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别胜新婚,果然不假。
裴晋安深吸一口气,大手扣住她的后脑,热烈又急促地回应过去。
室内响起清晰的水声,烛火暧昧模糊地跳跃几下,知趣地悄然熄灭。
床帐挥手落下,与外界隔绝开来。
亡魂的力度超越了她的想象,胸膛还如此温热,甚至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唇便被堵上。
贪恋这最后一晚的温暖,唇齿无度地纠缠缠绵。
不知过了多久,亲吻突地停下,亡魂的喉结急促滚动几下,似乎在努力地隐忍什么。
片刻后,裴晋安闭了闭眸子平复呼吸,起身下榻去了浴房。
亡魂还要沐浴吗?
姜青若狐疑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听着浴房传来隐约的水声,越发不明所以。
等得久了,不知时辰几何,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翌日,姜青若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色都已经亮了,裴晋安还没走,他习惯性地伸着长臂,把她拥在怀里。
亡魂不是害怕天亮吗?
再晚一点,他恐怕就要灰飞烟灭了。
姜青若鼻头一酸,忍着难过,轻轻拍他:“世子,醒醒......”
裴晋安慵懒地应了一声:“不着急,还早呢,再多睡会儿。”
说着,他微微偏头,熟门熟路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不着急?
姜青若愣了愣,按住他方才亲过的地方。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春风得意,神情餍足,怎么看怎么不像亡魂的样子。
姜青若茫然地眨了眨眸子。
片刻后,视线从他的脸庞慢慢移动到胸腹处。
身上若是没有伤痕的话,应该能确定他是个大活人吧?
她轻轻抚摸一把对方劲瘦的腰身,突地坐起来,指尖有些不稳地去解他的寝衣。
刚一动作,手腕便被轻松扣住。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重新跌回卧榻上。
裴晋安覆在她的上方,剑眉得意地一挑,不正经地轻笑起来。
“一大早起来,又扒我衣裳?这么心急?”
“?”
后知后觉自己误会了什么,想到被他亲过的唇,脸颊腾得羞红起来。
姜青若咬唇忿忿看着他:“你......你根本就没事!”
“你希望我有事?”裴晋安笑着,低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她的额头,“怪不得哭得那么伤心,该不是以为我死了吧?”
“......”
温热的气息洒在颈侧,裴晋安一寸一寸徐徐下移,从额角沿着俏鼻,直到吻上她柔软的唇瓣。
“那只是个诱敌的计策而已,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死呢?”
他垂眸看着她,轻松一笑。
巨大的欣喜迟钝地弥漫开来。
姜青若定定瞧着他的眉眼,喜极而泣,眼眶又红了起来。
“一个大掌柜,怎么像个哭包一样?别哭得梨花带雨的,”裴晋安俯身拭去她脸颊上的泪,锋利饱满的喉结急促滚了滚,“你再这样,我不想当君子了......”
他是不是想占人便宜?
姜青若红着脸,仰头毫不留情咬了他一口。
坚实的臂膀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裴晋安吃痛闷哼一声,委屈可怜地看着她:“这么狠心?正经夫妻成婚后就会圆房......”
胡言乱语,不知羞耻,他们一开始又不是真的夫妻!
现在......现在是不是得先培养感情?
不过,话说回来,感情似乎也不用再怎么培养了,她现在才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分量……
还在姜青若胡思乱想时,裴晋安又热烈地亲了过来。
姜青若羞红了脸,一把捂住他的嘴:“你......适可而止!”
裴晋安挑眉看着她。
事不宜迟,他今日要去大营点兵,明日一早就得带兵去一趟东都,想多亲近一下都不行?
姜青若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脸,羞怯的眼神飘忽一瞬。
正想要说什么,却捂唇柔弱地咳嗽起来。
她染了风寒还未痊愈,身子还等好生养一养,裴晋安撩拨几句,却不舍真的造次。
他顺势吻了一下她白皙的掌心,轻轻勾起唇角,“这次攻城,我还遇到了一个熟人,保管出乎你的意料。还有,我先说一说怎么诱敌深入的......”
~~~
窦重山畏战不出,坚守云州城,裴晋安干脆以身为诱饵,想了个诱敌出城的法子。
庆州府兵扫清叛军的捷报还未传来,那刻意传出的谣言却把姜青若吓晕了过去。
虽然神思稳定下来,但她风寒未愈,身子还得将养几天。
裴晋安又去了府兵大营,这照顾长嫂的重任,就落在了慕绍的肩上。
他开了滋养驱寒的药方,那汤药的煎煮需得注意火候。
清晨,天色刚亮,慕绍便去厨房指点艾嬷嬷如何煎药。
考虑姜青若风寒已无大碍,慕绍换了更温和的药方,不过,刚跟艾嬷嬷说了几句,便被寻觅而来的贺玥灵打断。
她轻巧地跨过门槛,径直走过来,旁若无人地挽起慕绍的胳膊,亲热地晃了晃他的手臂。
“阿绍哥哥,我想吃糖人。”
那双小鹿似的明眸眼巴巴望着他,一如两人刚相识时,她总爱粘着他的模样。
都怪自己,偏偏作死扮什么拈花惹草的纨绔?
她随时快要恢复的记忆,像一把悬在他头顶上的剑,随时都有掉落下来一击致命的可能。
半晌,慕绍揉了揉她的发顶,叹气:“好。”
午后,庆州长街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
慕绍从人流中挤出,带着贺玥灵到了卖糖人的摊位前。
要了两个糖人,贺玥灵小口小口咬着,满意地舔了舔唇畔的糖渣,把另一个塞到了慕绍嘴里。
“阿绍哥哥,这个留给你。”
慕绍没吃,把糖人捏在掌心中,另一只手紧紧牵着贺玥灵,时不时侧身护住她,以免有人挨到她的衣角。
走了一段路,贺玥灵嚷嚷着累了,挽着他的胳膊耍赖:“我一步也不想走了。”
离他们停放马车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慕绍掀袍弯身,在她面前蹲下:“上来。”
贺玥灵抿着唇俏脸一红,欢欢喜喜趴到他背上。
慕绍虚揽住她的腿窝起身,穿过拥挤的人流,迈着沉稳的大步前行。
“阿绍哥哥......”
话音未落,贺玥灵突然一顿,挺直身子向旁边看去。
察觉到她似乎在好奇地张望,慕绍慢下来,顺着她的视线偏首。
姜璇提着一包药,迈出药房的门槛,在距离他们不远处停下左右张望,似乎在等人。
贺玥灵环着慕绍的脖颈,道:“那个姑娘是谁?看着眼熟。”
“嫂子的妹妹,姜家二小姐......”
先前他们曾见过,自打贺玥灵磕坏了脑袋,只认得他一人,连姜二小姐也不记得了。
慕绍欲言又止,半晌,动了动唇:“等你恢复记忆,就想起来了。”
虽说旁人都声称自己失忆,但贺玥灵并不怎么在意,反正有阿绍哥哥一直陪伴她左右,她打算回侑州之后,就让爹把两人的亲事定下来。
这样想着,贺玥灵开心地拍了拍慕绍的肩:“我们去给姜姑娘打个招呼吧。”
藏身在暗处的天雄侍卫正欲上前与姜璇拱手见礼,突地看到小姐身后多了两个人,按住腰间的长刀,迅速退回原地。
阴影处闪过一道刀鞘折射的森冷寒光,如电光乍现,转眼消失不见。
慕绍眉头拧起,下意识向寒光消逝处望去。
而另一边,贺玥灵从他背上跳下,已经与姜璇打起了招呼。
“姜姑娘,你买的是什么药?怎地只有你一个人出来?你的丫鬟呢?”
姜璇突地攥紧手里的药包,抿了抿唇,悄然移动脚步,挡住慕绍探究好奇的视线。
“姐姐病了,我给她买了点滋补的药材,”姜璇扬了扬药包,抿唇看向慕绍,“贺姐姐的身体,可恢复好了?”
这样一问,正中慕绍的心事,他当即转过头来,淡声叹了口气:“快好了。”
贺玥灵几步走到了姜璇的身旁,视线落在她脖颈间的玉环上,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姜姑娘,你这枚玉环好生漂亮......”
说着,竟毫不见外地伸过手去,打算取下来一看究竟。
那玉环本来是严实藏在胸前衣襟中的,只是方才一心想着抓药,不曾注意到玉环溜了出来。
姜璇慌忙用手去掩,贺玥灵眼疾手快,已将玉环捏在了手指中。
“季婉......”她慢慢读着上面的刻字,疑惑地眨了眨眼,“这玉环好像是拼成了一块,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姜璇拧眉用力一扯,贺玥灵赶紧松开了手。
“没什么意思,”姜璇咬唇不悦地看她一眼,转身向一旁走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贺玥灵讨了个没趣,闷闷不乐地重新趴回慕绍肩头。
“姜姑娘为何会生气?是不是我太冒犯了?”
“嗯,”慕绍往上掂了掂她,边走边耐心地解释,“想必那是她的心爱之物,怕被你弄坏了,以后可不许这样。”
“那我下次见了姜姑娘,要向她道歉,”贺玥灵自顾自地点点头,静默了不到片刻,眼神又亮起来,“阿绍哥哥,我也要去买一枚玉环,上面也要刻字。”
方才两个姑娘凑近了嘀咕,慕绍并没有听真切她们的话,于是随口问道:“姜姑娘的玉环上,刻的是什么字?”
“季婉。”
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挺过,是不是表哥之前提过.....
还未等慕绍来得及想清楚,贺玥灵环住他的脖颈,噗嗤一笑,凑在他耳旁悄声说,“青若姐姐也有一块玉环呢!这玉环上,是不是要刻亲近之人的名字?那我也要买一块玉环,刻上阿绍哥哥的名字。”
第89章
风寒虽然还未痊愈, 但云锦要打理的事务太多,一翌日姜青若照常去了铺子,直忙到暮色四合时才回府。
刚进房,便看到姜璇在等她。
看到长姐迈进门槛, 姜璇垂在身侧的手悄然紧握, 慢慢站起来, 不自在地唤她:“长姐。”
才回到庆州, 姜青若忙着照料生意上的事, 还未来得及去姜宅亲自看她, 只让秋蕊送了给她从灵州捎来的玩意儿过去, 应是庶妹想她, 所以才特来看望。
姜青若心头一暖, 走上前把她垂在眼睫前的额发拂到一旁, 笑道:“怎么这么晚了还在等我?”
“听说长姐染了风寒,我给你送了些滋补的药材来, ”姜璇抿了抿唇, 视线顿了一瞬,飘忽着移向旁边,“我已在厨房亲手熬好了汤药, 长姐喝了, 好得会快些。”
四方桌案上, 放着一碗色褐色的汤药。
不像寻常苦涩的味道,反倒闻起来甜丝丝的。
姜青若意外地勾起唇角。
知道她不爱喝苦药, 看来姜璇费了不少心思,之前的误会一定是被韩大哥解开了。
姜璇放下心结, 对她这个长姐,现在也愈发亲近了。
姜青若拉着姜璇的手坐下, 一边端起碗慢慢喝着药,一边问她近日功课如何,练字可有长进,算账学得如何了。
姜璇脊背僵直,胡乱应和了几句,两只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姜青若手中的药碗。
直到她把那一碗补药全部饮完,姜璇想说什么,又死死咬住了唇。
“长姐好好休息,那,我......我先回去了。”
她垂眸起身,笼在衣袖里的拳头没有松开半分。
“这么晚了,还回去做什么?”姜青若吩咐秋蕊去收拾厢房,笑着道,“今天就住在这里吧,明日再回去。”
“不......不了,长姐,我还要回去练字。”
说完,姜璇迈出门槛,回头看了她一眼,提起裙摆逃也似地匆匆离开。
“二小姐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秋蕊盯着姜璇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声嘀咕。
姜青若拧了拧秀眉,没说什么。
外面天色晦暗,担心姜璇路上不安全,吩咐官邸的侍卫护送她回去。
她回到府邸还未用晚饭,艾嬷嬷见姜二小姐没有留下,便端了世子妃的晚膳送来。
裴晋安去府兵大营前,亲自叮嘱过她老人家,要世子妃按时用饭,不可因事务操劳累坏了身体。
姜青若看到那一桌子丰盛的菜肴,不禁有些头疼。
“嬷嬷,我刚喝完药,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艾嬷嬷满眼慈爱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弯起唇角。
世子与世子妃成婚这么久了,世子妃的身子更得好好调理,若是改日诞下小世孙,她就可以功德圆满,顺利向王妃交差了。
“那世子妃待会儿饿了再吃,”艾嬷嬷拿出银针,依次在饭菜里试了毒,确认无事后,方才把饭菜一样样摆到姜青若眼前,“刚才我瞧着二姑娘行色匆匆,脸色也不大对劲,可是有什么事?”
肠胃不知为何有些隐隐作痛,姜青若难耐地拧起眉头,道:“没事,只说了些家常话......”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艾嬷嬷意外抬头,发现姜青若脸色煞白,秀眉紧紧拧成一团。
“世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我身体有些不适,头晕乏力,肠胃作痛......”姜青若扶着椅子站起来,“嬷嬷,想来是风寒加重了,我先去房内歇会儿。”
艾嬷嬷赶紧扶着她去榻上躺下,关切道:“我去找慕公子给您把脉看诊。”
明日一早,还要去城外为裴晋安送行,他此行去东都吉凶难测,说不定还会与傅千洛兵戈相见,姜青若不想让他出行前再担忧自己的身体。
“不过是一点风寒,并无大碍,先睡一觉就好了。”
她虽然这样说,艾嬷嬷却不敢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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