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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瑰夏回到咖啡店时,何晓晓就倚在侧门的桌子上摆弄指甲。
“这么快就回来了?”何晓晓惊讶的看了眼表,十分钟都没有,又抬头看向沉默不语的纪瑰夏,忽然神色一变:“亲爱的,你眼睛怎么红了?”
“没有。”纪瑰夏低头躲开何晓晓的视线。
何晓晓看得一清二楚,着急起来:“是傅时一欺负你了?”
“不是他…”纪瑰夏摇头。
“那是谁?”
何晓晓拉着纪瑰夏的胳膊,等了好一会,纪瑰夏才抬起头。
“我被什么五十岁大款包养的事究竟是怎么传起来的?”
何晓晓被纪瑰夏突然的问题问得一愣,仰头回忆了一下。
“就是临近毕业那段时间,你整天都是独来独往,那时候你连我都不怎么搭理,然后每天都有个看起来五十多岁的男人,开着辆六百来万的车来校门口接你。”
“有同学看到了,说那个男的抱你,还摸你的头,后来不知道是被谁拍了照片,发到论坛上,之后就传开了……”
“我都解释了,那是我舅舅。”纪瑰夏的声音有些委屈。
“我当然知道,你当时和我说了,但是后面你和傅时一很快就分手了,大家都只信你是傍大款把他甩了。”
何晓晓看着纪瑰夏红红的眼睛,心疼的晃了晃她的手臂:“怎么了嘛,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事了?”何晓晓话落,瞟了眼门外,摇晃纪瑰夏胳膊的手一停:“天呐,你快看那人……”
时代科技公司大门处,有两个保安架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男人不知被泼了什么,衣服裤子都湿了一大片,脸上全是血。
保安将人架到大门外几米处就松了手,那男人站都站不稳,一个踉跄趴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好一会才晕头转向的从地上爬起来。
“这个人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呢。”何晓晓摸着下巴。
纪瑰夏闻声朝门外看去,透过玻璃,看到满脸是血的赵家伟一愣,听到何晓晓的疑问,才回过神。
“是赵家伟。”
“他啊,”何晓晓恍然:“胖的都认不出了,他这是让谁揍了?我和你说,当年他在背后也没少造你的谣。”
“可我没有得罪过他。”
何晓晓耸耸肩:“他当年疯狂追求你那么久都没成功,多半是由爱转恨了呗。”
“他身上的咖啡是我泼的。”
纪瑰夏缓缓开口,看着身旁何晓晓惊讶瞪大的眼睛,将之前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何晓晓闻言一连怒骂赵家伟好几句,最后疑惑说道:“那他这是被傅时一给揍了吗?”
纪瑰夏也疑惑,但是回想起临走前,傅时一唇畔的弧度,说他是在幸灾乐祸看热闹也可以。
何晓晓说着说着突然一顿,转头看向纪瑰夏,拉了拉她的手腕。
“夏夏,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什么?”
“就是…当年你出国后,傅时一为了你和别人打仗,把那几个人都揍进医院了,他自己也因为这件事进了警察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纪瑰夏闻言愣住,这件事她完全不知。
何晓晓看着纪瑰夏的反应,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提起。
“就是那个黑你的帖子,傅时一后来也知道了。他不知道怎么查了ip,找到了最先发布那人的身份,他把帖子黑了之后,就去那人的学院堵人,一个人把他们寝室四个参与的人都给揍了。为首那个鼻梁差点没断了,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出来。”
“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校方后面也知道了,通报批评了那四个造谣的,傅时一情况比较严重。但你知道,工程学院的院长看傅时一比亲儿子还要亲,出来担保求情,傅时一才没被学校开除。”
何晓晓一口气说完,见纪瑰夏怔怔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夏夏?”何晓晓伸手在纪瑰夏眼前挥了挥,想了想又解释道。
“你那时候都出国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分手,就没敢告诉你,这事后来就慢慢忘了,今天要不是看赵家伟挨揍,我也想不起来。”
纪瑰夏不知道自己从哪句话开始出了神,何晓晓讲述的往事,就像一个天方夜谭的童话故事,于她而言,是那么的不真实。
纪瑰夏说不出此刻心中的滋味,她的思绪很乱,正在天旋地转,她回神望向门外,赵家伟狼狈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纪瑰夏缓缓转身,朝吧台走去。
何晓晓看着纪瑰夏的背影,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跟了上去。
纪瑰夏的情绪好像没有什么波动,照常制作着咖啡,偶尔回应着孙果和小唐的话。
何晓晓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才彻底放心下来。
‘叮当’门上的铃铛响起。
何晓晓闻声看去,是个熟人,她主动抬手打招呼。
赵长安抱着西装外套走进来,在何晓晓身边的高脚凳上落坐。
“赵律师来了,”孙果热情招待,递上菜单:“想喝点什么?”
赵长安点了新品特调冬夜栀子。
“赵律师最近不忙吗?怎么天天都来喝咖啡啊?”孙果是个社牛,与赵长安已经混熟了,这时店里不忙,她就靠在吧台旁闲聊。
赵长安闻言整理了一下领带,眼睛瞄向咖啡机后的纪瑰夏,随后回答:“之前接了时代公司海外诉讼的案子,如今取证顺利,开庭前可以休息一段时间。”
何晓晓和孙果将赵长安的举动看在眼里,两人英雄所见略同的相视一笑。
纪瑰夏在冰箱里拿出密封瓶,将昨晚萃好的冬夜栀子倒入香槟杯中,放在吧台上,推给赵长安。
赵长安道了声谢,目光留意到台面上的簪花信封,拿起来好奇发问:“小夏,这是什么?”
纪瑰夏险些将这件事遗忘了,闻言答道。
“智何地产的请柬,好像是董事长的母亲过九十大寿,办了个生日宴,可能是最近特调卖的比较火,他们请我去现场做咖啡。”
“智何地产?”赵长安闻言一愣,紧接着激动起来:“是智何的董事长何绍仁吗?这可是国内有名的地产大亨啊。”
“小夏,这是个好机会,何总的家宴,一般人想去都去不上呢。”
纪瑰夏虽然刚回国,但也对智何地产略有耳闻。
“可我打算推掉了。”
“为什么?”
赵长安和小唐一齐发声。
纪瑰夏还没来得及说出顾虑,赵长安和小唐又接连开口。
“能去何家家宴的都不是普通人,若是能结识几位高管,让他们帮忙牵线一些公司外场活动,未来收益绝对可观。”
“纪姐,你就当是去拓展业务了,店里的活交给我就行。”
*
何家别墅在京北雁鸣路上,附近是政府最新规划的生态园区,听说因为建生态园区,附近房价又翻了几番,何绍仁作为这块地皮的开发商,雁鸣路项目赚的盆满钵满。
纪瑰夏最后被赵长安和小唐成功说服,答应了何家的邀请,在寿宴当日,租了辆车装好设备,按照规定时间赶到现场。
有工作人员接待了她,别墅后花园有一大片草坪,草坪上摆放了一张两米长的餐桌,雪白的蕾丝花边台布垂地,现场布置的有几分浪漫。
工作人员将机器设备抬放到桌子上,帮忙调试好水电后离开。
纪瑰夏打开咖啡机和磨豆机,调试了一下研磨度,计时萃取了两次espresso,确定数据稳定后,清理了一下操作台,站在草坪里等她今天的第一位客人。
听说这次生日宴是何绍仁小女儿负责操办的,她将老祖母的寿宴妥妥操办成了公主风。
十一点后客人陆陆续续到齐,后花园的人多起来,没一会纪瑰夏身前围满了人,七嘴八舌的点单,热闹程度与店里午高峰不相上下。
纪瑰夏一连做了十杯浮生沼泽,抬头喘气休息的功夫,视线与不远处的人隔空相遇。
傅时一站在草坪尽头的喷泉水池旁,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西装,很休闲的款式,里面配了一件最简单的圆形低领T恤,阳光正好,从天空遥遥洒落,他手中的香槟被映照的波光粼粼。
他在人群中一向是焦点,此刻身边也围了不少的男男女女。
纪瑰夏对上傅时一隔空投来的视线,一时愣住,想起他们上次见面,还是上周,她在他的办公室里泼别人咖啡。
纪瑰夏不知为何心虚,很不争气的躲闪视线,低下了头。
纪瑰夏将冷萃好的冬夜栀子倒入纸杯里递给客人,再抬起头时,喷泉水池旁已经不见傅时一的身影。
*
何家别墅顶层,不同于其他处的热闹,连装修风格也迥然不同,像是突然穿越至民国电视剧,皮鞋踩着柔软的地毯,壁画,吊灯,花瓶,这里的每一个物件都保留了岁月的痕迹。
傅时一推开卧室门,欧式圆拱形的玻璃窗被橡木色的窗棱分割成大小不等又对称的四方形。
玻璃窗下停着一张轮椅,轮椅之上,是一道白发苍苍的背影。
保姆先看到傅时一,俯身提醒轮椅上何老夫人沈珍。
“太太,傅先生来了。”
沈珍的肩膀动了动,上了年纪的人,动作总是迟缓,等她转过头去,傅时一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奶奶。”
傅时一蹲下身,握住沈珍颤巍巍伸来的手。
“时一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肯来呢。”沈珍说话很慢,吐字也不太清晰,盯着傅时一的眼睛有些湿润:“我都有大半年没见你了,上次见面…还是我住院的时候。”
“奶奶生日,我当然要来。”
傅时一看着沈珍身上的披肩,掌心里瘦骨嶙峋的手有些冰凉。
“有今年,没明年了,过着没趣。”沈珍透过窗子看着楼下闹哄哄的宾客:“我不过就是个幌子。”
傅时一握紧沈珍的手,何绍仁在楼下大操大办着老母亲的九十寿宴,何家子孙也招呼着各自的朋友,宾主尽欢,其乐融融。
偏偏今日的主角,身边只有一个保姆陪着。
“你也是个没良心的,”沈珍抬手拍了拍傅时一的手背:“你不肯认他,不肯回何家,也不知抽空来瞧瞧我。”
“奶奶若是想我,随时给我打电话,我来陪您。”
沈珍闻言哼哼两声,叹了句:“知道你如今事业做得大,做得好,是咱家最出息的孩子,我明白你忙,也不必你来陪我这个老婆子。”
“可是时一啊,我知道你心里还怨着他,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也要向前看,其实你父亲心里,还是念着你的。”
傅时一抬头看沈珍,岁月不败美人这句话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他对沈珍笑了笑,缓缓松开沈珍的手。
“奶奶,我前几日去临市出差,得了支百年人参,您要好好补身子,我还等着给您过百岁大寿。”
“我还有些事情要忙,改天再来看您。”
保姆望着傅时一离开的身影,可惜道:“夫人,傅先生孝顺您,您何必说一些傅先生不爱听的话呢。”
沈珍叹气摇着头:“就当是我自私吧,人老了,总想要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傅时一从何老夫人房间离开,乘电梯下楼,向后花园方向走去,途径走廊,遇上何家两兄妹。
“时一哥哥,”何家小妹何明语笑着打招呼:“你是去看奶奶了吗?”
“嗯。”
傅时一目光扫过何明语,脚步不停。
“时一哥哥,宴会是我操办的,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新颖,特别fashion?”何明语紧跟在傅时一身边询问。
傅时一停住脚步,不耐烦的神情毫不隐藏。
“你有事吗?”
何明语闻言一愣,看着傅时一沉冷的脸色,噤声摇了摇头。
“那不要跟着我。”
何明语甚至来不及反应,身旁傅时一已经举步离开。
何明池看着傅时一远去的背影,嘴角叼着烟,也不点火:“小妹,你多余理他,一个私生子,拽什么拽?”
何明语嫌弃地看了眼吊儿郎当的何明池:“你不也是私生子?”
“我和他能一样吗?”何明池瞬间激动,嘴角的烟掉下来:“我早已经认祖归宗了好不好?”
何家今日请了一支当红的乐队来表演。
表演在前厅开始,宾客们闻讯一股脑的涌去了前厅,没了客人,纪瑰夏终于得闲,仰头看碧蓝的天空,活动着已经发酸的脖子。
纪瑰夏低头,身形猝然一顿。
傅时一不知从何处出现,正一步步径直朝她走来。
他们的视线隔空相遇,纪瑰夏的心跳慢了一拍,紧接着又猛地加快,随着傅时一走近,纪瑰夏听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膛内怦怦乱跳。
“时一!”
何绍仁从前厅找过来,半路截住傅时一。
“时一,我可算是找到你了!”何绍仁站在傅时一身前,看着眼前这位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儿子,搓了搓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你今天能来我真的很高兴,你怎么不去前厅,小语请了个乐队,都是你们年轻喜欢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傅时一冷眼瞧着何绍仁,没心情陪他演绎虚伪的父慈子孝。
“何总,你挡路了。”
何绍仁像是早已预料到傅时一的冷淡,闻言叹了口气,不死心的语重心长道:“时一,不管怎样,我终究是你的父亲,血浓于水,这点改变不了,时一,你究竟怎样才肯接受我?”
纪瑰夏第一次有点想责怪自己的听力太灵敏。
但也要怪花园空荡荡的静悄悄的,相隔不到十步,何绍仁嗓音又不低,她不想偷听可她又不聋。
“嘶。”
手柄掉在草地上,纪瑰夏被咖啡机的冲煮头烫到,应激反应拼命的甩手,可手背还是迅速的红起来。
傅时一听到动静,立即绕过何绍仁,迅速跑向纪瑰夏,他抓起她的手,拽着她走到水龙头前,用冷水冲洗她被烫红的手背。
纪瑰夏看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傅时一,好像上一秒,他还在与何绍仁对峙。
水龙头里的水冷冰冰的,大量浇在肌肤上,纪瑰夏手指被冻得发麻,偏偏被傅时一攥住的手腕,与他的掌心紧紧相贴,一片滚烫。
他弯着腰,将就着她的身高,阳光照在他冷峻的侧脸上,他的皮肤很白,看不见毛孔,是女人都会嫉妒的细腻,鼻梁高挺笔直,清晰的下颚线,处处透露着他天生来的优越骨相,只可惜这张好看的脸始终紧绷着,冷峻到不近人情。
傅时一看着纪瑰夏被烫红的手背,眉心紧皱的厉害,抬手关上水龙头,又拽着她回到操作台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深蓝色的手帕,从冰桶里捡了几块冰包入手帕中,做了简易的冰袋系在她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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