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人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眼看这人就要进来,她四下打量一圈,提步跑到榻尾,缩手缩脚蹲了下去,借床帐和床身掩住身形。
那人进来,在屋里走了两步,静默了两息,突然出声:“年年?”
声音正冲着她的方向而来。
是宋桢。
秦忘机大出一口气,欲扶着床沿起来,结果反而坐到了地上。
宋桢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看她白着一张脸软在那,他也不扶一把,竟然站在那低声发笑。气得秦忘机伸手就往他腿边捶打。不过他们隔着一步,她的手堪堪碰到他的衣摆而已。
宋桢笑了两声,走过来,俯身揉揉她的发顶。
“原来在偷穿大人衣裳,难怪吓成这样。”
秦忘机看着身上属于对方的宽宽松松的中衣,红着脸顺着他的搀扶站了起来。
嘟囔道:“进来怎么也不问一声?”
“我听见里头一丝动静也无,以为你已经换好衣裳走了。”
秦忘机怀疑地凝了他片刻,见他确实没有说谎,才捂着心口嗔了一句:“吓死我了……”
“衣裳不合身吗?你为何穿着我的中衣?”他灼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不禁想起了兖州那段放纵的日子。
不过想归想,除了目光热烈些,他并未有其他逾礼之处。
秦忘机垂头,从齿缝里头挤出三个字:“你帮我。”
说完转过身去。
犹豫了两息,脱掉了身上的中衣。
她想过让他出去,可这里是人家的寝殿,人家才进来,她就要为了换件衣裳把人再请出去,然后等她需要了再把人唤进来。
这如何使得?堂堂太子,怎能给他当男仆使。
况且她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
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了,如今她面对他,反而有种坦然。
不必矫情。
透过她身上薄如云雾的衫子,宋桢仍然准确无误地看到了一只形状优美的瓷瓶,白得直晃人眼,细的地方仿佛一掐就断,饱满之处更是呼之欲出。
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嘴唇发干。
在他出神的当口,秦忘机已经将襦裙穿好,把裙腰提到了胸口。
“你过来呀。”她背对他,声若蚊呐唤他。
宋桢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提步朝她走了过去,从后面伸手过去,帮她拎起裙腰。只要一松手,他便能看到想看的一切。
他从她身后居高临下看着她。
“林疏疏有星临陪着,你不必担心。”方才他出去,正是为了询问林疏疏的下落,顺便让人给她传话,说秦忘机有些公务需要耽搁一些,不若她先行回府。
下人便回禀,说是看到星临跟她在一起。
宋桢心道一声好小子,便转身回了寝殿。
此时他把自己得到的消息传递给秦忘机,垂目深深凝着她露在外头的雪肤。
他低醇的嗓音响在耳边,秦忘机总感觉他这番话别有用意,好像在安抚她,不急,有的是时间。
这般想着,忽觉胸口一紧,呼吸困难。
宋桢拉着裙腰,用力一抻,便见眼前纵横的阴影加重几许,几欲挤破,颇为震撼。他深深凝着,犹觉不够,再度用力。
秦忘机瞬间开始抽气。
人都快要飘起来似的,脚后跟都不受控制地提了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方才的问题。”宋桢又低下来一些,说话间鼻息喷在她身上,像羽毛在轻抚,所到之处很快泛出了点点粉红。
“今日若不回答,那便休想离开。”他用蛊惑的语调威胁着。
秦忘机一手去扯裙腰,侧头冲他低声叫道:“你要勒死我了!”
“别把衣裳扯坏了。”身后的人温柔提醒,松开了些,又把话题扯回来,“何时才肯做我名正言顺的女人?”
“宋桢,你能不能让我喘口气。我如今尚有婚约在身,怎能随意答应你……”
“方才不是说要退婚?”
“可是你还没给我镯子。”
宋桢想了想,把手又松了松,深深往那条勒出来的红痕上看了一眼,才道:“镯子我一时忘记放在了何处,我会即刻命人去找。一旦找到,便拿给你。”
毕竟她是已经退过一次婚的人,如今又要来第二次,想必市井里很快会有流言蜚语。
前脚退婚,后脚就跟他在一起。他不怕人言可畏,可她怕。
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他可以
再忍耐一些时日。但,绝不会太久。
*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秦忘机从回忆中脱离出来。
“想你的未婚夫呢?脸红成这样。”林疏疏打趣着。
她方才不过问了句官服,好姐妹竟然就开始发愣,楞到她自己想完星临回过神,人居然还没醒来。
轻声唤,压根都没反应,她不得已才提高了音量。
然而好姐妹听她提起未婚夫,好似并不太高兴。
秦忘机看着一脸疑惑的林疏疏,想着退婚的事情她已下定决心,便告诉了她。
林疏疏很吃惊:“为何?”
她立即坐到秦忘机身边来,拉着她一只手。
“我娘常说,看一个女子过得好不好,只要看她比从前漂亮还是丑了。自你从钱塘回来,我就觉得你比原先还要好看了,之前就想说,怕你不好意思。”
秦忘机听她这番话,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实话,她自己也发觉皮肤比从前更有光泽了。
“可能是江南气候湿润所致吧。”她淡淡回道。
林疏疏也不纠结到底是不是,又问:“大喜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怎么好端端的就要退婚?你们吵架了?”
“疏疏,”秦忘机转过头看着林疏疏的眼睛,“你喜欢星临吗?”
林疏疏一怔,脸上掠过一抹柔光。不用她开口,秦忘机便看到了答案。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啊?”她又问。
提起喜欢的人,即便一个人想要控制,也无法遮掩住从心底里面生发出来的那种喜悦。
林疏疏双目晶亮,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闪耀。
“我也说不上来,”她陷入了遐思,“大概就是情不自禁想要靠近他吧。”
秦忘机看着好姐妹一脸的幸福,正想随着她的话,去体会她的幸福,听见靠近二字,她突然陷入了怔忡。
“我想你说的很对。”她平静地附和着。
每当表兄要靠近她时,她浑身没有一处不下意识绷紧,说不出的抗拒,但是碍于情面,她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每次跟他分别都觉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我及时发现,不然,会误了表兄一辈子。”
林疏疏大概也明白了,作为好姐妹,在她开心的时候默默祝福,在她伤心的时候给她半边肩膀,便是她能够做的。
那方才年年出神,所想之人是谁?
那个人,才是她真正喜欢的人吧?
下车时,林疏疏还是忍不住,撇了眼秦忘机的小腹。
*
萧行一仍然坚持等在前院。他恋了表妹这么多年,眼看就要修成正果,此时放弃,他一万个不甘心。
已经有嘴碎的仆从将退婚的事情散播出去,秦忘机的马车还在府门前的路上,便听见有人在议论她又要退婚了。
她下车,进了大门,看了眼萧行一,本想趁他不注意悄悄回后院。她知道表兄没有什么大毛病,而且还很有毅力,可正是如此,她才必须要坚定地拒绝。
萧行一却发现了她。他迎上来,一脸的急切,拉着她求她原谅,跟她保证婚后一定加倍疼她,决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秦忘机却一句都听不进去。表兄对她有恩,如今却闹得这般局面,都怪她。
不过好在兄长及时出现,让她避开了和表兄的接触。
翌日,天下着小雨。
东宫御道上巨大的白玉石块因为蒙着一层雨水,晶莹闪亮,却又增了几分脆弱感,秦忘机都不忍心用力去踩。
天不好,她在路上耽搁了些时辰,所以撞上了惯爱迟到的郑雪儿。
不知是郑雪儿是故意,还是她忙着去点卯,她疾步从后面跑过来,带起噼噼啪啪的踩水声。
秦忘机听见,回首见是她,连忙侧身给她让路。
然而还是被她撞倒了。她的伞脱手,飞去了远处。
屁股一痛,连着小腹也有种坠胀感,她坐在地上缓了缓,正要爬起来,头顶却传来郑雪儿的尖叫。
“血,血……”
“来人!快来人呐!”
第55章
郑雪儿原本只是想让秦忘机出个丑。因为上次她的外姑祖徐磊在东宫门口因为秦忘机被殿下当众斥责, 好几天都不敢出门见人。
把人撞翻后,她正幸灾乐祸地看着,可看着, 看着,就变了脸色。
秦忘机的屁股底下竟然流出来一丝血。
她吓得往后一跳。愣了一瞬,揉了揉眼睛,再去看,确定自己没看错, 才赶紧喊人。
惊云正在远处布防,听见郑雪儿急切的喊声, 匆匆吩咐两句, 解散下属,便朝这边赶来。
跑过来,第一眼看到秦忘机躺在地上, 湿着头发。正犹豫要不要扶一把,第二眼便见秦忘机身下洇湿了一片血迹。
他早年陪宋桢在宫里, 没少见后宫妃子争宠那些事。
看着那摊血不断向外晕染,他直觉不妙,再也顾不得其他,蹲下来将秦忘机抱起来,径直去往太子寝殿。
郑雪儿举着伞, 呆呆地看着他们走远。
上次她也是在这附近,看到秦忘机送给方才那个侍卫一个荷包。
之前她就听曹倩说, 秦忘机和殿下关系不清白。可如今她倒觉得, 这个女人恐怕不止跟殿下, 跟这个侍卫恐怕也有一腿。
还真是会骗男人,这些男人也真蠢, 被她耍得团团转。
等着,她郑雪儿一定要找机会揭开她的真面目!
地上的血触目惊心,转眼被雨水带着,流到她脚边。她皱着眉头,赶紧移步躲开。
方才那侍卫如此紧张,这血……莫不是,秦忘机有了身孕?想到这,她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伞柄。
若真是如此,她一个女德有亏的人,凭什么去修改女令?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此事事关重大,得赶紧告诉徐爷爷去。
*
惊云动作太快,秦忘机缓过神来,已经被他抱在怀里走出了好远。
她羞得垂下眼睫,低声央求他:
“惊云侍卫,你让我自己走吧,我不妨事的。”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抱着秦大人,终归是不太好。
可惊云一想到秦大人肚子里,殿下的骨肉极有可能会保不住,他不禁加快了脚步。殿下不在,他得把事态稳住。
“大人莫慌,你现在身子虚弱,不宜劳累。”
这时经过一个哨岗,他便扬着嗓子吩咐里头的小卒子,让他去寻个大夫来。
秦忘机知道他是好意,可是被一个不太相熟的男子这般抱在怀里,这种别扭和尴尬,已经盖过了来癸水的不适。
但是这些侍卫都很轴,除了宋桢的话,旁人的一句也不听,她交叉双手,将自己抱得更紧。
“等等,你这是要带我去何处?”她辩出了方向,急声问道。
惊云脚步不歇,波澜不惊的双眼目视前方:“自然是殿下的寝殿。”
“不行!”秦忘机在他怀中抬起了头,“你送我去沁园!”
惊云面不改色,只是嗓音略低下去了些:“为何?”
秦忘机哭笑不得:“我一个臣子,怎能随意进出殿下的寝殿?”
惊云嘴角不着痕迹地扯了扯:昨日不是才去了么……
不过他意识到秦忘机有所顾虑,终究是改了方向,朝着沁园而去。
不愧是武将,怀里抱着个人,仍是健步如飞,转眼功夫就到了地方,秦忘机算着时间,竟比平日自己走过来所费时间还要短。
然而被人抱了一路,却好似比自己走来还要累。
把秦忘机放到木屋的长
榻上,惊云扔下一句“我去叫大夫来沁园”正要走,却被秦忘机叫住。
秦忘机知晓自己这“病”需要的不过一条干净的月事带和一套干净的衣裳。
可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男子,这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可是东宫没有女眷,更没有婢女,自然就没有嬷嬷。
别提了,可能连月事带都没有。
秦忘机一时懊恼近来事情太多,思虑过度,又忙着修正女令,竟然把亲戚给忘了。
惊云迟迟等不来她的话,十分理解她内心的忧虑,毕竟秦大人和殿下的关系还没放到明面上,这种事情自然不敢随意让大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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