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仲,眨了眨睫,从唇蔓延滚沸的虚麻让人无所适从。
江枭肄抬起下颌,克制到每处肌肉硬梆梆的,脸部肌肉也处于一种僵滞生涩的状态。
他挣扎几次,深吸一口气,长臂捞起顾意弦软塌的腰,顺势坐下,让她靠在右边肩膀。
“顾意弦。”
他的嗓音像被烧焦了般,但语气温柔缱绻。
“干什么?”
顾意弦脑袋晕乎乎,她靠着温暖结实的臂弯,摸了下嘴巴,有想开口的趋势,可思绪混淆终究什么也没说。
江枭肄将那份协议摆正位置,把钢笔放在她的手心,声线柔了几分,“该签字了。”
她漂亮的眼睛有层茫然雾光,朦晕勾人,“签什么?”
他别过脸,“我们说好的协议,签你的名字。”
“哦。”
“顾意弦。”
“又做什么?”
“没事。”
唰唰唰。
笔尖快速书写。
白纸黑字,列项更多铺满了整张纸,甲方后的名字逐渐成型――顾意弦。
江枭肄扬起唇角,将顾意弦散落在额前卷发勾在她的耳后,指节微屈刮过她秀丽的鼻梁,笑着说:“小弦,真乖。”
第033章
榆宁夜晚宁静, 钴蓝色里碎亮的星光透扯,伸展的枝茎茂盛喧扬。
江枭肄走得很慢,顾意弦被抱在怀里, 他的左手在她肩胛骨下, 手指绅士的捏成拳收于左腋一寸往上的敏感位置, 强健的臂力稳固重心。
爆棚的安全感隔绝纷杂,她双目闭合, 侧脸贴在他胸口, 一只手轻轻攥住他的衣领, 指尖能感受温热皮肤与鼓动脉络。
下了游览车,迎着月光到主楼门口。
蒲甘在门口等候, 看到此情景, “四哥, 这......”
他话没说完, 就被裴瑞拉到一旁捂住了嘴巴。
“叫人准备洗漱。”
极轻沉静的声音。
江枭肄跨进大门, 电梯,一直到南面的房间,全程面无表情。
只有顾意弦听到他埋在表皮之下钝感有力,频率超速的心跳声。
门被打开, 天鹅绒的窗帘还未拉下,花圃的灯不多, 大量稀薄的光线鱼贯倾泻在房间里。
他侧了侧头,她透过睫毛的缝隙看着他利落凌厉的下颌线,闭合的嘴唇, 仿佛能听到月光在他颈窝流淌的声音。
接着他缓步走到床边, 躬身将她轻放,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宁和柔软, 他驻足了许久才离开。
再进来的人也轻手轻脚,尚娴和女佣帮她换衣服,细致地擦拭手脚皮肤,卸妆洗脸,抹护肤品,梳理卷发。
繁复步骤完毕,两长一短的敲门声叩响,沙沙脚步,清幽的花香散开在床头。
灯熄,轮廓深浓,深夜静谧。
顾意弦掀开薄被,拈起花瓶里那朵新鲜的紫玫瑰,走向阳台。
窗帘撩起一寸,温室的灯澄明,她有瞬间的沉溺,表情逐渐变冷淡,眼底的情绪难以捕捉。
约莫过了五分钟,顾意弦躺到贵妃椅,把手机里黑名单的号码拉出来,拨通电话。
顾檠接得很快,语气激动,“小弦,你终于肯给我回电话了。”
她旋转无刺的花茎,眼底漠然,语气细柔,“哥哥,我已经取得了江枭肄的信任,我们签订了雇佣合同,明天他可能会用万小弦的名字公布一条订婚消息。”
沉默半响,他哑声问:“一定要用这样的方式吗?”
躬身入瓮,借势造势,谋局,做局,方能破局。
“江枭肄设计的,我只不过是入了局而已。”
一些画面闪过,顾意弦低头看着花瓣,但她确实心软了,甚至被迷惑,若不是......
她敛去情绪,“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冲动,譬如像今天与他争抢那块地。”
顾檠摩挲烟斗柄的刻字,“他能拍我难道不行吗?”
他顿了顿,“你不觉得自己与他太过亲密了,比对我......”
“那是演戏,逢场作戏啊。”
――就像现在一样。
顾意弦勾唇,笑意未及眼底,“但哥哥又与他不同,我仔细想过了,我们才是联系最紧密的人。”她继续混淆概念,意味不明地说:“我很想念麓湖,等结束一切才能有新的开始不是吗?”
想念麓湖,新的开始,顾檠听懂了,顾意弦态度的转变让他喜不自胜,“小弦,你真的愿意给我机会?”
她语气很轻,“等我回家。”
他的黑眸浸满笑意,清冷的嗓音异常温柔,“小弦,这么多天,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等你回来,我――”
“我知道,”顾意弦笑着打断,眼里不耐,她用指甲划椅垫,“哥哥说这些不如想想怎么配合我,加快进程,我才能回家呀。”
“好,听你的。”顾檠的语气宠溺,想到什么,酸意十足地说:“男女有别,不要和江枭肄太暧昧,好好保护自己保持距离。”
“当然。”
她回答的太快,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是订婚消息,没有宴席仪式?”
顾意弦肯定道:“协议而已,不需要那些。”
“小弦,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顾檠低声叮嘱:“绝对不能办宴席仪式,这是底线,答应我好吗?”
她讥诮地挑眉,“放心,我的心里容不下别人。”
――自然也容不下你。
挂断电话后,顾意弦与朱可发讯息。
Xxx:【明天可以开始了。】
可可:【哪个计划?】
Xxx:【先把窦丽姝的事解决。】
Xxx:【PlanB。】
顾意弦嗅了嗅花香,继续拨通电话推进计划进程。
音筒响起键盘的声音,对方吊儿郎当地问:“Fox,这么晚有何贵干?”
她单刀直入,“黑帝也在梧江。”
“......你又是哪里搞得消息?”
“买的。”
“......”
顾意弦懒得磨蹭,不耐地说:“按扩音,我知道你们现在在一起。”
“废话不多说,”她说明自己的来意,“有个大活需要你俩帮忙,南楚四大家听过吧,今年之内我要做空几家。”
京灿是为数不多知道Fox真名的人,楞了楞,“卧槽!你这疯女人!搞自己家?”
“有你赚就行。”
他果断拒绝,“我疯了去赚这个钱,南楚的人我可不敢惹,别到时候把老子扔进汽油桶沉海。”
顾意弦挑眉,“陆峙,不想让子弹继续飞吗?”
一年前的美股世纪逼空大战,全部秘密进行,京灿无语,“她连这都知道。”
“我不缺钱。”男人声音冷冽干净。
她捏着花杆转圈,不太走心地说:“这样啊,那我只好去找法尔曼芭蕾舞团的首席和SumSu了,问问她们俩愿不愿意帮我。”
当对面音筒沉默,顾意弦就知道拿捏了,“我把代码发给你们,京灿飞牧,黑帝龙楚。”
顾家期货另有安排,Gallop再说,她敲下两串数字,轻描淡写地威胁:“一人一家记得盯牢哦,我这人嘴巴漏风,万一哪天没个把门――”
嘟嘟嘟......
再次来到阳台前拉开窗帘,披靡月色,温室的灯仍旧亮着。
怎么还在那,江枭肄有病吧?
顾意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记忆断层了。
都怪那该死的酒,看他豪饮,她还以为度数很低。她闭眼让情绪抽离,今天的沉浸式体验到此结束。
顾意弦从不给自己加码条条框框,幼时在孤儿院就学会了如何扬长避短,顺势而为。
发挥主观能动性,有美貌就让美貌成为王炸,利用身边资源增加筹码,送上门的男人当然得草船借箭。
度权量能,立势制事,攻城为下策,攻心为上策。
她低笑,将玫瑰投掷回花瓶,“晚安咯,亲爱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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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记新闻与热搜在凌晨更换内容。
#南楚两大娱乐公司联姻,Gallop二房江掣宇与新世纪大公主伍荏苒#
#Gallop娱乐投资掌权人江枭肄宣布未婚妻小弦#
两条词条,迅速冲上高位,带着“沸”字登至榜一榜二。
营销号和官博被Gallop操控,不需要任何作证,上头的人一声令下,老老实实传播消息。
榜一的内容显然讨论度更高,天降的未婚妻姓氏照片资料全无,网友讨论的上万条评论炸翻,相较之下南楚的上层圈子淡定许多,拍卖会的事儿从昨日下午以光速传遍,名媛们哀号遍野愤愤不平。
而榆宁主楼的家仆和尚娴可谓宠辱不惊,她们推着餐车和服饰架照例于九点半敲响房门。
顾意弦特意订了闹钟迎接新身份,提前一小时起床沐浴,鬼使神差地选了Victoria Beckham2020的灰绿色西装,内搭一件米色衬衫。
房门被敲响,听节奏就知道是江枭肄,他今天居然没去拳馆。
“进。”
顾意弦系好领结,尚娴将米色高跟鞋放在踏脚凳。
江枭肄这次入了室,径直走向她,弯腰,自然地拿起那双高跟鞋,蹲下。
规整的西装叠出褶皱,他丝毫不在意,随手把沙发方枕垫在地板,直接单膝跪在上面。
蒲甘和裴瑞瞳孔地震,尚娴和女家仆快磕疯了抿着笑互相推搡。
顾意弦看着江枭肄同色系灰绿内搭,下意识缩脚,“你干嘛?”
他抬头,薄镜片下的目光不解,口吻温和自然:“为我的未婚妻穿鞋。”
“......”死男人一大早开始演戏还这么肉麻。
“不用麻烦未婚夫了,我自己会穿。”她探手去拿。
江枭肄置若罔闻,声音徐缓而流畅,“我知道。”
“这不影响我想给你穿。”他不管不顾捉住她的脚踝,放在大腿上方。
西装裤布料顺滑,大腿肌肉绷紧,顾意弦缩起脚趾,本能想制止碍于保密协议与攻心计划,只能忍住。
但江枭肄这死男人慢吞吞,粗粝指腹蹭得脚踝,脚背,麻麻痒痒,她身体发软,双手攥紧沙发边缘,让自己不要滑下去。
“小弦,”江枭肄将右脚的高跟鞋穿好,握了下她的左脚,缓缓抬眼,不明所以地问:“你出汗了,很热吗?”
“......”
玩这套。
顾意弦抬起一根细长的食指,点了点江枭肄领带上镶嵌的碎钻,缓慢往上划,尖甲像利刃划过他的咽喉,在吞咽的喉结磕绊,接着她的指挑起他微凹的下巴,俯身拉近两人距离,左脚顺势往前不小心勾到他西装马甲。
握住脚踝的手指收紧,江枭肄的眸色一瞬间浓郁,顾意弦当作没看见,卷发散落在肩头,她半阖着睫,眼尾因俯视勾翘,启开的唇离他的唇近在咫尺,吐出的声音柔媚如丝,“四哥,动作再不快点,我们就迟到了。”
喜欢玩,玩死你。
江枭肄与她对视,镜片后透彻森翠的眼睛眯起,蕴满浓稠混浊的欲望。
“几点了。”漫不经心的语气。
但无人看见两人隔起的暗处,他两指捏住她踝骨,不轻不重地捻动了一圈。
死男人还来?顾意弦侧头,鼻尖离他的鼻尖不到半厘米。
“十点吧。”她呵气如兰,尾音飘得低,像带了挠人小勾子。
他半笑不笑地凝着她,瞳孔绿得更幽深,忽然猛地往前拽,两人鼻尖抵触在一起,碾压的力度更重,像在发泄什么。
湿热温滞的呼吸里有须后水的香味,顾意弦下意识避了避,面上腾起一阵浮热。
“第一次没经验,难免会多耗些时。”
江枭肄的声线暗哑,喷洒出来的吐息有清爽的薄荷味。
她努努鼻子,他们用的同款牙膏。
“味道一样?”
心思被猜中的窘迫让顾意弦局促起来,耳根也后知后觉发发烫泛红。
“四哥,别闹了,真要迟到了。”她压低声音说完,直起腰。
他垂睫,无法排解的燥淤让胸口微微起伏,冷声道:“其他人滚出去。”
众人一听哪还敢看戏,赶紧开溜,顺便带上了门。
难道是刚刚玩得太过火?
顾意弦心里发虚,往后挪,虚拢脚踝的手用力,强硬往前拉,骨节分明的手指有点硌人。
“别动。”
江枭肄的语气不容置喙。
她恍惚,总觉得场景如临再现。
江枭肄一声不吭,昨日就知道她的脚生得极为好看,秀而翘,腕踝如玉石玲珑有致。
他咬了下后槽牙,加快了穿鞋的速度,然后利落起身,双手交叠阔步走向阳台,背弧挺直。
顾意弦站起来,疑惑道:“四哥,不走吗?”
“......楼下花开得不错。”
江枭肄话锋转折得生硬,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呼出一口浊气,平直的口吻里能听出隐忍,“今天已经晚了,现在出门金融中心那边堵车,与其忍受拥堵,不如享受花圃的美景。”
能晚点上班自然好,顾意弦抽了张湿纸巾,站到他身边递过去,“确实不错。”
江枭肄从她手中接过,沐浴后的馨香,含带水潮气。
他一向自诩自制力强,此刻不得不闭眼屏息,燥闷到想骂人。
“四哥,今天可以开始动手了吗?”顾意弦时刻记得目的。
“嗯。”
江枭肄懒散敛眸,敷衍地擦手指。
她的脚不脏,很白,很软没有茧,足底弧度拱形的......
他面无表情地把湿纸巾揉成一团,深呼吸清空偏离的思绪。
顾意弦口中不加停顿,“飞牧农业的农作物种子的研发和生产等业务,2023年三季报的营业总收入为9.22亿,同比下降3.69%......”
在论到仇祺福设定的愚蠢销售模式,她卡了下壳,偏过头后彻底忘了――江枭肄的双眼灼亮到惊人。他认真地,不偏不倚地侧着头聆听,镜片后的目光沉冷而理智却带有温度的森绿,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有种独特让人心动的魅力。
某些时候,江枭肄着实是个谦逊的人,他非常善于倾听,当然得被认定为值得花时间。
“分析得不错,”飞牧农业的局在半年前就布下,既然她有别的想法,给她玩玩也不错,他给予回应与鼓励,“怎么不说了?”
顾意弦没由得脸红了。
奇怪,之前那么暧昧她都没觉得江枭肄帅,这会儿帅到令人发指。
江枭肄无声地笑了笑,抬手,“该去工作了。”
她注意到他腕间那块棕色的Rexhep Rexhepi,“四哥,你换了手表啊。”
“嗯,”他摆正表盘的位置,语气平淡,“和你在一起,可以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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