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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颂只好拿过他的手握在掌心，两人的手交叠，她将自己手上已经抹开的护手霜一点点蹭到他的掌心和手背。
淡淡的香味弥漫，很快，两人身上就染了同样的气味。
颂颂：“回去吧，今天看不到了。”
两人并肩走向下去的楼梯，一道灿烂的金光突然冲破云层投落在露台的木地板上。
颂颂回头，被眼前一刹那的景象震撼到了。
乌云顷刻间消融于阳光，阴翳了两天的卡瓦格博终于露出它的全貌。
灿金、绚烂又干净的阳光笼罩了洁白无暇的雪山。
这一刻，天地之间，没有什么比那座雪山更加圣洁与耀眼。
云翳散去，天光大亮。
离去的人们纷纷回到屋顶，举起齐全的长枪短炮，找最合适的位置拍摄等待已久的日照金山。
颂颂混在人群里，也掏出了自己的小相机走到围栏边。
数不清的人从祁星牧身畔擦过。
他站在原地，日照金山的颜色从余光里泄去，他的视线只落在了一处。
头顶的熊耳朵帽子随风摆荡，柔软极了，颂颂回头喊他：“过来啊。”
祁星牧屈指放到鼻尖，淡淡的青葡萄味游荡于嗅觉的角落里。
幼年时奶奶的言语还响在耳畔。
那天，她穿着黑色藏袍，带着长长的绿松石项链，牵他的手去看雪山。
在日照金山的光芒里，她弯腰，温柔地摸他的头：“小牧，要做个礼貌的小孩，听话的孩子会得到山神的礼物。”
“我似乎收到了。”
他嗓音温柔，融荡在风中：“山神的礼物，是葡萄味。”
第40章
祁星牧要去寺庙为奶奶供灯，就没有多留。
按原计划，丹增送他们回香格里拉。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早饭后，卓嘎突然宫缩——要生了，丹增顾不上他们，开车送老婆去了医院，家里乱做一团。
两人就没有再打扰，自己想办法回香格里拉。
A计划是租车。
德钦的租车店不多。
祁星牧去逛了一圈，打消了租车的念头。
他扬着下巴：“我从不开低于五百万的车。”
只好B计划。
丹增微信给他推了一个来往德钦和香格里拉的客运司机。
祁星牧加了好友，和他约定了来接人的时间、地点。
颂颂好奇地看了眼他和司机师傅的聊天页面，发现师傅的头像是辆五菱宏光。
从不开五百万以下的车。
倒是可以坐五万块的面包车。
王子殿下的心思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游客目睹了日照金山后纷纷打道回府，所以等车点人很多。
祁星牧坐在行李箱上，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一样，长腿伸直。
在等车的人里，他太显眼了，虽然口罩墨镜和帽子把脸挡得严严实实，但有些东西是遮掩不住的，比如身材、气质，还有他时髦且昂贵的一身行头，要不是颂颂站在他身旁的模样像极了女朋友，应该会有不少人来要微信。
接人的车陆续赶来。
师傅来到后站在路边挨个念名字，不知道真名的就喊微信昵称，喊到名字的人拎行李上车。
“张伟。”
“王丽。”
“刘娟。”
“狂霸拽少。”师傅用生涩的普通话喊道，“狂霸拽少在不在？”
颂颂笑得想死：“怎么会有人叫这种蠢名字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旁，狂霸拽少默默起身推走行李箱。
颂颂：“…”
狂霸拽少站在面包车前。
车上坐着的藏族阿奶、藏族大爹、藏族小孩，还有一对来看日照金山的情侣。
他皱眉：“什么啊，这破车不是被我包下来的吗？这么破还要和别人拼着坐，感觉很不爽啊。”
师傅大嗓门：“哪个是破车？你会不会说话？只给了两个人的钱凭什么包车？”
狂霸拽少掏出手机，给他转了五千块：“我现在可以包车了吗？”
师傅：“……”
他态度温和：“乘客，现在破车上还有别人，不好意思半途把人家赶下去。”
颂颂问拽少：“您有什么非包车不可的理由吗？”
“没。”他说，“只是惯例犯一下王子病，钱不用还了，其他人的车费由我买单。”
颂颂：“……”
这不止是王子病吧？
你怕是还得了那个狂霸拽少综合征！
祁星牧环顾车厢。
七座的车，只剩副驾驶和副驾后面的位置空着。
这样的话他就要和颂颂分开坐，他眼睑垂着，心想把谁赶到副驾驶去坐比较好呢？
最后排的是阿奶一家，不合适。
中排坐着小情侣，也不合适。
要不干脆把司机赶到后面，让颂颂坐到副驾，他来开车好了。
在他想出结果之前，颂颂先把他推到副驾：“你还是坐前面吧，别被认出来了。”
车子启动。
颂颂坐在他后面，凑近问道：“你为什么叫狂霸拽少？”
祁星牧不动声色：“之前在剧组，手机给一个小演员拿着玩，他乱改的。”
“哦，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颂颂把自己的微信给他看，“我叫绝味丫头，不过你应该也没注意过，我们俩的昵称这样一看真的很像……”
他瞥了眼：“哦是吗？我刚刚才发现，只是凑巧而已，很像什么？”
“很像上下级关系。”颂颂说，“你叫拽少，我叫丫头，感觉怪怪的，就像我是你的奴隶。”
祁星牧：“……”
这一对天造地设的昵称哪里怪了？
非要他改成【邪魅太监】【风流侍卫】才像情侣id吗？你到底有没有审美啊？！
后座，藏族阿奶和她的孙子在小声讲话。
阿奶：“前面那个哥哥请我们坐车。”
小孩：“那个帅哥哥吗？谢谢他。”
阿奶笑着问：“他戴着口罩，你怎么知道是帅哥哥？”
小孩：“因为姐姐漂亮啊，女朋友漂亮，哥哥肯定也很帅。”
他们说方言，颂颂听不明白，但直觉两人在谈论自己和祁星牧。
她问祁星牧：“喂，他们在说什么？”
祁星牧耳朵动了动，望着前方的土路，目不斜视：“听不懂。”
车子到达香格里拉。
两人寄存行李后，先去了松赞林寺。
这是云南最大的藏传佛教的寺院，修行人、当地居民和游客络绎不绝。
颂颂拿着相机拍外景。
依山而建的寺院像堆叠的古堡，远看鳞次栉比，近看巍峨华丽。
寺院的墙体以红、黄、白三色为主，华丽、肃穆，半空中盘旋着她叫不出名字的黑色飞鸟。
许多穿着藏袍的游客在拍写真。
天是阴的，但未飘雪，虽然不如晴天出片，但乌云又是另一番风景。
颂颂问：“这里供了什么菩萨？”
祁星牧：“不清楚。”
“你不是要供灯吗？”
祁星牧说：“我奶奶去世时要我每年为她供一盏灯，我没有信仰，知不知道菩萨的名字很重要吗？”
颂颂：“你供灯的时候什么都不讲吗？”
祁星牧疑惑：“讲什么？”
“当然要讲！现在拜佛很卷，年轻人天天往寺庙跑，烧香的人多，菩萨会分不清的。”颂颂教他，“拜佛要先念菩萨的法号，然后自我介绍，姓名年龄籍贯住址，最好精确到身份证号，再许愿磕头，这样许出来的愿望会比较灵。”
“念身份证号？”
“这是小x书上教的办法，我要说的是，做人不能太从众！”颂颂神秘地说，“你耳朵凑过来。”
祁星牧凑近，她抵在他耳边，传授独家拜佛秘籍。
不知是不是吃过香口糖，呼吸里会有清甜的葡萄气味。
祁星牧耳根发烫，朝后挪了一步，颂颂拽住他：“菩萨每天要听几万人报身份证号，怎么记得住呢？”
“要是每个人的自我介绍都一样，那自我介绍的意义是什么呢？”
“你小时候写作文没用过那个例子吗？”颂颂循循善诱，“求职者在求职信里包了一个纸尿裤，这样在千万封求职信里，他就是最突出的，老板一眼就看见，最终录用了他。”
颂颂拍他肩膀：“总之，自我介绍一定要别出心裁，记住了吗？”
“记住了有什么用？”祁星牧揉着耳朵，“我从不求神拜佛。”
“那好吧，你先去供灯。”颂颂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我拍下周围的建筑。”
祁星牧处理好供灯以后，颂颂跑得没影了。
他衣服口袋里电话响了，掏出来看，是颂颂的手机，不知道什么塞错的。
屏幕上是陌生号码，祁星牧接了，对面是梁木的声音：“颂颂。”
祁星牧把电话挂了。
梁木继续打，他再接起来：“你烦不烦？”
梁木认得他的声音：“颂颂呢？”
“她在忙，没空理你。”祁星牧说，“有事跟我说。”
梁木：“她今晚的机票回北京，我可以去接机。”
祁星牧：“不必。”
梁木：“那你帮我约她明天吃晚饭，问问她牛排还是火锅，或者她爱吃其他菜系？”
……就是完全没把电话这头的祁星牧当外人。
祁星牧不爽：“凶杀案解决了吗？没解决的话你还是用晚上的时间加班吧。”
“你说那个啊。”梁木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已经有进展了。”
他没详细说，但祁星牧有种敏锐的直觉：“那晚的男人？”
梁木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毕竟案子没结案前，细节不好对外人透露。
祁星牧：“我有个问题想请教。”
梁木：“你问。”
祁星牧：“一般来说，亲手抓到连环杀手的警察，会被授予怎样的荣誉？”
梁木思考了一下：“三等功吧。”
“嗯。”祁星牧嗓音淡淡的，“所以说，我送了你一个三等功，而你，却想抢我的老婆？”
梁木：“颂颂她……”
“是我的女人。”祁星牧霸道地打断他，“就算现在不是，以后也会是。”
梁木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问：“演起来了是吧？”
他一针见血：“你以为你是谁？王子吗？敢跟我公平竞争吗？”
祁星牧：“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公平竞争？”
梁木：“颂颂小时候，她妈妈带她来过北京，虽然她不记得了，但我没忘记，晚上她睡在我家，缠着我给她念童话书，让我陪她玩过家家，我演爸爸，她演妈妈……”
祁星牧：“……”
上苍！这是山神对他小时候陪别的女人玩过家家的惩罚吗！
“去游乐园的路上，我们和大人走散了。”
“她抱着我哭了一路，我给她买了冰淇淋，她说以后要嫁给我。”
梁木异常冷静：“要说资格，我应该比你更有吧？”
祁星牧：“……”
挂上电话后，颂颂回来：“我手机找不到了……咦，原来在你这，不过你的脸怎么这么臭？谁惹你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把手机还给她：“丝瓜刚才给你打电话，约你明晚一起吃饭。”
虽然不爽，但不至于隐瞒她这件事，那样做的话也太不男人了。
“丝、丝瓜？”颂颂问，“这是谁？”
祁星牧抿着唇，不回答。
颂颂猜出了几分，问他：“要和我一起去后面逛逛吗？”
“不去。”他说。
颂颂问：“那你留在这里拜菩萨？”
“都说了，我从不求神拜佛。”他冷冷道。
等颂颂离开，祁星牧立刻走入正殿，闭眼许愿：
让倭瓜少在颂颂面前晃悠。
让冬瓜糊穿地心，为曾经伤害了颂颂的感情付出代价。
最后是丝瓜，也是最为棘手的一个，毕竟他拥有着被颂妈喜爱的身份——北京公务员。
殿下对菩萨许愿：就让他从今晚开始加班吧，最好加一辈子，永远永远永远都没空约颂颂吃饭！
许完愿要自我介绍。
依照颂颂的理论，自我介绍要特别一点才容易被菩萨记住，愿望也更容易实现。
幼儿园毕业后，祁星牧就没在别人面前做过自我介绍。
不过凭借王子殿下聪明的脑袋，想出一个有创意的自我介绍并不是难事。
祁星牧戴上墨镜，拉好口罩，把脸挡得严严实实。
他决定，给菩萨唱段rap。
第41章
回程的航班，祁星牧又买到了深夜。
颂颂问他原因，他理所当然：“因为晚上机票便宜。”
颂颂：“犯个王子病都要花5000块包车的人，也会心疼几百块的机票钱吗？”
“嗯。”他淡淡地说，“勤俭是美德，我犯病不代表我不会节约。”
颂颂：“……”
其实真正的原因是——颂颂深夜枕着他肩膀迷迷糊糊睡觉的样子很可爱，机会难得，想再体验一下。
离起飞还有六个小时。
祁星牧的意思是先去机场贵宾厅等着，无聊的话就玩真心话大冒险。
但颂颂否决了这个提议——首先他玩游戏只会输钱，其次丹增不久前发来消息，卓嘎生了，龙凤胎，一家人都很开心。
颂颂：“要给小孩买点礼物啊。”
祁星牧嫌麻烦：“直接发红包不就好了？”
“不行。”颂颂拉着他去独克宗古城，“只发红包也太没心意了。”
白日里还算不错的天气，夜晚冷肃起来。
半空飘落起小雪，颂颂鼻尖被冻得通红，钻进温暖的室内就不想出来了。
她给两个小孩挑了一对藏银的手镯，又帮祁星牧挑了两块成色好的蜜蜡。
祁星牧要付钱，她却拦着只让他付蜜蜡的钱，手镯她自己买。
“就当是谢谢昨天的晚饭。”颂颂跟店员要了漂亮的打包盒把礼物装起来，找快递寄了出去。
走在古城的石板路上，她一抬头，看见山上有座巨大的灿金色转经筒，是漆黑雪夜里最绚烂的光源。
“去看看？”祁星牧问。
颂颂摇头。
虽是夜晚，上山的人却络绎不绝。
她不想让他去人潮拥挤处穿梭，就和他并肩坐在山下广场的长椅上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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