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缓缓:“倒是人如其名,当真满面欢喜。”
耿韩也知不该在坐着了,东西人家收了,茶也喝了,连家门都报完了,他该是走人了。但,看着掌柜的对他笑,耿韩就站不起来了。
戚缓缓面对耿韩,这个入了她眼的合适人选,她特意做了一件事,以及特意没做一件事。
她特意让他一直唤她掌柜的,不给他机会唤她戚姑娘,她特意没说自己住哪,她不找权贵富贵人家,就没必要把那套时王救命恩人之后的说辞拿出来了。
她是想要压未来夫家一头,不是为了欺负人家,是为了自己的以后。但这个压,不能靠时王的威仪,要靠她在生意场上、在钱财上胜过对方。
终于,耿韩站了起来,他向戚缓缓告辞。
他说的依然是掌柜的,而戚缓缓已开始喊他耿公子。两轮茶水间,戚缓缓已弄明白,耿公子家中只有老母及两个妹妹,他尚未娶妻,一家人全靠他那个箸店养着。
耿韩走了,戚缓缓在门口看着他走的,她哪知,在她看别人时,倪庚在她头上看着她。
忽然,她想起来了,倪庚还在等着她。她马上坐上马车,朝市集酒楼而去。
倪庚这才起身,对金魏又下了命令:“想办法让那人知道,她与时王府的关系。”
金魏:“是。”
倪庚比戚缓缓动身的晚,但还是比她先到了酒楼。
戚缓缓赶落的小脸都些红,气也喘得有些促,倪庚给她倒了杯冰镇的饮子。戚缓缓先是喝了一口,有点甜,有点酸,最重要的是冰,她现在急需的。确定了不是烈酒后,她一饮而尽。
倪庚又给她倒了一杯,一点都没有因为她晚到而不悦。戚缓缓晚到的理由让她心虚,所以没多注意,一杯杯地拿起倪庚倒给她的冰饮。
到最后,待她察觉到头晕时,再推杯一切都晚了。
倪庚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抱起戚缓缓:“好东西刚才你也吃了,待你感受一下这里的另一处好地方。”
倪庚所指,就是这个酒楼的后院厢房。看这厢房内的装饰,用途不言自明。藕粉的床缦,床品,妆台上摆放的东西,有别于女子所佩戴的。
它们乍看还是耳环项链手链,簪子香粉腮红,但其实不是的。
戚缓缓像是陷在一个恶梦里,她为这个梦里的内容感到羞耻,她怎么会这样想,那东西明明是该带在耳朵上的,她怎么会梦到有人把它挂到了其它地方。
还有该在头上的簪子,也被叉到了别处。
香粉不该是淡香的吗,为什么这个这么香,闻完会躁热冒汗,会让人把唇咬死还是会发出声音。
哦,那腮红,原来除了染脸颊,还能给别处上色。
明明吃的是午饭,只吃了半个时辰不到,待出酒楼时,太阳都快落山了。
就这样,倪庚把人抱到马车里,这一路上也没饶过她。
戚缓缓不再叫饶命,她发不出声音来了,她也没有泪再划向脸旁,都流尽了。
可倪庚的火气并没有下去多少,这股火气来自于他的心里,来自于她拿出了一半当初追他时的精力,对着陌生男子散发着她那不自知的魅力。
金魏查得很快,耿韩的详细信息已到了倪庚手上。
看着这个从天而降,完美符合戚缓缓要求的男子的信息,倪庚的火气焉能下得去。
于是,回到王府厢房,磋磨还在继续。
新开的瓷器行的漂亮掌柜的,几天都没有出现了,有人朝伙计打听,伙计也不知,只道掌柜的还有别的事情忙。
门口来送货品的欢儿,这是第二次来了,上次店内伙计就说没听掌柜地说起此事,让他过两天,等掌柜的来了再说。
今日第二次过来,耿韩也跟着来了,听了一嘴伙计与别人的谈话,才知,掌柜的已好几天没来了。他没让欢儿再去送货品,而是亲自朝伙计问起,掌柜的是不是生病了。
伙计确实不知,只能不答。只道:“我们掌柜的不住这里,她住时王府。”
耿韩一惊:“时王府,宫道街上的时王府?”
小伙计:“啊,就是那个。”说着脸上还露出得意之色。
耿韩是真没想到,一个店铺的掌柜的怎么会与时王府扯上关系,他正想着要怎么合适地问一下,小伙计自己就说了:“我们掌柜的是时王救命恩人的独女,时王殿下为了报恩,把她从外面接来京都的,要不你想,一个外阜来的小姑娘,怎么有能力开这么大的店。”
原来如此,有道理。
耿韩招呼都没有与他的小厮打,就心神不定地朝一个方向走去。他身后的小伙计,此刻哪还有刚才那虚浮不稳重的样子,收了笑,胸一挺,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王府内,倪庚手上拿着的是崔吉镇的来信,该是戚家人给戚缓缓的回信。
如他看过戚缓缓寄过去的那封,这封回信也得他先来看。
这一看,他的眉头就皱了上来,前面还好,都是问她好不好,然后说了家中的境况,让她不要担心,但最后一段却提到了一个人。
一个倪庚不想再见,连看到他的名字都不舒服的人,宋丘。
这最后一段说的是一件事,宋丘的母亲过世了,病死的,然后是服侍了宋家近三十年的老管家也一病不起,追随着宋夫人去了。
如今他宋家,除了宋丘再没别人了。
第34章
倪庚让人照着笔迹重新抄了一封, 自然是去掉了最后一段。他拿着这封笔墨现干的信,来到戚缓缓所在的厢房。
“回信到了。”倪庚完全没有掩盖他拆信的行为,直接把没有信封的信纸交到戚缓缓手上。
戚缓缓躺在矮榻上,接过信后眸子暗了一下, 拿信的手紧了紧颤了颤。
但她没有办法, 她甚至觉得能看到信已然知足, 想想自己以前在崔吉镇,没认识倪庚之前过的日子,何曾料到自己以后的日子会这样憋屈,没有自由,做不得主。
那时,她甚至为了一生不受挟制, 随心所欲的生活,都想好要找在她面前没有话语权的弱男入赘了。真是美色误人, 想来都是命。
美好的东西她见得多了,也不至于见了倪庚就什么都不顾了, 主要是倪庚从头到脚, 哪怕是一个头发丝都完全契合了她的审美。
一物降一物, 她就是喜欢,喜欢到想长久拥有。
可再美好的东西,它若行伤害之事就不行了,会立马下头, 会本能自保,会对它产生翻天覆地的观感。
倪庚于戚缓缓就是这样的,让她一下子从迷恋中醒了过来。
“怎么, 不看吗,不是很想家人吗。”倪庚坐在榻边, 戚缓缓的旁边,一边问一边顺手拿起药膏往她手臂上抹。
她身上这样的痕迹很多,虽越来越轻了,但还是有一点疼,她躲了一下,翻了个身,拿起信来看。
倪庚也不强求,就守在她身边,看着她读信。
戚缓缓恨不得把每个字刻在心上,她看了很久,然后忽然翻身回来就要起身。
倪庚:“要什么,我帮你去拿。”
戚缓缓:“不用。”
她现在与他说话,态度比以前冷了很多。语气是恭敬的,不是赌气的那种,听了让人不舒服却挑不出毛病。
她真的下了榻,扶着围龛站了起来,走路有一点儿摇晃,像是随时能被吹上天一样。
倪庚保持着坐在榻上的姿势,看着她去柜子那里拿了个盒子出来,她把信放了进去,盖好。
戚缓缓并没有把盒子收在原处,而是抱着这个盒子转身回来。可能是多了盒子的重量,她走路的样子终于不像要被吹到天上去了,而是让人随时担心她会倒下来。
倪庚终是看不过去,站起来快步到她身前,一把把人抱了起来。
戚缓缓被动地偎在他怀里,心道,还不如她慢慢走回去呢,他的力气永远那么大、那么急,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倪庚把人放回原处,戚缓缓手中的盒子一直没有松手,她把盒子放在枕头旁边,一只手还搭在上面。这封家书来得真是时候,她现在尤其需要一点精神上的支撑。
倪庚在酒楼里对她做的事,对戚缓缓的伤害不光是身体上的,她的精神也有被摧残到。
她不起来,她走路不稳,不全是身体上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来自心理。她这几日,不怎么爱吃东西,如果不是扬青与呈黛玩了命的、不厌其烦地劝她哄她喂她,她可以一天什么都不吃,什么都不喝。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下得来榻。
戚缓缓的情况倪庚知道,他担心,但并不认为自己那日不该发火。他几天没有出现,只派人送了补药与药膏来,当天晚一些,她院里人求见,他吓了一跳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原来是她派丫环来要避子药。
倪庚的火气重新燃起,她都那样了,展红说补药不好好吃,药膏也上的费劲,竟还是不忘避子药。
这药一开始虽是倪庚主动拿给戚缓缓的,但每次他都只给一次的量,他并没有一股脑地都给了她。这次她一直迷迷糊糊地,没找他要他也没给,竟是派人追到他这里来要。
倪庚一生气,自然没好气,扬青被赶了回去,戚缓缓至此再没派人过来。今日是倪庚这几日来第一次见她,以送信的名义。
能感觉到她的冷漠,哪怕他们闹得最凶的时候也没这样过,这封家书的到来,也没有让他们破冰多少。
倪庚看着戚缓缓留给他的背影,以及放在装信盒子上的那只瘦骨之手,他叹口气,一边顺着她的长发,一边道:“行,你看上就好。耿韩是吧,还是那句话,只要他最后能过得了我这一关,真的值得你的选择,配得上你,我就遵守赌约。”
戚缓缓呼吸一滞,她慢慢回身,看着倪庚:“我怎么还可能再信你。”
倪庚:“我没控制住,你以前就是那样试探、追求我的,我见不得。”
戚缓缓:“你要看不了就别看,我又不是当着你的面做的。”
倪庚:“是,我该回避。我不会再关注此事,你随你的心意去做就好。”
身后他不再胡噜她的头发,戚缓缓听到倪庚走出去的声音。
她回头确认,他真的走了。她把家书从盒子里拿出来,又看了一遍,然后重新把它放好,装信的盒子就在她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
戚缓缓重新出现在瓷器店的那天,耿韩就出现了。
戚缓缓与他道歉,说自己病了,他的竹箸与银箸可以重新拿过来,放到她的店里。
耿韩听后,转天除了带了货品来,还带了他母亲做的一罐化火之物。说是密方,人生病后心里都会存火,小时候他与妹妹们病后吃了这个,身体恢复得很快,特带来了一罐给她。
戚缓缓道谢收下。此后,生意上两人多有来往,又都互相有意,一时走得很勤、很近。
戚缓缓一早就把自己和离过的事情知会给了耿韩,耿韩很惊讶,他有一些恍惚,但第二天他还是出现了,昨日的恍惚不再,像是没有这件事一样,他与戚缓缓像往常那样说话相处。
倪庚如他所说,再也没有出现在瓷器店,至少戚缓缓没看到,甚至展红都不再跟着她出门。
在王府,他也不来她的厢房,她给家里又写了封信,直接交给了展红。展红回来说,王爷说,会帮姑娘尽快寄出去的。
这次隔空联系,算是他们二人近期唯一的关联。
戚缓缓没有在信中说她与耿韩一事,她不想家人担心。她与耿韩一事若是能成,她再跟家人联系就不用经过时王府了,那样的话,什么话都可以说了。
戚夫人这是不在,也不知,光派一个没教了多久的扬青过来,对戚缓缓的指导作用也不大。若是她知道戚缓缓现在在做什么,一定会阻止她的,因为她做的都是无用功,倪庚根本不会放她走的。
以戚夫人当初交待扬青的话来说,她能想到的,对女儿伤害最小,未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认命。
趁着时王对她的这份在意,在意到愿意为了把她弄到京都去如此大动干戈,好好规划一下以后在王府里的生活才对,毕竟妾侍上面还有别的品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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