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什么都不争了,什么都不要了,清宁殿成了这般,她为何还要低三下四的求他让她回宫?
郁灵这会儿胆子很大,“绮罗,你随我出宫,与我一道回苏州府。”
“你哪里都不许去。”萧铎命令。
深夜,刘歇被传来清宁殿。
他瞧见了娴妃,这都被赶出去了,还能回宫作妖呢?
“你推了娴妃宫里的婢女?”
原来是有人告状。
“陛下命令奴才去清宁殿,将娴妃的东西扔干净,奴才只是按照规矩办事,绮罗几次三番地阻拦,等同于抗旨,奴才这才推了她。”
原来是真的,萧铎他真的将她的东西全丢了!
郁灵现在就一个念头,离开皇宫。
绮罗惊呼,“奴婢没有抗旨,奴婢是看着刘公公抗旨,才出手劝阻!娘娘离宫前一直在亲手为陛下做衣裳,衣裳刚成型,刘公公便私自藏了起来!奴婢看不过去这才、”
“什么衣裳?!你又胡说!”刘歇着急了。
刚成型的衣袍很快就被翻找出来。
刘歇硬着头皮解释,“这块料子是陛下前几日命奴才去绣房拿的,算不上娴妃的东西,奴才瞧着扔了可惜,但这针线活真不怎么样!缝得歪歪扭扭的!奴才想着送到绣房让人拆了重做。”
萧铎垂眸翻看,针线确实缝得并不工整。
“奴才拿去丢了吧,都怪奴才糊涂,陛下要什么衣裳没有?!何必留着这料子!!”
“这是娴妃娘娘亲手做的,说想在除夕之前制好给陛下,可惜......”
萧铎睨了一眼郁灵,“她会为朕制衣裳?”
“奴婢不敢说谎,奴婢原想帮忙,但娘娘说不想假手他人,娘娘还说陛下喜欢云龙纹,她还要奴婢教他,陛下若不信,他们拿走的东西里还有娘娘练习刺绣用的材料,娘娘学了两个晚上才学会。”
萧铎垂眸瞧着,指腹轻轻摩挲着并不工整的线脚。
刘歇看着绮罗,“陛下别听信绮罗,她们主仆惯会花言巧语!这等虚情假意的东西奴才这就拿去扔了!”
他一拽,却没拽动。
“朕的事,何时需要你做主?”萧铎缓缓抬眸。
刘歇吓得一哆嗦。
“你亲手做的?”萧铎问郁灵。
郁灵泪津津的,小脸倔强,“不是,叫人拿去扔了吧!”
清宁殿空了,横竖她是回不来了,也不想回来,越想越委屈,转身走了。
“宫门已经下钥了,你要去哪里?”
萧铎跟上来。
“等天亮出宫。”
“跟朕回养心殿。”
郁灵此刻叛逆到了极致,恶狠狠的瞪着萧铎,“将我送给司徒珏,我再跟着你回养心殿,我算什么?”
幽静的御花园里,两人对峙着。
“朕准你回宫。”萧铎道。
瞧见萧铎手里已经成型的衣袍,郁灵夺过来扔到地上,她气不过,狠狠踩了两脚,“清宁殿这样了,我还回来做什么?你身边那个刘歇还打了我的绮罗!”
萧铎紧紧抿着唇,垂眸看着地上沾了灰的衣袍。
她竟然敢对他如此放肆。
“朕最后问你一遍,回来么?”
郁灵愤怒到了极致,但是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要息事宁人,否则吃亏的是她自己,得意是淑妃她们。
她......她......
萧铎觉得他已经给她颜面了,她欺哄他在先。
她的脸都哭花了,整个人狼狈至极。
“这件衣裳,真的是你为朕亲手做的么?”萧铎纡尊降贵,亲自捡起那件衣袍。
“横竖你要将它扔了,亲手做的又如何?”郁灵倔强道。
萧铎垂眸看着并不工整的针脚,不是她做的又是谁做的呢。
“这件事,朕就当没有发生过,你留在宫里,哪里都不许再去。”
“清宁殿都空了,臣妾还有什么颜面留在宫里。”郁灵想想都伤心。
“清宁殿的物件,也该换换新的了。”
“臣妾的衣裳首饰。”
“再添新的。”
“刘歇伤了绮罗,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朕会罚他。”
“陛下预备怎么罚他?”
“你到底回不回宫?”
回,怎么不回,她不过离宫几日,淑妃就踩到贵妃头上去了,许才人竟然敢陷害她,还有刘歇这个死太监敢欺负她的绮罗,看她怎么整治他们!
“陛下先说,怎么罚刘歇?”
萧铎瞧着她一张哭花了的脸,“先跟朕回养心殿。”
郁灵回养心殿沐浴一番,从浴殿出来瞧见椅榻上的那件衣裳,上头还有她踩的脚印,都是衣袍惹的祸事!
“脏了,陛下捡回来做什么,扔了吧。”
“不是要为朕制除夕穿的衣袍么?怎么能半途而废?以后接着做。”
“刘歇都说了,这针脚歪歪扭扭的,臣妾还做什么,陛下要新衣裳,让绣房做便是了。”郁灵道。
“朕想穿你亲手做的衣裳。”
郁灵:“......”
他好执着。
“你先去休息。”
萧铎起身往浴殿走。
等一等,郁灵微微皱眉,萧铎他今夜不会要她侍寝吧?
第57章
萧铎沐浴完进入内室时, 郁灵已经背对着他睡了。
“这几日在司徒府过得很快活?”
背后响起萧铎的声音,他竟然看穿她装睡,郁灵继续闭着眼睛。
萧铎俯身过去, 薄唇轻轻落在少女洁白的肩胛。
鸦睫轻颤,萧铎解开她的衣带, 郁灵再也装不下去了, “臣妾在贵妃面前胡说的,并没有与司徒珏亲近......”
“朕知道。”萧铎眸光傲然, “否则他已经身首异处了。”
“所以衣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至于赠给司徒的那一件,臣妾派人去要回来。”
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赠人衣袍了!!
“好,一笔勾销。”
男人流连少女馨香的发丝, 忽得又揪住她手指,眸光端详她的指尖。
他在看什么啊?
郁灵隐约记起自己那日亲手为司徒珏穿过氅衣,不会又要罚她吧?
萧铎抿了抿唇,“是为朕做衣裳的时候扎的么?”
啊?
郁灵恍然大悟, 他是在看她指尖的伤, 那两日练习刺绣, 手指被针扎了好几次。
“臣妾想偷偷做那件衣裳,等到了除夕再送给陛下......”郁灵伸手环住男人的腰身。
看她对他多深情啊!
萧铎的唇轻轻落在她指尖, “朕以为你躲懒,不肯做衣裳了。”
“怎么可能呢!”郁灵道, “衣袍的事情臣妾虽然骗了陛下, 但臣妾对陛下的心意都是真的。”
“反倒是陛下, 转头就将臣妾的物件都扔了。”
“再添置新的, 比以前更好的。”
“那个刘歇可恶, 还将衣裳占为己有,陛下一定要好好罚他!”郁灵觉得有必要吹吹枕边风了, 哪能让个死太监欺负了!
“若非绮罗发现他私藏,臣妾的心意就全白费了。陛下预备怎么罚他?”
“打他二十个板子。”
“才二十个!”郁灵惊呼道,“绮罗可是伤了一大片。”
萧铎这会儿什么气都消了,自然是很好说话的。
郁灵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陛下就是不爱臣妾,任由一个死太监欺负臣妾?”
“你想朕如何?”
“五十个板子。”
“好。”
当妖妃也挺好的,至少能解气。
“听你的。”萧铎流连于少女发丝馨香。
“臣妾乏了,等明日再侍寝。”郁灵简直头痛。
萧铎竟然真的因为一件衣袍闹了这么久,一件衣袍而已!
“爱妃,朕等不了。”萧铎咕哝道,他俯首轻轻吻她。
郁灵捧起他的脸,调侃道,“这就又叫爱妃了,你不是将我送给司徒珏么?我是臣妻,这会儿又算什么?”
“臣妻......你这么说,倒是又添了几分兴致。”萧铎道。
郁灵:“......”恬不知耻!
他吻得用心,郁灵再疲惫,也渐渐沉醉。
......
夜深人静,寝宫富丽空旷。
“在司徒府很快活?”萧铎缠着她,忽得问她。
这一句突兀,郁灵脑袋昏昏沉沉的,“嗯?”
萧铎忽得咬她的指尖,“就是用这一双手为司徒珏系衣带么?”
什么系衣带啊?
“臣妾没有与他亲近。”郁灵咕哝道。
“说谎”萧铎掌心抚过她纤细腰肢,牢牢地控住。
她没有说谎,她、啊
轻嗔一声,她无法继续思考,一手被他捏在手心,一手揪紧了床边幔帐。
“就这么喜欢堆雪人么?”
少女眼底晶莹若盛这一汪清泉,泉水轻轻晃荡。
“不、不喜欢、”
郁灵心生恐惧,他司徒府做的事情,皇帝怎么全知道?
寝宫里的炭火炉烧得太旺,郁灵额头微微冒汗,浓密发丝铺陈如瀑。
郁灵想明白了,萧铎一定是派人跟踪她了。
所以她跟司徒珏去夜市,她在为司徒珏穿氅衣,她与司徒珏堆雪人,甚至蔡全出宫寻她,他都是知道的......
“他比朕好么?”
萧铎继续问,缠死人了。
”是不是比朕好?”
郁灵揪着他的臂膀,指尖几乎嵌入肌理。
许久之后,天微微亮,散开的寝衣罗裙,美不胜收。
萧铎丝毫不温柔,郁灵甚至觉得他并没有真真宽恕她,而是换了种方式惩罚她。
男人恢复理智,到底是寒冬腊月,伸手轻轻替她拢好衣襟。
这几日,他的心境地没有好过。
“原来陛下是吃司徒珏的醋。”郁灵道。
“朕没有。”高傲的男人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她一双细腕轻轻揽住男儿后颈,怎么没有,方才他一直问她,是不是司徒珏比他更好?
“臣妾往后再也不与司徒珏有所牵扯了,臣妾一点也不喜欢他。”
难怪他还下令不许后宫与朝臣往来。
“臣妾只喜欢陛下。”郁灵趁热打铁说情话。
萧铎眼神躲闪了一下,伸手扯她的手臂,“朕去沐浴。”
“你再抱着臣妾一会儿。”
哼,完事就走的男人最无情了!
郁灵清清纯纯地看着萧铎,“臣妾想陛下再抱我一会儿。”
男人一双手臂将少女圈入怀里。
嘿嘿,其实萧铎挺好糊弄的。
“娴妃,朕问你一件事。”萧铎严肃道。
“你去奉天寺祈福,与朕回来路上遭遇庄王夫妇派来的刺客。”
“臣妾记得。”
萧铎凝视着她。
郁灵被他看得渐渐沉醉,狗男人有一双深邃迷人的眼眸!
“既然生辰礼是假的,那么你为朕挡刀这件事,是真的么?”
啊?
挡刀?
郁灵愣了那么一瞬。
“自然是真的!!!”
因为心虚,郁灵声音也高了几分,她跪坐起身,“陛下怎么能因为一件衣袍,如此怀疑臣妾对陛下的真心!”
她的金饭碗!!
萧铎眸光清冷,郁灵心里没底,说不清他到底是信还是没信。
应该是信了。隔日她就回了清宁殿,内务府的人已经将布置妥当,用的家具摆件比从前的更精贵。
郁灵一下歪到椅榻上,还是宫里头舒服,她再也不敢欺骗萧铎了,往后就安安分分的守着自己的金饭碗吧。
眼下最要紧的事,是赶在除夕之前做好那件衣裳送给萧铎。
***
贵妃的病一直不见好,淑妃德妃掌权,几次刁难郁灵,先是削减了清宁殿小厨房的御厨,再是减了她的月俸,一千两的月份,如今倒是只有五百两。
顾贵妃,“后宫的权柄若一直在淑妃手里,恐怕你我今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等哪日陛下来清宁殿,你提一提,将后宫之权要过来。”
“臣妾哪能左右陛下。”
“娴妃,你不要妄自菲薄,皇帝他对你......还是很宽容的。”
郁灵用完晚膳回清宁殿是,萧铎已经等她多时了。
“臣妾去沐浴......”
“等等,先不急。”萧铎道,“你今日做衣裳了么?”
郁灵:“臣妾正准备做呢。”
郁灵只能坐到椅榻上拿起针线,今日要缝袖口。
啊,他好烦,怎么一副监工的架势!郁灵心里很气,但她不能气。
“陛下,淑妃这几日刁难臣妾。”
话说出口,郁灵都气鸡皮疙瘩,她不太会告状,尤其是告其他妃嫔的状。
“怎么欺负你?”
“她将臣妾小厨房里的御厨调走了。”
“朕再调回来便是。”
“她还减了臣妾的月俸。”
“你原本月俸一千两,朕往后给你两千两,从朕私库里支取。”
哇,好啊!郁灵喜笑颜开。等等,她不能笑。
“臣妾不为了这几两银子,陛下就任由淑妃欺负臣妾、”
“缝歪了。”萧铎道。
啊?
“好好缝。”
哦。
“臣妾不想被淑妃欺负,若陛下同意,臣妾愿意代贵妃执掌后宫权柄。”
“照你这样,除夕之夜,朕能穿上这件衣裳么?”
“......大概穿不上了。”
“你还有空管后宫?”
郁灵:“......”该死,竟然格外有道理。
其实她不想制衣裳,也不想管理后宫,她只想安安静静地当个不太得宠的妃嫔,在后宫过着富贵日子。
萧铎对这件衣袍很执着,在与她云雨、监督她做衣裳这两件事之间,很坚定地选择了后者。
隔日去紫宸殿是精神不济。
“陛下答应了么?”贵妃问她。
郁灵摇摇头。
蔡全瞧着她,“娴妃娘娘吹枕头风的本事可不行啊。”
郁灵:“......”
苍天,她昨夜并未与皇帝亲热,而是缝了一夜的衣裳!!萧铎说他今夜得空,还会来清宁殿看她缝衣裳!!
他不是嫌她做得慢,就是嫌她针线活差。
她当年入誉王府是为了享福的,她不是为了当绣娘啊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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