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楹见状便也没强留下她,把人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后离去。
阿可站在一边瞧着自家郡主的脸色有些严肃,“郡主,你不高兴吗?”
谢子楹轻快地眨了下眼,“还行吧,我只是感慨这傻居然觉得自己回到吞州一切便会好了,裴砚安怎么可能是那种‘好人’嘛。”
之前的裴砚安不会放手,现在两人之间有个孩子,那他定然更不会放手了。
阿可困惑地歪了歪头,“那郡主要帮她吗?”
马车已经消失在了街道尽头,谢子楹转身往府内走去,伸了个懒腰娇声道:“帮?我怎么帮,人裴大人现在可是什么也没做呢。”
阿可耸耸肩将这些是抛之脑后,追着郡主进府嘴里还嚷嚷着,“郡主,今天午膳似乎有糖拔丝地瓜!”
“知道了知道了,全给你。对了明日让时序加强府内的守卫,别再让那人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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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瓷月一下马车,便有些着急地往住处走去,等她跑到院中时,已经有些小气喘。
院内静悄悄的,澜音正守在她的屋前,见到她后,无声指了指屋内。
江瓷月以为她在说奶娘和小豆包和孩子在里面。
她快步来到门口便感到一阵暖意,屋内很安静,没有什么声响。
江瓷月怕小豆包正睡着,所以进去的脚步也放得轻慢,她先是往榻边的摇篮床中看了眼,并没有看到孩子。正当她疑惑转身时,却看到了后边的小内间多出了一张临时的桌子。
而裴砚安正端坐在面前,怀中抱着小豆包,手中还不停歇地书写着公文。
那清隽的眉眼宛若雪后松竹,带着几分倨傲。
突然裴砚安执笔的手蓦然一顿,他抬眼不甚在意地朝江瓷月投来一瞥,遇到她时眉眼间的清冷悉数化开。
“我以为你会待上一日。”裴砚安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欣喜。
江瓷月摇摇头伸手去接他怀中的小豆包,“我不放心小豆包,给我吧。”
接过小豆包后才发现她的眼皮有些红肿,眼角还凝着一点泪水。
“云舒方才哭了会,大概是有些想你了。”裴砚安看着孩子说道。
小豆宝突然在江瓷月怀中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一些,可能是看见是江瓷月,渐渐又安静了下去,乖乖地依偎着江瓷月睡着。
“明日便是除夕,我上午有事出去一趟,下午便会回来。”裴砚安说。
江瓷月其实也有一些小疑问的,“你除夕不需要陪着家中长辈守岁吗?”
“我上午便是回家一趟,从前忙的时候我也是如此,我父亲和母亲不会怪罪于我。”裴砚安告诉她。
那明日岂不是他为数不多有空守岁的日子?
江瓷月微微皱眉,总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除夕最好还是陪在家人身边,我和小豆包――”
裴砚安打断她,“云舒是我的女儿,你是云舒的母亲,你们也是我的家人。”
这让江瓷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她咬了咬唇,“不一样的。”说着便抱着孩子走向床边。
“这个时间回来,定然没有用膳吧,想吃什么?”裴砚安跟在她身后问。
江瓷月轻轻拍着床上的小豆包让她睡得安稳,“都行。”
这顿午膳是两人一同吃的,桌上的食物也大多是江瓷月喜爱的清甜口味。
用完膳后江瓷月便觉得有些冬困,裴砚安见状让她去午睡一会儿。
江瓷月强撑着精神看向他,“那你呢?”她说着还瞧了眼那一桌子的公务。
裴砚安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眼神定定看着她,“我这些公务刚处理到一半便不搬回去了,但不会吵到你和云舒的。”
江瓷月压了压唇珠,想着反正他又不是没有待过,故而转身和小豆包一起去午睡了。
她在睡得迷迷糊糊间,觉得脖子有些痒,她不满地动了动,很快没有不适的感觉了。
等江瓷月一觉睡醒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小豆包的身影了,她起身下床,裴砚安也不再屋中了,远处那桌上堆叠的公务也已经不见了。
屋内那罩着外壳的炭盆里边红光微闪,便是屋内最显眼的存在了。
她睡了这么久吗?
窗外有些动静,江瓷月迷迷蒙蒙揉了揉眼,走到门边,瞧见青衔正蹲在地上不知做什么,而澜音正抱着有些兴奋的小豆包一起看着青衔。
下一瞬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她的视线,紧接着她手腕处一紧,一阵晕眩后,她已经被人带着回到了屋中,头顶传来带着训斥意味的声音。
“不穿好衣服,是想感染风寒吗?”裴砚安边说边给她披上厚实的狐裘。
刚睡醒的江瓷月总是最好说话,她先是呆呆愣了一会才回答,“不想。”
声音里还带着一点鼻音,配合着软和的眉眼显得尤为憨状可掬。
屋内光线灰暗,裴砚安喉结微滚,慢慢靠近她,鼻尖对着她的,几乎要贴上。
茶香袅袅,在二人之间缓缓流动。江瓷月对视着那双有些炽热的眼眸,有一瞬的失神,似乎没想明白自己此刻到底是在哪里。
只知道他离得愈来愈近。
在裴砚安嘴唇即将贴上之时,他陡然偏过脸,将她拥了满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江瓷月被迫拥在他的怀中,微扬起的脸颊上似乎还有被划过时传来的感觉,有点痒也有些麻。
她微微挣扎了一下。
裴砚安的声音有些喑哑,“就抱一会儿。”
江瓷月停下动作,“......那你别抱这么紧。”好像生怕她跑走一样。
裴砚安似是叹息道了一声:“好......”手上的力道松了几分。
“疫病已经得到了控制,除夕后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吞州?”
江瓷月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问她这个问题,倒一下子没能接上话,她缓了一会儿才回答,“初四过后吧,那时候小豆包也满两个月了,路上应该会稍微好些。”
“吞州路远,让澜音陪着你们去,我也好放心些。”裴砚安闭了下眼,“路上不急便走慢些,饶是花一个月才到也无妨。”
“我会看着办的。”江瓷月嘟囔着回答,她伸手推了推裴砚安,语气里带着些不满,“脖子酸。”
裴砚安这才松开了她,伸手将她身上披着的狐裘整理好。
此刻神思清明的江瓷月觉得有些许的不自在,后退一步,“我去找小豆包。”
说着便匆匆转身走了出去。
裴砚安望着她的身影,忽而收回视线,来到那张临时的书桌前。窗外传来嬉闹的笑声,他仔细抚平纸张,执笔在其上书写下浓黑的笔墨。
第100章 花灯
翌日清早, 江瓷月醒来时便在枕边瞧见了一叠沉甸甸的红封包。这应该是裴砚安给的,除夕日让她用来打赏这宅院中的人。
江瓷月也不客气,直接将这些红封包发送到了众人手中, 当是除夕日的好彩头,众人也喜乐地同她谢过。
发完这些红封包后,外边隐隐能听见传来几声爆竹声,澜音说这大多是一些孩童偷放着玩的。在京中外边爆竹能放,但里边一般是不被允许的。
江瓷月这才知道原来自己不是住在京中靠外的地方。但其实她也有些想玩一两个, 但又怕吓着小豆包, 也只能作罢。
早间嘉仪郡主还来了一趟,还带来了不少礼品, 但大多都是些给江瓷月的补品, 给小豆包的礼物倒是屈指可数。
与大多数人都是反着送的。
谢子楹弯腰瞧着躺在床上的小豆包,只是伸手碰了碰她长长的袖子,理直气壮对她说道,“我与你阿娘相熟,与你现在不过还是个刚见面陌生人, 等咱们多熟悉点再给你多买些好东西吧。”
小豆包哪里知道她说的什么, 只是突然近距离瞧见一张陌生的脸靠近自己,那娇气的脾气便浮现出来, 小嘴一张眼睛一闭哇哇地哭出声。
谢子楹惊恐地直起身拉过一边的江瓷月,“怎怎怎怎么就哭了,我也没凶她哇。”
她自觉自己的态度还是挺好的。
“她只是有一点点认生, 等一会儿就好啦。”江瓷月笑着将小豆包抱起。
一边的阿可接话道:“郡主, 我就说让你多买些孩子喜欢的东西嘛, 一定是她觉得你小气了。”
谢子楹看着江瓷月娴熟地哄孩子,没一会儿便止住了哭声。她又试着上前逗了逗小豆包, 许是这次依偎在阿娘的怀中,她只是瘪了瘪嘴,虽然还是泪眼汪汪的,但没有再哭出声。
“不哭的时候还是挺乖的。”谢子楹感慨。
“郡主,今日除夕你打算去哪过?”江瓷月问她。
谢子楹叹口气,“陛下邀请我去宫中的除夕宴。”她说着停了一下,“我会想陛下请辞,明日便回西南。”
“怎么这么急?”江瓷月有些吃惊。
阿可好心插嘴解释道:“我家郡主快要被那个燕世子烦死啦,打不走骂不散的,思来想去便只能快点回去了。”
谢子楹倒吸一口气扭头看向后边的阿可,“怎么说得你家郡主我像是被人‘吓跑’的?”
阿可“嘻嘻”笑了一声,说要去外面等她便溜了出去。
“我今日还要去二叔那,便不在此久留了,此去不知下次何时能见,但我相信总会有再相见的一天。”谢子楹眼里像是含着璀璨的光,坦诚且直率。
江瓷月虽有些不舍,但也笑着点点头。
她怀里的小豆包突然睁着眼看着谢子楹,黑黢黢的眼珠已经多了些好奇。
在谢子楹走前还是抱了一次小豆包,虽然被抱的小豆包一直瘪着嘴要哭不哭的,一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江瓷月。
而谢子楹嘴上说着不给小豆包送什么贵重礼物,但最后还是拿出了一块鲜艳如血的玉石,送给小豆包当做是见面礼。
嘉仪郡主离开后,江瓷月也有一些伤感,但她相信正如郡主所说,时日还这么长,终有一日还能再见的。
下午的时候,澜音拿着一叠红纸走进院中,江瓷月询问后才知道她是要贴红纸。
江瓷月便自告奋勇要帮忙一起贴。
“江姑娘,你会贴吗?”澜音有些不放心。
“当然啦,我还会剪一些窗花呢。”江瓷月笑着回答。
从前在江府时,贴红纸这事她也是做过的。那时也不知道是谁的意思,每次年前府上的仆从贴红纸和挂红灯笼时,偶尔会忘了她在的院子。
一开始她还会去找阿爹说事,但阿爹每次都推辞说府内的事归秦氏管,这种事以后找她就行。可她之前找过几次秦氏,秦氏的态度都是冷冷淡淡的。她虽不曾苛刻她,但总是做出一副忽视她的模样,有时候还会装作没听见她的话。
没有气馁的她便自己去杂物间寻了些裁剪后多余的红纸,自己提笔写下新春贺语,还剪了一些简单的窗花,再同贴身婢女一起歪歪扭扭将那红纸贴了上去。
此刻,江瓷月搬了一条凳子坐在外边,怀里捂着一个汤婆子,手上拿着简单在剪窗花,而一边的澜音则是在给那些对联涂上米糊。
澜音抽空看了两眼江瓷月手上的东西,“江姑娘,我瞧你你似乎一直都很喜欢这些小东西,是为什么?”
江瓷月垂着眼但手中的动作不停,“我小时候阿娘身体不好,阿爹.......阿爹也不经常陪着我,陪着我长大的便是些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它们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真的实实在在陪我度过了很长的日子,所以我喜欢它们。”
她正说着话,膝前突然落下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去,竟不知裴砚安何时站在了她的面前。
江瓷月瞧了眼他后边的路,脸上有些许的微红,似是有些不满,“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吗?”
声音里带着些埋怨。
“是你说得入神了。”裴砚安提着衣摆蹲下,“为什么你从来没和我说过那些?”
“说什么?”江瓷月问。
“方才的那些话。”裴砚安拿起她剪好的一个窗花展开,图案虽不复杂,但线条顺滑且恰如其分。
方才那些话被他听到,江瓷月总觉得面上有些过不去,“我为何要和你说......”她拿开汤婆子,起身抖落身上的碎屑,准备和澜音将这些东西都贴上。
“往左一点,对,再往上一点点......”
江瓷月努力伸直了手臂,跟着澜音的指示将红纸往门窗上贴。好不容易贴上了,最上方的角没被抚平,像被霜打的茄子一样垂了下来。
她只得再次踮起脚尖,却有人从她背后先一步轻松将那一角“拨乱反正”。
江瓷月转身,皱眉抬眼瞧着裴砚安后想通了,“这事就该你来嘛。”
说着就把这贴纸的后续的事情交给了他,自己则是拿着剪好的窗花贴起来。
做好这一切后,江瓷月才满意地笑了笑,扭头时却看见裴砚安正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看,唇边一直挂着浅淡的笑意,瞧着像是有些宠溺。
她连忙转回头,理了理衣裙往屋内走去。可裴砚安却也跟了上来,似是要和她寸步不离一般。
江瓷月被跟得紧了,心中也有些不满,“你总跟着我做什么?”
裴砚安被嫌了一遭也不曾退开,“今日不如我们趁云舒睡着的时间,去街上逛逛如何?”
他这次也不再寻那些理由了,直接将自己心中之想说了出来。
反倒是江瓷月被这般实诚噎了一下,但说实话,她其实也有些想出去的。就去这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关系都吧。
“可......你能上街逛吗?”她总觉得以裴砚安的身份,是不大适合做这些事的。
裴砚安被她逗笑了一瞬,“我站在街上人群中,也只是一个大安的寻常子民罢了,没人会识得我是谁,亦如我不会知晓对方是谁。”
江瓷月瞧了眼外边的天色,“是要现在出去吗?”
裴砚安也跟着瞧了眼,“再晚会儿,等傍晚。”
听到这时间后,江瓷月皱了皱眉,“那只能祈祷小豆包那时候又睡着了。”
她话音刚落,屋外便响起了小豆包微弱的声音,原是奶娘抱着午睡醒来的小豆包过来找江瓷月了。
这刚睡醒的小豆包最是需要亲近之人的时候,最近她长得壮实了些,江瓷月每次抱久了都会有些手酸。
裴砚安先她一步将孩子抱过去,他看着江瓷月,“你先歇着吧,别累着自己。”
只要小豆包不闹,江瓷月便也没有意见,毕竟抱孩子其实也是一门力气活。
裴砚安带着孩子,得了空的江瓷月便把近来在做的针线活拿了过来,她最近在尝试着给小豆包做个小帽子,虽然做得磕磕绊绊的,但已经快收尾了。
时间一晃便过去,小豆包在饿了吃饱后,成功被裴砚安抱着哄睡了。此时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傍晚,他将孩子交给奶娘后,便和江瓷月收拾了一下出门。
一路上江瓷月还有些担心,除夕日一般都是与家人在一起的,也不知外边会不会很冷清。可等她到了地方后,她看着面前这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才知道是自己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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