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黄家在府城已经买了宅院,距离沈锦曾租住的那个小院不远,在府学那座山的山脚,就等小两口结婚后搬到府城独门独户生活,等于新媳妇进门就能独自管事。
这么一看,好像也是个不错的归宿。沈蓉性子要强泼辣,如果给她找一个性子同样要强的,两口子不得天天吵架?
这么一想,沈锦三兄弟很快想法子安排了沈蓉和黄兴见了几次,交谈过后两人对对方印象都不错,在沈锦中秀才的第二年,也就是沈蓉十八岁生辰后的一个月,给办了亲事。
三年时间在不断充实自己的过程中过得飞快,沈锦十三岁正式开始学习策论以及接受朝堂文化教育,十四岁跟着顾明哲出门游历,拜访各地大儒,结交多方友人,也是丰富了自己的见识。
等两人重新回到清水镇,沈锦已经是个十六岁的翩翩少年郎,一身月色长袍配着一张俊秀精致的脸,走在街上足以迷得无数少女魂牵梦绕。如果古代有电线杆,现在估计已经有不少人把自己撞晕了吧?
开个玩笑。
回到家的沈锦受到了全家人疯狂的欢迎和心疼,陈氏尤其为最。
看着已经长成优秀少年的小儿子,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脸蛋瘦了下去,显露出柔和的线条,一双星眸璀璨,熠熠生辉,青色宽边腰带衬的腰线极窄,肩膀却是宽阔,一双露在袖扣的双手青筋分明,带着被笔杆和各种活计磨砺过的茧子,把个老太太心疼的不停的流泪。
现如今的沈锦越发的枝繁叶茂,二哥家的元宵元宝如今也六岁了,度过了幸福的童年的他们也被父母强制性的按在书桌前学习。大哥家的巧儿比沈锦还小一岁,十五岁的小姑娘刚刚办完成年礼,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
大嫂刘桃儿婚后在取得丈夫与继女的喜爱后,这五年生了三个孩子,两子一女,新出生的小姑娘还在姐姐的怀抱里吧砸着小嘴睡得香甜,已经会跑会跳的两个男孩子则是躲在爹娘身后,怯生生又陌生的看着还未熟悉的小叔,眼中带着不自觉的崇拜和向往。
沈蓉的丈夫对她极好,公婆相继去世后跟大房那边就相当于纯亲戚,小夫妻俩独自在府城居住,不时回娘家看看,黄兴温顺腼腆的性子极讨母性泛滥的陈氏喜爱,婚后两年也生了个胖乎乎的小子。
沈蓉如今日子过得顺心遂意,对曾经为自己亲事费心费力的兄弟们,尤其是替自己挡下乡下镇子那些提亲的沈锦,就越发的感激。
祖父沈源已经八十四高寿,身体依旧健康,眼清目明,偶尔还能出门约上几个早年教导过上了年纪放弃科举的学生一起出去游山玩水,过得比年轻人还要自在。
祖母乐氏在沈锦考廪生那年冬天身体就一日不如一日,听到小孙孙成功考中廪生后,带着欣慰的笑意与世长辞,遗嘱中,把自己嫁妆里八成的商铺和田契都给了小孙子考科举,另外两个孙子一人分一成,孙女只留下几样首饰做纪念,偏心偏的毫不掩饰。
也因为乐氏的偏心,沈烈又继承了师父董老爷子的家产,沈源在终于松口为三兄弟分家时就难免偏一下长孙。
当时沈锦还在跟随老师在江南,只收到一封来自老家的信。家里商业上的人脉都归于沈恪继承,沈源老爷子积攒半生的人脉则是由新晋为沈家靠山的沈锦继承。
府城的宅子早已表明是沈锦的,不参与分配,能分配的只有三十亩地和清水镇上那座二进半小院,还有这么多年来,家里攒下足有上千两的银子。
沈锦是个不爱跟家里计较银钱的,一家子住在自己房子里,除了给各自扯布做衣裳或是给孩子们买零食的费用是出自各房的小金库,吃喝都是沈锦出的,元柳去买回来做。沈恪沈烈在这方面出不了多少钱,上交给公中孝敬老人的钱就多了,一年交个一两百两都算正常,更不要说平日里时不时塞上十几两的体己,日子久了也是一大笔银子。
三个老人如今都上了年纪,过上了老太爷老太太的日子,但花销上还是秉承着以前的简朴,得到的钱不是攒着就是留着给下一代花用。几年下来,这钱可不就是越攒越多,攒出了普通人家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家底。
据说再嫁后的李氏婚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不知道从哪里听闻,知道她背叛过的沈家如今日子这么好过,在沈锦离家后不久曾经上门来拉拢闺女提及过去的感情,甚至不惜做妾也要重新回到沈家。结果被沈恪找了衙役来把人拖走,面子里子都丢了个干净。
李氏回到新夫家后被狠揍了一顿,险些没了命,这才安分了下来,再也不敢打回沈家的念头了。
沈锦收到的信上标明,家里三十亩地分为三份,一人各占十亩,银两一千一百三十五两,沈恪自己占六成,沈青夫妻带老爷子占一成做养老金,沈烈和沈锦各占一成半。之后养老归于长孙沈恪负责,沈烈沈锦每年交多少孝敬银子看个人,但是户籍上还是一家,分内不分外,靠沈锦的秀才名头免去服役。
第38章
◎乡试◎
分了家后, 沈家三兄弟之间的感情一点没见疏离,反而更见团结。两个嫂子终于得以自己掌家,丈夫赚的银子都攥在自己手里, 不管是贴补娘家还是给自己一家制衣买首饰都不需要找婆母伸手要银子, 这样的日子何等的轻松快活。
因为不需要为了利益的问题提防对方, 也不用嫉妒怀疑婆母更偏心妯娌,妯娌俩感情也日渐升温, 更不用说那本就还不怎么懂事的下一辈,也因为长辈的和睦,如今处的跟亲兄弟也不差了。
而沈锦这次回来, 除了确实出门太久需要回家修整,还有就是, 还有不足一年, 又一届乡试即将开始了。
科举是历代封建王朝通过考试选拔官吏的一种制度。由于采用分科取士的办法,所以叫做科举。前世古代的科举制从隋朝大业元年开始实行,到清朝光绪三十一年举行最后一科进士考试为止,经历了一千三百多年。
而现在这个世界, 科举的起始时间已不可考, 有记录的时间到现在也有七八百年, 发展到如今, 院试以下都不被承认为科举,只以乡试为基准,过了乡试就有了选官的机会,也可以参加第二年的会试, 随后就是殿试, 得中进士后就算步入官场, 之后再过馆试, 得入翰林院,没过的就只能等候吏部指令下发到地方从县令知县等职位做起,大多一生能做到五品官就算极限了。
参与乡试的都是秀才,还不是说头年中了接着就能考乡试的,除廪生外,其余秀才需要参与经由各省学政巡回组织的科考,连续三年成绩优秀者才能有权参加乡试。
沈锦是廪生,也依旧参加了三年科考,夺取了三年榜首后才跟着顾明哲出门游历学习,两年时间游历了小半个大越江山,拜访了七八个大儒以及数名官员,成功把自己那向来很遭嫌弃的文风改的能入眼了,这才得了老师允许,参加这次的乡试。
临廊郡因为地方特殊的缘故,虽名义上归属河北地段,实际上是单属一郡自治,考生们参加乡试需要直接去郡城,不需要千里迢迢跑去州府参加。
省级的治理官员是正五品知州,临廊郡的虽然名义上也是知州,但因为治理范围小,只得了个从五品,乡试得以担任副考官,主考和监考则是由京城派下官员来担任。
对待乡试,沈锦的自信心还是很足,顾明哲看着慵懒随心所欲,对唯一的弟子功课抓的还是很紧,比曾经的沈源还要严厉些。
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和教导,现在的沈锦就算直接去考国子监当监生,然后直接参加会试都没问题,更不要说北方省会的科举难度本就比不上京城和江南地带,想获得个好名次感觉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当然,这得多亏了顾明哲这几年如一日的倾心教导,不然,以沈家的教育资源与人脉,考举人可能还容易点,名次就不好说,更不要说考进士了。
熟练的通过了府衙衙役的检查搜身,沈源拿着号牌找到了自己的考舍。
熟悉的木质围墙,把考舍隔成一个个撑死三平米的小间,头顶的屋瓦破了两块,阳光渗透进来,足以看到外面明媚的天空,两块较厚的木板上满是尘土和虫眼,卡在两侧的凹槽里一上一下摆放,充当着考生的桌椅。“桌子”下面放着个带着木盖的小桶,这就是考生在这三天解决大小号的重要物件了。
就这房间大小,曾经还算“娇小”的自己还能在里面轻松翻身,现在已经一米八以上的沈锦已经连伸直腿都困难。更何况还要时刻面对随身式的“臭号”、不知何时会来的雨水、庞大的考试压力,以及恶劣的环境和不知会不会发生的各种灾难。
比如,哪个考生粗心倒了蜡烛,点了卷子引起一场火灾啥的,还有可能遇到那种生病也要坚决参考的考生病毒传染的风险。
虽说衙役会随时预备谨防不测,但万一呢?那种莫名的沉闷与压力,也足以压垮一个人。
沈锦虽也自信自己的抗压能力,但真没信心在全封闭的环境下,还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乡试要考九天,共三场,三天放出去一次,休息一天继续考。衙役会在确定考生已经全部进入考舍后再检查一遍,顺便给考舍上锁,分发晚上答题用的蜡烛,一人三支,用九天,也算是发挥“简朴精神”了。
这段期间,除非是突发火灾或是号舍里的便桶已经不够用了,可以在衙役的带路看守下出来,不然就只能在最后一天考完试交了卷子,考生才可以出考舍,在考场通风处松快松快,其余时间吃喝拉撒都得呆在考舍里才行。
不过那也是属于对自己有自信的,且能在这有限的时间答完那堪称多到过分的卷子的考生的“休闲时光”,大部分的考生最多也就是在截止时间到来前写完统一上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丧尸一般走出考场。
据说每次乡试还有些身体素质不达标的考生,最后都是被衙役用担架抬出去的,也不在少数。
第一场还算容易,虽然三天的折磨让身体僵硬的险些不会走路,好歹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的考场。同样参考的班云庐就不行了,本就体虚的他经过这三天折磨已经是脸白如纸,走出过道时双腿都是肉眼可见的颤抖。
好在这老小子在娶妻后终于有意识的锻炼身体了,自己身体素质也好了很多,不然这会儿可能得靠衙役把人抬出去了。
如果真的要衙役抬人出去就太可惜了,等于是自己放弃了这次的乡试。班云庐如今也二十三四的大人了,家境也只是有所好转,以他的身体素质,如果三十岁之前没考上举人,之后能活着走出来的概率就不大了。
班云庐是早产儿,天生体弱,还是独子,没法像其他人那样熬。可偏偏科举最是熬人,三年一次,动辄千百人里大浪淘沙,考的不仅是学识,还有毅力勇气和一点点的运气。
为了好友一家着想,沈锦早早就跟他说过,也拉去找了大夫查过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好在班云庐性子温和也不是那等不识好歹的,他妻子如今刚刚怀孕,他是家里唯一的希望,全家都依靠着他。在考虑再三后,班云庐这才答应下来,就考这两次,不过就不考了,自己开私塾也好去县学府学教书也罢,找个营生,以后专心培养儿子,好好的把命保下来才是真的。
不过,班云庐那边是解决了,沈锦自己可陷入难关了。大牛背着自家少爷从人群中挤出来,架着新买的马车回到家,陈氏看到三天瘦了一圈的小儿子心疼的险些哭抽过去,拉着儿子的手抹眼泪。如果不是公公和自家男人威严还在,陈氏差点就说出让儿子放弃乡试回家的话了。
两个嫂子对一手拉拔全家进府城,还能过得这么舒舒服服的小叔子也是感激加敬重的。提前找了有经验的人家询问了照顾考生的相关要点,又去买了不少防治风寒的药材来放在家里屯着。
果不其然,这几天府城的大夫和药材供不应求,徐若娘甚至叫沈烈找了自己亲爹过来在家守着,连带着两个弟弟也跟着过来住,也是为了能多和小叔子拉点关系。如果二弟小信能得到沈锦的关照指点,甚至有机会见到顾师父,得到机会拜师的话……
当然,这只是一个美好的向往,徐立信性子急躁且莽撞,比沈锦还大两岁呢却至今还是个童生,实在不适合继续下去。徐若娘只希望小弟能学着压一压自己的性子,将来有机会靠着沈家的人脉在兴水县当地县衙买个书吏甚至县丞的职位来做,以后也就不用愁了。
至于刘桃儿想的倒没有那么多,她兄弟不少,如今也都已成家立业,靠着丈夫和公公的提拔,如今也算是小有积蓄,各自都盖起了青砖瓦房。
刘家因为刘杏儿的事情到底还是分了家,二叔休弃了二婶,带着两个儿子把村尾的破屋打扫了出来居住。大房吸取了教训,也学着沈家的样来了个分内不分外,一家守着老爷子老太太在祖屋住,但除了上交公中的其余都自己攥着,日子反而好过了许多。
像以前,哪怕刘桃儿在娘家没少花钱,几个嫂子对她也是面上客气内里白眼不忿。现如今不说她嫁进了沈家,刘桃儿回娘家也不挨白眼了不说,几个嫂子的笑容都真心了不少,整个家和谐美满,简直让不少等着看刘家热闹的人瞠目结舌。
而这一切,其实她心里都明白,如果不是出了个会读书也会经营家庭的小叔子,她的日子还不会这么好过。
第39章
◎美姿颜◎
沈锦两辈子也没学会做饭,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煮面条和煮粥。陈氏心疼儿子,见考场衙役都会把食物掰碎了检查,也不想儿子吃那些印着脏兮兮指印的食物, 就放弃了原本准备好的包子馒头, 全都改换成了切得细细的晾干的面条, 就算掰碎了还可以煮成像面疙瘩一样的糊糊,加上点盐或是一些蔬菜干, 营养又好吃。
沈锦这几天全靠这种烹饪方法活着了。
可惜,这种面条虽然很像挂面,但保质期却不怎么长, 顶多两天就成面坨坨了。加上考舍里那难闻的气味,能把人都腌入味, 更不要说一坨面。
沈锦实在没法委屈自己吃下这诡异的食物。所以家里还准备了一袋米, 等面条吃够了就配上肉干煮点粥来喝,倒是还能坚持一下。
休息了一天,沈锦再次带上家人准备好的书箱走进考场。这次的考舍比之前好的多了,屋瓦完整, 墙角也没有青苔和老鼠洞, 桌椅木板之前应该有人使用过, 还算干净, 只需要擦一遍就能用。把书箱放好,熟练的放置好笔墨纸砚,淘洗干净的米掏出一小碗架火加水煮上,放上一把蔬菜干, 这就可以等着上面发试卷了。
如果说第一场是考考生的基础, 第二场就比较深入, 是考关于四书五经的深入理解与延伸, 要是考官剑走偏锋一点,还会有结合历史上一些事件的理解类题目。
这种题目对其他考生有没有难度不知道,对经历过十几年应试考试的沈锦是没啥难度的,也是他回答的最好的,连顾明哲都不止一次诧异,自家这策论都写不好的弟子居然能写的这么官方且面面俱到,让他根本不需要发愁,如果沈锦遇到这样的题目该怎么写。
而这一次,偏偏就遇到了,这样的一个剑走偏锋的考官。
顾明哲看着随心所欲不食人间烟火似的谪仙姿态,实际上对自己唯一的小弟子还是很上心,朝廷派下的考官还未到呢,主副考官的名单和资料已经放在了沈锦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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