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莜思忖片刻,终是命身边儿的下人取了纸笔,绘出雷泽与华胥的轮廊来……
……
在云莜与昭睿帝感情渐入佳境之时,萧钰与周芸婉这曾经恩爱的一对却几乎走到了情路之路的尽头。
当云莜从下人们口中听说豫王府成功请旨为周芸婉与萧钰赐婚,册周芸婉为世子妃时,一度以为周芸婉终于熬出了头。
不管周芸婉是不是用了心计才让豫王父子松了口,可她终于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谁料不久后,京中便传来刑部侍郎的小女儿倾心于萧钰,为萧钰而害了相思病,其父无奈,舍出老脸登了豫王父子的门,与豫王父子商议将幼女嫁与萧钰做侧妃的消息。
刑部侍郎虽不及云相势大,但在京中也是经营数代,人脉甚广。有刑部侍郎府做亲家的好处显而易见,豫王父子根本不可能坚定的拒绝刑部侍郎。
果不其然,在刑部侍郎几次登门之后,萧钰的态度也从最初的坚定拒绝,到后来的暧昧不明……
因这些日子云相不再像之前那般严令禁止下人议论豫王府的消息,南鹊在打听到豫王府的事后,便将这些事当做笑话一般讲给云莜听。
“幸而当初小姐早早看清了豫王世子的真面目,离开了他,否则,面对这情状,不知该有多恶心呢。豫王世子当初嘴上说着只爱小姐一个,却先是与周芸婉暗通曲款,后又与姚知夏眉来眼去。如今,京中尚且流传着他对周芸婉一片真心的消息,可一转头,他又做出这样打周芸婉脸的事情来,真真让人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南鹊素来爱憎分明,此时说起萧钰时语气恶狠狠的,让人毫不怀疑若是萧钰此时就站在她眼前,怕是要被她用眼神戳出个洞来。
南鹊如此义愤填膺,让云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其实很好理解,萧钰是个利己者,自然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来。当初的他虽对周芸婉有几分真情,可这几分真情却敌不过利益。如今么,他迫于无奈迎娶周芸婉,这份真情还有几分,可就不好说了。”
当初两人尚有感情时,萧钰都看不上周芸婉的家世,如今自然也看不上。想通过侧室来找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知怎的,云莜又想起原书中,原身病榻前,周芸婉那畅快的嘴脸。
原身以为她对周芸婉够好了,怎么也想不通周芸婉为何要背叛自己,周芸婉却疯魔地与原身诉说着自己这些年来因云莜而受的委屈。
严格说来,这些委屈并非原身给周芸婉的,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萧钰。但萧钰是周芸婉下半辈子的依靠,周芸婉不敢也不能怨恨他,便只得将怨气撒在了原身身上。
昭睿帝从不会委屈自己所爱之人,但萧钰却总有那么多的不得已。在周芸婉面前是如此,在云莜面前也同样如此。
从前在读话本之时,云莜心中便颇为疑惑,似萧钰与周芸婉这般,当真称得上是真爱么?
真正爱一个人,怎会舍得她如此委屈?
如今,在感受到昭睿帝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呵护之后,云莜愈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她不知这回萧钰准备如何劝说周芸婉说,左不过就是那么些话。
只是不知这次,周芸婉还会不会按照萧钰的意思来。
“往后,无需刻意打探豫王府中之事,只需留意豫王府大方面的动向就好。”
云莜对南鹊吩咐道。
往后,她与豫王父子的关系,便只是帝王妻与藩王的关系了。
云莜未曾发现,这时的她,对于嫁与昭睿帝为妻之事,已变得不再排斥,仿佛这是顺理成章的一件事一般。
……
不久后,昭睿帝以“稳定朝局”为由,希望定下他们的婚期,云莜答应了。
虽说没有浪漫的求婚,没有动听的言语,只有一条条对时局的分析,让云莜对昭睿帝有些嫌弃,但她终究没有拒绝这个面上难得露出忐忑之色的男人。
云莜心想,罢了,既然她都已经承认自己心疼他了,稍微宠一宠他,又有何妨?
昭睿帝在听到她亲口答允了自己的提议时,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说他与云莜的婚约早先便定下了,但在他看来,那是他连哄带骗才诓着云莜定下的,做不得准。如今,云莜同意与他敲定婚约,这事儿才算是彻底定下了。
昭睿帝一时激动得不能自已,高兴地抱着云莜在原地转起了圈圈。
云莜没忍住捶了他几下:“快放我下来!”
“不放。”他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柔和而又坚定:“这辈子都不放。”
……
皇帝大婚并非小事,该有的礼数和规格不能少,因此,尽管昭睿帝恨不得立刻将云莜娶回宫中,婚期仍是定在了一年后。
就这,内务府还嫌仓促呢。
这一年中,云莜要忙着绣嫁衣、学习宫中礼仪、由人引着拜见皇室宗亲中的长辈。
虽说云莜因自幼便时常出入宫闱之中,早早便学了宫廷礼仪,但臣女和皇后毕竟身份不同,其中的差别,还需由管事姑姑细细说与云莜听。
皇族宗亲云莜倒也见过不少,但因他们中有些人深居简出,她并不是每一个都见过。往后,她少不了要与这些人打交道,自然要加深对他们的了解,这又是一项繁琐的工作。
而昭睿帝也要忙着为即将来京的藩王们做准备。
帝后大婚,若非特殊情况,藩王们都是要进京恭贺的,届时,怀有异心之人极有可能趁机做些什么,昭睿帝不得不警惕,他可不愿自己期盼了这么久的大婚被这些野心家给搅合了。
两人各自忙碌,确定婚期之后,他们相处的时间反而比之前还少。
好在昭睿帝在云莜身边儿安插了人手,见缝插针地关心云莜一番,与云莜联络联络感情。
云莜也投桃报李,时不时给昭睿帝捎去自己为他做的小物件儿,或是为昭睿帝送去只言片语的关怀。据两人中间的传话人郝公公说,昭睿帝每回收到云莜送去的东西或是派人捎给他的话,他都能高兴许久。
教导云莜宫中礼仪之事,被昭睿帝交给了太后身边儿的王嬷嬷。
王嬷嬷在太后身边儿多年,对于宫中诸事都十分了解,且她如今名义上是太后的人,实则心向昭睿帝,这身份再合适不过。她素来是个明白人,由她为云莜指点迷津,昭睿帝也不必担心云莜受了委屈。
而引着云莜拜见德高望重的皇族宗亲之事,则被昭睿帝交给了文昌大长公主。这既是他给这位姑母颜面,也是在趁机提醒这位曾经想过让云莜做她孙媳妇的姑母,如今云莜可不是她能惦记的人了。
云莜知晓此事后,小声对昭睿帝抱怨道:“你可真是小心眼儿,当初那八字没一撇的事,你还记在心里呢。”
昭睿帝从云莜身后拥着她,将头靠在她的肩上,道:“这不止是给姑母提个醒,更是给她孙子提的醒。莜莜,莫要以为我心胸有多宽广,我也是会嫉妒的。”
云莜一时没反应过来,有些迷糊地道:“嫉妒什么?”
“嫉妒当初,你在大长公主府对陆瑾笑得那般好看,也嫉妒陆瑾能够在你危难之时及时出现。”
说着这话之时,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云莜这才知道,原来,在自己面前时而强势、时而温和的昭睿帝,竟也会有如此患得患失的时候。
她叹了口气,握住这人的手。
他的手很是宽大,她的手恰好可以摊在他的掌心之中。
她的手白皙娇嫩,仿若未经世事,他的手却布满老茧与伤痕,满是岁月赋予他的痕迹。
“你对自己,就这般没有信心吗?这可不像你。”
“事情关涉到你,我也只是一个寻常人罢了,你莫要高看了我。”顿了顿,他又道:“莜莜,听闻陆瑾欲娶你那个小姐妹,姑母拦着不让,可需要朕出手相助?”
云莜白了他一眼:“你究竟是想帮倩茜,还是纯粹只想让陆瑾尽快大婚?”
“二者都有。”昭睿帝被云莜推开后,没脸没皮地又缠了上来:“我瞧着你对你那小姐妹倒上心,你那小姐妹对你也是真心实意,我自也盼着她好。陆瑾曾惦记过你,我不可能全然不在意。好在眼下他为了你那小姐妹的名声决议迎娶你那小姐妹,若此事能成,倒真是一桩两全其美的好事。你不这么认为么?”
好事?
想想当初,洛馨蕊强行嫁给心有所属的梁国公,最终成了一对怨偶,渐行渐远,云莜便无法说这对于周倩茜而言是一桩好事。
将就的婚姻,当真能够幸福么?云莜心中实在没底。
也许对于有些人而言,日久可生情,但多的是一起过了大半辈子仍然同床异梦的夫妻。
只是,云莜也不得不承认,从世俗的角度来看,周倩茜母族败了,因着与陆瑾的那些个谣言又失了名声,身为大长公主之孙的陆侯愿意娶她,于她而言已是最好的结局……
她叹了口气:“赶明儿我寻个机会问一问倩茜。终归是她的终身大事,还要看她的意思,你我不好贸然插手。”
……
文昌大长公主接到为云莜引荐的重任,沉思片刻,将陆瑾唤到跟前来,面容严肃地问道:“老身知你早先因着老身的那番话对云家小姐多有关注,只是如今云家小姐已与皇上订婚,此事便作罢。”
陆瑾眸光微动,最终,对着大长公主低下了头,声音艰涩地道:“孙儿明白。”
“你能明白就好,似咱们这样的人家,总是要以大局为重,不可肆意妄为。”文昌大长公主的话语中若有深意:“既决定彻底放下云家小姐,与她有关之人,你便也彻底放下吧——你执意要迎娶周家小姐,有多少是可怜她之故,有多少是看在云家小姐的面儿上?周家小姐声名受损的确可怜,但咱们陆府主母位置何其紧要,你断不可拿这位置来可怜旁人。”
“祖母的意思,孙儿都明白,只是祖母且听孙儿细说。长宁侯府周家如今名声虽不好,但长宁侯到底实权在握,孙儿若迎娶周家小姐为妻,也不算是辱没了我陆家门楣,此其一。其二,周家小姐与未来皇后是闺中密友,二人有过命的交情,她娘本身又是太后娘娘的堂侄女,往后在宫中行走想来是极为便利的。与她带来的这些好处相比,周家名声上的瑕疵,周小姐母族的不利,倒也不算什么了。”
陆瑾心知,文昌大长公主最为看重的便是陆家的门楣以及他日后的前程,因此,想要劝说文昌大长公主接受周倩茜,还得从这方面入手。
文昌大长公主听了陆瑾的话,果然有些意动,只是仍有些拿不定主意:“老身瞧着,那忠勇侯府的小姐施菡萏也是极好的,你选她,未必比选周家小姐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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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 76 章
◎合章◎
“周小姐知书达理, 只是被家中带累了名声,施小姐却是造成施家名声不好的罪魁祸首。俗话说, 娶妻娶贤, 您当真觉得那位施小姐比周小姐更适合成为我陆家的主母么?”
文昌大长公主闻言,神色微动。
那回赴宴的女郎,除云莜处处符合她心意, 余下的女郎,总有这样那样的不足, 也正是因此,她才迟迟下不了决心。
陆瑾又道:“施菡萏嚣张跋扈,在京中四处树敌,失尽人心, 此其一;其二, 施家人性子凉薄,当日永兴侯府风光无限, 施菡萏便在长辈的示意下与永兴侯府小姐交好,后来, 永兴侯府一朝败落,侯府女眷被当街发卖,施菡萏竟翻脸不认人,去看昔日挚友的热闹……”
“诚然, 永兴侯府犯下谋逆大罪, 施家为求自保要与永兴侯府划清界限,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施菡萏既然曾与永兴侯府小姐是朋友, 纵然她不能拯救落难友人, 也不该这般落井下石。施菡萏与施家在此事之中的所作所为, 实在让人齿冷。这般人家,只可与之共富贵,不可与之同患难,孙儿是不敢与他们深交的。”
文昌大长公主思及自家如今的情形,不得不点头道:“罢了,兴许你是对的。”
自家从辉煌到落魄,从门庭若市到人走茶凉,她老人家的感受是最直观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急着赶在自己闭眼之前,为心爱的孙子寻一助力。
先时她只想着施家的种种好处,却未曾考虑女方的家风与人品,如今听自家孙子这么一说,施家果然很是不妥。
将施家刨除出去,细数那日赴宴的有适龄女郎的人家,便能发现,那些人家还不如周家。
另有些家世不俗的宗室女也有意与陆瑾结亲,但考虑到她们身后复杂的背景以及家中的站队,文昌大长公主便不大满意。她是要为孙子寻找助力不假,却不愿让孙子被拖上哪方的船。
若定要选择一方势力支持,文昌大长公主还是更为看好昭睿帝,而非那些藩王之子、宗室后裔。在这方面,长宁侯一直紧跟着云相的步伐,倒是颇合文昌大长公主心意。
这般一想,文昌大长公主心中对周倩茜的抵触之意便去了大半。
她看着自家孙子,欣慰而又骄傲地道:“如今我阿瑾已是个有成算的大人了,无需祖母再事事为你操心,既然你心中已有了打算,便按照你计划的来吧。”
……
与文昌大长公主取得共识之后,陆瑾专程往周倩茜母女暂居的寺庙中跑了一趟。
彼时,周倩茜正倚靠在一棵树下,逗弄着不知从何处寻来的两只幼兔。
那两只幼兔浑身绒毛雪白,蓬松而又柔软,似是在为抢一口吃的而相互竞争,这个才咬住草咀嚼了两下,那个便飞快地挤上前来,叼住了草的另一头。
眼看着那根草在两只幼兔之间越来越短,最终,先叼住草的幼兔发了狠,将余下的草给扯了过来,另一只幼兔咬了个空,呆呆地趴在原地看着它的兄弟,耳朵一动一动的,着实憨态可掬。
周倩茜见状,忍俊不禁,轻轻揉了揉两只幼兔的耳朵,为它们加了些水。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粮草与水分明管够,每回吃饭,却一定要争着抢着。难不成,这抢来的食物就是比摆在面前的香吗?”
说这话时,她眉梢眼角俱是温柔之色,与往常给人的疏离感极为不同。
陆瑾瞧着这样一幕,不由顿住了脚步,一时不知自己是否该走上前去。若要走上前去,恐怕会打扰了她,也会破坏眼前这温馨静谧的一幕,可站在原地傻等着也不是他的风格。
就在陆瑾迟疑的当口,周倩茜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她收起面上的笑容,对他规矩而又守礼地点了点头:“陆侯。”
“说来咱们也是同辈,你无需这般客气,直接唤我陆瑾就是。今日我来,是有一事想要与你商量,关于我之前提过的,想要求娶你之事……”
周倩茜放下手中的兔子,由着它们在周边自由吃草,她看向陆瑾的眸中,透出了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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