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没理解他的话,打雪仗为什么要跑?
但很快,她辛辛苦苦搓的十五个雪球就被消耗完了,相比她毫无压力的小雪球,姜时镜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脸盆出来,一盆盆的雪如雪崩了一样往她身上倒。
她满院子乱窜,终于知道少年一开始为何要说那句话。
这换谁能不跑。
“啊啊啊!!姜时镜!!!”
桑枝头一次觉得打雪仗原来是一件杀伤力很强的事情,这和电视剧里放得完全不一样,都是假的!
她围着院子中间的大树绕圈,尝试休战:“暂停一会儿,再继续。”
再不喘两口气,感觉自己会死在逃亡路上。
姜时镜毫不费力地颠着手里的脸盆:“我建议你下次跟堇青他们玩时,先准备好工具,不然你会体验到被雪活埋是什么感受。”
桑枝:“……?”
“你们刀宗连打雪仗都这么卷?”
姜时镜:“卷是什么意思。”
桑枝露出虎牙笑道:“你过来些,我解释给你听。”
少年毫无防备地往前走,桑枝耐心地等他完全走到大树下,忽然一脚踹在树干上,自己则转身就跑。
手腕却蓦然被拽住,下一瞬,天翻地覆。
厚重的积雪扑扑滚落,压在两人身上,如雪地里凭空诞生的两座雪人。
桑枝愣愣地眨了眨眼,视线内一片漆黑,少年凛冽的气息混合着皂荚香包裹着她全身。
耳畔是近在咫尺的心跳声,正在胸腔里跳动,且逐渐加快。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所以,可以告诉我卷是什么意思了吗?”
桑枝仰起头,她被少年护在怀里,身上几乎没有覆上雪:“很努力的意思。”
“是么。”他垂下眼,定定地看着她,眸内深处是影影绰绰的缱绻,“有件事我好奇了很久,你们咸鱼教的教名很有意思,咸鱼又是什么。”
桑枝眼睫轻颤,像被蛊惑了一般,轻声道:“摆烂的意思,你可以理解为胸无大志毫无所求,一心只求安逸和平静。”
第88章 晋江
◎山神新娘07◎
少年桃花眼弯似月牙:“你知道很多一般人不会知道的东西。”
桑枝视线缓缓往下盯着他鼻侧的黑痣, 半晌后,伸出手轻触了一瞬,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姜时镜抓住她的手, 嗓音低哑:“你很喜欢它?”
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问, 她呆呆眨了下眼:“很特别。”
漫天的大雪飘扬落下, 星星点点地覆在两人身上,似要将亮丽的两抹红彻底溶于雪白。
寒风带起少年的发丝轻拂过她的脸颊, 透着浅浅的瘙痒, 掩藏在心底深处的心弦被轻轻地拨动了一瞬,让她不由心颤。
她垂下眼, 长而密的眼睫遮住了眸内的慌乱:“放开我。”
少年的手环在她腰间, 掌心的炽热几乎要透过衣物烫到她。
姜时镜松开手, 替她拂去头顶的雪花:“回屋吧,你玩了很久的雪。”
桑枝不敢抬眼“嗯”了声后, 转身就往屋内跑,还不忘在地上抓一把雪揉成雪球带进屋。
姜时镜站在树下望着她略显慌张的背影,哑然失笑。
进屋后, 桑枝迅速将门关起来, 倚靠在门上缓了许久才松下一口气,她按住胸腔里快速跳动的心跳, 试图通过呼吸让它慢下来。
方才一瞬,她分不清究竟是死蛊气息引起的蛊虫暴动, 还是……她真的动了心。
起了不该起的念头。
手里的雪球缓缓融化,水珠从指缝间一颗颗掉落。
她闭上眼暗叹了一口气,不断安慰自己是被姜时镜的美色迷惑了心神, 才会产生这种离谱的想法。
直到雪球彻底化为水, 掌心因冰凉而变得麻木, 心口处的心跳声在一声声的暗示中渐渐平稳,不再似打鼓般,震着她的鼓膜。
桑枝走到洗漱架上,将通红的手浸在水盆内。
脑海中突然想起关于咸鱼教的教名,若是姜时镜没有询问,她至今还没意识到咸鱼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二十四年前更改教名时,教主才堪堪三岁左右,从哪里得知的这个词汇?
她用布巾擦干净手,将原主对教主的十几年记忆全部回忆了一遍,记忆里的教主从始至终都有好几副面孔,面对不同的人时会展现不同的性格。
情绪也非常不稳定,行为观念的确不似这个时代的人,但……也不像接受过现代九年义务教育的样子。
以至于她一直都没怀疑过教主的身份。
她抿住唇,等回了教内找机会试探一下。
夜晚降临,雪渐渐转小,絮絮往下落,雾气蔓延后,天地仿佛被披上白色纱衣,笼罩其中。
前厅的烛火皆亮,隐隐有碗筷的轻微碰撞声,持续了片刻。
方婉:“明日早上若是雪不大,我们便要回刀宗了。”
桑枝坐在她的身侧,看着白衣弟子正在撤饭菜,微愣了下:“为何突然要急着回去?”
方婉与姜悔对视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出了些事情,需要赶回去处理。”
“我们本想只待两三日,哪知一待便是半月,你祖父的信件一封接着一封传来,催得急,不得不走。”
桑枝迟疑了下:“我……祖父?”
方婉呆住了:“…………”
“哦,暂时还不是,顺口了。”
桑枝抱着汤婆子默默地垂下了脑袋,一时又想起了白日里起得不该有的念头。
姜悔在袖子里掏了许久,拿出两个砖头大小的红包,隔着桌子递给她,冷峻的面容柔和了些许:“一直忘了给你。”
桑枝震惊地看着两个大红包,赶忙摆手:“不用了,已经有很多东西了。”
那四大箱的物件现在还在她屋子里摆放着。
方婉拿过红包塞到她的怀里,温柔道:“本是见到的第一日就要给你的,但那时东西太多,一时找不到,前几日才在柜子里寻到,拿着吧,没多少钱。”
桑枝看着整整两个砖头大小的红包,暗叹这还没多少钱?
都能买京州一套房了。
她不好再拒绝,将红包放进袖内,道:“谢谢姜叔婉姨。”
方婉轻笑道:“下次再见面,我想听不一样的称呼。”
桑枝不明所以:“啊?”
方婉:“没事,不急。”
姜悔这时突然看向坐在桌对面淡然喝茶的姜时镜,面色一瞬板了起来,连声音也带了一丝严肃:“即便在外面也莫要荒废了武功,早功和晚课都不能落下。”
“若下次依旧是如今毫无精进的模样,便同你表弟一起去雪崖闭关一年,什么时候有进步什么时候再出来。”
姜时镜无奈应声:“知道了。”
他放下手里的茶水,看向方婉:“明日五更天出发?”
“嗯,趁着积雪还不厚,免得路上不好走。”
姜时镜:“一路小心。”
弱水离昆仑山不算远,大抵五六日的路程。
方婉眉眼微弯,嘱咐道:“照顾好桑桑,等你们什么时候决定好成亲,我们便带着聘礼去蜀地提亲。”
姜时镜微怔了下,转眸看了一眼半垂着眼的桑枝,不疾不徐道:“不急,往后再说。”
方婉与姜悔目目相觑,皆没再多说,转口道:“我留了一些人下来,等你们离开后,自会回刀宗,边境离这里不远,你们办完事情后还能小歇片刻。”
她握住桑枝的手,缓缓道:“桑桑,你体质偏差,体内又有蛊毒在身,平日里有内力抵御倒不会生大病,但一旦没有内力,依你的体质伤风感染是一定的。”
“切记注意身体,万事莫要逞强,有什么事情便让时镜帮你,别客气。”
桑枝点了点头。
这几日方婉总会给她把脉,还写了许多可以调理身子的药方,甚至正在暗暗研究如何取出她体内的蛊虫,但刀宗的信件一封叠一封,他们无法再继续逗留。
桑枝倾身抱住她,认真道:“一路平安。”
方婉轻拍了拍她的背,凑近在她耳畔用气声道:“小飞鱼那边你不用担心,会有人照顾它,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瞒着时镜,但一定有你自己的道理。”
“无论如何,坦诚是一切最好的开端,别像我与我夫君一般,互相折磨。”
桑枝目光微动,许久后,闭上眼轻应了声:“嗯,谢谢你,婉姨。”
在离开中原回蜀地前,她会找机会坦白一切。
……
第二日五更天,天还未亮。
落了一夜的雪,天地皆被雪白覆盖,银装素裹。
地面上的积雪已浅浅没到鞋面,桑枝裹着斗篷,目送院子门口的马车远去。
车窗中蓦然伸出一只手朝着他们挥了挥,而后逐渐在雪地里消失。
“我们什么时候去边境?”桑枝望向站在身侧的少年。
姜时镜收回望着远方的眼,垂眸道:“等雪过去。”
桑枝:“等边境的事情结束后,我要回一趟蜀地。”
姜时镜眼睫微颤,不紧不慢道:“还来中原吗?”
少女沉默了很久,撇开眼道:“兴许会。”
他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将她斗篷的兜帽戴上,压住领口,不让风吹落。
“回去吧,别冻着了。”
桑枝抿住唇,抬头望向他,眼瞳直直地撞进那双极好看的桃花眼里:“你……没事,若是我想寻你的话,是传信给刀宗吗?”
姜时镜眸色暗了少许,他解开腰间一直悬挂着的玄色令牌,放到她的手心里:“这是姜家代表身份的令牌,只要拿着它你便是刀宗的半个主人。”
令牌由整块玄铁打造,很沉,正中间雕刻着一个气势澎湃的姜字,令牌的两侧则是暗银色的碎纹,蔓延至文字。
桑枝手不由发颤,垂着眼眸看了许久:“它代表了你的身份,为何要给我。”
姜时镜托着她的手,微微收紧:“你想寻我,可以直接去刀宗,没有人会拦你。”
“你就不怕,我带着它作恶?”她抬起眸,“我是咸鱼教人,刀宗与咸鱼教的前身毒刹教有血海深仇。”
少年将她凌乱的发丝挽至耳后,道:“两辈前的恩怨,与我们无关,况且咸鱼教也不是几十年前的魔教。”
“你若想作恶,早些年便会做,除了天生的恶种,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作恶。”
桑枝握紧手里的令牌,心绪乱如麻绳,互相纠缠打成死结,再无法解开。
她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下意识地后退想要逃避。
“我想……回去了。”
话毕,她转身往后院跑,守在门后的堇青和云母奇怪地看着她仓皇而去。
堇青走上前,疑惑道:“少夫人怎么了?”
姜时镜凝视着她消融于夜色中的身影,轻喃道:“陷进死胡同里了。”
堇青一头雾水:“?啊,少宗主你在说什么。”
天边隐隐有微弱的光亮起,在雾气中若明若暗。
姜时镜恢复神色,淡淡道:“该练早功了。”
堇青:“…………”
“宗主好不容易走了,今日就不早功了吧。”她垂头丧气道,“人不能每天早功,会猝死的。”
姜时镜看了她一眼:“你想去雪崖待一年?”
她讪讪地摇了摇头,驼着背一步步艰难地走向云母:“哥哥,我刀呢。”
姜时镜转头望向桑枝消失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
此后的几日都未再下雪,堆积在路边的雪也化了大半,化雪时的气温比之更低,桑枝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屋子里瞧话本子,有时去西边的小院陪小飞鱼玩耍。
西边的院子里婉姨留了两个信得过的刀宗弟子照料小飞鱼。
小飞鱼平等的喜爱每一个抱有善意会陪它玩耍的人类,因此他们相处得不错,除了时不时要嗑解毒丸之外。
近些天,她开始尝试学刺绣消磨时间,依样葫芦般的绣了许久,才隐隐有一个丑不拉几的雏形。
第89章 晋江
◎山神新娘08◎
将好不容易缝制出来的荷包举在半空中反复瞧了半天,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堇青,我悟了,原来努力并不能一定得到想要的成果。”
她把丑不拉几的荷包连同针线一起放在软塌上的竹篮里, 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
堇青正坐在小矮凳上烤火, 闻言, 劝解道:“是少夫人努力错了方向,况且针线活本就很难, 我娘亲她们都是自小便开始学的, 当然比不得了。”
桑枝低头看向手指上被针戳出来的血窟窿,仅仅只是缝制了一个荷包, 食指起码被扎了七八个小洞。
“那你说我应该往哪个方向努力?”
堇青拿出她为小飞鱼缝的小玩具, 放在手里展示:“丑娃娃。”
桑枝:“…………”
想起小飞鱼喜爱的模样, 她忍不住辩解道:“在动物眼里,它是好看的。”
堇青愣住:“动物?什么动物?”
桑枝拿过她手里的丑娃娃:“你听说过物种间的审美障碍吗?”
堇青茫无所知地摇了摇头。
她弯起眼举着手里的亲手缝制的丑娃娃科普道:“打个比喻, 在猫咪的审美世界里,三花和玳瑁是猫中绝色,相反纯白及花色单调的猫咪则更为普通。”
“但我们的审美与猫咪却恰恰相反, 我们会更偏爱纯白或花色单调的猫咪。”
“也就是说这个娃娃虽然在我们眼里很丑, 但兴许在动物的眼里便会格外好看。”
听完之后的堇青:“???”
更迷茫了。
“每个字我都听懂了,但连在一起我无法理解。”
她歪着脑袋神情困惑:“少夫人说的三花玳瑁都是什么东西?”
桑枝:“…………”
她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古代称呼猫咪花色的名字很复杂,她也不清楚三花在古代的别称, 默默地闭上嘴。
“没关系,小飞鱼喜欢就足够了。”
她把丑娃娃放到软榻上,上面还有其他不同造型的丑娃娃, 并列排在一起格外炸裂。
部分娃娃身上甚至还贴心的缝制了小衣服, 显得可爱又鬼畜。
堇青:“少夫人已经很厉害了, 能缝制出如此与众不同的娃娃。”
桑枝再次拿起荷包,将收紧系带留空的边缘一针一线缝上:“谢谢,下次夸人的时候请再真诚一点。”
堇青用手撑着脑袋,弯着眼尾甜笑道:“荷包是绣给少宗主的吗?”
她手里的动作猛地停住,针差点又扎到手指:“不是,总待在屋里太无趣了,打发时间。”
堇青看着荷包上的图案,认了很久都没有认出具体是什么动物,道:“少夫人可以同我们一起练武,马上就要武林大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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