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的事情,我做得太多了,我可以对祝祷安轻而易举地说喜欢。但是祝祷安此刻眼眸中的认真有些吓人,他好像有几分我不敢触碰的真心,我低着头,小声地说:“自然,祝公子是我的良配,兜兜转转至今我醒悟过来了。”
“时缘姑娘,你会得到自己想要的,而我想要的,时缘姑娘也记得要给我。说起来,我会抚琴,并不是在一开始就会的,我小时候跟着爹娘学琴棋书画,最讨厌的就是抚琴。学了些皮毛,也能够抵得过他人。”
“但是我那日弄伤了时缘姑娘的手的时候,心中想的是你这辈子只能为我抚琴,不能为旁人的。既然你做不到,我只能出此下策。那日后我苦学琴技,也许比不上时缘姑娘,但是我只是想要为你抚琴,让你一人听而已。”
祝祷安说得深情,又将自己从前伤害我的那些事情弥补交代了清楚。只是在我眼中,这种喜欢太过骇人,并不能够算得上喜欢,哪里有人为了自己的喜欢,先去伤害别人,再来道歉的。
但这就是祝祷安的喜欢。
我如愿以偿地住进了祝家,我踏入进门来的时候,门口的小厮看到我震惊了十分,但是却不敢说什么。他的脸颊都是伤口,想来已经是被教训过了,我经过他的时候,感觉到了他微微颤抖着的身子,对我十分的恭敬。
我特意停了下来,看着那小厮。
旁边有懂事的人已经将小厮踹到了地上,他们在一旁对我道:“您别介意,这小厮之前不会说话,已经教训过了。日后若是姑娘心中有气,可以任意打骂回去的。”
小厮身子都在颤抖,声音也断断续续的:“那日冲撞了姑娘,小的心中实在惶恐。以后姑娘要是想要做什么事情,小的一定照办,绝无怨言的。”
我故意吓唬那小厮,抬起手来。果然,那小厮立刻蹲了下去,躲了过去。我问他:“不是方才还说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吗,如今你躲什么,故意要让我的手轮空吗?”
那小厮惶恐万分,自己又站直了身子,将脸送过来在我的手边,他说:“姑娘您这回再打,小的绝不会躲的。”
那小厮脸上的伤口很是严重,看起来像是棍棒打过去的,还没上药,伤口渗着血的,新旧伤口都有,应该是每日都被打了。我叹了口气,将放在我手中的银两放在他还有完好的肌肤上,冰凉的银子贴着小厮的脸,让他一愣怔,旋即双手接了过来。
他以为我要让他滚。
我说:“这银子不多,但是足够你买药了。每日也不用打他了,让他好好养养伤口,毕竟给祝家看门,不能让人看到鼻青脸肿的模样,不然人家还以为祝家是什么脾气暴躁的人家。”
“等到你伤好了,再去看门。只是这些日子,你需要抄写经书静静心,若是来日看门,还这样看人使眼色,那祝家就不能够要你了。”
小厮感恩戴德,甚至哭了出来,他对我频频叩头,说着感激和饶命。
他没想过我能这样饶了他,而祝家上下的人,都觉得我是个善良之人,并不会记仇,也不会苛责下人。这是我在进祝家的时候,就想要做的事情,一来是真的为这个小厮担心,害怕他命丧九泉,二来是我需要有这样的一件事情,让我在进到祝家的时候,示好祝家的下人,让他们知道,我的确是为了祝家好,是在时时刻刻担忧祝祷安的面子。
我知道,或许这其中,就有祝祷安的眼线,他会时刻监视我是不是要耍什么心思。我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这祝家,我是孤身一人闯进来的,我必然要谨慎小心,不能够出错,也不能够什么人都相信。
只是我住进来有些日子了,陈熹年还是没有消息。他没有被放出来,祝祷安大概是故意想要我心急,故意拖了些日子。我想要去出门打探打探消息,但是祝家的人都拦着我,说祝祷安吩咐过的,不能让我出门。
“祝公子已经对外都说了,过段日子他就要大婚,迎娶良配。现在姑娘要是在街上随意走动着,身后跟着祝家的人,那么大街小巷上难免对姑娘有议论的,那时候我们公子的脸上是过不去的。再者说了,若是姑娘被别人看上了,祝公子却要在姑娘身上花费功夫,姑娘,您也不想要让祝公子难堪吧。”
“可是,我想要去有事情的。”我不便说是什么事情,只能这样对着小厮周旋。
“我们公子也吩咐交代了,您担心的那件事情,会遂您的心愿的,这些日子我们祝公子已经去为姑娘您忙活此事了。公子原话说,该让您知道的时候,定然是会让您知晓的,您回去吧,如今这天一天天冷了下来,可能还要下雪的,别再冻坏了姑娘。”
想来,祝祷安是害怕我出了门,和陈家接应,所以他才昭告了天下,故意用这样的借口将我困在小小的四方天地中。他这一招高明,我甚至都不能够有反驳有拒绝的话,他句句都是为了我好,让我只能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
我只能回去,在屋中每日忧心。祝家的小丫鬟见我如此,还以为我是为了大婚而忧虑担心,还来劝我:“姑娘,人都是要有这样的一天的,姑娘别担心,您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到时候,谁都会羡慕姑娘您的。”
我哑然失笑,对着小丫鬟摇了摇头:“我不是为了这事情紧张。”显然小丫鬟以为我是羞怯,自然也没有拆穿我。
但是当晚,祝祷安就带着消息来找我了,他说陈熹年不日就会被放出来。他说很快陈熹年就会知道我们要成婚了。
第55章 求见
55.求见
陈熹年出来了,我没有去见他。我被祝祷安限制了不能够出门的,而这些消息也不过是听着祝祷安告诉我,才知晓的。
听说陈熹年出来的是一件事情就是找我,而陈家上下的人,看到陈熹年却对我避而不谈。他们说只要少爷能平安归来就好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陈熹年什么话都没有说,他将家中上下找了个遍,都没有能够找到我的身影。他冷静了下来,问着陈家的人:“颜时缘呢,她为何不在?”
“时缘姑娘她离开了陈家,她走之前让我和您说,她抛却了您,让您别再去找她。另外这里还有一份祝家送来的帖子,祝家公子祝安要大婚了,他宴请了全都城的宾客,自然也给了您一份。”
陈熹年听到是祝祷安要成婚,接过了帖子看了看,果然他看到了颜时缘的名字。他什么还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将那帖子反复地看了看。陈家的下人揣度不了陈熹年的心思,缓缓问:“少爷是不是不想要去,若是不想要去的话,帖子我让人给送回去。”
陈家的官家刚要上前拿走那帖子,但是陈熹年却向后一撤,将那帖子好好地收起来,他说:“这帖子是冲我来的,若是我不去,不太合适。”
“颜时缘人呢,我想要去见见她。”
“少爷,我不建议您去见时缘姑娘。”陈家的管家看着陈熹年还要执意来找我,摇了摇头。陈熹年说出口要来找我的时候,已经有下人摇头想要开口了。管家将他们拦住了,代替着他们将想要说出口的话说出来。
“时缘姑娘离开时心意已决,似乎是不再要与您有什么瓜葛牵连的了。若是少爷前去,并不能够得偿所愿,甚至可能还要让少爷伤心。少爷,得不到的,就不要强求了,我不想要少爷您为情所困。”
“她果真是这样说的吗?”陈熹年有些不太相信,“果然,她是觉得我抛弃了她,所以要放弃我吗?”
“少爷,您要知道您生来是为了做什么事情的。遇到时缘姑娘,不过是您计划中的一部分,可不能因为其中小小的一部分,而耽误了大局的。”
陈熹年懂得的,他拉上我,不过是因为需要一把利刃,来让他刺向祝祷安。可如今他靠着这一把利刃能够脱身保全自己,他对管家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能够脱身出来,想来是因为她的缘故吧。既然我如何都要接近祝祷安,那么去和她道谢,也是应该的。”
管家不再阻拦,他想,这也许就是宿命吧,注定陈熹年和我要宿命纠缠。
我是和祝祷安在屋中喝茶的时候,听到外头小厮来报的。小厮说,那位刚被放出来的陈公子,想要来见一见祝公子。
祝祷安看向了我,他笑意十分,对我道:“这可不是来看我的,可是来看你的呀,颜时缘。”
我假装没听到,只是将书多翻了几页。人家是来找祝公子的,关我什么事情。只是祝祷安显然不太想要与我玩这种拐弯抹角,他抬手就把我手中的书拿走了。
他说:“你看书能一目十行,看那么快?”
“也是可以的吧,只要是我能够看得快些。”
“外头的人,你想不想见?”祝祷安笑着问我。
我是该见还是不该见呢,我看着祝祷安,不清楚他到底想要说的是什么意思。若是我见了,他会不会不高兴,会不会觉得我并不心诚,这时候陈熹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不能靠近祝祷安得到他的信任。
“那是祝公子的客人,祝公子自己决定就好了,为何要问我。”
祝祷安显然觉得我的答案他不满足,但是他说:“前些日子,你不是想要知道他有没有被放出来吗,此刻知道了他被放出来了,难道不想要见一见?”
“不会是为了我,才要口是心非的吧。”
祝祷安三言两语就把话说明白了,他既然知道还要问我,还要让我难堪,何必如此呢。我叹了口气,看着祝祷安道:“既然祝公子这样想的话,那便请陈公子进来便是了。”
我的语气没有退让,这让祝祷安诧异些许,他站起了身来,也不看向我了。他说:“颜时缘,你以为用了激将法,就能够看到陈熹年了吗,他要来见我就能去见他?”
祝祷安出了门,我知道他是去见了陈熹年了。我对小丫鬟道:“我想去回廊散散心,你别跟过来。”
回廊走到尽头,靠着门口近。我是想要看看祝祷安要对陈熹年说什么话,小丫鬟估计也看出来了我和祝祷安之间的不对,我神色严肃,她也没有坚持,只是点了点头。我在这府上听话得很,小丫鬟有时候也是可怜我吧。
陈熹年等在门口,他看到祝祷安出来的时候,没看到我,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这不是陈家的公子吗,怎么终于出来了?”
“祝祷安,别以为你如今顶了个祝安的名字,就能够在这都城胡作非为了。颜时缘,是不是在你那里?”
“陈公子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我胡作非为什么了,若不是时缘姑娘求我,你还在牢里。我胡作非为的话,难道把你放出来,是胡作非为?”
“我要见到颜时缘,我和你没有话说。”陈熹年道。
“可是我听说时缘姑娘和你已经决裂了,陈熹年,你不是先放手的吗,不是让颜时缘离开你的吗。你现在装什么深情,你靠近她利用她,不过就是为了想要复仇。陈熹年,那么久远的事情了,你爹娘在地下过得也算是安好了,你何必让他们那么心有不安呢?”
“你陈熹年要是能够放下那些仇恨,投归我祝家的门下,那么你都不用去考试,我能让人在都城中给你安排个官职。你考取功名最终不也是要当官的吗?”
“既然事情到最后总是会按照这样的结局发展,不如从一开始的时候,你就识时务,跟着我就好了。什么深仇大恨,都是假的,这世间你只来这一趟,可不得好好地让自己快活?”
陈熹年看着祝祷安,他似乎在看什么怪物。祝祷安说的话是对的,人终其一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自己快活,可是人活着,也是要争一口气的,投归到仇人的门下,那是多么大的耻辱,意味着陈熹年从前的一切都是泡影,敌人用强大的诱惑力的东西,许诺了陈熹年他原本想要的人生。
若是祝祷安成功了,那么从此后他就讲没有威胁。
我想着陈熹年应该不会答应的,果不其然,陈熹年只是冷笑摇头。他说:“祝祷安,你觉得天底下的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人吗?”
“你害了那么多条人命,你午夜梦回的时候,不会害怕吗,那些鲜血淋淋的人站在你的面前,你没有过一丝后悔吗?我爹年从小就教诲我,人这一生有捷径是不可取的,不要想着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够得到一切,祝祷安,那些踩在别人的性命上位的事情,我不做。”
“我不能让我爹娘就那样死了。”
祝祷安不吃这一套的,祝祷安像是在看笑话一样看着陈熹年:“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颜时缘,你今日是见不到她的,既然你也不想要与我成为一列,那么你我注定就是敌人了。陈熹年,我告诉你,我爹娘从小就告诉我,人活一辈子,就是要什么就得得到什么,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情?”
我想,陈熹年走的时候,定然是灰头土脸地走的,我听着门口的动静,在祝祷安有转身要回到府上的动静,我便转身走了。祝祷安没有看见我的身影,他看着回廊顿了顿,但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等到祝祷安回到屋中,我早就拿起了书喝着茶,看他来了,我放下了书本,对着他淡淡道:“陈熹年走了?”
“你不是都听到了吗,”祝祷安试探我,“回廊上,你有什么听不真切的,还需要我复述给你听吗?”
“回廊,什么回廊?”我不明白地看着祝祷安,我笑了笑,“我可一直都在这里看书的,哪里去什么回廊,外面可要冷死了。”
祝祷安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手,我的手并不冷,还有着屋子里的暖意。这时候祝祷安放下了心来,对着我道:“他要见你,我让他滚出去了。”
“颜时缘,陈熹年对你是什么感情,你自己应该能感受到的吧,”祝祷安冷冷地看着我,“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利用你,并非真心喜欢你。”
“我知道的,他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又在最后放弃了我,让我无家可归。”
“也不怕你知道,我曾经杀过了陈熹年的爹娘,也不是我故意的,是他陈家可怜罢了。谁让他们家,刚好能够改命逆天,让我家昌盛呢,说起来,这也是陈熹年自己的命,怪不到我的头上去的。”
祝祷安看着我,我应该表现出来震颤的,但是我却没有。祝祷安皱了皱眉:“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好像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
“我并不是震颤,只不过是觉得一切都有了根源。原来陈熹年,是那我当做棋子。”我狡辩道。祝祷安是在打量着陈熹年到底告诉了我多少事情,而我却不能够露馅的,我说,“陈熹年对我总是说喜欢,总是要娶我,给我一生一世的,除却这些他都不跟我讲为什么要与你作对。当初,我觉得你很烦,总是追着我,陈熹年又以性命相逼,让我不得不跟着他,我这才没办法,跟着他的。”
祝祷安大概是信了,他看着我如同看着那些脑子不清醒的蠢货一般:“所以你们女子都是这样的,觉得这世间的男子只要真心说了爱,便能不管不顾一切,为他付出牺牲一切。看来太蠢了些,颜时缘,你就这样被骗到了现在。”
我不辩驳,看着祝祷安我也如同看着蠢货一般可怜。他觉得自己委屈,自己伤天害理也是理所当然,他大概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人,也是想要杀他的人,那些我对他的伪装,不过是因为我要索取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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