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她劝自己,权势压人换不来心甘情愿,但达到目的就好,他们这样出身的人,又有谁是真正做到随心所欲,如时王那样,不是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嫁去别人家。
柳望湖会明白的,她才是他的真命天女,他们在一起后会生活得很幸福的。郡主望着柳望湖笑容满面的邀请,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只是越走越偏时,她颈上一疼,忽然就失了意识倒了下去,后面的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这时,迎亲的队伍走到一半,忽然冲出来一波孩童,他们不管不顾一直跑到宋丘坐的马前与轿子前,迫得马匹与轿子都停了下来。
他们是沿街要喜糖的,一般这种情况,随行之人的丫环小厮手里都会拿着个布袋子,里面放着沿街需要撒的喜糖。
眼下就派上了用途,有人站出来,给孩子们撒了喜糖,待他们拿了糖,安大媒就开始说话轰人了:“好了,喜糖已拿,新人还等着吉时拜堂呢。”
宋丘在此期间,眼睛一直没有离开戚缓缓坐的喜轿,待轿子重新被抬起来,他更是不错眼珠,直到轿子重新启动,他才回过头去,重新驾马前行。
除了他没有人注意到,刚才轿子停的位置并不在石板道上,而是这条街上变窄后的一段土路上。
风一吹,土路上的痕迹都变得浅淡起来,迎亲队伍后面的人,再踏上去,新的痕迹又覆了上去,如此反复。
迎亲队伍被孩童冲撞打断时,沿街有人就注意到了,这些人表面看上去没什么,但个个都在暗中打起了精神,鹰一样扫视着着周围的情况。
见并无异常,队伍也重新启程,他们才收了气势,继续暗中跟着。其中一人还离队跑到另一条街上,与一人汇报道:“大人,只是要喜糖的乞儿,未发现异常。”
此人正是金魏,他一身黑衣,连脸都罩了起来,他点头道:“看紧了,有情况马上汇报。”
这人离开后,金魏回头看了眼他身后的一顶空着的蓝色小轿,然后吩咐身边左右:“走吧,时辰差不多了。”
戚缓缓是在听到小孩嬉戏声加撞到轿子的声音后,感觉到轿子停下来的。她知道这是街上的乞儿来讨喜糖了,在她们崔吉,也有这种情况发生。
她一开始并没当回事,但忽然轿底漏开,刚感到有风吹进轿中,她就被拽了下去。
她大惊,下面有人接住了她,陌生人捂住了她的嘴,在她耳边道:“小人王统,是来带姑娘离开的。”
戚缓缓一下子安静下来,她看着一个穿戴新娘样子的女子一跃而上,还没等她看清,她头顶上的孔洞就被盖住了,王意这时松开了她,打亮了火折。
这通道好小好窄,好在她与王统都是身材瘦小之人。王统把一个包裹递给她,然后转过身去。
戚缓缓打开一看,里面是普通百姓穿的衣物,鞋子,还有包头用的头巾,以及挡面用的面巾。
戚缓缓知道时间紧迫,情况紧急,看了一眼王统的背影,就开始利落地换掉了身上的衣服与鞋,把头上的饰物都拆了下来装好,再用头巾把头包上。一切做完后,她轻轻拍了下王统的肩。
王统回头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又递出一块干净的巾帕道:“姑娘还是擦一下脸的好。”
戚缓缓点头接过,用力抹了几把。这期间王统已开始弓着身子沿着窄道朝前走,戚缓缓紧随其后。
没走多远,王统掂起脚来听上面的动静,听了一会儿,他先是敲了敲,然后上面一块土层就松了,光亮照了进来。
他身手轻快,一下子就窜了上去,然后拉戚缓缓上来。
戚缓缓这才发现,此地离刚才她掉下来的地方并不远,只不过是偏僻巷里,不常有人来此走动。
“我们快走,姑娘跟上我。”说着王统来到墙根,把废麻草扒开,取了里面的扁担,挑起两个箱匣,戚缓缓一看就知,另一样东西是给她准备的,是卖货的挑帆。
她拿起来,正好可以挡着自己的半身,如此看来,他们二人现在的样子就与这街上的卖货郎,或是卖货夫妻没什么区别。
戚缓缓眼看着他们一路无阻地走到京都高高的城墙下,她抬头看了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站在城墙底下仰望,好有压迫感。她目光下移,看着巨大的城门,只要再走几步,她就可以出了京都城。
第56章
王统把腰一塌, 显得背上的货匣很重,但他脚下步子没有慢下来,戚缓缓跟在他身侧,迈出了城门。
待出了城门走了几步, 戚缓缓才感到后背在发凉, 她紧张到出了汗, 城外因空阔而有风吹来,被吹冷的汗自然感到了凉意。
二人没有说话,连对视都没有,就以现在的速度朝着离城门更远的方向走去。
戚缓缓不觉疲累,也不知走了有多久,直到王统把箱匣放下, 打开匣子,里面有两个包裹, 他把其中一个递给戚缓缓,道:“这是公子给你准备的。”
戚缓缓接过, 发现里面有通关文书, 大杭对百姓的管理并没有十分严格, 对身份的核对几近没有,只要有通关凭证就可在大杭所有的领土上通行。但通关文书的获得是很难的,有十八条规定限制着。
宋丘能为她弄到此文书,想来他是从很早就在计划此事。戚缓缓把包裹收紧, 背在身上,她这时才有工夫询问王统。
“刚才上去的女子也是宋公子安排的吗?”戚缓缓有些替对方感到担心,若是那女子被倪庚当成她而掠走, 在倪庚的盛怒之下会不会丢了性命。
王统道:“那人小人也不认识,不是公子安排的, 是助他之人安排的。小人王统,崔吉人,姑娘可能不知小人,但小人以前是见过姑娘的。小人身上有些功夫,少时一直在江湖闯荡,早前跟在宋大儒身边,后来才跟着公子,小人因受过宋家大恩,老爷在时小人忠于老爷,老爷不在了夫人也不在了,小人自当效忠公子。姑娘可安心,小人必将尽全力把姑娘带到安全的地方。”
他倒是知道她有很多疑问,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戚缓缓于此没有什么想问的了,她只问未来:“我们要去哪里?怎么去?”
王统如实道:“先去五良,那里有船,可出港。”
戚缓缓不再问,知道逃亡之艰难,他们还有很多的路要走,出了京都只是第一步。
送亲队伍行至宋宅,新郎下马,同上轿一样他牵着一头的红花,另一头是从轿子里下来的新娘。
在门口看热闹的众从纷纷给宋丘道喜,这些人中就有柳望湖。
柳望湖靠近宋丘,笑着说出的话与贺喜无关:“你该知道这里布满了他的人,我的人不能白白牺牲,拜完天地那边送来的不能往洞房里领,一切都按我说的办。”
宋丘也笑着:“我说得也很明白,不要再牵扯无辜的人进来。”
柳望湖笑意加深:“何为无辜,事已成,你只能认。”
柳望湖说着往旁边一撤,整个过程都像是在真心地祝贺宋大人。无论二人说得是什么,脸上都保持着轻松与喜气。但其实宋丘心中满是郁气,可他此时不能发作,只能被柳望湖牵着鼻子走。
果然,倪庚的人在新娘子进府去到后堂等候拜堂的吉时时,出手把人掠走了。
他们不止掠了新娘子走,还给宋丘送上一个新的,这假新娘当然也是倪庚的人。盖着红盖头,看上去身段倒是与戚缓缓很像。
金魏带人掠了人,本想把戚缓缓绑上,他正要上手掀盖头绑人时,就听喜盖下的人道:“大人,且与我留些颜面,我又不会跑。”
是戚姑娘的声音,有点哀怨,带着点央求的意味。金魏立时不敢了,也有些许不忍心。
他想着殿下的命令是好好地把人带回东院去,绑不绑的倒没什么关系,若真把人绑出问题,反倒可能会被降罪。
于是金魏道:“戚姑娘上轿吧。”
与此同时,倪庚得到金魏成功的消息,他立马出了王府,朝宋宅而去。
他纵马,虽时王府与宋宅在一南一北,倒也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宋宅门前。
时王的面子比大公主大多了,宋府里的主事婢女以及来参礼的各家女眷刚迎完公主,就听外面人说,时王殿下到了,西院里的男宾们争着出去迎接。
时王殿下这个身份,要说不来也说得通,送嫁的角色在大杭都是在自家摆酒宴,不会来夫家参礼的。
但时王与新娘子没有血缘关系,来了也不算失礼,反倒可以看成是来给新娘子撑腰的,加上坊间一直有时王与他那恩人之女离谱的传言,此时出现在拜堂现场,倒是可以辟一辟传言。
倪庚被众人拥着进了宋宅,好像他才是新郎一样,当然来亲迎的队伍里也少不了宋丘。如倪庚这样的贵宾,他不亲迎于礼仪与上下级的等级关系上都说不过去。
待一众人回到屋中,安大媒提醒吉时快到了。
新娘子被搀了出来,倪庚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此人不是戚缓缓,哪怕身高体量再像,他还是一眼就瞅了出来。
这当然不是戚缓缓,金魏这时该是把人已接回照月轩内。从此,戚缓缓这个人将不复存在,,以一个婢子的身份困囚一生。
残忍吗,倪庚倒不这样觉得,什么身份不重要,只要乖乖呆在他的身边,他又不会亏待她,再者,她若争气生了孩子,他会给她安排个新身份,让孩子可以生活在阳光下,被他认下。
日子会照旧一天天过下去,他们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孩子,这一生他与她虽有遗憾,但终究她逃不掉离不开,他们就这样纠缠一辈子吧。
倪庚看着新人面对面站着,手中象征着吉祥与缘分的红绣球分握在二人手中。一想到展红会在合适的时候跑来,叫嚷着新娘不见了,他就开始期待宋丘的表情,届时他还可以以此发难,质问宋丘,把他的恩人之女弄到哪里去了。
一拜天地的唱词响起,倪庚听到耳中有所触动,不得不说,这样庄重的场合,极强的仪式感,确实能带给人神圣感。让人产生,与对面之人是命中注定,要结发一生的感觉。
倪庚以前对此仪式本就没见过一两回,就算见了也从没放在心上,今日他在上座,离得近看得清,倒咂摸出些不一样的感受,难得的心之向往。
可惜有人不争气,烂泥扶不上墙,你提溜她,她反倒自甘堕落,落得个丢掉身份的结果也是她自己作的。
倪庚这边想着自己的事,另一头仪式结束。
新娘子被送往洞房,其他观礼的人回到宾客桌上继续饮宴,只不过这一次席上多了时王殿下,众人又是一番新的寒暄。
宋丘倒没有被灌酒,当今圣上不喜人饮酒,曾说过好酒者不当用也。是以,这些朝中为官的,或刻意少饮或只敢在家中豪饮,在外不管能不能喝爱不爱喝的,都会装得点到而止,哪怕是这样可以狂欢的喜宴,也没有人灌新郎酒。
倪庚喝着酒,等着洞房那边闹出动静来。
但他一直没有等到展红,倪庚忽觉不动劲,正要给他的人使眼色,展红终于跑了出来,大叫道:“新娘子不见了,屋里的新娘不是我们姑娘!”
此言一出,场面一瞬间静了下来,紧接着众人哗然。
倪庚大声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屋里的新娘?”
展红:“王爷,喜房里的新娘子不是戚姑娘。”
宋丘站起来,平静地对安大媒道:“请您随我过去看一看,再叫上几位西院女眷更好。”
倪庚猛地看向宋丘,他太平静了。他怎么可能在听到喜房内不是戚缓缓这话后,不紧不慢地吩嘱别人做事。
倪庚的眉头锁了起来,脸色也冷肃了下来。
新娘子是从他时王府嫁出去的,报信的婢女也是他府上的,自然查看此事倪庚也要同往。
一行人来到喜房,门开着,宋丘府上的两个婢女皆一脸急色,像是热锅上蚂蚁。
屋中书宁守在这里,看到赶来的人里有时王,她马上上前,站在展红身边。
新娘子倚在榻边,头歪着,她的脸被头发挡住了,看上去若没有挂红绸的木柱支撑着,就要倒在榻上了。
宋丘看着,心里暗叹一声,果然,柳望湖已安排好了一切,有些事他虽不愿也无力回天。
倪庚忽然大步向床榻走去,他发现此女非他安排之人。所以,这个新娘到底是谁?
今日自他观完礼后发生的事都透着不对劲,倪庚心里起了不安,他毫无顾忌地上前把新娘的头发拨开,这一拨,他惊住了。
受宋丘所托跟来的官家女眷一下子认了出来,惊呼出声:“怎么会是郡主?!”
倪庚在郡主颈上按了一下,郡主缓缓地醒了过来。她首先看到倪庚,她道:“阿弈?这是哪里?”
倪庚问她:“这是宋大人的洞房,你怎么会在这里?”
郡主想了想,她头痛得厉害,什么都想不起来,但她觉得她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她迷茫道:“我怎么会在宋大人的洞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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