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枪的精准度不高,也就大约十米左右,他这个成绩已经可以了。虽说有运气好碰上的成分,但是亘古道理,熟能生巧,多用钱堆一下,手感也就出来了。
他松了手,晏嘉禾转到他身侧。装弹也是门学问,晏嘉禾不急于求成,今天没有教他,直接替他装上了。
池间注视着她的动作,虚心问道:“我觉得学得有些慢,有什么方法能让我再快一点吗?”
晏嘉禾笑了,把枪递回给他,“人的视线和枪线是两条平行线,这之间是有距离的。所以眼睛对不对得准靶心不重要,重要的是枪线对得准。”
她接着打了个比方,“蜗牛的眼睛是长在触角上的。你可以想象一下,你的眼睛顺着脸颊,接着到胳膊,游走到你的指尖,就像是蜗牛一样。”
池间生性聪颖,想了片刻,大概明白了,刚想要点头,忽地停住了。
过了一瞬,他偏过头,低低说道:“我想象不出来,你帮帮我。”
四周空旷,灯光昏暗,晏嘉禾没看到他红了耳尖。
她疑惑道:“这有什么想不出来,就是这样,跟着我的思路。”
她说着伸出手,从他的眼尾开始,划过他白皙的脸颊,接着是纤弱的脖颈,所过之处,皮肤微微轻陷,等到过去了,又立刻恢复,春水平了涟漪,没有痕迹,只有余韵在池间心里。
晏嘉禾一直顺到他的手腕,握住他的指尖,扣下扳机。砰地一声响,后坐力把池间推向她身边。
池间已经无暇去看这一枪有没有中,他的垂眸看到她的睫毛浓长,就在他下颌处,呼吸相缠,离他极近。
晏嘉禾微微抬眼,凑得近了忽然发现他脸上染了些红晕,这才明白了他的小心思,低低笑道:“站姿成绩尚可,我教你别的。”
池间稳了稳心神,“什么?”
晏嘉禾攀上他的肩膀,向下压了压,“射击最常见的三种姿态,站立,跪坐和俯卧。你跪下来点。”
池间顺着她的力度,单膝跪了下来,持枪的胳膊搭在膝盖上做支撑点,果然感觉稳了不少。
晏嘉禾弯下腰,指导他的姿势,接着又握着他的手开了一枪。
这下,池间是完完全全被她圈在怀里了。
和她这样亲密的接触,池间手上发软,几乎握不住枪。
晏嘉禾低低笑了起来,“你最近学的东西,哪一样不是我教的?想撩我,你还要叫我老师呢。”
他简直是自投罗网。
晏嘉禾玩心一起,也不讲持枪理论了,扣住他的手,连开数枪。每开一枪,池间都被后坐力逼得躲向她怀里。
金属弹壳乒乒乓乓地落下炸开,仿佛炸在池间心里,开出无数朵弥漫着硝烟的花火。
池间的眼眸越发低垂柔软,连红外线的准心也不看了,随她拿着他的手握枪。
晏嘉禾一口气把弹夹打空,上膛发出清脆的咔哒声,表示已经没有子弹了。
晏嘉禾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他,“没留意倒是把你的枪打空了。”
池间抿唇笑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晏嘉禾感到怀里体温逐渐升高的热度,低下头端详着他,看他脸颊上的绯红,神态中的温驯,心里有什么在鼓噪不安。
枪支含着暴力,他含着情,都在她手上和怀里,都在她掌控之中。这两样东西互相勾叠,催生出汹涌的欲望,涛涛如接天怒海地在她心里激荡,一浪又一浪地啸鸣。
她固然是想离开的,但是长于此圈,又兼年少,骨子里的优越快畅,一朝克制不住,短暂地冲昏了她。
强权至此,意气兜头,什么不可做?
若单是眷爱,她忍过池间数次,可是这一次,她忽地有些渴望,暴力的血,和柔顺的性。
晏嘉禾摩挲着池间修长的手指,把枪的扣板从他指尖推开,没受抵抗便缴械了他的武器,远远地扔在了地上,在灯光昏弱的室内,变成暗沉的一团黑影。
手中一空已没了枪,池间明白她的动作背后的暗示,缓缓垂下胳膊,放松了身体。他每一处毛孔都在因羞涩而战栗,藏在透明的护目镜后的黑眸,半合半开,只有清光明亮。
晏嘉禾拢住他的腰间,低头轻轻地触碰他,这个动作极缓极慢,分不出是爱惜,还是自然而然的前戏。
护目镜因为过度的喘息而布上雾气,池间眼前模糊一片,唯有分外清晰的细微痒意在脸颊上蔓延,令人难耐。
她停停顿顿,终于吻上了他的嘴唇。
池间闭上眼睛,微微抬首,承住她。他不仅不想抵抗,反而松开了牙关,试图接纳她。
到了这一步,她似乎懒散起来,又或者是知道胜券在握,攻城略地的速度极其缓慢,一边安抚一边挑动。她当年和陈谷还是朋友时,见惯云雨,虽未实践,但技术一向很好。
湿润软滑的舌尖轻舐,池间亦步亦趋地跟住她,任由她如国王般巡视,只一勾动,便能让他灵魂都颤抖,接着又渐次沉入安宁。
这个吻和之前都不同,这让池间感到了一种被珍视的错觉,他一向在付出中得到快乐,而能感受到爱的存在,让他眨眼之间留有稀薄的微光。
晏嘉禾的心也在这个吻中越来越热,她松开他的嘴唇,轻笑着说道:“还有一种卧姿要怎么教呢?”
池间早已软得跪不住,坐在了地上,闻言明白她的暗示,难得弯腰埋起首,只给她一个柔软的发顶,猛烈地摇着头。
晏嘉禾淡淡笑道:“也对,这个要回家去教。”她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走吗?我们回家。”
过了半晌,池间整理好心情,用手撑地,慢慢站起身来。
他低头注视着她,有些央求道:“我还是想多学一些再走。”
晏嘉禾只得替他捡起枪,装好弹夹,“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好学的人。”
池间温和地笑了笑,接过枪没有说话。
他已看出她只是一时冲动,她的性子出了门就会冷静下来,到时若是她费心找借口推诿,便是让她为难了,他自是不愿她为难的。
正想着,地下室监控自带的喇叭忽然传来声音,“小禾,教他我也可以代劳,我的枪法应该比你还准。”
池间不知道是谁,晏嘉禾心里一清二楚。若说方才还有点可惜,现在血一瞬间都冷透,什么杂思绮念都没有了。
“沈天为?你怎么在这里?”晏嘉禾略带惊讶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晏嘉禾:一时上头。
第24章 观看
不止是沈天为在,陈谷也在。
陈家和沈家关系暧昧,今日正巧沈天为约了陈谷出来玩。两人开了越野车过来,停车的时候瞥见了旁边晏嘉禾的车。
陈谷走了六年还不清楚,但是沈天为对晏嘉禾这些年的每一张车牌都了熟于心,笑了笑去找了背后老板。
老板也是十分为难,这是暴露客户隐私的事情,有损经营。可是老板心知这帮圈子中心的几位少爷小姐,关系就像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他们怎么笑闹,内里如何角力,都轮不到外人不自量力地掺和。
他在这里若是拦了,多管闲事,若是不拦,他们的修养也不至于迁怒。怎么算都是迎沈天为进去不出错。
监控室全按照吩咐清了出去,领路的女工作人员微笑着弯腰,将保安的桌面略略地整理好。
陈谷正对着她面前,心下有些不舒服。眼前的女人婀娜娇嫩,玲珑有致,在其他男人心里或许十分具有曲线美,但是在他眼里,犹如洪水猛兽。
他目光冷硬,腮肉跳动一下,忍了又忍,没在沈天为面前表露出来。
工作人员无知无觉地整理好监控室,后退几步缓缓关上门,房间里彩色的荧幕前,只剩了两个端坐着的成熟男人。
监控居高临下,一举一动,声音对话,尽收眼底。
沈天为用手撑着侧脸,微微歪头评价道:“还给他带了护目镜,看来小禾很会养东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陈少见过他。”
陈谷把视线投到池间身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沈天为语气不变,“陈少觉得这个小孩是怎样的人呢?”
陈谷想了想,军营赋予了他看人的不同角度,“值得信赖的,是个好战友。”
沈天为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笑容,“只是考验不够罢了。”想了想,状似随意地问道:“既然你对他评价这么高,那天怎么没留?你顾忌晏嘉乔,还是…晏嘉禾?”
陈谷没敢松懈,冷笑一声,“我一点也不想和晏家姐弟扯上关系了。晏嘉禾耍我耍得还不够吗?”
这不足以被说服,沈天为眸色暗沉,没有说话。
陈谷接着说道:“我曾经的教官求我放了这个小孩,我看他面子而已。姜汲对我有救命之恩,你不会没有调查过的,他的要求我不能拒绝。”
沈天为十指交叉,拇指细细地反复捋过,过了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笑道:“我们都是男人,我当然明白,过命的战友提出的要求,确实是无法拒绝的。只是很可惜,这个小孩子看起来会像是你喜欢的类型。”
陈谷捏了捏眉毛边的创可贴,那是前几天被健身器材划出来的一道伤,细微的锐痛让他保持清醒,“这有什么可惜的,男欢女爱没有长久,我喜欢的类型,总是变化的。”
沈天为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转换道:“我不是为这个可惜,只是我们都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时候了,身边的人也该固定下来了。他对于你,倒是个不错的对象。”
传统婚姻是横亘在陈谷心里的一道坎,也是一道关。
陈谷戾气一起,冷笑道:“说起来沈少比我还要大一两岁,眼看三十而立,不知道沈叔叔挑好人选了没有?”
沈天为目光落在监控上,因为太薄淡了,看不出任何的想法,“陈少错了,我的妻子任何人都不能指派,包括我的父亲。她一定是由我亲自塑造的,是完全依赖于我的。”
陈谷笑了,小麦般的肤色衬出牙齿森白,反问道:“沈少也想和家庭抗争?”
沈天为的声音也很淡漠,“不,我的父亲是对我最好的人,他把所有的爱都分给了我和我妹妹。他不会干涉我,我也不必和他抗争。”
他顿了顿,接着冷笑道:“毕竟,我可不是傅连庭。”
他,陈谷和傅连庭,相差不过三四岁,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纪了。
陈谷默然片刻,面对婚姻大事,他和傅连庭各自都有不能说的压力,这样看来沈天为倒真是游刃有余之人了。
昏暗的监控室里寂静下来,荧幕上晏嘉禾已经吻上了池间。
陈谷皱了皱眉头,牵动了伤口,这一点痛融在心里,绵长出荒谬的轻嘲。曾经是她看自己,现在是自己看她,是否这辈子就注定如此了。旁观着彼此的情|欲像毒蛇,自顾自地扭曲纠缠,却始终不可触碰。
陈谷尚且还算冷静,可沈天为比他更冷静,木刻石雕一样沉稳。
这个吻时间不算短,沈天为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姿势,长腿交叠起来,伸手推开了单间的声控,接着又收回手,支着下颌。
“小禾。”沈天为低沉的声音穿过线路,染上电流,钻进耳朵里附加了磁性,“教他我也可以代劳,我的枪法应该比你准。”
连开了九次枪,只有一发子弹正中靶心,沈天为眸色一沉,或许她的心已经生出杂念了。
荧幕里的晏嘉禾惊讶错愕,目光穿透了液晶显示屏,直视进监控室里,“沈天为?你怎么在这?”
她一向老谋深算,鲜少如此直愣愣的。陈谷看在眼里,轻笑了一下,漏出些许声音。
毕竟六年分别,晏嘉禾愈发惊讶之余还有些不确定,“陈谷也在?”
沈天为自觉地接过话头,言简意赅道:“碰见了。”
这一问一答之间,晏嘉禾已经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面孔,松松地站在那里,手插进兜,开了嘲讽,“怎么,沈少放着二代的荣光不要,上赶着给我的人做教练?”
沈天为低低笑了,笑声从天花的一角缓缓垂落下来,像是乌云倾压,天听神谕,“良禽择木而栖,若是你不行,池先生选择我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晏嘉禾歪了歪头,带着显而易见地嘲笑,寸步不肯相让,“我不行?那你比我行在哪儿?”
沈天为笑了,淡淡说道:“政客比商人行的地方,就是我比你行的地方。”
这是阶级碾压,晏嘉禾瞬间敛了笑,咬了咬牙,到了他们这个程度,仍是分阶级的,但已经不是一批一批地分,而是一个一个地分。
就像筛米一样,筛到最后,只剩唯一一个,金字塔顶尖尖上的一粒碎砂。
这种污浊高压的环境不能赋予生命任何意义,晏嘉禾缓缓吐出一口气,连消带打道:“行,沈少真棒,政坛新秀,明日之星。太子君临天下,阳光普照大地。”
好久听不到她开嘲讽,陈谷丝毫不给旁边人面子地大笑起来。
沈天为也笑了笑,宽容道:“借小禾吉言。”顿了顿,又说道:“不过话都借了,人也一并借了,如何?”
池间并没露笑容,他在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听到这里,心下了悟果然是政客本色,打蛇随棍上,一旦缠紧了,不管什么好坏言语,从不让话掉在地上。
晏嘉禾冷哼道:“我要是不借呢?”
沈天为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侧脸,故作疑惑,“没道理啊。你和陈谷都不是朋友了,你还肯借给他。我可是一心和小禾交好,更应该得到优待才对啊。”
一句话,挑出了三个人的恩怨,陈谷不自在地动了动,晏嘉禾也没了表情。
沈天为淡笑着,目光却紧盯着池间,仔细观察他的反应。不料隔着荧屏,正对上他的眼睛。
他站得笔直如孤竹,清眸姣颜,平静地注视过来,明明比自己小了十岁有余,但丝毫没有胆怯,也没有浅薄的张扬。
明知他看不到,沈天为还是勾了勾唇角,可惜好胚子没有好家世,就像是美玉有了隙痕,他不信会不受侵染。
“池先生。”沈天为直接说道:“小禾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她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
池间的表情很平和,这种平和是难测的静水,“晏小姐不能给我什么呢?”
“权。”沈天为一锤定音,“手握乾坤,翻云覆雨,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这个。”
池间微微笑了,“那沈少知道比权更大的权是什么吗?”
沈天为眯起了眼睛,没有说话。大庭广众之下,他绝不可能示弱。
半晌没听见他回答,池间偏了偏头笑道:“是挣脱权的能力。入奢易,回简难,我要拒绝是很容易的,但是沈少要想抽离出来,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沈天为不怒反笑,紧盯着他,刻意在声线里添了几缕笑音,通过线路传导,有着虚假的宽容,“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抽离呢?”
池间仍旧温和地微笑着,“因为我发现沈少的掌控欲似乎很强。乾坤握不下,人毕竟也不能真的搅风弄雨,沈少控不控制得住这股想要控制的欲望呢?所谓男人的能力,不应该止步于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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