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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夸奖了，虞映跟着笑了起来。
她记得小时候，戚琅吃饭还要被他妈追得满院子跑，结果上了初中，有一次和戚川来她家蹭饭，吃了三碗还不够。
在虞家所有人的震惊中，戚川阻止了王秀竹再去给他下碗面，看起来他现在，还是和以前一样能吃。
“你要跟我学，得交学费。”虞映开玩笑道。
闵伊春却用手肘，装作不经意碰了虞映一下，她敏锐地发现，戚琅不叫虞映“姐”了。
“没大没小，不叫姐姐。”吴奶奶要用筷子打他。
戚琅往虞映的方向躲了躲，正要解释，没想到虞映轻轻扶了他一把，像是怕他摔了。
“叫名字挺好的，叫‘姐’免得引起厂里其他人误会。”虞映说道。
吴奶奶点了点头，并没有问工厂里的事情，只是和几个小辈们闲聊了几句，吃完后，特意交代戚琅收拾，自己先回了房间。
戚琅在自己家进进出出，虞映也不好当着他面问伊春，出了什么事儿，借口送伊春回家，两人一起出了门。
虞映骑着电瓶车，出了老街，往新区广场去了，上次她去面试，看到那边有几家咖啡馆，碰见老街熟人的几率小，方便聊天。
她点了咖啡，给伊春点了个冰淇淋饮品，选了个露天太阳伞下坐着。
闵伊春直接将两个饮料的位置换了一下，虞映赶紧去夺，却被伊春抢先喝了一口。
“你本来晚上就睡不好，这个点了还喝浓咖啡。”闵伊春说道。
虞映吃着给她点的饮品上的冰淇淋，这才问，“你妈又惹你啦？看你进门时，都快哭了。”
“自从李思蕊嫁了人，我耳根子就没清净过，她一整天都在我耳边跟蚊子一样念叨，读书没有李思蕊厉害，嫁人也没有她命好，性格也没有李思蕊好……李思蕊，李思蕊，李思蕊那么好，干脆让她当女儿啊！关键是李思蕊也气人，她——”
闵伊春正一通输出，虞映看见她身后，远处有两个人靠近，快速地将饮品上的冰淇淋球吃完，打断闵伊春，“你赶紧猛喝两口。”
说完，虞映端起饮品，也喝了一大半。
李思蕊挽着一个女孩也看见了她们，走了过来，虞映赶紧放下杯子，踢了伊春一脚，这才解释，“果然不能说人坏话，李思蕊来了！”
“什么？”闵伊春往后面的广场看了一眼，回头用口型向虞映报怨，“真烦！”
这才明白了虞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做，原来是要装作来了很久的样子，也连忙喝了两口咖啡。
李思蕊如女明星般仪态万千，向她们挥起了手。
虞映笑着热情回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小声对闵伊春说，“一会儿我们换个地方。”
“虞映，伊春，好巧啊！”李思蕊开心地笑道，“难得碰见，我们一起坐吧！上次婚礼，感觉大家都没来得及聊天。”
“要不——下次吧！我们正准备走，伊春要回去看店，我也要回家了。”虞映说完，闵伊春也站了起来，跟着附和，“是啊，要不下次我们再约。”
李思蕊低头看了眼她们只喝了一小半的饮品，虞映连忙又补充道，“我们坐了半个小时了，这个咖啡太苦，饮品又太甜，不好喝，你们换一家。”
“那我们去旁边那家吧！那家人比较多。”挽着李思蕊的短发女孩说道。
李思蕊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也不好强留人，仍然笑着，“那我们就先过去啦！下次再约。”
见她们转身走了，虞映和闵伊春都松了一口气，正准备走，闵伊春又回头去把饮料带上了。
“我都说了不好喝，你还带上，她万一回头看见，就知道我们故意躲她了。”虞映虽是这样说，但还是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饮品和咖啡。
“这一杯二十多块呢！在咱们镇这个物价，我反正舍不得只喝一半。”闵伊春满不在乎，跨上了电瓶车，让虞映坐到了后面，“这次我带你去个地方，保证不会碰到别的人。”
闵伊春带她往出镇的方向走，虞映大概猜到了要去哪儿，捡起她们之前的话题，“李思蕊怎么烦人了？”
“她嫁得好，生怕谁不知道似的，跟我妈说，可以让我去他老公的建筑工地上班，我一个文科生，又不会算账，去工地能干嘛？”
“那没准她是好心呢？”虞映说。
“以我对她的了解，绝对不是，她就是来显摆的，随口一提。”闵伊春重重地哼了一声，“你不准帮她说话，你是我好朋友。”
“行！”虞映保证后，又笑道，“对了，跟在她身边那个女孩，短头发那个，也是你们家亲戚吗？我看上次她还在给李思蕊当伴娘。”
“不是我们这边的穷亲戚，是她爸爸那边的，她堂妹，叫李嘉雯。”闵伊春将小电摩七拐八拐，停在了出镇的通川桥边，锁了车，和虞映一块往桥墩下走。
现在是枯水期，所以水并不多，以前他们几个很喜欢来河床边儿玩儿，虞映会偷偷带上自家的烧烤架和菜，伊春带水果，戚川带饮料，可以在河边玩儿一天。
虽然夏天的黄昏被拉得很长，但太阳已经落山，踩在鹅暖石上，仍能够感觉到温热，两个人决定去小时候的秘密基地看看。
虞映了然，“那难怪，她和那个妹妹的关系，看着就比跟你的好。”
闵伊春虽然叫李思蕊一声表姐，但并不觉得和她有多亲。
“跟你说件好笑的事儿，李思蕊想把李嘉雯介绍给小琅当女朋友。她也不嫌尴尬，万一真的成了，她和大川算什么亲戚？”
“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妈那边的亲戚都在龙牙镇，离得远。我爸就只有我姑姑这么一个妹妹，亲戚关系没那么复杂，不像你们家，人又多又乱。”
虞映一边说一边往前走，小时候熟悉的那片地方，现在草木更加茂盛，又加上天暗了下来，她停了脚步，拽住了身后的伊春，“别往前走了，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
*
接到虞映的电话时，戚琅还惊讶了一番。
虽然他存了虞映的联系方式很多年，但两人很少联系，他几乎不发朋友圈，而虞映也只发工作相关，戚琅找不到什么话题去冒然私聊，所以也就停留在了点赞阶段。
他接起电话，显得很不经意，“是我。”
“戚琅，你去后门石板街看看，你哥的车在不在？”
“啊？”
戚琅没想到，她又先提到了戚川，从耳边拿下了电话，气得翻了个白眼，深呼吸一口气后，又将手机放到耳朵上，“你等我一下，我出门去看看。”
因为十字大街不能停车，再加上老街本来就没规划车位，所以家家户户的后门，都是见缝插针，各凭本事停车。
他没在门口看见戚川的车，又走到家旁边的小巷子，对虞映说道，“车在家，怎么了？”
“你赶紧开车过来接他，在通川桥往前，我们小时候烤烧烤的地方。”怕戚琅找不到，虞映又说，“你要找不到的话，看一下微信，我和你共享位置。”
戚琅记得戚川说，他今晚部门聚餐，怎么会出现在河边，连忙问，“我哥怎么了？”
“没大事，喝多了。”虞映语气焦急，“你快来吧！”
挂了电话，戚琅一秒钟都不敢耽误，赶紧回家，拉开书桌抽屉才想起来，自己和大哥换了个房间。
路过奶奶卧室的时候，听见她在听川剧，轻手轻脚走到了自己以前住的那个房间，最后在衣架上衣服的兜里，摸到了戚川的车钥匙。
“这么晚，去哪儿啊？”吴奶奶还是听见了声响，调小了音量。
戚琅站在她的房门口，不想让奶奶担心，“我哥喝了酒，让我开车去接他。你早点睡吧！不用等我们。”
吴奶奶答了声“好”，又将收音机的音量放大了些。
通川桥以前是唯一一个进出阆上的桥，后来因为多修了三座，所以在很早以前，车辆就少了起来，成了部分垂钓和露营人的天堂。
看见手机上虞映的位置，戚琅确定这个地方他没来过，估计是他们三人组小时候的秘密基地。
读小学的时候戚琅特别想加入他们的小团体，尤其渴望戚川能像虞映一样，带他一块儿玩儿。
上了初中，他就不稀罕了，所以哪怕知道戚川和虞映书包里鼓鼓囊囊，从家里的厨房偷了东西跑出去，他也只装没看见。
大哥不带自己玩儿，就不带呗！
反正现在虞映打了这个电话，自己也一样知道了。
手机上两个小标的位置越来越近，戚琅看见面前高高的灌木，如果不是有人踩出了一条路，他也许就绕过去。
“虞映！”戚琅喊了一声。
“我们在里面，快进来！”是虞映的声音。
戚琅打开了手机的电筒光，又往前走了几米，在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木下，竟然看见了一个废弃的核酸亭！
虞映打开了门，从里面笑着走出来，向他招了招手，“快来看，你哥偷偷在外面安了家，要当流浪汉！”
第10章 我们中间可能隔着一条水渠吧
从外观看，这只是一个被遗弃的核酸亭，大概只有三四平米，等戚琅进了里面，才发现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头顶的照明工具，是一个充电的手电筒，瓦数还挺大，足够铺满整个空间，小桌板上有六七瓶酒，都已经见了底，塑料袋里还有没吃完的卤牛肉，角落里放着一盘燃烬的蚊香。
戚川人坐在行军床上，迷迷糊糊，醉得眯起了眼。
“不是不让你们带他来这儿嘛？”戚川看见戚琅，脸上一沉，露出不高兴的样子。
戚琅站在门口，有些不愿意再往里走，跟谁愿意来似的。
闵伊春把酒瓶子往袋子里收，纳闷道，“这么大个亭子，也不知道怎么弄进来的。”
“他们扔在河边——我拖过来的。”戚川推了推眼镜，坐都坐不稳，直直地躺了下去，头磕到墙上，不锈钢板发出“咚”的一声。
闵伊春被吓了一跳，连忙去了床边给戚川揉脑袋，问虞映，“这么大动静，不会磕出脑震荡吧？”
“我看磕脑残算了。”虞映摇了摇头，“他八成是被李思蕊结婚给刺激得，我妈说他之前经常一个人回老宅，估计现在发疯的地儿没了，才搬来这里的。”
戚琅知道虞映猜对了，因为他回老宅打扫房间的时候，客厅都没积什么灰，很干净。
估计大哥心烦的时候，经常会回老宅坐坐。
“诶！”虞映也走到戚川旁边，踢了踢他的脚，“你弟来接你回去了，能不能自己站起来啊？”
戚川没答应，将眼镜取了下来，折好之后放在了一旁，估计是平时习惯，睡前把眼镜放床头柜上。
之前戚琅也见过大哥喝多，他酒品还行，不发酒疯话也不多，喝多了就睡，这次看起来很严重。
看见虞映对他态度虽然不好，但脸上全是担心，戚琅感觉核酸亭里有些挤，站到了门外。
“戚琅，来帮把手啊！”虞映看他竟然还往外躲，不知道在嫌弃什么。
“他要是想睡就让他睡呗！不用管。”戚琅没好气地说道。
就连闵伊春都看出来了，戚琅有情绪，和虞映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猜测肯定是戚川刚说的那句话，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还是不想带弟弟玩儿。
“戚川，起来了。”闵伊春拽着他的胳膊，发现自己力量有限，喊虞映，“别干看着啊！来帮忙。”
感觉到有人拽自己，戚川眼都没睁，叫了声，“思蕊——”
听见这个名字，闵伊春松开了他的手，从床上站了起来，“人家都结婚了，还念呢！”
“看来真是受了很重的情伤。”虞映倒是坐了过去，又摇了摇戚川，“既然这么放不下，为什么还会分手？”
戚琅妒火中烧，看她这么关心大哥的爱情，又走进来门里，说了自己知道的，“思蕊姐说，是因为他们大学不在同一个城市，异地恋太辛苦，就分手了。”
“这是李思蕊告诉你的？”虞映看见戚琅点头，撇了撇嘴，“北京和天津离得也不远吧！”
戚川如愿去了北京念大学，但是李思蕊滑档，被天津的某个学校录取了。
“大学要毕业的时候李思蕊还跟我炫耀，每个月大川都会去天津找她。他们毕业就能在一块儿了，怎么可能因为异地恋分手。”闵伊春也和虞映一样，瘪起了嘴，对李思蕊的话一个字都不信。
虞映咬着嘴唇，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欲言又止。
不想再问下去，她起身拍了拍戚琅的背，准备拉着闵伊春私底下讨论，“太晚了，你先把你哥弄出来吧！”
虞映刚牵起闵伊春的手，正要走，谁知戚琅刚把戚川扶起坐好，戚川揉着眼睛竟然哭了两声，他用手遮住眼睛，但他们还是看到了眼泪。
“哥——”戚琅担心地叫了他一声。
“我对她这么好！她竟然劈腿！”
戚川的话像是一个运动的弹力球，在狭窄的核酸亭中到处弹跳，敲在每个人脑子里，都震耳欲聋。
“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一起留在北京工作……我根本没想回阆上……”戚川揉了揉眼睛，没有再哭，睁开眼之后，大概发现什么也看不清，在床上左翻右摸。
闵伊春手里拿着他的眼镜，正要递过去，被虞映拦住。
“别给他，要是他醒来后记起今晚的事儿，清楚的看见了我们脸上的反应，会和我们绝交的。”虞映上前，半跪在戚琅旁边，看见戚川又要张嘴哭诉，连忙伸手把他的嘴捂住了。
戚川被捂住了嘴，左右晃了晃自己的头，喝醉后的人就像泥一样，他想扒开虞映的手，都没有力气。
戚琅看见戚川憋得脸通红，害怕他吐，拉开了虞映，“你让他说吧！也许只有喝醉了，他心里才没有那么难受。”
“我本来以为李思蕊是无缝连接，没想到竟然这样！太过分了。”闵伊春狠狠地将熟料袋里的啤酒瓶，全部丢到了门外的草垛里，“难怪我总觉得，大川回阆上后疏远了我，原来是因为她。”
“谁让李思蕊是你介绍给他认识的，还是你表姐。”虞映住了抓腿上的蚊子包，催他们，“这儿蚊子多死了，我们能不能先把他弄车上去再说！”
*
虞映本来打算慢慢走去醋厂，出门的时候想起戚琅让她等着一块，在后门买了两杯豆浆和三个包子。
戚琅抱着滑板从家里出来，看见虞映站在后门，又偷偷把滑板放回了门后。
“我们今天走路上班吗？”戚琅问。
虞映将两个包子还有一杯豆浆递给他，“还早，天也凉快，你要是赶时间的话，可以踩你的滑板先走。”
“我不赶时间，我还以为你把小电摩还给伊春姐了，要骑自己的自行车。”戚琅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自行车我爸还没修好，就走路去。”虞映已经吃完，将垃圾放到了路边的垃圾桶。
戚琅其实不太喜欢在路上吃东西，总觉得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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