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篱将凤凰骨剑举至眼前,语气坚定:“在下江初篱,请诸位前辈,赐教!”
话音未落,便见那群人直直向江初篱袭来,她们的身影变化莫测,仅仅只是一眨眼,手上的武器便直指江初篱。
江初篱侧身将宋予推离,同时脚下一跃,凌空而起,手持的凤凰骨剑划破虚空,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声,剑意无行却招招致命,剑影翻动,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手腕上洁白的花朵微微晃动。
宋予籍被场内汹涌的威压压的喘不过气,她捂着胸口,半蹲在地上,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
这是怎样一群怪物。
如此强大的威压,即使她远离她们的包围,即使她并不是她们攻击的对象,也依旧能感觉到这份强大,并由此畏惧。
若她处在她们的包围中,直面这份强大・・・・・・
江初篱・・・・・・
宋予籍的目光落在江初篱身上,不由得带上了担忧。
而处于包围中的江初篱对这份担忧却毫不知情,长久的战斗让江初篱的身体开始产生异样,高度集中下的精神逐渐疲惫,挥剑的速度也下意识变得缓慢。
一个不注意,身后传来一阵刺痛。
江初篱迅速将剑反手一刺,割裂身上逐渐抽紧的绸缎,继而用剑将绸缎一裹,用力甩向四周,那绸缎看似若软,在攻击时却尽显锋利。
被击倒的凤凰族人在一瞬间化为虚无。
眼看着江初篱受伤,宋予籍严重担忧更甚,她下意识起身,却被一道威压压得坐下。
“别急,她能解决的。”
宋予籍对这声音感到一阵熟悉,声音的主人似乎只是为了让她坐下,等宋予籍一坐,他便将威压收回。
宋予籍小心翼翼回头,神色骤然一变。
褚诃故面色温和,他话语虽是对宋予籍说的,可眼神却始终朝向江初篱。
“你是褚诃故!”
青衍山的几个长老,宋予籍记住的不多,可唯独这个褚诃故,她印象深刻,不仅因为他是江初篱名义上的师尊,更是因为曲氏家主在她临行前曾嘱咐过她。
青衍山的疯子。
家主如此告诫她。
他怎么会来,难道是为了江初篱?
如此想着,便听见褚诃故笑道,颇有一种荣辱与共的感觉。
“你瞧,她根本无需旁人的帮助。”
宋予籍惊怒。
江初篱都在如此险境中了,褚诃故居然还能这么说。
“嗯,话说回来。”像是突然想起了正事,褚诃故俯下身,“你看见君观澜了吗?”
宋予籍脸色再次一变。
流光剑尊君观澜?
他怎么也来这了?
不管是十灵会,还是妖族大军压境,哪件不比这七重塔重要?
君观澜作为青衍山剑尊,不会不知道,这七重塔,凡人根本无法通塔,凡人通塔,也只能成为七重塔的养料。
这件事,君观澜不会不知道啊。
上任青衍山剑尊修为迟迟不得突破,遍寻秘术,终于他寻得一个方法,饲养天赋出众的弟子作为祭品,以祭品祭天的方式,求得天道一线突破的机遇。
可最后他并未成功,反而被君观澜反杀,而那藏匿禁忌的古籍,也随君观澜的反杀不复存在。
没人知道,那本古籍的流出地,是长玉,更没人知道,那本书曾被年幼的曲家主好奇翻动过。
饲养祭品祭天不过是那本书秘术的其中之一。
家主曾与她推测过,那本古籍,或许是魔族所留。
上古魔族为增强自身实力,曾试着在人族身上做各种各样的实验,复活、祭天、人妖结合・・・・・・
许多实验后的产物,连解脱都无法实现,它们被赋予不断的重生,无尽的折磨,最后无奈之下,凤凰一族将它们镇压到七重塔。
凤凰虽死,七重塔仍在。
为了将七重塔销毁,剩余的魔族想尽办法,最后发现,除了凤凰一族,其余诸族,根本不可能通过七重塔。
七重塔,就像是天道作为一个长辈,给喜爱的后辈,留下的一扇后门。
除了这个后辈,其他人都过不得。
君观澜当年既然知道自己是祭品,也成功杀了那个人,就不会不知道这些。
那他所来,是为何?
简单看宋予籍神色便知道答案。
褚诃故眉头微皱。
凤凰骨剑发出钲鸣,江初篱随手擦去脸上的血渍,目光如炬。
这些人中,有她认识的,也有她不认识的。
但无一例外,她们都是凤凰族人。
即使如今真身已亡,实力也远超如今的世人。
羽箭刺穿小腿,江初篱下意识用剑撑住身体,再抬头,脖颈已然搭上一丝冰凉。
“江初篱!”宋予籍不由地喊道,眼看着江初篱就要赴死,宋予籍赶忙看向褚诃故,褚诃故却对她笑笑,神色放松。
下一刻,藤蔓以江初篱为中心,疯狂生长,白色的花朵飘落,散发出阵阵幽香。
宋予籍定睛看去,那藤蔓的源头竟是江初篱的手腕。
江初篱垂眸。
脖颈间的血滴落在手腕处,白色的小花也因此被染成红色。
女孩一如初见,诡异的脸孔却升起灿烂的笑,她轻轻抱住江初篱,似乎是许久没能说话,她一字一句,说的格外认真。
“我是不是很有用啊,谢谢你,姐姐,我想,我要走啦。”
江初篱微怔,她一只手撑着剑,另一只手轻轻拥抱女孩,她似乎很疲惫,连声音都变得有些沙哑。
“你很棒,很厉害,是姐姐要谢谢你才对。”
女孩闻言又是一笑,她没起身,反而又更加用力地抱住江初篱。
怀里的身影渐渐化为荧光。
江初篱无言,起身再次举剑。
剩余的凤凰族人随着藤蔓的消失,纷纷落地,她们宛如不知疲倦的木偶,再次举起手中的武器,目标只有一个。
“来!”
褚诃故眉眼弯弯,心情极是愉悦。
“你瞧,我说她可以的。”
她是那样明亮,那样夺目。
她怎会如此轻易就输了。
“你说的对,她没有辜负我们的期望。”
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眼神若有所思。
宋予籍心里一跳。
却见褚诃故转身将手指抵在唇中,示意少女不要说话。
“错了,你该说,是你们没有辜负她的期望,是你们呀,谢谢江初篱才对。”
少女族长一愣,眉头微皱,正当宋予籍以为她要生气时,她却点了点头。
“差点忘了,时修尘呢?”
褚诃故似是才想起来有个人也在第七层。
“他受到六层的影响,神魂不稳,我早就将他送出去了。”
褚诃故笑笑:“这样啊。”
“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某些人要撞在一起了。”
比起陆冠清,得知真相的时修尘才是那个真正讨厌君观澜的人。
有时修尘的干扰,君观澜的计划,怕是得等他出去了。
“这花倒是朴素。”
褚诃故垂眸,看着脚下飘落的花瓣,似是随口一说。
“昔日在凤凰的族地,漫山遍野都是这样的花……”
接下来的话,少女没再说,她抬头看向远处,眼神平静淡然。
“结束了。”
江初篱艰难地侧身看向远处,周围一片寂静,她抬手将凌乱的发丝抚过耳后,朝远处一笑。
少女族长勾起唇角,朝江初篱缓缓走去。
她站定在江初篱面前,半晌,开口道。
“我一直在想,我们为什么要一直承担这样的使命,明明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却要以命去承担,直到现在我也依旧不明白。”少女顿了顿,笑道,“不过还好,一切都要结束了。”
少女注视着江初篱,始终微笑。
“恭喜你,成功通塔。”
刹那间,天地晃动。
“七重塔要坍塌了,是时候离开了。”
她抚平江初篱的发丝,顺着发丝又移到头顶,脸上的神情,宛如一位长者。
“我啊,要和大家一起去休息了,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少女的声音渐渐消失,与此同时,江初篱的身体也渐渐恢复了状态,甚至更甚从前。
江初篱虚握住落在手心的花瓣,沉默了片刻,起身。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一块轻薄的布料,在一瞬间被人轻而易举地撕开。
江初篱抬眸。
雷声轰动。
是她的雷劫。
第77章 等待
雷声轰鸣。
曲氏家主抬手将滑落的披风拢得紧了些, 垂眸望着底下慌乱的众人,唇角勾起一丝弧度。
“你且看这天地众生,即便是高高在上的修仙者, 面对这天道威压,也不得不低下头,心生惶恐啊。”他声若叹惋,可却一直微笑着。
“曲家主这话说的是什么意思?”
旁边有人听见了曲氏家主的声音,他眉头一皱, 面露不悦, 正要质问曲氏家主,却听见底下传来一声巨响。
他慌忙看去, 偌大的七重塔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汹涌的海水在一刹那便将这传说中的宝物覆盖, 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唯有那一声声凄厉的求救声,证明它曾短暂出现过。
看到这幅场景,男人心头却是一松。
还好,还好君观澜执意,否则, 死的或许就是他们了, 想到这,他环顾四周, 眉毛拧起。
“君观澜呢!”
他似是恍然间才发现,君观澜不见了。
“这十灵台,悬在此处已经有千年之久了啊, 是时候结束它的使命了。”
等身侧的人都散去, 曲氏家主笑笑, 抬头看向远处悬在空中的十灵台,参差不齐的灵台在海面投下一道道影子。
他眯了眯眼, 心情颇为愉悦:“去吧,十一,她该回来了。”
“她?”身侧的少年一脸平静,却歪着脑袋,表露出自己的疑惑。
雨意冰冷,密密麻麻从天而落,江初篱素手挽出一个漂亮的剑花,将雨幕划开。
雨水冲刷着长剑,江初篱抬眸,眼底满是坚毅。
“是雷劫!有人在渡劫!”
有人望着天际,不敢置信。
这个时候渡劫,实在不能不多想。
“莫非・・・・・・是君观澜?”
几个宗门的长老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皆看到了戒备。
“不,不是君观澜・・・・・・是个女修!”
顺着出声长老的视线看去,众人面色一凝。
天地间,风雨飘摇,雷声不休,女子一袭素衣,手持长剑,背对着所有人,抬头望向天际,望向自己即将到来的雷劫,整个人在天地间显得格外渺小。
他们看不到她的容貌,只觉得这身影陌生,纵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到底是修仙界哪个女修。
“这雷劫声势浩大,我平生还从未见过,而且・・・・・・”
“她似乎是要直面雷劫。”
有人接上了他的话。
直面雷劫,无人护法。
雷劫是修士跨越修炼层次的必经之路,其凶险不可言喻,即便是他们也不敢托大,遇雷劫,必然是要寻天材地宝,加之有人护法。
修仙界里修为较高的女修他们大多认识,可这道身影给他们的感觉只有陌生,若猜得没错,这人怕是个散修。
散修意味着什么,没有师门给予的资源,天材地宝皆需要自己去寻找。
如此修为能隐藏在修仙界这么久,定然是有意为之,那她此刻又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渡劫。
自然是因为修为无法压制,引来天劫,只得就地渡劫。
那又为何无法压制修为了呢?
“七重塔・・・・・・”
一旦这样的念头升起,众人的眼神便不约而同改变。
“长老。”弟子匆匆而来,却见几人面色凝重,弟子声音不由得放低了些。
“落水的弟子怎样了?”
听到有人来了,其中一位长老回头,随口问道。
“已经救下了,无人伤亡。”
“那便吩咐他们速速离去,此处将有大能渡劫。”
说罢,她转身不再理会弟子,丝毫不在意弟子闻言后的惊诧。
弟子抬头,这才注意到天际那道身影。
渺若蜉蝣,却充满坚毅。
面对普通修士畏惧的雷劫,丝毫不惧。
天地间,风雨交错,雷声轰鸣,所有的异象,皆为她而来。
这便是大能渡劫吗?
“曲家主。”
曲氏家主没有回头,却闻声一笑:“陆将军不在边境,怎有空来这了?”
“自然是为了来杀你。”陆珂苍白的手指搭上曲氏家主的肩膀,手下微微用力,曲氏家主面色顿时一变。
“不能坐下好好谈谈吗?”
“你与魔族勾结,杀我妖族子民,害我阿妹身处险境,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曲氏家主轻笑了声,对陆珂的话毫不意外。
“不愧是陆将军,这么快就查到了。”
“这些年,你表面被操纵,实则暗地里挑起人妖两族争端,撕毁契约,又帮着阿篱离开妖族,再遇那群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曲氏家主没有回答,眼神安静地看向黑压压的天际。
“我不是江初篱,对所谓的真相没有一丝兴趣,既然你不说,那我就直接收下你的命了。”陆珂眼神冰冷,手指缓缓伸向曲氏家主的脖颈。
“陆珂将军。”曲氏家主丝毫不顾脖颈上的那只手,他微微扭头,唇角笑意温和,他与陆珂对视,“别急,你瞧,我这么多年,不也等过来了吗?”
陆珂猛地退后,她垂眸看向被划伤的手臂。
“我好歹也是曲家家主,倒也不至于那么废物,陆珂将军,你轻敌了。”曲氏家主笑笑,轻描淡写道。
身侧的傀儡自觉拥护上前。
“魔族曾留下一本古籍,曲氏先祖在机缘巧合下得到,并将其藏匿于曲氏禁地,幼年我误入禁地,在禁地,长玉主险些将我夺舍,而我也因这场意外看到了那本古籍,上面记录了很多关于凤凰一族的事情,包括这傀儡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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