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看这只猛虎究竟能不能吃得下他,也得看看她的本事了。
屋外是一座高墙围绕的小院,院内除了偶有鸟鸣外,再不见其他声响,红墙碧瓦之上,偶有火红的枫叶随风落下。
褚天光负手而立,静静的在围墙的树下等着她。
“谈的如何?”
“只是吓唬了下他。”说着,她似乎想起了以前爹爹跟她说过一些蛮国的风俗趣事。
“他们草原上不是有熬鹰这一说法吗?就这样慢慢熬着他,想必他比我们还急。”
鱼云影正说着事,就见褚天光俯身拉起她捂在袖中的手,搓了搓冰凉的指尖,将手轻轻覆盖在她的指节上。
鱼云影指尖一热。属于男人的气息拂过,她耳廓一麻,忍不住的抱着褚天光,微垂眼帘,将头往褚天光的肩窝里蹭了蹭,像极了只满足的小猫。
两人衣袂相触,于秋日下拉出金色的弧光,熠熠生辉。
时间回到五日前。
别院小楼上轩窗紧闭,有微弱的光从窗棂缝隙中投入,细小尘埃在阁楼中浮动,犹如星尘。
褚天光将怀里的鱼云影轻轻放于榻上,替她盖上了被子。
虽然说梦境离奇,但是如果事情真的发展到那步境地,自己确实会做出那样抉择。
褚天光低眉沉思着。
鱼云影瞧着他默不作声的样子,以为他固执的毛病又犯了。
“如果下次你在这般将我关起来,我就再不理你了!”
无计可施,鱼云影扯住被子,将头罩了进去。被子下,眼睫颤了又颤,仿佛一只受惊的蝴蝶。
褚天光被她坦诚到近乎理直气壮的话语气笑了,单手攥住她的腕子拽至胸前,开玩笑道:“那要不要把手脚一起都绑起来?”
他声音低沉而魅惑,手指冰凉,轻轻掠过她的脖子仿佛要吸人精血。
鱼云影忌惮似的闭了唇,菱唇压成一条线。
“乖,先把药上了。”
重重垂幔内,鱼云影的外袍与腰带胡乱散落在脚榻上。
她背坐于床沿,束发高挽,余留下几根发丝垂于耳后,平添几许风情。素白的亵服松松褪至肘弯处,露出了洁白如玉的脖颈。
褚天光审视着她肩膀红紫的淤青,抬手轻轻的触碰检查伤处。
他指腹温凉,贴在温热的背上,鱼云影不免缩了缩。
褚天光抬眼,什么也没说,走到一旁矮柜中取出一盒陈御医配置的跌打损伤膏,单手拧开盖挑了一指,涂抹在她的淤伤处。
淡淡的药香味弥漫,一阵舒坦的微凉后,药膏暖化渗入皮肤,鱼云影感觉疼痛少了许多。
她没忍住吸气,平坦柔软的小腹一起一伏。褚天光抬手在她腰肢上一扣,眼也不抬道:“别动,还没擦完药。”
伤口处还有些痒,偏生褚天光抹药抹得极慢,又推又揉,简直煎熬得很。
“差不多可以了……”
鱼云影小声反抗,没忍住抬手去挠。
褚天光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一本正经的道:“药还没干,别碰。”
话刚说完,他转头四处巡视,从堆叠的衣料中抽出鱼云影嵌玉的蹀躞带,将她扣住的双腕一缠一绕。
鱼云影甚至都没看见他是如何动作的,双腕就被缚在身后不能动了。
她挣了挣,松紧力道拿捏得刚好,挣不开却又不至于勒得疼。鱼云影委屈道:“你这是干嘛?”
褚天光继续揉擦药膏,不急不缓道:“谁让瑶瑶手脚都不老实,等会就好了。”
鱼云影愕然,这是她秉节持重的未婚夫吗?怎么这么厚脸皮?
“来,让我看看你脸皮多厚。”说完拘着双手就要去掐褚天光的脸。
褚天光闪身躲过,挑着眉毛道:“厚又如何?”
还能如何……打又不能打,鱼云影撑不开手,像只鼓鼓的河豚涨红了脸。
她不动声色,等着褚天光近身继续擦药的时候,腰腹一用力,双腿将褚天光往床上一钩,小口一张咬在了褚天光肩头。
隔着一层厚的秋衫,鱼云影这一口咬的也就跟猫挠似的没什么力道。
“你也不嫌脏。”褚天光纹丝未动,抬手摸了摸肩头那颗脑袋,宠溺着笑道。
“哼,谁让哥哥欺负我……”鱼云影恨恨的松了牙,闷声道:“谁让你不给我出去,还点我睡穴,真是过分!”
这会鱼云影开始跟他算起之前的账了。
褚天光悻悻的笑了,快速的擦完了药,将脸贴了过去,拥着她,腾出另一只手去解开她手腕上的活结。
“看来你恢复的差不多了,牙尖嘴利的,谁还敢欺负你?”
珠帘晃荡,璀璨的光落在他们相贴的面容上,忽明忽暗。
世界陡然安静。
褚天光专注地阖上眼眸,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张唇用力地吻了上去。
鱼云影舌尖一痛,只觉呼吸发窒,灵魂都被攫取走。
褚天光浓密的眼睫轻轻垂着,眼底瑰丽的暗色若隐若现。
“专心点。”他更用力的加大了吻的力度。
鱼云影原本红霞未褪的脸颊又红了几分,连纤细漂亮的脖颈也泛出淡淡的绯。
衣料的摩擦声,交叠一处,褚天光索性大手一揽,将她圈于身下,眸色深了几许。
“是哥哥不对,我应该相信你的。”
鱼云影脸颊通红,气息未匀,转过身面朝里边闭目,不想见他——
虽然经过这么一闹腾,她已经忘了自己在和褚天光气什么了,满腔情绪就像是掏空了似的,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平和。
“没有赔偿吗?”
要是没有……那现在是在作甚呢?
褚天光眸色深暗,若有所思颔首道:“是要赔。”
鱼云影见好就收,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褚天光。
“以后有何涉及你的计划,还是知会我一声吧。”
她仰首,明眸盛着光,“我不禁吓的。”
褚天光抬手捏了捏她柔软微红的耳垂,语气一如既往地低柔:“遵命,郡主大人!”
“那过两天去蛮族调查的事情,去不去?”
“去。”
鱼云影点了点头,捧着褚天光的脸,笑靥如花。
珠帘摇晃,褚天光的身形影绰难辨。
片刻,他终是披衣搴帘而出,鱼云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什么话也没说,紧绷了一个晚上的嘴角,终于在此时轻轻翘起。
毕竟,养好了伤才能继续前行。
第65章
呼延烈被抓到这已经三日,这期间他除了伺候的小厮外,谁也没见过。
偏偏这小厮还是个哑巴,什么都不会说,字也不识一个。
渐渐的,他心里的想法从开始的趾高气昂,胸有成竹到现在,已经变得忐忑不安,只想快点来个人跟他说说话。
正想着,耳朵传来门打开的声音,婢女端着茶水鱼贯而入,他视野里出现一个熟悉身影。
越来越近,正是婢女引着鱼云影入了屋中。
暮色四合,正是万物初歇的时辰。
鱼云影缓缓坐在他对面的椅中,接过婢女奉上的茶盏执在指间转动,语气平和道:“殿下这几天可曾想好?本郡主等着殿下的答复呢。”
日前,鱼云影叫小厮给了他一张纸,上面写着各项条款,要是答应了非得把他剥下一层皮。
呼延烈道:“郡主,这上面条件过于苛刻,何况本殿还未登上王座。”
条款上虽然是为了维护两国之间的和平而设立互市,但是光是开放通商互市上的盈利大嘉就要占七成,更不用说还有各种条件附加在两国的往来上。
尽管处于下风,呼延烈仍旧希望自己能和这位手段高明的郡主结盟,如若能娶到她亦是最好。
鱼云影仿若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不急不缓道:“烈王子最好拿出点诚意,本郡主要的是你答应,而不是和你商量。”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那五五之分如何?”
鱼云影将小臂随意搭在扶手上,耳铛坠在白玉般的耳垂下,晃的人眼花。质感极佳的长裙逶迤蜿蜒垂下,如图名家手下的仕女图。
她含笑道:“殿下想必还不知道你如今的处境,现在蛮国为了找殿下,已经压兵边境,广信王也已经派重兵驻守平遥,战争一触即发。”
“如若殿下愿意当罪人,那恕本郡主无话可说,告辞。”说罢便欲起身而出。
呼延烈没有法子,只得认命道:“等等,我们在谈谈。”
鱼云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识务者为俊杰,佩服,佩服!”
打一棒给一颗甜枣呼延烈哭笑不得,不得不承认鱼云影手段了得。
“拿笔来。”
鱼云影点头示意,婢女将案几上的灯火挪近些,托盘上放着两份结盟书和红色印泥。
“殿下也不必生气,既然达成了协议,我们就是盟友,目标一致,本郡主自会助你一臂之力荣登王位。”鱼云影修长白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在协议书上签上名字,轻轻吹干协议上的笔墨。
“结盟书一式两份,望殿下妥善保管。”
呼延烈粗略一看便刷刷刷写下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手印。
这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呼延烈不无气恼的想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被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拿捏着,就像一条烈犬被套住了绳子,他憋屈得很。
呸呸呸,这是啥比喻……他沮丧之极。
“来人,将链子给解了,这几天可委屈了殿下。”鱼云影笑眯眯的道,宛如林间的狐狸,身后的大尾巴摇的欢。
“……”呼延烈不想说话了。
这日,城门口忽然疾驶而来一匹骏马,不等守城的侍卫上前拦阻,就听骑马的士兵大声喊道,“快让开,这是八百里加急,蛮族人打到了平遥!”
平遥地处塞北,过了平遥很快就到中原腹地杭城,那处自古兵家相争之地。最近十几年,大嘉一直注重边关的防守,城墙修的又高又厚,而此处也是广信王镇守之地。
侍卫听到悚然一惊,连忙大开城门让他过去。嘉陵帝立即召开朝会,与重臣商议战事。
原本驻守平遥城的是虎威将军海犇,然他五年前就年事已高,暗疾缠身,已请了骸骨告老还乡,接替他的将领是广信王推荐的手下之将王铮,朝廷并不了解这人的才能。
日前虽然已经步入深秋,但是蛮族人反常的大军压境。按理说准备进去冬季,大战是打不了的,此举更像是赤裸裸的打劫。
大嘉王朝多年未有大战,朝中大将大部分也都年过五十,虽然纷纷请战,却不能叫嘉陵帝完全放心。
眼见皇上湛然有神的目光笔直朝自己看来,褚天光略一躬身,出列请战。嘉陵帝一句准奏便将骠骑大将军的帅印掷了过去,被他稳稳接住。
众臣这才恍然想起,龙指挥使不仅是皇上杀人不眨眼的刀,还是曾经统率大军南下剿匪将军,十六岁便以百战百胜之功而扬名天下,乃大嘉响当当的战神。这些年他杀人如麻,树敌无数,大家渐渐记住了他的凶名,反把他的功绩遗忘了。
众臣一时无话。
边关告急这样大的事,鱼云影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心脏隐隐紧缩。
前世这个时间恰好是蛮族围困京师,而现在却是在广信王的地盘上双方对峙起来,只是不知道明之哥哥带着朝廷军队到了广信王的地头上,那些将士会不会听他指挥。
不过等呼延烈回到草原,这仗想必也打不起来。
很快,蛮军就拿下了谭城,这座城是一座小城,地处边关,百姓稀少,战略意义并不大。
但再小的城,也是大嘉的疆土。如今谭城被蛮族拿下,对大嘉而言,无异是一种耻辱。
何况,谭城距离王铮所驻的平遥城,已经很近了。平遥城是大嘉对蛮国的屏障,若平遥城被破,后果不堪设想。
嘉陵帝震怒,不过理智还在,没有第一时间去追究责任,而是听到消息后立刻往边关几座城池都拨了一批粮草。
广信王拿到了好处,疏于防守的边关也开始派兵巡防,平遥城的防守此刻也越发的严密。
这日,蛮军正在城墙下叫骂。
这一次蛮国大军来得太多,大军压境,蛮军的将领是个默默无名的小将,王铮开始还觉得援兵未至,单凭平遥城兵力没有太大胜算,便打算坚守不出,等援兵到来再一举出击。
但蛮族那边,自然看出了他的意图。
不断派能言善骂之人在城墙下取笑,讽刺。
“想不到海犇走了,这些将士都变成龟儿子了,瞧瞧,连个声都不敢出。怂啊”
“照本将说,不如回家找娘哭诉得了,呜呜呜,蛮人打来了,好害怕啊,哈哈哈”叫骂中一个蛮族的小将做了个捂心的动作,惹得蛮国兵士哄堂大笑。
平遥城守军再也忍不住,群情激奋,纷纷要求出战。
若按捺不出,不仅太伤士气,也太伤军心,情势骑虎难下。
何况,王铮年少气盛,此时被激怒的程度自然不亚于军士们。他想对方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将,想来也不会有多大能耐,先给他个下马威再说!
他估算了下时间,援兵大概还有一两个时辰便能赶到,便干脆下令开城迎战。
雄赳赳,气昂昂的出去,结果却中了蛮国大军专门针对他设计的埋伏,受了重伤陷入昏迷,好在褚天光带着军队及时赶到救回了城内。
这一战,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将废了平遥城的守城大将,已是大胜。
第二日,蛮族士兵在城墙下的嘲笑声更大声了。
“原以为是条龙,谁知道冲出来的居然是条虫,哈哈哈,真是龟儿子啊!”
“能不是吗?这城墙修这么高,这么厚,不就是他们的龟壳?躲在里面不敢出了!”
说着说着,又是一阵哄笑。
这次守城的将士换成褚天光带来的兵士,他们跟个木桩似的,面无表情,听而不闻。
蛮族逼得很紧,短时间内,又爆发了第二场、第三场战斗,每次褚天光只是派一部分士兵出去,打不过就马上跑回来,时间一长,蛮族士兵更看不起大嘉这边的人。
这一日,傍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气温一下下降了十多度。
大街小巷静悄悄,忙了一天的人们都躲在暖暖的被窝里睡觉,打更的声音在黑夜里传来更显得沉重滞缓。
此时,城门悄悄被打开了一条缝,一列列整齐的士兵带着肃杀之气骑在马上,马蹄上包着柔软的棉布,踏在地上,悄无声息。
为首的褚天光,脸上的面具在雨水的重刷下反射出寒光,他默默的举刀向天做了个手势,列队待发的将士们统一拔出了长刀。
这批长刀是工部根据鱼云影缴获的长刀仿制出来的,虽然工艺上差了点,但是胜在能够批量打造,这一次出站也算是牛刀小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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