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吃过晚饭,弋者文又被傻佬缠着摘菠萝蜜。
老头手脚不利索,弋者文就帮了这个忙。爬到树上,摘下个十几斤的菠萝蜜,扔到事先堆了厚棉被的位置。
十几斤的菠萝蜜从三层楼的高度砸下去,滚了几遭,溜走了。
傻佬忙去追,边追边咿呀地叫。
弋者文下树,双手全是菠萝蜜树的白色粘液。
追到了,傻佬抱起菠萝蜜果,被表皮的尖刺扎得龇牙咧嘴,又不肯松手,一张憨脸搞笑得很。
老头欣慰地跟着笑。
弋者文用草叶子搓了搓手,弄不掉粘液,起身往宿舍楼去。
“把菠萝蜜抱岗亭里去。”老头指挥着,看到弋者文已经进了宿舍楼。
天边已有夜幕痕迹。
老头若有所思,这岗亭晚上要不要锁?
*
吉苑走出房门,出旅馆。
十分钟后,211的男人拎着外卖回旅馆。
106的小红妆扮好,挎着包经过前台,阿姨看见了打招呼。
“小红,开张了啊。”
“是呀,老客。”
“看你这春风满面,是有感情的老客啰。”
小红娇笑,“是挺厉害的老客。”
厉害一词,代表许多,阿姨也不好意思再问,
上楼的脚步突兀停了,小红回头,就见一慌忙离开的背影。她问:“那谁啊?”
“他啊,到这边出差的,短租客。”
“哦……”小红不感兴趣,打电话喊摩的师傅。
刚吹好的发型,一上摩的就被吹乱了,又颠簸,侧着坐热风直往腿心里钻。真是难堪难言。
小红不禁在微信里抱怨:以后都不想往你那边跑了,天热还要我打摩的,原本妆化好好的,被风一吹估计都花了。
那边甜言蜜语,好声安抚一番。
小红笑盈盈看着,满意地关掉手机。
到老地方了,小红下车给钱,自来熟地进园区。她忽又退后两步,转脸看着站门前的女生。
一身过于宽松的休闲装,扎起马尾,清清爽爽的女生。有些眼熟,在哪见过来着?
微信语音来了,小红接通走进园区。
“喂,在哪呢?哦……宿舍等你啊……”
二楼宿舍门敞着,里面看着空无一人。小红走进去,在刘勇床铺前站了会。
忽然闻到细微的桉树叶气味,她循着味道走到阳台与室内的区间,卫生间门陡然打开,出现一名没穿上衣的男人。
身材精瘦,神色无谓,从晾衣架上扯下件T恤,穿上就走了。从头到尾未给她一个眼神。
小红摸了摸脸,从包里掏出化妆镜看,明明妆容完整,加工过的美丽。
大约七点的时候,刘勇回来了,关上门就往她身上摸,嘴凑过来。
小红抬手挡住胡子拉碴的那张嘴,娇道:“别动,先洗澡去嘛。”
刘勇扶着她的腰,“你等得及吗?”
“等!”小红佯作生气推他,“快去啦!我等你。”
刘勇在她脸上得逞亲一口,才不甘不愿去洗澡。速度冲凉,图省事直接光身,出来就往小红身上扑。
这急吼吼的,也把小红的感觉撩起来了。有时她就吃这套,释放的兽//欲,比憋着坏的斯文人好。
除掉束缚,硬板床里一躺,直到路灯照进来。
一只手伸出床,卷起床帘,紧接着打火机点火,刘勇抽起香烟。小红卧在他胸口,柔软的指尖画啊画。
“怎么?有心事?”他们是床搭子,刘勇多少了解她的微动作。
小红说:“我们一起多久了?”
“两年有了。”
“喜欢我吗?”
“喜欢啊,不然怎么老光顾你呢。”
“喜欢,那就定下呗。”
意味不对,刘勇稍起身,看着小红,“什么意思?”
小红柔声说:“男女朋友那种啊。”
烟抽半口,刘勇笑得咳起来,“发什么疯?还是想加钱?”
“切!”小红顿觉索然无味。
男人啊,第三脑玩意儿!
……
岗亭果真锁上了,老头和傻佬都不在。
监控屏幕还亮着,时间是九点四十五分。
小木凳没收走,弋者文靠坐在岗亭前,点燃一支香烟。
小红挎着包,身姿摇曳地从宿舍楼出来,看到靠墙抽烟的侧影。才记起在卫生间碰到的人,曾听了一晚她和刘勇办事。
而大门外,那个女生也还在,不知道在等谁。小红心里嘀咕:里外这两个人,真奇怪。
没有喊摩的,她踩着高跟鞋到下一家去。
十点整老头出现,锁上大门。
园区围墙高,柱灯照射范围小,岗亭周边一片灰暗。弋者文缩靠身形,手臂叠在腹前,脑袋歪着像睡着了。
老头看看他,摇摇头。不懂,是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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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外蚊子多,弋者文闭着眼睛在耳朵脖子上抓挠,换姿势睡觉。大门骤然一声响,他警惕地绷直身子,抬头往围墙外看。
嘣——
又是一声拍击。
弋者文完全清醒了,跨步起跳,手掌攀住围墙,翻身上去。
他高高地站在墙上,对底下喊了个字——“滚。”
似乎对墙外徘徊的吉苑不感到惊讶。
弋者文以为吉苑会走,谁知她眨着清凉的眼睛说:“我饿了,没力气滚。”
真真假假,有几分呢。
他凝视她一会,忽向旁走了两步,纵身跃下,立住身体后,不耐烦地瞪她一眼。
第20章
已是深夜, 周围人家灯火尽熄。
到了餐饮街,粥摊早收了,弋者文买了热腾腾的砂锅粥。
回去的路上, 他走着走着,跑起来。打包盒太烫了, 夜风能吹凉点他的手。
快到物流园,弋者文才缓下脚步,慢慢地走。大门前不见吉苑, 龙眼树下也没有她。
街道马路都无行人。
弋者文原地站了会,才走动到花坛, 打包盒扔到上面。
花坛对面突然窜出个身子,喊他的名字, “弋者文。”
是吉苑,她背着光,路灯释放的可有可无的光,弋者文看不清她的面容。但他名字的尾调是微微上扬的。
“树下落了一地的龙眼果, 我拾了很多。”吉苑说着, 张开手心把攒了一捧的龙眼果, 全都倒进花坛里面, “死在坚硬的地方会疼, 要在柔软的怀抱里安息。”
她说的是土地。又不止是土地。
弋者文看到地面一粒粒的黑点,这种无人打理的树就这样,风吹虫蛀, 果子落得多。能长成熟完全靠运气。
吉苑拍拍手, 又在衣摆上蹭蹭, 觉得干净了,走到弋者文这边, 在花坛边坐下。解开袋口、打包盒,拿起小勺子,一口一口吃着。
她不再说话,吃完,空盒扔进垃圾桶,就又自己走了。
走在空旷的路上,大大的衣服,小小的一个人。
弋者文抬首看茂盛的龙眼树,枝叶中稀零的果子。他抽出一支烟点着,跟上。
旅馆到了,吉苑在玻璃门把手前,停步不进。
等了一根烟的时间,烟盒空了,弋者文捏皱丢掉。瘪盒滚落地的声响,让吉苑转头看向他。
弋者文刚想开口,想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然而他只是走上前,推了吉苑的肩膀,另只手打开门。
吉苑被他推上楼梯,他就放开手。
每上两级楼梯,吉苑就回头看一眼。
弋者文眉间愈紧,周身明显的低气压。
到了209,吉苑握住门把手,仍不进去。
弋者文牙一咬,径自去翻她裤子的口袋,摸到房卡,贴上电子锁。
提示音响了,吉苑转脸看隔壁门,静静等待。
弋者文奇怪她的反常,握住她放在门把上的手,拧开门。
这时,隔壁门忽然开了,一个男人探出半身,乍一看到弋者文,他愣了愣,及时反应地关门,从他们身边经过,下楼。
吉苑依然没有下一步动作。
弋者文抓紧她的手,沉声说:“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力气重,吉苑手疼,挣开他的手掌,她安安静静地摇头。至少此时不是。
她进了房间,摁亮壁灯,房门猝然摔上,就见弋者文整个人杵在玄关,棱线生硬的身影,
“怎么了?”吉苑问。
“怎么了?”弋者文笑了声,走近。
灯光淡色,照在他峻挺的五官上,描刻般,眉峰眼尾皆如薄刃。
吉苑看着弋者文,他伸过双手,按在她的肩膀,缓缓施力。
“你为什么还不滚?嗯?”淡淡地威胁。
吉苑没回,她依旧直视他。他在监狱剪的头发长了,有些碎发垂下,又有些硬硬地立着。
弋者文将吉苑按倒在床上,肩廓的光影包裹着她。他俯在她上方,沉压压的眉眼,嘴唇紧抿,气息一下一下。
“ 为什么,为什么……”他重复着。
吉苑蓦然反问:“你说我为什么?”
为什么?弋者文眸光一凝,猛地低脸下来,咬她的耳朵,实实在在的狠劲。
吉苑抓住他的手臂,紧紧地忍,手指下条状的肌肉,深凹而高昂。
他边咬边狠声,哽咽似的一字一顿,“你给我滚,滚回你该去的地方,而不是,不是……”
而不是时刻在提醒我,应该要怎么做才对。
*
临睡前,吉苑未听到隔壁男子孤独的狂欢。
可能,也许,是弋者文起的震慑作用。
旅馆的窗帘厚实,吉苑醒来后有几秒的错愕。这里不是家,她不在自己的房间。
从窗帘缝的烈光判断出,现在是上午十点左右,吉苑伸臂在床头柜摸到手机,拿到手时,不小心扯掉了充电线。
看眼屏幕,十点零七分。一会功夫,电量立即掉了10%,很旧的手机了,已经换过一次电池。
起身下床,脚好像带到什么,蹭到了地面,吉苑捡起一看,是房卡。昨晚弋者文走前乱丢的。
绕床走去拉开窗帘,手臂大动作连着脖子,脖子又扯到耳朵,一阵钻肉的裂痛。她抬手摸摸耳朵,伤口有些渗血水。
推窗,热热的风比烈日更快。吉苑想起昨晚弋者文唇上的一抹鲜红,搭着那张棱角尖锐的脸,显得更疯狂。
室内冷气,室外热风,凝滞在一个分界点。吉苑背过身,就打破了这种平衡,她轻轻笑了笑,再次摸到耳后伤口。
差点入骨的痛。
洗漱下楼,去觅食。
经过前台,里面突然有人喊:“诶?是你啊!”
前台里有两盒外卖,两个女人。一个阿姨,一个烫卷发的女人。
吉苑左右找了找,只有自己,她说:“你在喊我?我不认识你。”
小红放下筷子,抽张纸巾抹掉嘴上的辣椒油,走出来说:“我见过你啊。”
见过跟认识,是两码事。吉苑没把想法说出来,她问:“有事吗?”
“呃……”小红语塞地看了阿姨一眼。
阿姨咬断口里的螺蛳粉,说道:“就问候啊,不用有事。”
小红点头。
螺蛳粉的酸香勾起饥饿感,吉苑指外面,“那我走了,要去吃饭。”
外面太阳正高,小红又说:“那么热的天气,为什么不点外卖?你要吃粉吗?我帮你点。”
吉苑等话完,然后摇头,“我自己出去吃。”
小红在社会打滚久了,很少见这么密不透风的人,只得呵呵地干笑,“那你快去吧,别饿坏了。”
吉苑开门走了。
门缝漏进的一丝热风,莫名令小红感到害怕。
阿姨招呼小红,“快点来吃粉!等会炸蛋和叉烧就不脆了。”
“哦哦,来了!”
前台上摆着台扇,阿姨扭到三档强风,拿纸巾擦拭汗,“这天闷热,一点风没有,肯定有场暴雨。”
“下雨好啊!”小红夹起浸满红汤的炸蛋,咬上一大口,“今晚能嘶哈……凉快点嘶哈……”
辣得囫囵不清的声,阿姨笑道:“你慢点诶!喝个雪碧不?”
“喝!要冰的!”
“好咧!”
……
还是那家粉店,吉苑点了一碗老友粉。
这家是夫妻店,老板炒料,老板娘拎出一罐酱油泡的五彩辣椒。
黑乎乎的一个玻璃罐,辣椒带着细条的蒂,玻璃壁上,挤着紫、红、黄、绿几个颜色。
吉苑光顾过几回,也是熟客了,老板娘热情地邀请:“来尝尝吧?酸酸辣辣的开胃。”
刚巧老友粉煮好了,老板娘筷子一捞,夹出两颗辣椒放粉里,再问:“够吗?”
吉苑忙摆手,“够了,谢谢。”
老友粉端到桌上,吉苑夹起辣椒咬下去,里面有汁水,先尝到酸,辣气猛地拱上来,她连喝几口汤。
老板两口子也在吃饭,看到就都笑了,但没说什么,兴许觉得妹妹仔脸皮都薄。
辣椒和粉都吃完了,吉苑也辣出一身汗。在店里坐了会,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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