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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因为这件事让谢琉霜平添担忧，照眠心里头也很过意不去。
谢琉霜摇了摇头：“他们并未发现此事，只是那日的试探让我明白陛下并未打消对我的怀疑。”
此话落下，照眠目露不解：“什么试探？婢子怎么未曾看出来？”
谢琉霜抬手轻轻点了点照眠的额头，面上浮现一抹清若芙蕖般的笑意：“你啊你，那日你所有的心思都在吃食上，哪里还顾得了别的？”
一听此话，照眠这才明白原来谢琉霜说的正是那日江南吃食的事情。
照眠摸了摸后脑勺，撇嘴回答着：“这还不是……还不是那日的东西太好吃了……我就是忍不住。”
谢琉霜并未有任何指责的意思，毕竟照眠这个喜好打小就有，后来更是做出不少的美味佳肴，她有不断学习制作各种美食的心思是好的。
谢琉霜压低声音道：“那日陛下就在殿中的一处屋子里，可能还是想要各种试探，我心底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恐怕再瞒不了多久，他就会知道真相。”
照眠听了这话瞬间倒抽一口凉气：“这、这怎么办？”
谢琉霜摇了摇头，若是萧长霆是别的身份还好，然而偏偏他是天下之主，当今天子。否则的话她又何必大费周章，折腾出来这么多的事情！
“罢了罢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谢琉霜着实有些心累，左右如今也睡不着，索性和照眠出去外头逛逛。
被萧长霆指派来伺候谢琉霜的是一位稳重的嬷嬷，她在宫中生活多年，见过各式各样的人。
她虽然不清楚谢琉霜的真实身份，但也知道她是有夫之妇，也明白陛下对她的看重和倾慕，因此见到谢琉霜难得有兴致出门，嬷嬷连忙说道：“夫人，近日御花园芍药盛放，景致美不胜收，夫人可要前去一观？”
能够放在御花园中的花卉品种显然很是珍贵，谢琉霜对花也很喜爱，不乏将花酿酒、制成香露等等，左右如今在这宫中又走不掉，还不如过去赏花。
思及此，谢琉霜抬脚就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然而，她前脚刚到御花园，紧跟着就看到迎面走来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她们个个敷粉点唇，芙蓉面洋溢着喜悦之色。
谢琉霜愣了愣，转而看向嬷嬷好奇问道：“这些莫不是宫中的娘娘，我可要避开？”
第42章 落水
这几日待在宫中, 谢琉霜并未在后宫之中遇到任何的女子，毕竟众人皆知萧长霆没有女人，后宫空置。
最初那会儿, 还有不少大臣上书恳请陛下广纳美人，只是萧长霆是什么人？
他并不会被这些朝臣们左右, 甚至让这些上书的朝臣们管好自家的后院，毕竟这些上了年纪的大臣们谁家养了外室, 抑或趁着自家夫人不曾察觉溜到青楼同花魁私会，这些种种, 萧长霆手中都掌控着相应的消息。
所以除了最开始那时候有些不怕死、不知道萧长霆底细的人上书，被萧长霆用雷霆手段镇压以后, 此后再未掀起任何的波澜。
谢琉霜正想着这些女子莫不是萧长霆新纳的美人, 一旁的嬷嬷已然笑着开口解释道：“陛下至今后宫空虚，这些姬妾是安乐王的嫔妃。”
安乐王萧卫？
谢琉霜一听到这个名字禾眉拢起，看看这些女子环肥燕瘦皆有，萧卫的口味还真是博爱。
嬷嬷见谢琉霜面上流露出不悦之色, 低声问道：“夫人, 若是您不喜欢的话，婢子叫禁军把她们赶走？”
萧长霆很不放心谢琉霜独自一人离开, 因此她但凡出行身边都要跟着不少的禁卫军们, 守护着她的安危。
谢琉霜并不是不喜欢这些女子，说起来她们何尝不是可怜人？
想想就萧卫那样的手段, 还不是看中哪个女子就想强纳进府中, 若不是当初谢琉霜的家世口碑摆在那里, 换成任何一个楚楚可怜的平民女子, 早就成了萧卫后院中的美人。
那些女子距离谢琉霜还有一段距离, 再加上谢琉霜身侧有不少拂枝遮挡, 因而她们并未察觉自己的存在。
谢琉霜本就不想引起麻烦，而且她担忧这些人中若是有人认出自己，还会增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最终，她低声开口道：“我们回去吧！”
显然，她的意思要将这片御花园让给那些女子。
嬷嬷有些不解，她看得出来谢琉霜对御花园很感兴趣，按照陛下对她的恩宠，并没有必要为安乐王的姬妾们让路。
可惜，谢琉霜主意已定，嬷嬷也不会傻到去阻止她，免得引起不快。
不过叫谢琉霜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出几步，身后女子三三两两的交谈声落入耳畔，其中还掺杂着一桩事情。
“诶，你们听说了吗？王妃竟然想和王爷和离，你们说此事能成吗？”
“自古以来，似乎从未有嫁到皇家还能和离的女子？这件事情若是真的成了，我都为王妃感到高兴！王妃那么好的女子，王爷根本配不上她！”
“就是就是！想想我上个月生了场重病，若不是王妃做主花了些银子请太医诊脉，我恐怕真要病死在这宫中！就连今日我们能从殿里头出来，都要多亏了王妃呢！”
“……”
她们言语之中裹挟着浓浓的感激之意，倒叫谢琉霜惊讶非常。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郑云岚此人对自己一直存在着偏见，殊不知自己对她也存在一定的偏见。
郑云岚虽说从未主动找过自己麻烦，但从小到大都要和自己对比着，就连当初废太子看上她，一心想要纳她为妃，后来不知郑云岚怎么回事，竟是要让太子娶她做正妃。
基于此，孟锦瑶便说这个郑云岚一定是想要今后当了正妃好压过她一头！
一个是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萧卫，还有一个是对自己充满敌意的郑云岚，若是当初谢琉霜真的入了萧卫的后院，恐怕现在早就香消玉殒！
只是，如今听着萧卫的姬妾们对萧卫厌恶的言辞，反倒对郑云岚赞叹有加，这一点叫谢琉霜大感意外。
就连照眠都忍不住惊呆下巴：“少夫人，她们口中说的那个人是安乐王妃吗？婢子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谢琉霜惊讶过后，最终还是选择把这份狐疑压了下去。
她低声开口说道：“既然安乐王妃想要和离，对于她也算是一件好事。”
如今待在萧卫身边，萧卫被拔了舌根、手指骨节尽碎，俨然算得上半个废人。
而且萧卫待郑云岚也不算多么真心，当初也是为了郑家的兵权才娶她为妻，若是当初郑云岚真的是因为孟锦瑶说的那番话赌气嫁给萧卫的话，谢琉霜只会觉得她太过糊涂。
好在如今，她有个将军祖父愿意为了她舍掉兵权，换得自由，也算是脱离苦海。
谢琉霜想到这里，听着那些女子毫不避讳说着郑云岚的好，最后又渐渐说起如同废人的萧卫，她不打算继续听下去，正要开口同嬷嬷说上一句，倏然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厉喝。
“大胆！你们竟敢在此大肆说王爷的坏话！”
一个尖着嗓子的内侍高声喊了起来，只见萧卫冷沉着一张脸走出，面上的冷意几近滴墨。
他最近的日子过得很不好，先是被萧长霆割了舌片，断掉手指，根本无法说话，就连用膳都要别人帮忙喂食。
除此以外，那次在大殿之上还将三朝元老蔡大人侵犯，这一通搅和，闹得他损失掉最后的一个靠山，他怎能不生气！
现今，他的姬妾竟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着他的恶语，那些人他没有办法惩治，这些个柔弱无依的女子他怎能轻易放过。
——贱|人！
萧卫说不出话来，但是开口的口型就是那两个字眼。
原本说得兴致勃勃的几位女子顿时吓白了脸，别看萧卫如今大不如前，但是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王爷，而她们不过是王府后院的女人，想要怎么处置还不是都看萧卫的意思。
几个女子战战兢兢跪在萧卫面前，后背沁出一片冷汗，她们磕头同萧卫致歉，殊不知她们每说一句话，萧卫的脸色就愈发沉凝。
虽说这是萧卫后宅的事情，可眼睁睁看着那几个女子的额头磕出一片猩红的血迹，谢琉霜有些不忍，对一旁的嬷嬷说道：“嬷嬷，可否找个借口，让那几位女子离去？”
那些女子是萧卫的女人，按理来说，要怎么处理都是萧卫的事情，其他人怎能干涉？
不过嬷嬷也是女人，将心比心一回，她看到这副模样也觉得于心不忍，最后低低在心底叹息了声：“好，夫人，婢子这就去帮忙。”
话毕，嬷嬷上前一步，轻声道：“安乐王。”
萧卫抬起头看向嬷嬷，目露不解，不明白她是何人。
“安乐王，这些女子也是无辜之人，还望您放过她们一回。”
嬷嬷诚恳说着，谁知萧卫听了她的话，心头并未松快多少，反倒憋着一股火气。
呵，一个小小的嬷嬷也敢这么说，不就是他的地位一落千丈，这些人一个两个的竟然都这么踩他！
萧卫越想越是气恼，手臂青筋暴起，竟是抬起脚来，直接将面前跪地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踹进冰冷的湖中。
如今正是乍暖还寒时节，虽说有着温煦的日光，可湖水到底还是冰冷的，若是现今落了水，不仅容易感染风寒，也极易落下病根。
眼看那些女子都被萧卫一一踹下湖去，萧卫身边跟着的内侍没有一人要去救她们，除此以外，萧卫竟然还朝着嬷嬷走来，看那举动，似乎也想将嬷嬷弄下水去。
见状，谢琉霜心头一跳，再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对身后的禁卫军命令道：“快，去阻止安乐王，将落在水中的女子救上来！”
这些禁卫军早早得过萧长霆的吩咐，除了不能让谢琉霜离开皇宫以外，其余任何事情都要听她的命令。
因此随着谢琉霜话音落下，禁卫军一个接着一个跳入水中救人，还有几人在萧卫抬起脚来打算踹向嬷嬷的时候立刻扣住萧卫，嬷嬷就此逃过一劫。
落在水中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被救起，可惜还有一个被踹得太远，加上那位女子不会水竟是飘到碧湖中央。
这些禁卫军并不会水，只能在浅水区救人，再深一些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
眼看那位女子就要溺水而亡，谢琉霜赶忙喊道：“有没有长一点的树枝，递过去救人！”
她转身就要去找长树枝，试图用这种法子将人救起。
谁知，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刻，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婢女高喊“王妃”二字，待谢琉霜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扑通”一声，竟是有人跳下水中，动作迅速朝着那位被困在碧湖中央的女子游去。
谢琉霜定睛一瞧，错愕发现跳下碧湖救人的居然是郑云岚！
郑云岚将那位落水的女子从湖底救起，朝着岸边努力划去，就在这时，谢琉霜也顾不得自己和郑云岚相看两厌，命禁卫军折下长树枝递到湖中央，随后拉着郑云岚上岸。
那位女子昏迷不醒，郑云岚动手按压她的胸脯，打开口鼻，未几，女子总算咳嗽了声，将呛到的水吐了出来。
这些女子全部相安无事，除了身上湿漉漉一片，并无大碍。
反观郑云岚，这么多年，谢琉霜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狼狈的模样，鬓间的金钗不知去了何处，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她的头皮，一阵清风吹拂而过，她直接打了个喷嚏。
“先去换身衣裳，小心着凉。”
谢琉霜解下披风亲自罩在她的肩上，抬头的时候无意间同郑云岚四目相对。
她的眼眸锋锐如刀，眉宇英姿飒爽。
紧跟着，郑云岚冰冷的话语落了下来。
“谢琉霜，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43章 问询
偏殿一隅轻纱帷幔被清风吹起, 掩映着里间人略微苍白的面色。
照眠小心翼翼用镊子夹起几片香料，投入紫檀木桌上的金花缠枝铜纹香炉中，待烟雾袅袅升起, 一股馥郁清幽的香味溢散开来。
姗姗来迟的太医先为郑云岚诊脉，虽说这位安乐王妃的地位大不如前, 但谁让她有个手握军权的祖父，因此太医们根本不敢怠慢一二。
好在郑云岚自幼习武身子骨硬朗, 即便春寒料峭沾了湖水，也没什么大碍。
太医收回诊脉的那只手, 叮嘱道：“王妃这几日注意歇息，我会开一副驱寒药, 服用药汤的话有备无患。”
郑云岚先是道了声谢, 又让太医去看看落水的另外几名女子。
那几位侍妾的身子骨可比不上郑云岚，被救上岸后一直咳嗽不止，其中一位脸颊滚烫，俨然是感染风寒的前兆。
郑云岚让太医好好开药方, 又让身边的婢女们届时去取来, 给那位侍妾熬煮汤药。
前前后后这一通安排，谢琉霜尽收眼底, 她在心中想着郑云岚这般大度, 细节方面考虑得如此清楚，怪不得那些侍妾对她赞不绝口, 也很是亲昵。
“多谢你的衣裳, 只是这衣裳湿了一角, 恐怕无法还你。”
方才谢琉霜给郑云岚披着的那件披风就落在她手边, 郑云岚抬手抚摸着披风上的暗纹, 幽然开口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 这是近日最受欢迎的流光锦。不过大家都说这流光锦已经没货了，未曾想你那儿竟然还有。”
郑云岚话音落下，抬起眼眸的时候眼底划过一抹暗芒，她这才注意到不仅仅那件披风是流光锦，谢琉霜浑身的布料皆是流光锦所制，通体一身不知要花上多少的银子！
日光透过窗牖落了进来，在地面落下一片灿灿金光。
谢琉霜的裙角被一束日光笼罩，其间金银色的丝线同光芒交相辉映，熠熠生辉，叫人舍不得挪开目光。
谢琉霜有多少家底，郑云岚虽说不是一清二楚，可也能揣度出来大概。
她认为，若是一匹流光锦的价格还好，但是这么多流光锦的布料制成衣裳想来花费不少，谢琉霜若是真的买下这些，也不知道该花去多少的银钱！
谢琉霜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流光锦制成的成衣都是萧长霆让手底下的人做的，偏偏她入宫来并未带别的衣裳，也只能硬着头皮穿上。
她抿唇道：“先前买的早便做成衣裳，想必王妃接下来还有别的要事处理，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碍眼。”
关于萧卫和郑云岚之间的事情，谢琉霜并不想掺和进来。
她正欲离开，却被郑云岚叫住：“且慢——”
谢琉霜禾眉紧蹙：“王妃还有别的要事？”
郑云岚本想追问她为何在此处，身边还有这么多的禁卫军跟着，不过话语到了最后尽数咽了回去，最后只剩下一句干巴巴的致谢。
“今日这事……多谢……”
两人算是多年的宿敌，今日算不上化干戈为玉帛，但也比平日郑云岚阴阳怪气的讥讽好一些。
谢琉霜并未作出回答，抬脚跨过门槛，身影渐渐消失在光影之中。
郑云岚眼睁睁凝着谢琉霜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待她走后，目光倏然再次冷凝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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