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庚声音越发的冷:“骗了你也就骗了,你得认。还有,从今天起,不再有什么赌约。我总想着带你回来时用的方法太极端,怕吓到你,所以到了京都,对你用了些和缓的方式,如今看来根本没用,你心太狠,你根本没考虑过回头。”
倪庚还想说,戚缓缓不止狠心,她连心都没有,她看不到他所做的努力,为了她去皇上那里苦求,为了她负了郡主。
她不值得他再走心思,再去付出,他要让一切回归正轨,他是时王,是她的主子。他的身份本就与众不同,就算是府上的王妃也都是他的婢。这王府里只有一个主子,就算皇宫里终究只有皇上一个主子一般。
“明确告诉你,就算你再去找多少个来,他们知道你住在我这里,都不敢要你的,这个赌约从最开始你就根本赢不了,你注定是输家。”
戚缓缓听着倪庚所言,看着他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惊讶,她一直都知道的,她若一直不肯妥协,他们一定会走到这一步的。之前那些,不过是倪庚给的假象,一种延迟她绝望与痛苦的自欺欺人。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一个仇视你的我。”戚缓缓知道她若不做点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崩盘,而崩掉的结果,是她不能承担的。
倪庚:“我不想,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向往的是什么。”
戚缓缓站了起来,她难得主动走向倪庚,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能看清他眼眸中她的影子,她道:“除非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会试着让我们回到过去。”
倪庚眼中有光一闪而过,他问:“什么事?”
戚缓缓:“我要做王妃,我要做你的正妻。做得到吗,做到了我就认。”
戚缓缓知道他做不到,皇上又如何,也不是想选谁做皇后谁就能做的,更何况他一个王爷。他能与郡主退婚已费很大的力,戚缓缓其实知道的。
倪庚静默,深深地看着戚缓缓,过了不知多久,听他道:“好。”
他说着一把搂住她,腰被他箍得很紧。戚缓缓立即又道:“还有!你不能纳妾,我要像我父母那样,一世一双人。”
倪庚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腰上的手松了,覆上了她的颈侧耳侧,他道:“我答应你,我的妻只有你,这是我的承诺,同样的,你也一样,要懂得认命、认主。”
他的拇指按到她脖颈的跳动,感受着血液的流动以及跳动的频率。
他咬着字道:“跟我说,你是谁的?”
戚缓缓全身起着颤栗,她觉得自己被一只恶狼盯上,她若敢说错一句,它就会让她尝尝獠牙的厉害。
戚缓缓咽了咽,喉咙滚动,她道:“我是你的。”
倪庚:“我是谁?”
戚缓缓:“你是,时王。”
“不对。”
“你是倪庚。”
倪庚轻摇头,磨着她的额头:“不对。”
戚缓缓:“你是,我的主。”
倪庚的手离开了她的颈侧,这次他紧紧地搂住她,她的脸贴到他的胸膛。他说话的时候,他的胸膛嗡嗡的。
“我从小习惯了,并不觉得权势是个好东西,可此刻,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真心觉得拥有至上的权势可真好。你的爱人,你说不爱就可以不再爱,你的夫君只是因为你需要个挂名夫君而已,无论哪种,都拿不住你不是吗。只有做你的主子,才能永永远远把你留住,不论你是否心甘情愿。”
“缓缓,只要我把正妻的名分给你拿来,只要我只有你一人,你就认,对吗?”倪庚问。
戚缓缓颤着音儿:“对。”
倪庚:“记住你说的话,不要骗我。我直言告诉你,你骗我与我骗你是不一样的,骗我的结果你承受不了,别逼我伤害你,好吗?”
戚缓缓:“好。”
这一夜,倪庚很温柔,他叫着缓缓、娇娇,宝儿,最后搂着她的时候,他叫了声“夫人”。
戚缓缓经常听父亲这样唤母亲,她曾也向往过,被沈弈这样叫,后来是向往被宋丘这样叫。但,这句“夫人”从倪庚口中出来时,戚缓缓不想听。
时王口中的“夫人”不过是随口一说,而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早在刚才暴露了出来。他要用权势一辈子压着她,她哪怕是王妃,也只是他的婢,是他的所有物。
“王妃”“夫人”不过是说得好听而已。
摊牌以后,戚缓缓不会再去瓷器店,只因倪庚不喜欢,他只用了一句话就彻底断了戚缓缓争取的心,他说:“那店铺可以继续做这一行,我不会让金魏收回,也不会再收租钱,就现在店里的伙计已然够用,你不用再去了。”
原来连这个她千辛万苦找来的铺子都是他的,戚缓缓心中的那股劲又泄了一些。好累,她躺了回去,倪庚却不放过她,一定要她起来,给他穿衣。
昨日,他已然明确地告诉她,他的身份是王爷,是皇室成员,他是很多人的主,也是她的。他说的话按大杭律,她确实该无条件地听从。
戚缓缓披衣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衣服,一件件地给倪庚穿上。她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衣服的穿搭上,而倪庚也没扰她,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最后他抱了她一下,道:“我最近公务忙,顾不上你,若是闷了就去找郡主,让她带着你好好在京都转转,认识些朋友。她好玩,手上好玩的东西也多,如今她搬出了恩容宫,住到忠义府去了,下人们知道,让他们带你去。”
他说完,在她耳边又道一句:“送我出去。”听他这样说,戚缓缓一楞,倪庚现在是完全把她当成他的人来用了。
无论他是她的夫君还是夫主,她都有义务恭敬了送他出门。
低眉顺眼,福礼躬身地看着倪庚驾马而去,戚缓缓再次确定了自己当初不想嫁人的初衷。抬头看天,她羡慕那白云,多自在啊。
宫中,皇上对呈上来的十份卷呈十分满意,他每一篇都看了,钦点了状元,剩下的他要见了人后再行定夺。
今日正是皇上当着大臣们的面,亲拆封名的日子。
倪庚站在下面,心里想着,只要拆了封名,十名试子入宫,经过皇上殿试后,最近这一段繁忙就要告一段落。
届时,他可以拿出两天,带着戚缓缓去周边游玩一下。去哪里好呢,她好像有一阵挺喜欢去寺庙的。
倪庚在心里把周边所有寺庙都过了一遍。京都的寺庙与小小的崔吉是不一样的,大而广,该带她开开眼的。
他这里正想着,就听总管刘四开始唱名。皇上自然是先拆了状元的封名,刘四朝殿中大声道:“乾凌,赵喜旗。”
本届的状元原来出自乾凌,那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随着皇上拆的封名越来越多,刘四一个个地把他们的籍贯与名姓报了出来。
忽然,倪庚听到刘四说:“崔吉,宋丘。”
第36章
倪庚睫毛一颤抬起了眼, 他觉得皇上也向他这里看了一眼。
终于,十名试子的籍贯名讳都已披露,圣上道:“吉日选好了吗?”
命天阁钦官道:“已选好,请皇上过目。”
皇上指了日子, 七日后进殿面圣。散朝时, 皇上叫住了倪庚。
皇上直言不讳:“宋丘的文章写得很好, 时论也做得出色,最重要的是,”皇上忽然停下转头问倪庚,“你来说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倪庚道:“最重要的是,作为大儒之子, 他的出山预示着君主英明,国泰民安。”
皇上:“嗯, 正是如此,他的入仕, 会让朝堂以及民间的凝聚力更强, 是兴国之兆。这次选试你做得很好, 与阅呈、卷呈们都该赏。”
倪庚:“为圣上、朝廷办事自当尽心,为臣之该做的。”
皇上走过来,拍了拍倪庚的肩膀,看了看他, 没再说别的,只道:“行了,回去吧。”
倪庚行完礼后, 大步出了养怡殿。
所有试子在放榜前都在京都未离,更不用说这十名要参与殿试的试子了。倪庚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宋丘的确很早就来了京都,如今人住在西城的客栈。
金魏连他考试时在哪个考场哪个位置都查了出来,但现在查出这些又有什么用。
倪庚冷笑,他真是小看了这个人,这是家里人都死绝了,一身轻装上阵吗。那又有什么用,戚缓缓的软肋可是遍布全身,他能捏在手里的东西可太多了。
倪庚没有去西城,也没有再让人盯着宋丘,早晚要见面的不是吗。宋大儒的后代,还考了前十,入朝为官是一定的,以后少不得在朝堂上天天见。
但倪庚心里是愤恨的,从来没有人敢觊觎他的东西,初次体会到这种感受的倪庚并不愉快,更何况,能让宋丘追过来的那个诱因,让倪庚无法忽视,不能不在乎。
若不是曾经有情,若不是记挂着曾经的美好,就算宋丘家里已了无牵挂,他也只会在家乡做他一直想尽的事业,何苦违背父辈,以及他自己从小到大的人生抱负。
倪庚阴郁地回到王府,直奔戚缓缓那里而去,但她却没在院中,被留下的书宁与展红回话:“姑娘听了殿下的话,去忠义府找郡主去了。”
这时候她倒听上他的话了。倪庚皱眉问展红:“你为什么没跟着去?”
展红略慌,让自己镇定下来道:“殿下上次说过,以后不用跟着姑娘去铺子里了。”
倪庚冷冷道:“你也说了,是去铺子,这次是去铺子吗。”
展红立马认错:“是奴婢的错,奴婢现在就追去忠义府。”
倪庚:“行了,自去领罚,下不为例。”
这还是展红第一次被罚,连书宁也有些诧异,她在王府呆的年头不少了,王爷轻易不惩罚奴婢,以前听说过有外院奴婢被罚的,但内院这还是第一次。
书宁把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团,不被注意到才好。但王爷还是对她道:“这院中主子不在,也不能懈怠,孤都到了这里,也没见你们有人发现,若是当不好差,就都滚回后院去。”
书宁一边磕头一边可以确定,王爷今日的心情可是真差,让她们给赶上了。
忠义府,郡主见戚缓缓来,有些意外。不过,她这府上很少有客,难得来人,郡主起了逛自己府邸的想法。
是的,自打郡主住进忠义府以来,她还没有好好逛过呢。一是园子太大,二是她提不起兴致,几次邀请柳望湖,他都只是客气地婉拒了。
今日来了客人,也算是让郡主找到理由摸一遍整个忠义府了。毕竟她打算在这里长住了,对自己的家还是熟悉一些的好。
这园子逛到一半,下人来报,柳呈令登门了。
郡主这个心啊,高兴中带着点儿堵,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柳望湖故意为之,怎么就选了个戚缓缓上门的日子。
但郡主不敢把人拒之门外,好不容易盼来了人,若不让进门,她怕下次人家更不来了,如此失礼,说不定以后柳望湖都不会理她了。
郡主的卑微戚缓缓看在眼里,同为女子,她知道郡主的所思所想,她没忍住对郡主小声道了一句:“殿下,也许稍稍移开一点儿眼,就能豁然开朗,见到不一样的风景。”
郡主闻言瞳孔一缩,她明白戚缓缓的意思,她也不是不懂好赖,但若一句劝就能把人劝醒,那世上就没有执迷不悟一说了。
郡主也是个别扭性子,非得给戚缓缓来一句:“你还说我,当初是谁迷阿弈迷成那样,我在崔吉镇时可是听了不少你追人的手段。”
戚缓缓叹口气:“所以,我刚才所说就是经验之谈,郡主可以试试,被迷成那样的我都能看开放下。”
郡主沉默,去往堂厅待客的路上,她一路都在沉思。
一下子,郡主家里来了两个客人,倒是比往常热闹了不少。戚缓缓有一阵没见到柳望湖了,对方对她的态度与以前无异,就是那股急迫感没了。
整个忠义府的园子逛下来,还是需要点脚力的,郡主在后山亭里摆了吃食、茶水、饮子,戚缓缓想着吃喝完这些,她差不多该回去了,总不能在郡主这里再吃顿午饭,但她的事还没有办呢,都怪柳望湖,他一来她那些话都不好说了。
忽然,戚缓缓端饮子的手一顿,为什么不能当着柳望湖的面儿说呢,她的目的不就是让这话传出去吗,最好的结果就是传到宫里去,让皇上与太后都知道,这样她计划的第一步就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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