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打扰陛下与凌妹妹花前月下了?”
“是啊。”萧铎道。
两人的对话清晰地传入暗室,淑妃抬眸打量一眼凌香环。
郁灵面上神情险些没绷住,他倒是很坦荡!!!
“臣妾来是为了司徒珏。”她道,“臣妾求陛下能将他调回江南。”
“理由?”萧铎面色稍缓。
“因为从前的许多事,上一回许才人陷害,臣妾与他的事惹得陛下不快,还有为了从前那件衣袍,臣妾不想再见到他,还请陛下为了臣妾,假公济私一回,将他调回江南。”
“他去了江南,娴妃不会想他么?”
啊?
“臣妾怎么会想他,臣妾连见都不想再见他一面。”郁灵道,“还请陛下恩准。”
“好啊,那朕就叫你们永不相见。”
郁灵心里欢喜,她至少能保司徒珏性命,“多谢陛下,臣妾不打扰你与凌妹妹了。”
郁灵一走,其他人就从暗室里出来了,原来娴妃丝毫不喜欢司徒珏,连见都不想再见他。
慕容循嗤之以鼻,“你还真的一厢情愿,她都可以轻易背叛陛下,又怎么会在意你呢?”
“可是,我倒是觉得娴妃此举,正是因为在意司徒珏。”边上一直沉默的金永开口了。
“你一介意武夫,懂什么?”慕容循道。
“娴妃若不想见到司徒珏,何不求陛下杀了?为何要贬去江南那么远的地方?我觉得她知道贵妃的目的是清君侧,将陛下身边宠信的臣子一网打尽,若司徒珏大人继续留在皇城,恐怕会遭到贵妃的暗杀。所以为了保司徒大人的性命,娴妃这才寻了个借口来求陛下。否则若真的只是不想见,娴妃只需安安稳稳留在内苑。所以方才慕容大人说,娴妃蛇蝎心肠,谁都不在乎,我倒是不苟同,娴妃她方才字字句句都是在保护、”
金永如此分析一通,一抬眸,周围一众人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臣胡乱说的,陛下。”
每个人脸上的神情都颇耐人寻味。
一介武夫的胡乱分析,倒是将一切挑明了。
娴妃选择背叛皇帝,却还是想保司徒珏的性命。
司徒珏,唯一一个被娴妃被偏爱的男人。
金永:“时候不早了,臣先出宫去了。”
金永的意思是为了不触怒皇帝,他们还是先行离宫吧,可是在座其他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娴妃她的确对你更特别。”萧铎目光孤傲。
“因为臣对娴妃一直都很好。”司徒珏没有退缩的意思,“反倒是陛下、”
王长明见状拉住司徒珏,“你做什么?怎么能对陛下出言不逊?”
“那一回我与娴妃遭人设计,陛下如何对待娴妃的?娴妃想要的那条翡翠珠链,陛下竟然转头送给贵妃?还有娴妃与凌香环同时落水,陛下救了谁?陛下统统都忘记了?陛下如今与凌香环如此亲昵,娴妃看了,作何感想?倘若娴妃真走到那一步,也全是陛下你逼的,怪不得娴妃。”
其他人一脸骇然,司徒珏他真真胆大包天。
“朕如何对待娴妃?”萧铎哂笑,“那一回朕将娴妃赐给你,司徒珏,你不是很欢喜么?”
萧铎:“你当娴妃真在乎你的死活?若是贵妃要杀你,不论你逃到天涯海角,她也会杀你。娴妃知道,她只是想你死得远一点罢了。”
司徒珏没有反驳。
“臣想带着娴妃回江南,横竖陛下舍不得杀娴妃,不如让臣带她走。”
萧铎冷冷地看着他。
“难道陛下舍得么?”
两人之间的谈话,旁人已经听不懂了。司徒珏笃定,萧铎他会下不了决心杀娴妃。
萧铎避开眸光,“异想天开!”
第69章
凌香环躲在御书房的事, 还是叫顾贵妃知道了。
贵妃质问郁灵,为何隐瞒她此事,郁灵百口莫辩。横竖不过一个凌香环, 萧铎喜欢就放在御书房吧,贵妃都谋取皇权了, 何必在意他有多少女人。
即使知道皇帝金屋藏娇, 贵妃也无计可施。
郁灵被萧铎叫去御书房,凌香环冷言冷语, “没想到娴妃娘娘如此容不下人,当日臣女百般恳求娘娘,娘娘也答应不说出去, 如今倒是闹得皇宫人尽皆知。”
郁灵:“......”
郁灵:“我没有禀告贵妃。”
“不是娴妃娘娘又是谁?”
娴妃哪里知道自己如今在旁人眼里,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女人。
凌香环接着道,“娘娘的嘴巴还真不牢靠,一样是淑妃, 就没有宣扬出去。”
淑妃?
“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的事么?”郁灵质问。
“当然!”凌香环道, “一定是娴妃你将此事禀告贵妃, 别想推脱。”
萧铎沉默着坐在御案前翻看奏疏,谁也不帮。
贵妃派人过来传凌香环去紫宸殿, 凌香环临走时很不满地瞪了郁灵一眼。
郁灵有些恼火,自己确实没有泄密, 她何必在贵妃面前说这种事惹她不快?
“往后陛下要宠幸谁, 不要再这般偷偷摸摸了。”郁灵道, “外头风言风语, 传得也不太好听。”
“你与司徒珏的事, 就传得好听么?”萧铎抬起头。
“臣妾与他的事全是误会,臣妾早就澄清了。”郁灵有些伤心, “陛下就是帮着凌香环欺负臣妾,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向贵妃告密,陛下宠幸谁,与臣妾没有关系。”
“不准再哭。”萧铎看着案前眼泪汪汪的人,她有什么资格哭?
“朕早就命你离贵妃远一些,你可曾听过话?”
“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郁灵哪里听得懂男人话外音,“陛下宁可相信凌香环,也不肯相信臣妾?”
“你说谎成瘾,叫朕如何相信你?”
这寡淡的一句话,恍若一柄刀,深深地在郁灵心上剜了一道口子,唇瓣嗫嚅,郁灵忍着眼泪。
回到清宁殿时,淑妃一反常态地登门了,淑妃的心思很简单,如今娴妃还在,算是有个与凌香环分庭抗礼之人,倘若往后皇帝清算,那后宫只凌香环一人独大,还有她的地位么?
所以倒不如将事情捅出去,叫贵妃娴妃收拾凌香环。
“听闻陛下金屋藏娇之人是凌香环?”
郁灵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方才凌香环说淑妃早已经知晓内情,如今装作不知情来她面前问一嘴。
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原来是淑妃告的密?郁灵乐了,淑妃怎么这么蠢,自己送上门来了。
她才不受这个冤屈,回了御书房,萧铎哪里来的自信,她会吃凌香环醋?太可笑了。
郁灵委委屈屈说道了半个时辰,萧铎沉默地听了半个时辰,凌香环也在御书房,“所以臣妾没有告密,告密的是淑妃。”
凌香环嗤笑,“娴妃你这是往淑妃身上泼脏水。”
凌香环心想,如今她与淑妃是一条船上的,淑妃怎么可能去贵妃面前揭发她,必定是娴妃。
“既然淑妃也知道你在御书房,为何你就认定是我告密?”
郁灵心想这也太不公平了,明显是淑妃手段高明,背地里告状以后,就赖到她身上。
“陛下你评评理,究竟会是谁告密?”
萧铎就这么懒懒散散地看着两人,他也不赶她们走,就这么看戏。
“除了你,还能是谁?”
郁灵觉得荒谬!萧铎色令智昏!
“那陛下不如请贵妃过来问问,可是臣妾去她面前告状。”
凌香环:“贵妃必定维护你啊,娴妃娘娘别把人都当傻子了!”
郁灵怒不可遏。
未过多时,淑妃得了传召过来,“陛下,臣妾绝对没有去告密,陛下知道臣妾的心一直向着陛下,不像有些人吃里扒外!”
郁灵立在殿中央,自己原本是来洗脱冤屈的,这三个人怎么同仇敌忾对付她?淑妃也就算了,萧铎他怎么......
“可是臣妾真的没有告密。”
凌香环:“娴妃娘娘装得可真像啊!”
淑妃:“娴妃你怎么空口白牙污蔑人?我与凌妹妹无冤无仇,反倒是你,凌妹妹头一次来皇城你就刁难她,污蔑她对贵妃用毒。”
淑妃怎么颠倒是非黑白?
“她没有对贵妃用毒么?”郁灵道,“陛下?当日的事情不是查得很清楚?”
萧铎并未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好啊,他帮着凌香环与淑妃欺负她一个人!
郁灵委屈死了,谁稀罕去贵妃面前告状!别说藏一个凌香环,藏一百个女人也与她无关!
此时王长明求见,进殿瞧见御书房的凝滞的气氛,了解事情经过后,王长明嘲讽郁灵:“娴妃娘娘惯会往旁人身上泼脏水,这也不是头一回了,臣倒是见怪不怪。”
郁灵满脸困惑,王长明怎么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了?
她郁灵没有惹在场任何人!凭什么他们处处针对她?!
淑妃:“陛下,娴妃可不是头一回污蔑臣妾,陛下是不是该罚她二十个板子?”
郁灵气得揪紧拳头,双眸含泪瞪着萧铎。
萧铎静静瞧着面前的人,倔驴似的,脑袋用什么做的?不明白她们联手欺负她么?何必逞强?
“娴妃,回你的清宁殿去。”萧铎道。
他说什么?凭什么只赶她走?
郁灵很怨念。
***
隔日宫中夜宴,贵妃病着未出席。郁灵瞧着边上的淑妃、德妃、凌香环,有一种群狼环伺之感。
淑妃心虚,忙着与凌香环套近乎,好叫凌香环相信,绝对不是她去贵妃面前揭发的她。
郁灵奇怪,淑妃与凌香环何时变得这么要好了?
“娴妃,我知你是因为从前的事,对我心生怨恨。今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淑妃道。
淑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在宴会上,郁灵也不好拒绝,于是拿起酒杯。
“哎呀!!”
淑妃忽得手一滑,将一杯滚烫的热茶落在郁灵手臂,灼热得痛感叫郁灵顿时松了手中酒杯,茶水透过轻薄得衣料,烫伤了她的手臂。
“娴妃妹妹恕罪,我不是有意的!”淑妃惊呼道,“快快,拿凉水壶来。”
凌香环提了茶壶递给淑妃。
郁灵一看,这不就是淑妃方才倒的热茶么?
然而已经来不及避开了,淑妃提着水壶往她手臂上倒。
原只是烫红一块,如今整个小臂都火辣辣的疼。
淑妃与凌香环明摆着欺负人,好下作的手段!!!
萧铎在边上冷眼看着,却也只是吩咐去传御医。
“陛下方才没看见么,淑妃她故意烫伤臣妾。”
“无心之失罢了。”萧铎淡淡道,并未责怪淑妃与凌香环二人。
郁灵哭死了。
郁灵算是看明白,萧铎明摆着袒护淑妃与凌香环。
待郁灵一走,淑妃与凌香环便相谈甚欢。
“方才还得是凌妹妹你配合得好,娴妃那可怜样子,笑死人了!”
王长明也听得津津有味,拜娴妃所赐,他险些丧命,如今倒是有些痛快了。
“我对她说以茶代酒,她还当真了。想得倒美,事到如今,我怎么会与她冰释前嫌?”淑妃笑得眉飞色舞。
“不过她倒时识趣,就这么走了。”凌香环道,“也没缠着陛下。”
“几次吃瘪,知道陛下如今不会再偏袒她了,现在指不定在清宁殿怎么哭呢。”
凌香环抬眸看了一眼皇帝,“娴妃手臂烫伤了,陛下不会心疼吧?”
说到底,赵淑妃与凌香环敢这么放肆,仗着萧铎已经对娴妃死了心,所以无论她们怎么欺负娴妃,他都无动于衷。
“你们太过张扬。”萧铎道。
言下之意,不要打草惊蛇。
淑妃可不怕,如今她们算是皇帝的亲信,皇帝不会责罚她们。
凌香环不服气,离开宫宴时,“娴妃在贵妃面前揭发我,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淑妃闻言脸色微变,“娴妃就是这样的人,你若还是生气,不如再戏弄戏弄娴妃?”
***
郁灵手臂由御医上了药,半夜却是高烧不退。
“绮罗,给我倒杯水......”
唤了几声都没有应答,郁灵艰难地爬起来,忽得窗口一个人影晃动,郁灵猛得一激灵,紧闭的窗户忽得打开了......
一阵阴风吹来,郁灵拿着茶杯顿时脸色苍白,手微微颤抖。
她听说过,人在病中阳气弱,很容易就见到......
“啊!!!”
一个与常人同样高的纸人从窗口经过。
她、她真的没有看错,真的真的是纸人。
郁灵惊得手中杯盏落了一地,立即去点桌上的灯盏,却怎么都点不亮,忽得身后,北边的窗户打开了,窗台上满是鲜血,滴落下来。
“绮罗?”
外头的宫女呢?郁灵伸手去推门,却发现殿门被从外上了门栓,此时她头皮发麻,昏暗的寝宫里,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混杂着血腥味。
郁灵忍着手臂的疼痛,从窗口翻了出去。
“娘娘何事如此惊慌?”
“司徒珏......”郁灵吓得满眼泪水,见到司徒珏的瞬间,她才觉得自己得救了,“我看到纸人了,还有血......”
“娘娘不要怕。”司徒珏方从宴上出来,正准备出宫,瞧她实在可怜,烫伤的手臂缠满了纱布,只穿着寝衣,甚至赤着足,“娘娘许是梦魇。”
“不是梦魇,我真瞧见了。”郁灵心急如焚。
正当此时,远处隐约可见的烛火,竟是御驾一行人,郁灵一双手紧紧揪着司徒珏的手臂。
病中的人,脑子是混沌的。
她真觉得清宁殿闹鬼了!
“娘娘,陛下来了。”司徒珏提醒道。
郁灵将他揪得很紧。
萧铎从宫宴回养心殿,路上必定会经过清宁殿,远远瞧见殿门口的两人,萧铎眸脸色微变,“这么晚了,不出宫么?”
“臣这就出宫了。”
“不不不,你别走,你别走!绝对不是梦魇,我真的看见鬼了!!”郁灵哭诉。
“娘娘,世上没有鬼。”司徒珏觉得娴妃就只是梦魇,“陛下来了,娘娘有什么事同陛下说了。”
萧铎的目光落在两人相触的手上,边上宫人也惊骇。
郁灵如今哪里管得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清宁殿就是闹鬼了!!!
但是萧铎不会管她的,方才宴上,淑妃用热茶烫他,他都没有训斥淑妃。
“司徒珏你别走。”郁灵哀求道,“皇帝他不会管我。”
萧铎伸手去触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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