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羽发现后,不知是一时兴起还是忽然贪玩,又拿走了。之后第三、第四天,阿姨补,他拿;他拿了,阿姨补……
后来有一天,阿姨写了个纸条:“你好,用过的安全套不要扔进马桶,会堵塞,请扔进垃圾桶。”
退房时结账,账单上十个安全套。
黎里噗嗤:“难怪退房时前台小姐姐看了你好几眼。不知道你是来比赛还是来干嘛的。”
燕羽没接话。
他搂着她,慢慢又吻她的耳垂,她的颈后;大概是快到中午,气温升高了,她觉得好热,他的手火一样在升温,覆在腹上。
她其实肚子涨涨的,但还是,想要……更亲密。
她于是将小腿搭在他腿上,而他略一探寻,挤了进去。
她轻哼出一声:“呜……”
……
西行的阳光橙红一片,笼在小屋里。
黎里困顿地睁开眼,室内很热,她脖子上睡出一层热汗。燕羽也睡得沉,鼻翼贴着她脸颊,呼吸均匀。
她肚子饿了,还想上厕所,悄悄拎起他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他一下醒了,眯着眼,瓮声:“黎里……”
“我去尿尿。”她找不见衣服,只得快速溜下沙发,在箱子里乱抓了两件,躲去浴室了才觉得莫名其妙。明明都已经……可居然不好意思。她冲了个凉,把衣服穿齐整了才出来。
燕羽也醒了,披裹着毯子坐在沙发上,只露出小半截胸膛和锁骨。他头发很乱,有些发呆,像是从亢奋疯狂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我饿了,去吃饭吧。”
“好。”燕羽脚找拖鞋,说,“我衣服干了吗?”
“这么湿的天,你以为在帝洲?我拿吹风帮你吹。”
燕羽也不好意思在她面前光着身子,裹着毯子起来,转去卧室。他捡起床脚的马面裙,却见枕头上、被单上大片血迹,草编凉席上也是一抹抹蹭刮的血渍。
燕羽低头,才见自己手腕上,腰腹上,腿上也沾了血。
他愣了好一会儿,换了汉服出去。黎里正拿吹风给他吹衣服。
燕羽表情没露出任何异样,问:“你来例假了吗?”
“前天走了,你忘了?”
“哦,我意思是,例假还没走吗?”
“走了啊。不然怎么可能跟你……”黎里纳闷,“怎么了?”
燕羽欲言又止:“没什么。”
黎里看出他不对,放下吹风,走进卧室一看,自己也吓一大跳:“怎么这么多?”
乍一看像凶案现场。
燕羽没讲话,盯着那片红色,眼神有些空。
黎里说:“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可能我就是那种体质吧。”
燕羽看她:“很疼吗?”
黎里懵了懵:“开始是,但后来没了。”
燕羽说:“要不去医院看看?”
“不用吧。”
“我觉得还是去检查下。”
“没事。”
但燕羽似乎很执着,说:“那你现在去洗手间看看?”
黎里脸一红,说:“我刚去过了,什么事也没有。真的。”
燕羽这才放过,又有些出神。
黎里说:“就肚子有点不舒服。胀胀的坠坠的。”
“肚子?”他回神,懵了下,“饿了吗?”
黎里:“……”
他说:“我收拾一下了出门。”
“你先去洗澡吧。我把这个洗一下。”
燕羽却先她一步拿了枕头和被单,说:“我去洗。”
燕羽快步进浴室,关上门,走到洗手台边,拧开水龙头。他将沾血的被单和枕套塞进水里,干枯的血渍一瞬间复活,变得鲜艳,像有生命的红色藤蔓在水里伸展蔓延,伸出魔一般的爪。
他立刻放了水,重新接一盆新的,撒了洗衣液,用力搓洗。这下,一大股血液从布料里头渗出来,腥味混杂着自来水的消毒味,扑面而来。他忍住喉中的恶心,极其用力而反复地搓着,手指搓得发疼,搓得麻木。直到剧痛难忍,他一下将手摁在洗手台上,头低得很低,忍耐着、忍耐着,可突然一个转身,他吐出一滩清水。他深深弓下腰去,又呕出几口酸液。
还好,水龙头哗哗声,外头她吹风机的噪音,遮住了响动。
燕羽弓着腰,摁着膝盖,眼睛泌出的泪液粘在睫毛上,又有几滴泪水滴落。他缓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看见镜子里他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睛红红的,像个鬼魅。
水池里的血渍已淡去。
他经过十几轮深呼吸了才稍稍调整好,又将床品洗净晾好,洗漱冲澡,接过黎里从门缝里递进来的干衣服,换上出去了。
他怕被她看出什么,假装先手机,拿起却见一堆信息和未接电话。
电话是弦望杯组委会办公室打来的。燕羽回拨过去,占线,便先点开微信,打电话的人已给他留言,先是肯定他为杯赛破圈做出的贡献,再问愿不愿意就这次比赛做个采访,推广琵琶文化,明天会把具体情况发给他。
燕羽对此轻车熟路,回了个好。
宫政之、邓少琛、宫蘅等都给他发了类似恭喜祝贺类的文字和表情包。以及谢亦筝等朋友发的些闹腾的话。
唐逸煊发了几条语音跟一堆截图,他随手划了下,不太想听,但想一想,又还是点开了。
唐逸煊声音激动,穿透力十足:“你丫的!你特么是不是又把过沙洲群给静音了?讨论半天不见你人?艹,羽神你火出圈了!”
“你看看热搜,而且是各个平台的热搜,你看看!破圈了艹!赶紧的,过沙洲搞起来啊兄弟!”
“你特么不是把我也给免打扰了吧?”
燕羽没兴趣去看什么热搜,只点开他发来的各平台热搜榜截图一览,就见#绝美国风琵琶少年#,#燕羽#,#琵琶燕羽#,#弦望杯#,#弦望杯燕羽#,#十面埋伏琵琶架子鼓表演#,#男生穿马面裙能有多惊艳#,#男生弹琵琶能有多惊艳#,#舞台事故成就绝美经典#,#蒙面燕羽#,#女生打架子鼓有多帅#,#侠女架子鼓#……居然还有个#燕美人#……
燕羽随便扫了眼,放下手机,端了水和毛巾,去卧室擦凉席。
黎里坐在沙发上,也拿了手机,班级群里的刷屏她没管,点开谢菡,就见:“黎里你火了!!!啊啊啊啊啊!!!!我CP火了!!救大命!!!”
谢菡发了张截图,黎里的短视频账号居然一天内粉丝九十万了。
她以为这是什么玩笑,可点开账号,红点已爆。她那个偶尔发架子鼓练习视频的账号“lili”真有了近九十万粉。
不少私信在问:“是打架子鼓的小姐姐吗?”
黎里意识到什么,立刻点开热榜#国风琵琶#,就见有人无意发布的一段30秒视频点赞竟高达八百多万!
视频很简单,身着明制马面裙的男生垂眸抚琵琶,面如美玉,指如霜花,可突然发间抹额松动,一下掉落遮了眼,但他下颌稍稍一偏,继续弹出精绝乐章。
相关搜素:“燕羽”
评论区一片激扬赞美:「我去,这种美貌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不懂琵琶谁来告诉我,他是不是很厉害?」
「弦望第一名你开玩笑???」
「信女一生行善,刷到他是我应得的。」
「一天之内涨了四百多万粉!!这张脸也太值钱了。」
「我就知道燕美人迟早会出圈!」
「小羽毛来安利!去看全曲,西乐民乐结合,超牛!我羽编曲也是一绝!」
黎里点开看,完整视频的点赞量也突破了三百多万,评论区更多则是夸赞音乐和技艺的。
「这曲子太牛了吧,表演好棒!琵琶太绝了!」
「反复欣赏好几遍了!他前两轮的比赛也是超绝!」
「架子鼓那女孩好酷啊,我也想学架子鼓了。」
「头绳崩掉的一瞬,好美!」
她这才发现,居然也有人剪了她的单人视频,就是所谓头绳崩断头发散落的一瞬。舞台上的女孩美得浑身都散发着生命力,点赞量也有两三百万。
但她有些费解,网友是怎么找到她账号的。直到点进燕羽账号,他竟有五百万粉了。而他的关注有两个。一个是过沙洲,粉丝数暴涨至两百万;另一个则是拿个人侧脸照做头像的lili。
在帝洲,黎里偶尔会在睡觉前刷几分钟短视频,没想他居然看到了她账号,她都不知他什么时候关注的她。
卧室里,燕羽见手机亮了,接起电话:“喂?”
是唐逸煊打来的:“一群人找不着你,一整天干嘛呢?”
燕羽说:“睡觉。”
唐逸煊说:“毛病啊大白天睡觉。”
“有事?”
“发你的信息看了没?”
“看了。”
“诶你这么平静的?果然羽神,淡定,风波不惊。”
“不然跳个舞给你看?”
“……”唐逸煊说,“诶,正事儿,咱们乐队是不是要搞起来了?”
“是有想法。”
“你女朋友挺厉害的,招进来呗。”
“好。”
“小汪走了,我们还差个小提琴。我有个朋友……”
燕羽想一想,说:“我也有个,同学。”
燕羽收了手机,端着水盆和毛巾出去,见黎里眼睛亮亮看着他:“怎么了?”
“我们那个节目出圈了。”她跟着他进浴室。
他清洗着毛巾,问:“开心吗?”
“当然开心,你呢?”她搂住他的腰。
他手上沾着冷水,微凉,摸摸她的手,点了点头。
两人出了门准备去吃饭,下过暴雨的废船厂一派清新,人从茂盛草木间走过,心情都舒朗了多。
可才穿过那片长满青草蓄满雨水的陆上船海,黎里电话响了,是何莲青。
她已有预感,刻意把音量摁小了才接。母亲的声音一小,就更显愁怨:“马阿姨说昨天看见你跟燕家那男孩一起回来了,我都没好意思说你没回家……”
黎里也费解,妈妈怎么总能一句话就惹她一腔子气。要不是燕羽在旁边,她真想冲她说:对,我跟他在一起,你骂呀!
但她忍着,什么也没说。她一不回应,那头语气就软下去:“你怎么不回来看看我?我……蛮想你的。”
就这么一句话,黎里又跟松了口的气球似的,没气了。
“我昨天不该那么说的,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何莲青小声道,“回来吧,里里,我给你做了糯米糍,里面包了芒果。”
黎里垂下眼,嗯一声。
放下电话,她扭头看燕羽。他明白,抬了下手机:“刚好,我爸爸也叫我回去吃饭。”
黎里不讲话,挽住他的手。
他与她十指相扣,说:“回去跟妈妈好好说说话。”
她好笑:“你这是把我跟你说的话,又还给我?”
他抿唇浅笑。
他们沿着江堤往回走。八月末,长江的水仍涨得高,几乎快到江堤。江面宽广而辽阔,江水黄浊,滚滚东去。
燕羽望着,忽说:“黎里,我们一起,把四季的长江水都看过了。”
第82章 chapter 82
黎里到家时, 王安平跟王建都不在,茶几上放着一盘白白软软的糯米糍,餐桌上摆着香干炒肉、芹菜牛肉粒, 是她爱吃的菜。
何莲青仍在厨房忙碌, 见了她, 说:“你先休息,我再炒个河虾,炒个蒜薹。马上就好。”
黎里看了眼菜篓里的小河虾,一个个摘了头,留指甲盖大小的虾身肉。一盘菜几百只小虾,也不知她摘了多久。
黎里说:“那两个人呢?”
“你不是不想看见他们吗,我让他带王建去爷爷家了。”她炒几下菜,又说,“我这次没跟床品店的吵, 也没闹。你说让我不管,我就不管了。”
黎里走过去, 从背后抱住何莲青。母亲身上有汗味、油烟味和糯米味,难闻, 但又不太难闻。
何莲青愣了愣, 仍挥舞着锅铲:“干嘛?”
“在帝洲的时候,我也想你的。”
何莲青没做声。
“但我不能在江州生活, 所以必须离开家。”
“你自己觉得过得好就好吧, 我只怕……”何莲青没说下去,怕又惹她不高兴, 转道, “端菜吧。”
母女俩许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以前王安平在, 回回饭桌上不开心,如今难得安逸。
何莲青问:“在那边,吃饭怎么弄的?”
“我做,他洗碗。”
何莲青往她碗里舀了几勺河虾肉:“每次给你打电话,都在忙。我看你过得很累?”
“没有啊。很充实,也很开心。”黎里扒拉一大口米饭,说,“怎么炒的?真下饭。下次给燕羽弄,他一直胃口不好,吃很少。牛肉怎么炒那么嫩的?”
何莲青愁道:“你别这么费心贴着人家。对人太好,人会看轻你。”
“我分得清该对哪些人好,对哪些人不好。说我这些,操心你自己。”
何莲青头一低:“是,我是没资格说你的。”
黎里见她那哀怜样儿,没再做声,拿出手机操作一下:“钱你拿着,以后别那么累,到下午两三点就收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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