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牧瞥了她一眼:“我喜欢。”
殿下的心思真是古怪。
不过颂颂和其他同事一样,很喜欢楼下的店。
免费吃饭是其次,主要是做的东西很合她口味。
据说是请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厨,食材新鲜,覆盖多个菜系,甚至还有韩餐和日料。
最重要的是,店里光鸭头就有七八种。
麻辣鸭头、酱香鸭头、剁椒鸭头,酸萝卜炖鸭头……鸭子的地狱,颂颂的天堂。
祁星牧挑挑拣拣吃着餐盒里的饭菜:“晚上我去你家修洗衣机。”
颂颂:“你最近天天帮我修东西,会不会太辛苦了?要不我找个修理师傅上来看看吧。”
祁星牧停下筷子:“我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找别人?不要花不该花的钱。”
颂颂心想,花了八百万买湿厕纸的你怎么好意思说出“不要花不该花的钱”这样的话啊!
饭后,她离开休息室。
祁星牧从沙发垫下拿出一本《从入门到精通——男人必学的家电修理技巧》。
他躺在沙发上,看得津津有味。
晚上。
祁星牧修好洗衣机已经十一点多了。
颂颂拿起手机点烧烤:“我请你吃宵夜。”
祁星牧黑白分明的眼珠看向她:“比起宵夜,不如给点更实际的感谢吧。”
颂颂问:“你想要什么?”
祁星牧:“十一月有事要去趟云南,你跟我一起。”
颂颂:“是旅行吗?”
“不是。”他淡淡地说,“家里的私事。”
公司给他准备的新剧十一月底才开机,颂颂点头:“没问题。”
她答应了,祁星牧心情很好:“点外卖太麻烦了,你饿了?冰箱有食材,我可以帮你煮。”
颂颂冰箱里只有一包馄饨皮,再就是昨天超市买的肉馅还没吃。
祁星牧:“吃馄饨吗?”
“会不会太麻烦?”
“还好。”他把肉馅用调料腌好,“我动作快。”
他很快包好了馄饨,用清水煮,出锅前加上紫菜、虾米和鸡蛋丝。
颂颂家里有妈妈寄来的红油,他舀了一勺和着香油倒进去,香味一下子就出来了。
颂颂鼻尖动了动:“好香啊。”
祁星牧:“我爸教的,救援队的工很忙,他经常不在家,我的嘴巴挑,就只好自己学做饭。”
“救援队的工作很辛苦吧?”
“热爱的事多苦都不会觉得累,况且他身体素质还不错,从前开武馆的。”
颂颂:“我记得你之前是说过,他是林夫人的保镖。”
“开武馆的时候被林蔚看上了,她不喜欢武馆里有女学员,想办法弄停了武馆,要我爸去她身边工作。”祁星牧嘲弄道,“他和林蔚的纠葛外人看不透也说不清,我奶奶活着的时候总说,我爸这辈子是来还林蔚的情债。”
好家伙,还是强取豪夺。
颂颂一边喝着馄饨汤,一边听八卦。
祁星牧:“我爸从前还想过送我去当兵。”
这个八卦比林夫人的强取豪夺还令颂颂震惊。
难以想象,像他这样的王子病该怎样适应军队的生活。
试想在部队训练时,教官喊“稍息”,他可能会突然冒出一句“凭什么我稍息”,教官喊立正,他可能会指着身旁的士兵说“让他立正吧”,总之,非常可怕。
祁星牧端详她:“看你的表情,好像是在心里吐槽我。”
颂颂摸摸脸,震惊道:“不会吧?这你都能看出来!”
“诈你的,原来你真在吐槽。”
祁星牧:“具体的内容是什么?”
颂颂:“别问了。”
祁星牧:“很不可见人吗?”
颂颂尴尬:“都说别问了,说出来你又要生气。”
手机闹钟忽然响了,颂颂顿时如临大敌。
她的闹铃是夜里11:59的,前两天夜半,歌声都是从12:00开始的。
“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颂颂紧张地环顾四周,“你外婆喜欢邓丽君吗?”
祁星牧:“不清楚,不过那个年代的人喜欢邓丽君很正常吧。”
“那你外婆是在这间房子里去世的吗?”
祁星牧:“这房子她从来没住过,怎么了吗?”
颂颂就把夜半听见邓丽君歌声的事跟他说了。
祁星牧蹙眉:“你幻听了吧?”
“怎么可能!!幻觉还是真实我还是能分清的!”颂颂坚持,“有没有可能是你外婆想你了,半夜偷偷回来看你,但是走错门了,她附身在邓丽君的歌声上,其实是在给你唱摇篮曲……”
祁星牧:“闭嘴啊,不要讲这么吓人的话!”
颂颂:“那是你自己的外婆,你害怕什么?”
正说着,十二点到了,邓丽君的歌声准时响起。
颂颂一个激灵:“——你看你看,我就说吧,外婆来了!!!”
祁星牧也被吓到了。
因为歌声很诡异,不是清澈的嗓音,而像损坏的老式磁带。
在每一句女声的吟唱中都伴随着磁带的沙沙声,断断续续的,像是喘不上来气。
“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
“明知道爱情……像流水,管他去爱谁,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前几天夜里,颂颂听到歌声吓得没敢出房间,所以并不清楚声音的具体来源。
今天两人都在客厅,清楚地听到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
祁星牧过去检查。
颂颂拿起吃馄饨的勺子跟过去,又觉得不安全,改为拿起扫把防身。
两人把厨房的柜子、冰箱、缝隙甚至是盒装泡面都打开检查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祁星牧蹙眉,显然对这古怪的声音毫无头绪。
闷而嘶哑的歌声仍在继续。
“我并没……没有醉,我只是心儿碎,开放的……花蕊,你怎么也流泪。”
“……如果你也是心儿碎,陪你喝……喝一杯,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颂颂:“一般来说,鬼魂骚扰人类是因为心愿未了……”
祁星牧:“拜托你不要在这里宣扬封建迷信。”
颂颂:“说我是封建迷信,那你倒是找出来谁在唱歌啊!”
找不出来。
所以颂颂只能继续宣扬。
颂颂:“……满足鬼魂未了的愿望,她就会离开。”
祁星牧:“鬼知道她的心愿是什么啊!”
颂颂:“她不是说了嘛,她要美酒加咖啡。”
祁星牧:“……”
颂颂翻出冰箱里的气泡酒倒进杯里,又用雀巢咖啡粉泡了杯咖啡。
她把酒和咖啡供在厨房的案台上,回头问祁星牧:“要不要给外婆的咖啡里加点糖?”
祁星牧:“……随你。”
颂颂就放了两勺糖。
供品摆好后,她把祁星牧摁在地上:“磕头,把外婆送走。”
祁星牧对她毫无防备,没站稳踉跄着单膝跪地,他回头:“你怎么不磕?”
颂颂理所当然道:“她又不是我外婆!”
她摁住祁星牧的脸,把他的头扭回去:“跪好,对外婆尊重一点。”
祁星牧:“……”
离谱。
他为什么要大半夜跪在厨房里,给一杯加了糖的咖啡磕头?
虽然近来他的王子病康复了很多,但他绝不是一个会随便下跪的男人——即使对方是他的外婆也一样。
他拍掉颂颂的手,站起来拍掉裤腿的灰尘,而后动手把燃气灶拆了,又把洗碗机拆了,其次是洗菜槽、电饭煲、空气炸锅,都没有找到声音的来源。
看他拆东西野蛮架势,颂颂毫不怀疑,就算此刻外婆变成鬼出现在面前,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把外婆一起拆了。
祁星牧最后拆开油烟机,一个过时的直板手机掉出来。
手机表面裹了一层厚重的油花,因为油渍糊住,所以发出的歌声才断断续续,给人一种嘶哑的感觉。
祁星牧捡起手机,关掉了定时的闹钟。
手机还有电,说明是近期才被人塞进来的。
颂颂松了一口气,胆子也变大了:“原来是它在响,不过这手机是谁的?”
手机上有几十个未接来电,祁星牧面无表情地拨回去:“管他是谁,等我找到在这里搞鬼的那个人,他就死定了。”
第36章
四十分钟后。
祁星牧盯着眼前衣着朴素,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
之前信誓旦旦要让对方死定了话完全无法实践。
一旁,家政公司的负责人道歉:“这位保洁人员之前负责您的油烟机清理,工作中不慎把手机掉进去了。”
女人低着头,脸上满是怕雇主找她麻烦的担忧:“给你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实在抱歉。”
颂颂问:“您要为什么要订午夜的闹钟呢?”
女人:“我儿子是开网约车的,平时很辛苦,夜里十二点半才收车,我订闹钟是为了起来给他煮晚饭。”
至此,水落石出。
祁星牧:“算了。”
女人:“您不追究吗?”
祁星牧:“嗯。”
女人一脸感激:“太谢谢了。”
负责人松了口气:“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比如继续弄坏家电之类的事,我们很在行!”
祁星牧:“…”
颂颂:“?”
“什么家电?”她问。
负责人:“哦,这位先生之前下的订单,要我们弄坏……”
祁星牧打断他:“我什么时候下过单?你认错人了吧?”
负责人的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掏出手机确认:“并没有认错,您的订单内容确实是弄坏家里的电器,包括但不限于电灯、冰箱、电视、空调、洗衣机、燃气灶还有浴室的热水器……”
“要求坏掉但不能有危险,损坏程度介于电器白痴束手无策,但普通人研究一下就可以修好之间,我们还要您签了一份免责协议,祁星牧,是你签的字啊,不过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颂颂:“……”
负责人忐忑:“……您该不会不认这份协议了吧?”
本来弄坏电器的事也不是家政公司的分内职责。
但无奈祁星牧给的太多了,负责人害怕他事后反悔,要公司赔偿。
祁星牧顶着颂颂视线带来的压力,头一阵疼:“没有,快走啊。”
负责人松了口气,带着保洁人员迅速离开了。
颂颂刚才给他留了面子。
等人离开了,她发难:“刚刚他说……”
祁星牧:“是为了联络房东和房客之间的友谊。”
他很快为自己找到理由:“对,没错,就是这样。”
“你平时会看新闻吧?不是经常有那种报道吗?房东害怕房客弄乱房子,夜里偷偷潜入家里检查,再或者房客不满退租时被扣押金,所以上门泼油漆报复,要我说,所有的社会事件本质都是彼此之间不了解不信任造成的。”
“只要世界上多一点了解,房东和房客之间也能真诚地爱着对方。”
颂颂不信任地打量他:“你把家电弄坏,是为了让我们相爱?”
这话太有歧义了,祁星牧抓了抓头发:“你非要这样理解我也不好说什么。”
颂颂:“你觉得我们现在够相爱了吗?”
他脸红:“……大概吧。”
“还有哪些电器存在坏掉的风险?”
“就……电视、投影仪、燃气灶、油烟机、门铃、电路插口、天猫精灵……”
颂颂冷冷地问:“那你还站着干什么?是要等天猫精灵半夜发疯给我放恐怖片吗?”
祁星牧认命地拿起修理箱,去修电器。
在等待进组的两个月里,祁星牧很安静。
按部就班地工作,没有再引起新的风波,日子转眼间就到了十一月。
某日,颂颂收到一条航空公司发来的短信,提醒她有近期要出行的行程。
她这才想起之前答应祁星牧要陪他去云南的事,于是在网上购买了出行需要的一次性用品。
机票是晚上的。
傍晚颂颂正在收拾行李,妈妈的电话打过来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家常。
颂妈突然问:“最近梁木有没有联系你?”
颂颂:“上次之后就没见过面了,偶尔会微信聊天,他最近查案子,几乎每天都在加班。”
颂妈:“和你爸爸一样,工作起来就不着家,不过我私下跟梁木妈妈打听了,梁木他很喜欢你呢。”
颂颂尴尬道:“你打听这个干嘛?我们就是普通朋友啊。”
颂妈:“现在是普通朋友,不代表一直是,年轻人就该多谈恋爱,我看梁木就蛮好的,北京户口,工作体面,长得也帅,而且还很贴心,你不是说他上次专门打电话提醒你要注意安全嘛。”
颂颂:“话是这样说……”
“哦对了。”颂妈思维跳跃,转了话题,“我给你寄了些吃的,刚刚看快递在派送中了,你到时候拿一些给梁木,他妈妈年轻的时候就喜欢吃我们湖南的特产。”
颂颂:“你寄到哪里了?”
颂妈:“就你住的写字楼啊,金叶大厦。”
“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今晚要出差,等改天再去拿吧。”
“不行,吃的不放冰箱会坏掉,今天一定要取回家,知道吗?”
挂上电话,快递柜的短信就发来了。
时间紧张,来回一趟可能赶不上飞机,颂颂就把行李箱放到祁星牧门口,让他一会儿去机场顺便带上——反正他有司机接送,不用他拎,她现在出发去金叶大厦取快递送给梁木,然后直接去机场。
完美的计划。
路上,她给祁星牧发消息说了行李箱的事。
他电话拨了过来:“你去金叶大厦做什么?”
颂颂:“我妈妈把快递寄错地址了。”
“回来再取不行吗?”
“是她做的家乡特产,保质期很短,回来再拿会坏掉的。”
祁星牧:“你取完快递回来放冰箱,来回时间也不够用吧?”
颂颂没想到他计算能力还挺好:“啊,是这样……”
“所以。”他顿了顿,“是要把特产拿给谁?”
颂颂含糊地说:“……就一个朋友,总之我不会误机的,机场见,拜拜。”
过了秋分,天黑得越来越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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