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蓬头可怜巴巴滴下几滴水来。
颂颂身上涂着沐浴露,头上裹着护发素。
她抬起头,傻眼了。
刚收拾好阳台的泥土,门铃就响了。
祁星牧开门,门外没人。
他正要出去看,门旁传来了颂颂蚊子哼哼一样的声音:“先、先别出来,你家停水了吗?”
祁星牧:“没有,怎么了?”
颂颂尴尬:“虽然这样说很唐突,但是能不能借你的浴室用用?五分钟就好。”
祁星牧:“要用浴室为什么躲在门口?”
颂颂:“……你先转过去。”
颂颂裹在浴袍里,毛巾包着头发,像难逃来的印度灾民,又像落水的小猫,身上因涂满沐浴露而湿漉漉黏糊糊的。
祁星牧转过身去面朝墙壁,她先偷偷从门框后露出一双眼睛,确认他看不见后,小螃蟹一样贴着墙边溜了进去。
祁星牧家和隔壁的结构不一样。
颂颂晕头转向找不到浴室,先一头扎进了他的游戏房,出来后又一头扎进了他的卧室。
祁星牧听着她横冲直撞的声音,忍不住开口:“左边。”
颂颂终于找到了浴室。
热水的感觉太美妙了!
颂颂飞快冲掉身上的泡沫。
祁星牧呼吸间全是她身上葡萄沐浴露的甜味。
他摸了摸鼻尖,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包拉面。
十分钟后,面做好了,颂颂还没出来。
祁星牧把面端到阳台的桌子上,又拿出两瓶碳酸汽水。
二十分钟后,颂颂还没出来,浴室里早已没了水声。
祁星牧去敲门。
不介意她多洗一会儿,但颂颂说只要五分钟,她是个守时的人。
一直不出来,他担心她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洗澡时水温过高,导致水蒸气把自己蒸晕,好像几年前看过这样的新闻。
祁星牧敲了一会儿,没人回应,他蹙眉:“再不回答我要进去了。”
“等等——”颂颂终于出声了。
“你洗完了吗?”
“洗倒是洗完了,就是……你能不能去我衣柜里拿件衣服?”
颂颂穿着浴袍来的,但问题是,她只穿了一件。
原本身上的泡沫都粘在衣服上了,要是再穿回去的话——这澡不就白洗了吗?
祁星牧来到颂颂的卧室,按照她的指引打开一扇柜子。
里面全是内衣和睡衣。
祁星牧迅速把门关上,脸颊刹那间蔓起可疑的红色。
他站了几秒,等脸上的红褪了点,又把柜门拉开半截,侧着脸,目不斜视,手伸进去胡乱抓了几套睡衣塞进袋子里。
他把衣服拿回去,浴室门开着一条小缝,一只被热气熏红的小手迅速伸出来把袋子拿走。
热气从门的缝隙里溜出来,磨砂门映出一个人影,灯光朦胧,只能看到一道纤细柔美的轮廓。
“等等。”他刚要走,颂颂在里面喊道。
她把袋子原封不动递了出来:“这些都不能穿。”
祁星牧问:“为什么不能穿?”
颂颂脸红红的,声音低低的:“你别问了。”
“不问清楚,我怎么知道你要穿什么样的?”
“就……衣柜最边上的黑色睡裙。”怕他又拿错了,颂颂补充道,“有胸垫的那条。”
这下脸红的人变成了两个。
祁星牧返回她的卧室,颂颂要的睡裙在最边上,只能把衣柜完全打开。
这样一来,她悬挂的内衣就全部进入了他的视线,蕾丝的、纯色的、印花的……
祁星牧无法理解,为什么只长了两个胸的女人要穿这么多的内衣?
拿回了对的睡裙,颂颂很快出来了,她头发吹到半干,湿漉漉披在肩上。
她本来想道个谢就离开,一回头看见祁星牧坐在阳台的餐桌旁望向她,也不知怎么想的,就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摆在桌上的拉面已经凉了,花香随晚风卷入室内。
颂颂视线落在面碗上:“给我做的?”
祁星牧递给她一双筷子。
颂颂忙了一天,确实饿了,她也没客气,坐下来狼吞虎咽。
平时颂颂也会煮面,但她的水平仅限于把泡面和调料拌一起丢进锅里,最多再加鸡蛋和火腿肠,上一次吃到这样好吃的面还是过年在家时妈妈做的,但祁星牧的面和家常吃的又有些不同。
很精致。
光是配菜就有好几种。
雪菜、黄花菜、芥蓝、腌笋,还有汆过的嫩豆芽。
汤底是骨汤,带着软骨的猪肉片和青虾整齐地摆在拉面上,色香味俱全,颂颂快要香晕了。
饭间,谁都没提刚才的事。
直到吃完,祁星牧才开口:“一会儿我去你家帮你修水管。”
颂颂点头:“还好有你在,为了表示我衷心的感谢,送你个礼物吧。”
她两只手放桌底,神秘地晃动。
祁星牧看不见她手上的动作,只能靠猜。
桌子下面有什么?
除了她的裙子就是她的腿了,该不会……在腿上藏了东西吧?
从前看过类似的电影,女杀手会把手.枪藏在大腿上,用枪的时候就会撩起裙子露出漂亮的腿来。
颂颂桌下的手突然伸出来,左右手拇指和食指捏起,给他比了两颗心:“biubiu,发射我的爱给你。”
祁星牧:“……”
颂颂:“不喜欢吗?”
“幼稚。”他不动声色弯了弯唇角。
夜晚的阳台在满是藤蔓的花架里有种清幽的寂静,月色黯淡,却仍透过枝叶的间隙投来几抹温柔的光线。
颂颂眺望阳台外的夜景:“我们这样会不会被狗仔偷拍?”
祁星牧:“我有那么红吗?”
颂颂:“倒也是。”
她抹了抹嘴巴,从之前的睡袍口袋里掏出两张卡放到桌上:“房子谢谢你,这个就不用了。”
一张是超市的购物卡,一张是楼下快餐店的会员卡。
祁星牧:“这什么?”
颂颂:“别装傻,小张说两张卡都是房东送的,早知道房东是你,我就……”
“就怎么样?”他眉梢一挑,“后悔搬过来了?”
颂颂:“能低价租到房子我已经很知足了,总不能平白无故拿你的东西吧。”
祁星牧靠着椅背端起手臂:“我说,你是不是想多了?谁说这是送你的?”
颂颂一怔。
他平静地说:“是给团队工作人员的福利,大家都有。”
颂颂:“……真的吗?”
祁星牧点头:“我明天就会把大家的购物卡发下去。”
他这样说颂颂就安心了,她把卡收起来:“吃好了,我去洗碗。”
趁她洗碗的间隙,祁星牧坐直,先打电话给超市负责人,让他明天再送几张购物卡过来,又打给楼下快餐店,说还需要几个会员,最后,他给家政公司打电话,询问他们对隔壁的浴室做了什么导致停水,要怎样处理?
颂颂洗完碗,他拎着工具,酷酷地站在门口:“走吧。”
次日早上七点半,闹铃响了。
工作以来从没有睡得这么好过——离公司只有一条街的距离,可以不用早起赶地铁,还可以慢悠悠在家给自己做一顿早餐,省去了通勤时间,生活的幸福感直线上升。
颂颂适应能力超强,对生活充满着天然的乐观与热忱。
昨晚的事虽然尴尬,但被她归结为——刚搬进来和房子的磁场不和,磨合一阵子就好了,完全没放在心上。
今日天晴,阳光正好。
早上温度适宜,微风拂面时还能闻到隔壁的花香。
颂颂在阳台抻懒腰,正要把昨晚晾的衣服收回去时,抬头却发现内裤不见了。
后半夜风大,大风直接吹掉了她的夹子,把她的内裤吹到隔壁的阳台上,挂在了爬藤的木香花上。
颂颂:“……”
两家阳台的距离只有半米。
她趴在栏杆上去勾,但内裤在阳台之间,手伸到最长也碰不到。
身体再朝外探就有点危险了,虽说是三楼,大概率摔不死人,但为了一条内裤摔成半身不遂也划不来。
颂颂去找工具,却在转身的一刹那听见隔壁的阳台门咔哒一声响。
祁星牧穿着他的大耳朵图图睡衣走出来,眯着眼睛晒太阳,一转头看见了颂颂:“早。”
颂颂:“……早。”
祁星牧再一转头,那条白底草莓小裤衩正对着他的脸。
空气中一瞬间被尴尬的寂静塞满了。
颂颂脸颊红得如同落日时的火烧云:“如果你方便的话……”
祁星牧盯着她的草莓内裤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拿,快接近时又觉得触碰女孩子的贴身衣物不好,他缩回手,回房从柜子里翻出了外婆在世时用的痒痒挠,回来勾住颂颂的内裤,站在阳台边,给她递了过去。
颂颂去接。
两人都面朝着楼外的风景,目不斜视,不看对方。
北京的天气突然又起了一阵风。
痒痒挠上的内裤被风卷起来,擦过颂颂的指尖,飘向了远方。
风停了,内裤坠落,刚刚好掉在小区楼下树荫里、清晨下早棋的大爷们的棋盘上。
祁星牧:“……”
颂颂:“……”
下象棋的大爷们齐刷刷抬头,望向祁星牧,审视道:“你的?”
祁星牧回头,发现颂颂在大爷们抬头那一瞬间就抱头蹲下了,从大爷们的角度看不见她。
颂颂尴尬死了,朝他拼命摆手,意思是不要了。
但祁星牧却会错了意,以为颂颂是说不要暴露她。
他摸了摸鼻尖,有些不自然:“我、我的。”
大爷们的眼神立刻变了。
原本是探究,现在变成了一种看变态的目光。
——那是一条女士内裤。
祁星牧耳廓整个全红了:“我女朋友的,有什么问题?”
五分钟后,门铃响了。
颂颂去开门,祁星牧把捡回来的内裤递给她:“收好。”
颂颂接过:“……好的。”
祁星牧眼神东张西望,就是没有直视她:“你洗洗,我刚刚……碰过了。”
颂颂也垂着眼睛:“好、好的。”
祁星牧解释:“说女朋友是因为……”
“我明白我明白。”颂颂连忙说,“都怪那阵风,不对,昨晚的风也很讨厌,反正我都明白。”
“嗯。”祁星牧又问,“我有车,一起去公司吗?”
颂颂干脆地拒绝:“不不不,就一条街,我走过去就好。”
“那……公司见?”
“公司见。”
颂颂关上门,背抵墙边,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门外,祁星牧盯着自己的手,触碰过那块柔软布料的指尖滚烫,像火在烧。
第35章
公司楼下快餐店里,颂颂和同事一起吃午饭。
快餐店是新开的。
两间超大的铺面,餐食种类丰富到上百种。
虽然价格不算便宜,但祁星牧给团队工作人员的会员卡可以在店里随便吃,不要钱。
早中晚三餐全部解决了,一年不知道能省下多少伙食费,简直就是打工人的福音。
佳佳手贴胸口,虔诚道:“我愿永远效忠殿下!”
莫妮卡:“隔壁同事听说殿下给我们发黑卡,都快羡慕死了好吗!”
她们俩很开心,但人类的悲喜并不互通。
佳佳注意到颂颂一直在走神,问她:“饭菜不好吃吗?”
莫妮卡:“颂颂不是一直抱怨周围的外卖又难吃又贵吗?现在有了免费食堂,应该开心才对啊。”
“饭菜很好吃。”颂颂叹气,“我走神是因为……我住的房子好像在闹鬼。”
佳佳和莫妮卡一下子精神了,忙问她怎么回事。
颂颂:“家电总会莫名其妙坏掉,这么说吧,客厅的灯开着的时候一直闪,卧室的灯关着的时候一直闪,其他房间的灯干脆不亮……”
莫妮卡:“你住进老房子里了?太久没人住过的房子是会有这种问题。”
颂颂:“更离谱的是碰一下马桶,马桶坏了,碰一下冰箱,冰箱门掉了,洗衣机一边洗衣服一边冒烟,空调一小时吹冷风,一小时吹热风,还有一小时不吹风……”
佳佳:“找人修了吗?”
颂颂模棱两可道:“……房东就住在隔壁,每天晚上都来帮我修理,但修好之后第二天又会出现新的问题。要只是家电坏掉我都还可以忍,但从前天晚上开始,我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莫妮卡问:“什么声音。”
“有女人在唱歌。”颂颂提起这事,一脸害怕,“邓丽君的《美酒加咖啡》,每到午夜十二点都会响,那声音不是外面传来的,就在家里!但我找不到来源。”
佳佳&莫妮卡:“好可怕啊!”
“不说了。”颂颂连续几天晚上没睡好,困倦地说,“我先去给殿下送饭。”
祁星牧很挑食。
葱姜蒜一概不吃,不新鲜的食材一概不吃。
口味要不咸不淡,口感要不软不硬,甚至连温度也有讲究——冷了不吃,热了不吃,要温得刚刚好。
除了颂颂没有人能精准把控他的喜好。
所以平日里,给殿下打饭的事就由颂颂一力承担。
但后来大家发现,好像不是颂颂了解殿下的口味,而不管她打来什么饭,他都会认真地吃干净。
颂颂上楼,刚好撞见快餐店的老板从休息室出来。
祁星牧今天下午有个采访,中午无聊就在休息室玩游戏。
颂颂:“刚才那个人是楼下快餐店的老板吗?”
祁星牧:“嗯。”
“他来干什么?”
“汇报上个月的收支情况。”
颂颂:“?”
他解释:“之前无聊,就把楼下的铺子买来投资餐饮,你看见的那个人不是老板,只是负责人。”
颂颂:“楼下快餐店是你开的?”
祁星牧倚着沙发:“嗯,当个坐吃山空的富二代听起来很废物,所以无聊的时候,我会做一些投资。”
颂颂心说你也算富二代吗?该是富十几代才对吧!
“有钱人爱搞投资我倒是知道,但你为什么要开快餐店呢?”
餐饮业并不符合殿下的喜好和气质。
以颂颂对他的了解,他至少也要投资个消消乐游戏开发,再或者赞助电竞战队打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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