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污,落石,一瞬间让笪凌脑子里闪过好几种意外灾害。
笪凌心跳急促跳动起来,隐隐有种不祥预感。
他拿出手机,刚想打电话询问一下,来电铃声便突兀响起。
看清来电名称后,他极快地蹙了下眉,心中不妙预感更浓。
——是疗养院的医生。
自从查到司淼过往后,他便和负责司淼母亲的医生互换了联系方式,让对方有事情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他。
这位医生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这还是第一次。
“喂,是笪先生吗?”医生的声音十分急促,背景音略有些嘈杂,隐约可听到“病人又没呼吸了”这样让人心惊胆战的字句。
“是我,”笪凌立即道,“发生什么事了?”
“司女士出事了!”医生急切地说。
本来医院应该联系司淼,但不知为何,司淼的电话一直打不通,因事态紧急,耽搁不得,他们只得退而求其次,打给笪凌。
经过医生叙述,笪凌了解到,原来不知为何,司芳雅今天忽然嚷嚷着“我女儿出事了,我要去找她”,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蒙骗了照顾她的陪护,偷偷溜了出去,但运气不佳,刚出去就被发现,两方对峙之下,她情绪激动之下冲到了马路上,不幸被车辆当场撞飞,现在还在抢救中。
医生说,目前最好的抢救结果,就是保住她的命,但……
“但?”笪凌的语气陡然下沉。
“但司女士大概率会成为植物人。”医生实话实说,“如果日后精心照顾,有特殊契机的话,大概是有望苏醒的。”
笪凌沉声道:“一切仪器、药物都用最好的,花费记我账上,我会找人去付款,钱的问题不用担心。”
医生:“好的,笪先生。”
挂断电话后,笪凌又立刻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对,”他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先请罗教授,再联系一下肖教授,还有……”
一个个名称不断被报出,那边一一应好。
终于吩咐完毕,笪凌揉了揉太阳穴,心中纷杂。
他万万没想到,司淼的母亲竟然出事了。
忽然间,他想起她出事前念叨的话,脸色一变。
都说母女连心,既然司母这样说……是不是说明……
而且,他也梦到了哥哥出事,他和哥哥是双生子,都说双生子之间也有特殊感应……
笪凌不敢耽搁,准备拨通母亲的电话。
他知道这段时间,哥哥一直住在老宅,司淼也一直有和母亲在联系。
恰在此时,母亲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in,”温知煦的声音难得有些不稳定,语调有些急促,“你能联系上on吗?”
“我刚刚有事,没有联系哥哥,怎么了?”笪凌心中不祥预感更甚,不知不觉握紧手机。
“我前一会儿忽然有一阵没由来的心慌,总感觉要发生什么似的,就想问问on和淼淼玩的怎么样了。”温知煦语气不复平时镇定,“你应该知道吧,你哥哥和淼淼一起去格伦朗目山了。”
听到前一句时,笪凌猛地站起来,神色凝重。
原来不止他出现了不妙预感,连妈妈,也出现了这种奇特的感觉。
笪凌闭上眼睛,深呼吸好几次,才压下心中的慌。
重新睁开眼时,正好听到后一句。
他的神色顿时黯淡。
不,我不知道。笪凌在心里说。
淼淼没有和我说。没有人告诉我。
“然后呢?”他问。
“然后我就发现我联系不上on了,也联系不上淼淼。”温知煦情绪低沉地说。
“我知道了,妈妈。”笪凌狠狠掐了下掌心,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件事交给我,我现在来查清楚。”
“嗯,好。”温知煦对他的处事能力还是很放心的,闻言答应下来,“联系上之后,记得和我报个平安。”
“好。”
笪凌和温知煦道别后,试着分别拨打笪临和司淼的号码,果然,无人接听。
他不再浪费时间,而是直接联系管家,打算乘坐私人飞机以最快速度过去,同时让格伦朗目市那边的人脉帮着找人。
既然线上联系不到,那就直接线下见面。
刚挂断电话,笪凌就瞥见搜索引擎推送的一条新闻报道。
时间是一分钟前。
他一眼便看见关键字组,脸色刹那间变白。
“……格伦朗目山发生山崩,目前搜救队正在前往……”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继续工作ing……
第26章 露水幻电·上
笪凌匆匆赶到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
山脚入口处被拉起长长的警戒带,无数警察正在劝阻围观民众,不然他们去危险地带。
笪凌视线梭巡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
搜救队队长听完他的来意,面露犹豫。
在Y国,这种权贵是他得罪不起的,虽然对方说自己经过专业训练,他也还是不敢带这位少爷进去。
这座山这么大,他们搜救队的人数本来就不是很足,分不出额外人手跟着这位少爷。
万一这位少爷出了什么事,责任不是他能担得起的。
好在就在这时,笪临的秘书卢卡斯终于带着人赶到了。
事出紧急,笪凌动用他在温氏的股份,临时找了对Y国更熟悉的卢卡斯来办事。
“笪总,这是您要的材料。”卢卡斯对待笪凌也很恭敬,“专业的搜救人员也到了。”
“嗯,辛苦你了。”笪凌接过文件和笔,顺手打开签上名字,然后递给搜救队队长,“这是免责申请书等一系列协议,真出了事,不需要你负责。”
他又指了指身后,明明神情淡漠,却让队长感到一阵压力。
“我自己带人进去,你不需要分出人手保护我。”
队长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点头了。
好吧,按照Y国的法律,确实是没有问题了。
笪凌对着他轻轻颔首,毫不迟疑地转身,带着专业搜救人员进山。
“你们去找我哥。”他手指划了一下,将人群分成两部分,“剩下的人跟着我一起找淼淼。”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焦急如焚,恨不能现在就插上翅膀飞进山里,仔仔细细地找寻每一寸土地,不放过任何线索。
吩咐完后,他毫不耽搁,立即便转身往里走去,认认真真寻找起来。
一些搜救队员跟在他身边,一边让搜救犬搜寻,一边时刻警惕着,防止有一些遗留的碎石之类俯冲下来。
周围还有着其他搜救队的队员,手持专业工具,聚在一处堆积的石块时,正在营救受害者。
笪凌看过去,入眼是血肉模糊的可怖景象,让他一瞬间便捏紧了手掌,心里慌乱更甚。
他的淼淼,他的哥哥,会不会……不会的!哥哥也受过专业训练,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出事,有他护着淼淼,淼淼应当也是无碍的。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他几乎有些神经质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有人虽然留住了一条命,但被巨石压断了腿,□□着,满面痛苦;有人只露出半截身子在外面,剩下的半截不知去了哪里,地面的身躯毫无起伏;有人被压在断枝落石下,满脸鲜血,圆瞪双眼,死命朝着前方伸出双手,生命凝固在了这一刻……
笪凌每次看到,心尖都会一颤,急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他多怕他爱的人也会是这副模样。
偶尔,坚硬的鞋底会踩到一些柔软的东西。
笪凌低头看去,纤长的眼睫一直在抖,直到分辨出这些手臂、大腿等物不是他爱的人的一部分,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这些东西被锋利的石块切割成碎块,分布在这座山上的每一处。
他每看到一次,心都要重重地疼一次,仿佛也被这些石块切割了,荡向不知名的地方。
搜救犬忽然往一棵粗壮的老树前跑去,“汪汪汪”地叫着,对着树身上一个小洞探去,湿漉漉的鼻子动啊动的,使劲嗅闻着。
笪凌眼前瞬间一亮,快步跑上前,快准狠地把遮挡了洞口的那些杂枝碎石都移开,将洞口完完整整地清理出来。
阳光终于可以透进去,在洞口那一小块地上照出一小片光斑。
笪凌拔出腰间的手电筒,把它斜插在一边的地上,照亮了这一片区域。
有搜救队队员想上前帮忙:“笪总,还是我来吧。”
他这么一个大高个儿,想钻进这个狭窄洞穴,还是有难度的。
搜救队员很少见到这种比白种人还肩宽背阔的黄种人。
那双漆黑的眼瞳看了他一眼,立刻让搜救队员住了嘴。
笪凌转回头,轻声呼喊:“淼淼?淼淼……”
连续喊了许多声,洞穴内终于传出了一点微弱的响动。
透过手电筒的光,笪凌看到树洞里面蜷缩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她抱着膝蜷坐着,一动不动,长长的黑发垂下来,盖住脸庞,直到听见他呼唤的声音,才微微动了动。
随着头抬起,长长的黑发滑落下去,露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庞。
虽然脸颊上有些脏污,但笪凌还是感到一阵欣喜。
他跪在地上,对着洞内的司淼伸出双臂,内心被一股饱胀的惊喜和满足所充斥。
太好了,太好了,淼淼还活着,她还活着,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就好!
司淼定定地回望他,那双浅灰色的瞳孔里盛着茫然和无措。
她像一只惊慌不定的兔子,警惕地支棱着耳朵,防备着外来人员。
在笪凌终于触及到她那一瞬,她空洞的眸子才忽然有了神采。
这一刹那,晶莹的泪珠突然涌上眼眶,那双漂亮眼眸的眼圈眨眼间就红了,滚滚泪水顺颊而下。
司淼扑到他怀里,由着他把自己抱出去,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襟。
她小声地说着话,笪凌没有听清,弯腰低头凑过去,语气极其温柔:“嗯?”
凑近之后,他终于听到她在说什么,脸色也在刹那间变得惨白。
他僵硬地和怀里的女孩儿对视。
司淼抓紧他的衣服,含着泪光的大眼睛注视着他,温柔地喊他:“阿临,你终于来了。”
笪凌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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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淼小姐没有大碍。”医生看完检查报告单,对面前的男人道。
笪凌松了一口气,但旋即追问道:“但她看到我的时候,把我认成了另一个人。”
“可能是由于司小姐长时间待在黑暗环境下,又经受了很大的精神折磨导致的。毕竟在山崩的情况下,人的心理是会被影响的。”医生说。
“好的,谢谢医生。”笪凌颔首,“她什么时候可以醒过来?”
“快的话,这两天就能醒,毕竟司小姐的身体没有受到伤害,只等着精神恢复就可以了。”医生说。
送走医生后,笪凌看了眼病房里还在昏睡的女孩儿,低声对卢卡斯道:“你在这里守着她,我继续去找哥哥。”
卢卡斯点头:“好的,笪总。”
应完后,他担忧地看了眼笪凌的胳膊,忧心忡忡道:“笪总,您的伤……”
笪凌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纱布,表情淡淡:“小伤而已,不碍事。”
这是他护着司淼下山时,被山崩余波伤到的。
以他的身手,避开当然是毫无问题的,但那些碎石太密集,如果他侧身闪开,怀中的女孩儿也许会被伤到。
于是他硬抗住了那些碎石,只简单躲开,避开要害,但还是不慎被割伤手臂。
“淼淼就暂时交给你了。”笪凌面色凝重,认真叮嘱,“你要一直守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开,知道吗?”
卢卡斯连忙点头:“好的,笪总。”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笪凌最后深深看了眼病床上的女孩儿,转身离开。
……
好黑的地方。司淼心想。
她稍微恢复一点点意识时,便发觉自己在一个漆黑幽深的空间里,四处毫无定点,自己漂浮着,抓不到任何可依靠的东西。
这是哪里?她茫然地想。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耳畔传来一些若隐若现的声音。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救救我啊!”
“我的腿!啊!!我的腿断了!!谁来帮帮我!!”
……
尖利的求救声、哀嚎声、呼喊声闹哄哄地萦绕在身边,吵得司淼脑子疼。
她捂住耳朵,小声喃喃:“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听到这些声音后,她的心里会这么慌张?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疼?为什么她的心里会这么急切?
她在做什么?她想去做什么?
在一阵又一阵难熬的钝痛中,懵懵懂懂的大脑反而逐渐清醒起来。
她想起来了。
她和笪临一起去爬山,去看壮丽的日落,去看壮美的日出,看完后,他们就准备下山……
可他们为什么没能下山?
轰——!!!
似乎是要唤起她的记忆,密闭的空间里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司淼在这声响里浑身僵硬,剩下的记忆终于也缓缓回归。
她想起没能下山的原因了。
她和阿临遇上了山崩,阿临护着她进了一处安全的树洞,而他……下落无踪,生死不明。
在她想起的瞬间,漆黑的空间裂开,露出耀眼到刺目的白光。这些白光透过裂痕传进来,让这个虚拟的空间彻底崩碎。
司淼脸色苍白,浑身一震,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司小姐?”耳畔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醇厚温和,好像有一点点耳熟。
漆黑的眼睫颤动着,缓缓睁开,露出浅灰色的眼眸。
刚醒的司淼是茫然的,她怔怔地凝视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游离的思绪才缓缓回归。
她侧头看去,看到一个棕头发的中年男人。
鹰钩鼻,白皮肤,很明显是本土的Y国人,还有一点点面熟,气质也有一点点熟悉。
“司小姐,您醒了。”男人很温和地和她打招呼,“我是笪临总裁的秘书,您可以喊我卢卡斯。”
原来是阿临的秘书,司淼了然。
怪不得她会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之前见过。
说起来,他的气质和阿临有一点像呢,都是温和如春风的类型。
经过这段时间的休息,司淼恢复了几分力气,挣扎着坐起来,卢卡斯还扶了她一把——终于坐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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