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么?”
兄妹俩都是一样的性子。
原只是想同皇兄讲一讲和傅宁榕相见时候的事,听到自己兄长这样讲,谢鹤怡也跟他杠上了,逐渐偏离了重点,偏挑着一些话来刺激他:“认识时间长又能说明什么?傅大人那次在冯府救了我,说不定是心悦于我呢。”
“等哪日我们成了婚,还得让你做证婚人也说不定。”
先前谢鹤怡还不确定,现在倒是确定了。她必须要想方设法将傅宁榕搞到手,因为就算到时候傅宁榕救不了她,她的皇兄也会看在她是傅宁榕夫人的情面上保住她。
“我看未必。”谢渝冷笑,饶是自己的亲生妹妹也没法给她什么好脸色,“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看是你强占着不放,她是不想同你有什么瓜葛才去说些什么漂亮话吧。”
“可傅大人救了我啊。”说着说着谢鹤怡都快信了,“他冒着这般危险救我,总归于我有些别样感情。”
“笑话。”谢渝嗤笑,说到这个他便来了劲,“下水捞你一回你便觉得她对你有别样感情,那她傅宁榕为了救我受那么严重的箭伤,是不是非我不可了?”
“那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得将自己赐给她才能报得了她的救命之恩?”
他早就愿意将自己完完全全献上给她。
谢渝扪心自问,是他做错事惹阿榕不高兴了。
但毫无疑问,他的阿榕肯定是更爱他一点的,旁人又怎么会能取代他在她心里的地位?
“你!”谢鹤怡自觉理亏,完全被皇兄的气势所碾压,话就卡在这里不上不下,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即使这样,谢鹤怡也仍是底气十足。
怕什么呢?
皇兄是皇兄,傅宁榕是傅宁榕,两个人同为男子,他们两个又没法成婚的。到最后随意使个手段,傅宁榕还不是得同她一起?
再怎么样谢渝也做了谢鹤怡那么多年的兄长。
只一眼,她的心思就能被谢渝看穿:“鹤怡,我知西域使臣来朝,朝堂上那群老狐狸有意要送你去和亲,可他要便会给他吗?”
偌大皇城,有他这个做兄长的在,还不至于将当朝公主嫁入那样的蛮荒之地。
“我会保你,也能保你。”谢渝的句句话语掷地有声,他会尽自己最大限度的努力去保全对方,只是前提必须是,“千万别去动什么歪心思,尤其是对傅宁榕。”
第57章 立场
今日刑部散职早,傅宁榕从刑部回到傅家的时候天都还没黑。
从二殿下府上回来的那几日情况都不容乐观,派去冯府的人没有一丝回应,一批批去,一批批杳无音信,甚至有的还失去了联系。
就连傅宁榕回府时都觉得自己似乎还被跟踪了。
当今圣上的病情总不见好,局势动荡,朝中不安。
各方势力都在谋求出路,早做打算。
她知道自己不该着急,可最近很不一样,心乱如麻,避免被旁的事占据头脑,她一刻也不敢闲下来。另一边又很迫切地想寻找到解决方法,想让掩藏着许久的真相水落石出。
一着急就容易出岔子。
心里一慌一乱,自然也就着了道。
有人暗中递了信来让她前往一个晚宴。
信里说得巧妙,甚至颇有些故弄玄虚之意。傅宁榕拿着那封信仔细端详,信里摆了明的故意引她前去,换做平时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可这种关头下尤为特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坐以待毙还是赌上一把?万一能找到相关线索,万一能触碰到真相呢?傅宁榕的内心难免有些松动,理智告诉她,能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自然是走上一遭为好。
吩咐给侍从,呈了书信给刑部尚书,告知他官银一案的可能会涉及到的人。
下定决心走那么一遭之前她也去了父亲房里一趟。
傅宁榕身姿挺拔。
身为朝堂官员,耳濡目染的,做什么都有一丝风骨。
在意不在话。
帮了父亲点了灯,斟了一盏茶给他,傅宁榕沉声,良久才向傅宗问道:“父亲,您有没有想过,我们傅家决心追随二殿下,真的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吗?”
“思之,你是在质疑傅家的判断?”呷了一口茶,带着雾气的茶香中,傅宗抬起眼来看她,“当今圣上一共就那几位殿下,别的殿下要么是有勇无谋、要么是身无长物。除却这些殿下们,唯有太子和我们这位二殿下出彩些,这些不止我,相信全朝的官员们也是知道的。”
傅宗往口中送了一口茶,又继续道:“而太子谢渝心狠手辣、性情不定,你在他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觉得他会是一个好帝王吗?”
“那心慈手软、性情柔和的就一定是一个好帝王了吗?”傅宁榕反问道,“若私底下并不是展露在人前那样的性子那又该另当别论?”
谢渝至少表里如一。
而二殿下是否如旁人看到的那种良善之人还有待商榷。
跟了谢渝那么多年,从最开始的印象到现在,傅宁榕对他其实也有了一些改观。
谢渝固然有缺点,可能有些脾性是需要再改改,但他事事能做成、事事能做好,凭的都是他自己的手段和能耐,未来做帝王的人,是需要做事果决、雷厉风行,是需要在阻碍面前迅速做出自己的判断,将所有官员、所有百姓带离困境的,不能只是心慈人善便好。
“思之,我问你,你是因何如此维护这位太子?”傅宗显然对傅宁榕的话有些不满意,“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傅家最知晓不过,就算所有人都忘了你大哥傅荻当年的那些事,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会忘。”
有关大哥傅荻的事一直是父亲心里的一个结。
傅宁榕对此之事知晓的模棱两可,看父亲之意隐隐约约觉得和谢渝有关,但她的一贯准确的直觉告诉自己,好像又不止那么简单。
有时傅宁榕对谢渝的偏向就连她自己都察觉不到。
“父亲……思之并没如此维护太子,我也并无他意。思之仅仅是想问,如果二殿下真的做了于朝中不利的事,那我们还要一门心思拥护他、支持他吗?”
茶盏放得不稳,傅宗缓缓呼出一口气。
太子背后已经没有姜皇后了,二殿下身后却有刘皇贵妃为他操持。
他虽不知道二殿下背后的所作所为,但至少也知道党争站队一事要看清局势、有始有终:“有些事由不得我们,就像这个,一旦开弓没有回头箭。”
“就当撇下同太子的恩怨不说,你当改去拥立太子朝堂上别的官员会怎么看我们?墙头草?两边倒?这样的话,不管是哪一方登基我们傅家都得不到好果子。到那时我们傅家又该如何自处?”
傅宁榕没再说话了。
本想通过和父亲的谈话理清线索,没想到这番下来心中更乱了。
她顿了顿,傅宗却又在点她:“思之,你自己的关系要处理清楚,你要知道身处在外,你不仅代表着自己,身后还代表着傅家。”
倘若哪一天她的身份被发现,到了危及傅家的时刻,必要情况下,傅宗难保不会为了傅家而舍弃她。
明知道查出真相后带来的伤害会让彼此都无法接受,是要一再错下去还是硬着头皮走下去?
是要固步自封还是苦守着所谓的正义?
不想对自己的父亲有什么诟病,傅宁榕只能希望于朝堂不利、于百姓无益的事情傅家一点也不要沾。
父亲最好也是对二殿下所做的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第58章 陷阱
谢鹤怡的人在傅家门口守了几日,终于在这日的傍晚得到府上傅宁榕准备出府参宴的消息。
蹲了许久的侍从得到这一消息之后立马将其传回公主府上:“鹤怡殿下,据我们派出去的探子回禀,傅大人今晚会准时参宴。”
“好,做好准备吧。”
谢鹤怡知道傅宁榕在调查他们刑部的案件。
虽不知道她具体在调查些什么,但蹲守在傅府门口的并非只有她派出去的那些人。来自不同府上的那几批不同的人让她意识到,傅家似乎惹了不少人。
成事在即,怕多生事端,谢鹤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放任着他们没去管。朝堂之上,深宫之下,哪有什么纯粹意义上的好人?
多得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她若要替傅宁榕解决也需得在事成之后两个人结了亲、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待成为了一家人,不用傅宁榕说,该解决的她自然会主动替她解决。
谢鹤怡设的局其实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宴会,除了多一些在皇城能说得上话权贵和达官贵人们,此外同别的宴会别无二致。
她不怕傅宁榕不来。
就算这一次不来,往后还有宫宴和大大小小的各种宴会,多得是自己行事的机会。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自己皇兄谢渝会不会到场。
如若谢渝到场了会稍微棘手些,但很幸运,今日谢渝大抵不会到场。
这俨然是一个动手的好时机。
傅宁榕还是下定决心去赴了那趟宴。
她做足了准备前去,一路上都仔细观察周遭景象,结果到场之后发现,此次宴会包了间酒楼,剩下的,不管从哪处看起来似乎都只是一场普通的晚宴。
在座的宾客她也有不少眼熟的,有皇亲国戚,也有些官职高于她的权贵。
除此之外并无异样。
“诶,这不是傅家的小傅大人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些都是上好的美酒,平日里也不多得,来,喝!”
“抱歉抱歉,并非故意驳您好意,只是在下实在不胜酒力。”
傅宁榕就这样在宴上待着看旁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本来以为这次能同以往冯府的宴上一样得到一些有用信息,结果半晌下来,只送下去一盏一盏空酒壶,旁的倒没多见。
就在傅宁榕以为查不出来什么准备就此打道回府时,一名婢子停在她身边,俯身在她耳侧轻道:“傅大人,我们主子这边有请。”
“你们主子?”傅宁榕瞧着这人实在眼生,又不好妄下定论,“方便告诉我你们主子的身份吗?”
婢女笑了笑:“奴只是传个话,还请傅大人不要过分为难。”
摆在傅宁榕眼前的有两种选择:去,或者不去。
跟着这位婢女走,前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甚至有面临危险的可能,但不跟着她过去,今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思前想后,傅宁榕还是起身离座,同她点点头:“那还烦请姑娘带路。”
这座酒楼两层是供人饮酒赏肴的,另外两层是提供给旁人住店休宿的。
傅宁榕紧跟着这位婢女蜿蜒转了几圈,一直快到三层的拐角时才察觉到不对劲。按理说如果是简单找她谈话的话,随意找个僻静处就好了,犯不着那么大费周章,刻意将她往偏僻的上层引。
她惊觉不妥。
一边步伐慢了下来,另一边又在说些话尝试转移带路婢女的注意力:“我们是快到了么?如若离目的地还差些距离,那我可否折回去再去取件东西?”
被引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她需要确认自己的护卫是否沿着来时的轨迹一路跟了上来。
“傅大人不必着急,快到了,就在前面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婢女却丝毫不给她可乘之机,“还是大人有什么疑虑?”
傅宁榕摇摇头:“既然一道前来,我自然是相信姑娘的。”
嘴上这么说着,人却往后退了一步。
“大人信奴婢便好。”
然而话音刚落,就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宫婢悄悄做了手势。
顿时,从四面八方的隐蔽处涌现出不少人来,一步一步,都往傅宁榕身旁逼近。转瞬间便变了风向,傅宁榕被这么一群人团团围住。
“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不知道欺瞒朝廷命官是多大的罪名吗?”
“大人,对不住了,这些都是我们主子的意思。”
“况且……我们上面的这位主子也不是傅大人您一个人就能动得了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目的性极强,专门盯着她一人,费劲心机将她引到这里来,对她又好像很了解。
这些人,不会都是谢渝的吧?
对方的行为并没有能给她一个合理的答复。
“动手!快些将人送过去。”
没有那么多时间总是跟这位大人耗着,一声令下,不顾傅宁榕的挣扎,沾了迷药的手帕从身后绕了过来,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
跟在傅宁榕身边的暗卫将这处所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殿下叮嘱过,现在傅大人就是他的主子,保护好大人的安危是他现在最重要的事。
他本想直接一点,将绑走傅大人的这批人都干掉,可暗卫眼力都强过寻常人,定睛一看,那些将傅大人绑走的这些人,他竟都眼熟……
分明是公主府的人。
鹤怡公主乃是殿下的亲生妹妹。
是以,他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先按兵不动,尽快将所发生的事宜通知给太子殿下,待殿下得知以后再做定论。
空旷的廊道上像是从没发生过这样的闹剧。
一行人悄悄走过。
傅宁榕被拖进了尽头的一个房间。
第59章 兄姊
房里只点了一盏微弱的灯。
“公主,人已带到。”傅宁榕被放置在房间最中央的软榻上。
这位鹤怡公主刚沐浴过,身着一身轻薄的衫衣快步走到榻边,撩开眼前人略为凌乱的发丝,谢鹤怡把着她的下巴细细端详。
确实是傅宁榕那张白净的脸。
其实一直以来都知道她长得不错,但这张脸头一次这样放大在谢鹤怡眼前,带给她的冲击仍是不小。
谢鹤怡吩咐的事手底下的人倒是给她办成了。
可这些人的做事风格实在令她有些不满。傅宁榕的手腕被麻绳勒出红痕,脖子也被蹭得一片红印。
对待以后的驸马爷用得着这么粗鲁?
“药效太过了吧?”谢鹤怡轻轻拍了下傅宁榕的脸颊,对方睡得昏沉,毫无反应。
她难免有些忧心。
将人弄得这么昏,待会要怎么开始?
正要开口训斥,手底下的人却及时呈了些物件上来。那些助兴的物件摆在眼前,谢鹤怡的怒意这才略有些消褪。
将人差出去的时候,谢鹤怡开口,再次叮嘱道:“知道该怎么说吗?”
“自然明白。”手下的人毕恭毕敬,复述着她们早就串好的说辞,“晚宴上傅大人多吃了些酒,醉酒之后便不慎进了您下榻的客房,鉴于对方是朝廷命官,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了许久,里头的动静却一声大过一声,不得已才去外头请了别的宾客来主持公道。”
“行了行了,都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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