝还活着?”
闻言,桑枝垂下眼睫,摸着小飞鱼的脑袋道:“主人死后,饲养的毒物会跟着自戕,不会独活。”她朝方婉笑了下,遮盖眸内的落寞,“丝丝同娘亲葬在一起,周围开满了花朵,是她们都喜欢的地方。”
方婉沉默了下来,许久才轻声道:“动物最是衷心不渝。”
小飞鱼往前爬了一步,趴在桑枝的脚下,大脑袋搁在她的脚上,前爪则藏在肚子下面。
喉间持续不断发出低沉的鸣声。
桑枝索性蹲下来,抚摸着它的脑袋:“这十几日赶路辛苦你了。”
小飞鱼:“呱。”
它微微咧开嘴,瞧上去像是在微笑似的。
气温降下来后,飞虫一并消失,它伸了伸舌头,百般无聊地享受着主人的抚摸。
“我带了鱼给你,从缸里捞出来不久,很新鲜的。”桑枝把带来的布袋打开,从里面提起一条缺水过度后蔫巴巴的鱼。
小飞鱼见此开心地张开大嘴,像等待投喂的小鸟。
桑枝把鱼扔进去,它便用舌头将鱼推到喉间,嘴巴甚至没有闭上,直到所有的鱼都进了它肚子后,它才餍足地合上嘴,亲昵地贴了贴她的手。
“呱。”
方婉神奇地看了好一会儿,道:“寒潮降温,弱水会不可避免地被冰封,小飞鱼若是再继续待在水里很容易被封住,直到春季来临冰层解封才能出来。”
桑枝冒着严寒出来找它正是担心这个原因,他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小飞鱼一直待在水里始终太过危险。
可带它去边境会被人瞧见,风险更大,她赌不起。
方婉瞧她格外犹豫,提醒道:“第一波寒潮到来后,气温会维持一段时间,直到第二波寒潮,这里会越来越冷。”
桑枝蹲在地上抱着小飞鱼的大脑袋,仰头望向她:“若是在寒潮来前,将它送回蜀地,是不是就没关系了。”
方婉点头:“蜀地在南方,南方的初冬降温不会很夸张,它甚至不会遇上寒潮。”
小飞鱼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豆大的眼里被迷茫困惑占据,它感受到主人的担忧,不解地用前爪扒拉了一下她的腿:“呱。”
桑枝安抚着轻拍了拍小飞鱼的脑袋:“那我回去同姜时镜说一声,边境我便不去了,带小飞鱼回蜀地。”
果子已经拿到手,虽然还未研究出如何才能取出蛊虫,但景叔肯定知道,等他忙完家里的事情后,再解蛊也不迟。
她本想等边境的事情结束再走,但小飞鱼等不了,是时候该告别了。
方婉愣了下,她总有一种小姑娘一旦回蜀地就再也不踏入中原的错觉。
迟疑道:“或许你可以将小飞鱼饲养在小院子里,我收拾出来一间空房,等你们从边境回来,再一并接上它。”
桑枝摇头拒绝道:“它喜欢待在池塘泥土里,不喜欢被圈养。”
方婉只觉得她要跑路,再次劝道:“是东边的另一个空院子,那边没有人居住,里面还有人造小池塘,没有被冰封时,小飞鱼也能在里面玩。”
“距离我们住的宅院大约三公里,我找个信得过弟子留守在院子里平日烧炭火保持屋内的温度,不让小飞鱼进入冬眠。”
桑枝垂着脑袋沉默着一直没说话。
方婉乘胜追击蹲到她身边道:“你们现在回去,小飞鱼依旧要走水路,部分地方早已冰封,对它来说也是难事。”
小飞鱼眨了眨豆大的眼睛,乖巧的贴了贴方婉的手。
“好乖,我以前还摸过你母亲丝丝。”方婉并不讨厌毒物,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大脑袋。
桑枝默默地拿出解毒丸给她:“小飞鱼全身带毒。”
方婉呆了下:“啊……?”
桑枝:“虽然短时间不致命,但一直不解毒,随着毒素蔓延至全身,大罗金仙来的也救不活。”
作者有话说:
差一点,明天补叭!!!
第86章 晋江
◎山神新娘05◎
小飞鱼似乎听懂了她的话, 裂开嘴吐了吐舌头。
方婉接过解毒丸,下意识闻了下药丸的成分,才放入口中:“我记得蟾蜍各个部位的毒素皆不一样, 全部都是慢性毒?”
桑枝挠着它的下巴, 解释道:“耳后腺的不是慢性毒, 触碰后腐蚀肌肤,渗入血液立即死亡, 没有挽救的余地。”
方婉没在继续触摸小飞鱼, 蹲在一旁瞧着一人一呱道:“蟾蜍虽位五毒之首,但没有经过培育的小蟾蜍怕是达不到这么高的杀伤力。”
“嗯。”桑枝应了声, “咸鱼教内的蟾蜍大多都属于人为培育, 携带的毒素不可估量, 不过蟾蜍这种生物天性温吞,毒素也都是慢性毒, 教内的弟子大多不爱饲养。”
他们会更偏向天生携带剧毒的毒蛇以及蝎子。
寒风一阵阵地刮过,小飞鱼再次趴下,前爪藏在自己肚子下面, 仔细观察还能隐隐看到它在冷风中不断地颤抖。
桑枝心疼地叹了口气, 道:“婉姨,东边的院子现在能过去居住吗?”
方婉一喜:“能住, 你们来前我便吩咐人打扫过,只不过几日过去, 估摸又积了些许灰。”
桑枝垂眸摸着小飞鱼的脑袋:“你方才说得对,现下部分河流已结冰,小飞鱼不喜欢冰水。”
“等从边境回来, 我用马车带它回蜀地。”
方婉松了一口气, 小姑娘暂时不会带着宠物跑路, 儿媳妇保住了。
风逐渐越刮越大,卷起细碎的黄土蔓上天际,昏黄的空气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像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征兆,令人心惊。
桑枝的斗篷被小飞鱼身上的水染湿,透着一股凉意,似要钻到衣襟内去。
两人一呱顶着大风,艰难的朝着东边的小院走。
“今夜不是下雨便是下雪。”
桑枝用手拉着兜帽,疑惑道:“从何得知?”
方婉伸手指了指天空,道:“天象。”
她抬头望了一眼不知不觉中阴暗下来的天空,云层压得很低,西边的天际已乌黑一片,乌云聚集在一起,如大军般缓慢挪动,大抵一个多时辰便会蔓延到这里。
古代没有天气预报,大多数人便都学会了利用天象云层来观测气候。
两炷香后,两人一呱才堪堪走到小院,此处院子要更小些,格局大体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后院内的人造池塘。
只不过表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小飞鱼兴高采烈地想下水游玩,探出前爪接触到的却是冰凉刺骨的冰层。
大脑袋不解地歪了歪,而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收回了前爪。
可怜巴巴地瞧着桑枝。
桑枝安抚着摸它的脑袋,道:“等来年来春便能下去玩。”
小飞鱼呆滞地垂下脑袋,半晌,突然用前爪拍了一下池塘的冰层,冰裂的声音响起,裂纹迅速蔓延,四分五裂地爬满整个冰层,小飞鱼见此兴奋地又拍了一下,整个冰层瞬间碎成块,部分沉入池底。
桑枝还未来得及阻拦,它便已经兴冲冲地入了水。
方婉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安慰道:“池底温度不低,不会冻到它,让它玩一会儿吧。”
池塘并不大,原先覆盖在表层的绿藻因结冰的缘故,冰层碎掉后,稀稀拉拉地漂浮在外圈,兴许是人造池塘,水色清澈,能清晰地看到小飞鱼在水底追逐小鱼小虾,时不时还会扒拉泥土,没一会儿就将水面搅和得浑浊不清。
桑枝轻眨了下眼睫,神色暗下,轻声道:“带它来中原这件事,我后悔了许久,若是现下在蜀地,它不用东躲西藏,也不用因为一个池塘而发愁。”
方婉:“大部分动物都喜爱与主人时时刻刻待在一块,即使活动受限。”
握住小姑娘冰凉的手,“小飞鱼不会说话,但从弱水出来见着你后,它的眼里便只有你一个人,分明被寒风冻得颤抖,却仍然抬着脑袋一眨不眨地盯着你。”
“桑桑,永远不要低估你在别人心里的地位。”
话音一落,桑枝心下猛地一颤,怔怔地抬眼,面前的美艳妇人弯着眉眼,周身散着柔和的气韵,出口的话像是带着无边魔力。
她转眸看向被搅得浑浊不堪的池塘,水面泛着一阵阵的涟漪,有时甚至水花四溅。
小飞鱼是母亲亲手培育,诞生后她按古籍上的记载分毫不差饲养长大,如今已快十年,在她的印象中蟾蜍的生命大抵就是短短十年。
距今为止蜀地人为培育的蟾蜍最长寿的似乎也才活了二十多年。
对她来说记忆里短暂的小十年却是小飞鱼压上一辈子的半生。
“我明白了,谢谢你,婉姨。”
桑枝挑了一间铺有地龙且较为空旷的房间在地上补上毯子和被褥,再把其他房间内的花花草草都搬到这间屋子,布置成小飞鱼喜欢的样子后,依依不舍的跟它告别,趁着乌云还未飘过来时赶回西边的院子。
方婉很是不解:“为何不留下来?”
桑枝拢着斗篷,缓缓道:“我怕待得久了,会连夜带着小飞鱼回蜀地。”
她抵抗不了小飞鱼期期艾艾的眼神。
两人回到院子已是傍晚时分,厚重的乌云已然飘至头顶,剧烈的大风随着云层到来,反而渐渐平静,天色暗下后,雨潮味在空气中蔓延开。
桑枝将沾染泥土的斗篷褪下,洗干净手后,一转身门口蓦然多出一道红色身影,吓得她差点把袖子里的小蜘蛛丢他脸上。
“你这种行为,是会挨揍的。”
姜时镜斜靠在门框上,看了一眼挂在架子上的斗篷,揶揄道:“同你婆婆一道去扑青蛙了?”
桑枝:“…………?”
婆婆?
她缓缓地歪了下脑袋,解释道:“我们去瞧弱水的风景,顺道玩了一会儿水。”
姜时镜凝视着她,没拆穿她的谎言,反而道:“天气凉,你癸水刚走,尽量别碰冷水。”
桑枝:“没那么娇弱,不碍事。”
“你有很严重的宫寒,长期不调理将来会落下病根,且癸水期间会疼痛不已。”少年将怀里的汤婆子递给她,“往后莫要再泡寒潭了。”
她愣愣地接过汤婆子,还很烫,是倒好后立马送来的。
心底某一处蓦然悸动了一瞬,转瞬即逝。
“谢谢。”
姜时镜垂眸看向她,相比南方的其他姑娘,她算不上娇小,且总有一股如藤花般的韧劲,每每生病时又格外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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