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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怎么就不知道垂青自家这么刻苦的孩子呢？
沈锦虽然也急，面上还得安慰爷爷，给爷爷夹了一筷子泡笋炒肉，说道：“爷爷，那衙门通报速度你还不清楚吗，我记得之前有一次好像一直通报到下午快酉时去了，现在还早呢。
再说，您孙子又不是不抗压的，这次要真没中不还有下次？我才十六岁，着什么急呢。”
沈源只觉得平日爱吃的泡笋都嚼之无味了。
“话不是这么说，那早点中了咱也可以早点安排别的啊。咱家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虚岁都十七了，也该寻摸起妻子人选了。现在寻摸着，十八九定亲，二十加冠礼后就成婚，之后成家立业一气呵成。
你也说你小，爷爷不指望你这几年就去考会试，先把你终身大事定下来啊，爷爷比啥都高兴。”
沈锦咳嗽的厉害，只觉得自己社死了，尤其是在自家无良老师面前。
果不其然，沈锦偷偷抬眼去瞄时，顾明哲面上绷着和善温和的笑意，实际上眼里满满的都是戏谑和好笑，险些绷不住他那仙风道骨般的气质。
啧，不愧是曾在京城那地界混的风生水起的，就是能装。
沈锦这正腹诽着……
“恭贺临廊郡府城柳条巷沈家三公子沈锦，高中本次乡试案首解元！”
第45章
◎收获◎
等给了赏钱送走了通报队伍, 沈源终于吐出了胸口堵住的那一口气，要不是旁边沈恪扶着，险些摔倒。
“好……好！我孙儿, 给爷爷争脸了！”
如果说, 班云庐中举, 沈源只是觉得高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坚持没白费, 那么亲孙子沈锦中举，那就相当于是完成了自己七十年学业生涯的最终梦想。
沈源跌跌撞撞回到自己的小院，走到一间特别布置过的佛堂。白玉佛像是沈锦之前中了廪生时商户送的礼, 被陈氏供奉在距离老人最近的地方，下面摆放着沈源父母的牌位, 以及妻子乐氏的灵牌。
因着沈源不是沈氏一族长子, 长子一脉是如今是族长的大伯爷家，沈锦家没有供奉祖宗牌位的资格，所以只有沈源父母和妻子的牌位，算是另起一支了。
沈源仔仔细细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恭恭敬敬的点上三炷香, 不顾自己老迈的身子骨跪在蒲团上, 大声说道：“爹！娘！孩儿愚钝, 五岁读书，至今七十年，也不过是个廪生，一直没有中举, 无法带领沈氏一族兴旺, 也让您二老抱憾终身。
如今, 孩儿心愿达成, 孙儿沈锦，今天喜报传来，不仅拉拔了一家，从小小的清水镇搬到府城，过上从前不敢想的好日子，还中了举人，真真正正的踏入士族阶层，使得我们沈家，以后子孙后代得以有书读，有其他的门路可走，而不是，只能在土地里刨食，全看老天爷赏脸……”
老人家显然越说越激动，喋喋不休的说了有小半时辰，这才在沈青的劝说下起了身，靠着两个身强力壮的大孙子搀扶着回了房间。
据后来沈烈说笑时说的，老爷子当天吃饭都比以往多吃了半碗，睡着了梦里还能笑出声来呢！
儿子多年辛苦有了回报，沈青夫妻第一时间便向顾明哲表达了谢意，感激对方这么多年教导沈锦功课的恩情。顾明哲也愿意和这对淳厚的夫妻打交道，以他的手腕，很快哄得沈青恨不得当场跟人拜吧兄弟。
陈氏更搞笑，直接把人当亲弟弟对待。得知顾明哲快四十的人了还至今未婚，还嚷嚷着要给顾明哲找相亲，一定要找个最好的姑娘来配她的好弟弟才行。
老管家虽然觉得不妥，但不妨碍他看自家少爷的笑话。自己劝他多年成婚人家不听，这面对这么热情的老两口，少爷要怎么摆脱呢？
顾明哲是被夫妻俩弄得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索性转移开话题，把话题往沈锦身上扯，询问起是否要准备孩子的庆祝宴会，是回清水镇办还是在府城办？亦或是去族人聚居的村子里办？
等把这令人无语又暖心的夫妻注意力都转移成功，顾明哲没好气的白了老管家和在一旁看热闹正起劲的弟子一眼。
哎，认人不淑，误交“损友”啊！
因为沈锦中举是大事，在一家人讨论半天无果后，沈源做主，回清水镇举办，并邀请族人和交好的邻里一起来参加，也算是正式把自家这最小的却也最出息的孙子推荐给所有的亲朋好友了。
孩子大了，也出息了，是时候扩张一下自己的社交了。
宴会搞得比中秀才那时还要大上几倍不止。因着现在有钱了，陈氏已经不怎么下厨了，就两个嫂子带着几个丫鬟在忙碌。厨师是花钱去雇的酒楼大厨，人酒楼想巴结新晋的年轻举人，特意雇佣费用只收取一半，鸡鸭鱼肉蔬菜这些食材等物是在乡下收的。
就这样，因为老人家邀请的人太多，流水席一整天不断的往上上，大鱼大肉数量不少，一天下来五十两都打不住。三天流水席摆下来，陈氏最后一算账，又心疼又骄傲，纠结的差点晕过去。
足足的两百两没了。
当然，有付出自然也有收获，更何况这还是和新晋举人套交情的好时候。
除了族人和邻里没什么钱的，给的礼金也就几两到几百文，加在一起也没有个三十两，账本放在老人面下，以后那边有事邀请时就按照这标准回礼的。其余那些富商大户，周边村镇的秀才童生，还有曾经教导过沈锦的府学的夫子和教喻，都送了礼过来。
那才是大头。
这次像是光明正大送来的田舍铺子、金银玉器、大宅别院、孤本书籍字画古董等物就至少有上万两的价值，铺子和宅院更是从清水镇到府城都有，价值不菲。
还有以其他名义，比如假借送丫鬟之名实际上都是千娇百媚能歌善舞的美女、说是土特产实际上是一箱箱排列整齐的金银锭子。
隐蔽些的还有送价值千金的昂贵狐皮貂皮，年份很高的野人参何首乌灵芝鹿茸之类的药材也有好几盒了。
沈锦面对之前秀才那些还知道怎么处理，毕竟会巴结一个小秀才的，本身自己层次就不高，得罪了也没什么。但现在这些动辄价值上千上万的“礼物”，还真不是随便能退的。
在咨询过老管家之后，沈锦选择分为数个部分来还。
首先是那几个眼神好似带钩子，应该是那些大户人家用以拉拢人的“歌姬”或是特意调/教出来作为礼物互换的，像前世魏晋时期的小妾那样的角色，也有着通房丫鬟的职责。
像这样的人沈锦就不太能接受，他家和乐了这么多年，靠的就是一夫一妻制度。老爹和两个哥哥现在有钱了也不乱来，一心一意守着婆娘和孩子过日子，在外也从不去花街柳巷，不和其他女子暧昧。家里都这样言传身教了，作为他们的骄傲，沈锦没理由不跟着学。
更何况，他还是接受过前世一夫一妻制法律洗脑的高知识分子，两辈子三四十年的教育，没道理遇到美色就都费了。
所以，这几个女子，都被他以自己的名义退还了回去。
然后是那动辄万两的金银锭子。
中举庆祝，别人送礼金来祝贺，无可厚非，谁都做过，但这其中得有个界限，就算沈锦是目前整个清水镇唯一的举人，也不能轻易打破这个界限。
这叫不给人机会抓自己的把柄，不给人留下一个贪财的坏印象。
且不说沈锦现在还只是个无职位在身的举人，就算以后真的中了进士入朝为官，想要抨击他的人就可以拿这件事来作为他贪财的证据上奏告他。
不管是不是别人自愿主动送的，也不管是什么时候送的，只要超过了一定的、不符合身份的数额，那就有贪污受贿的嫌疑。就算等后来给你洗清了嫌疑，你的名声臭了不说，以后升官发财的机会肯定也没有你的份，吃苦受累扛黑锅肯定就有你的份。
再说，送钱而已，不是以礼金为名，而是以什么土特产为名送来，这家人本身心思就不正，指不定是想拉沈锦下什么黑水呢。
但考虑到，能轻易拿出万两金银的，应该也不是普通的商户富户，索性全部运到顾明哲的小院，交由老师查清处置。以顾明哲出身国公府，如今虽是庶兄降爵继承，也比很多人身份高贵，处理这些事也是手到擒来了。
其余只是千把两银票、不好估值的金银玉器等物就全都被陈氏锁进了库房，铺子宅院也压了箱底，钥匙交给了沈锦。用她的话说，以后这些都是沈锦娶媳妇养儿子的家底，得攒起来，以后就算娶了大官女儿，至少自家聘礼不会愁寒酸了！
沈锦只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
第46章
◎失踪◎
沈锦两辈子没缺过钱花, 对这些身外之物就不怎么在意。
宅院上，他们一家现在已经定居府城，二哥甚至这几年都把在清水镇附近置办的田地都转移到府城周边了, 基本以后少有机会回来, 老家有个原来住的小院就很够用。别人送的那些就索性跟铺子一起租出去, 以后收的租子就作为沈锦给三位老人的养老金，也是一笔收入。
正好, 班云庐搬出沈家后小豆子如今没啥事做，半大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小豆子经过一段时间观察, 也足够细心，就让老爹教了他些算账记账的本事。每月回镇子一趟收租, 其余时间代替越发忙碌的大牛跟在沈锦身边随侍, 这就是这孩子新的活计了。
而送的府城的宅院呢，沈锦也看过，只有两进半的院子，但有个挺漂亮的花园, 也有吃水用的井。而且因为靠近府衙, 位置好够安全, 价格还不低。
沈锦对这些也没啥兴趣, 他觉得自己现在住的这个挺好，索性拿了出来让两个哥哥自己商量选择，看看谁要。价格呢几兄弟商议过后，终于敲定一个能勉强让大家都满意的价格, 就是现在房价的七成给钱。
以后沈锦上京, 把现在这个院子让给兄弟的话, 也按照一样的比例来。
毕竟, 以沈锦的角度来看，以后沈锦是注定要去京城的，爹娘爷爷因为要由长子养老，以后注定不太可能跟着一起上京，也就是说养老的重任就得交付给两个哥哥了。
而作为深受前世影响的沈锦来说，自己已经不能在老人身边尽孝了，在为哥哥置办家业上让一步也没什么。反正都是自家人，左手倒右手，又是别人送的，不管是从哥哥还是从嫂子的角度来看，自己都赚了，还计较那么多干嘛呢？
那套院子被二哥沈烈要了。他家元宵元宝也要六岁了，沈烈抱着当年沈锦五岁入学，如今十六岁就中举的印象，和对儿子的美好祝愿也想把儿子送去私塾。
加上他小舅子徐立信终于考到府试这一关，明年来考试时总不能住在客栈或是弟弟家，前者吵杂还拥挤麻烦，后者会有寄人篱下的不方便感觉，索性自立门户，反正迟早的事。
因为这事，一家子回到府城后，沈烈先是去把宅子过了户，又找人从里到外都装修粉刷了一遍，等了俩月散了散味道，这才在两小只生日那天，顺利搬了进去。
不过因着沈烈是个素来不要脸不要皮的，舍不得爹娘爷爷也不说，就天天拖家带口的跑来吃饭，快宵禁时才回去，俨然是把新家当成了只是远了点的房间，一时间，竟没人产生失落的感觉，也是沈烈的能耐了。
元宵元宝两个大的被父母带走，陈氏失落了两天后就把所有精神都放在为大孙女巧儿寻摸亲事，和刘桃儿生的两男一女三个孙子孙女身上了。
巧儿比沈锦小一岁，是李氏进门没多久就怀上的。李氏被休后，沈恪又是个粗心的大男人，巧儿着实过了一阵子没着没落心惊胆跳的日子。
这孩子胆小，说话都轻声细语的，丝毫没有她亲娘的掐尖要强，反而和和顺顺，长得也比沈蓉好看些。温柔似水的小姑娘总是最能激发人的保护欲了，很快就成了原本还有点重男轻女的陈氏的心头宠。
后来刘桃儿进门，巧儿也早已记事，因为受到外面那些关于后母苛待继子女的流言恶语影响，一度不想接受后母进门，连带着亲爹都不亲近了。
好在刘桃儿本身性子也温柔，还有种坚定持久的耐心，天天把巧儿带在身边，教她绣花识字，教她如何打理家务才能忙而不乱，哪怕孩子最抗拒的时候也依旧温言软语的开导。
时间一长，现在母女俩处的跟亲生的也不差。巧儿也已经彻底忘记了以前的不愉快，亲亲热热的喊娘，照顾弟弟妹妹也尽心尽力。性子上和刘桃儿像了个十成九，一样的坚韧勤劳，温柔和善。
唯独不一样的大概也只有，巧儿这孩子，实在太容易害羞，搬到府城来好几年了，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不然，陈氏也不用发愁，以后巧儿得找个什么样的夫家才能护得住她。
大哥家的长子元子四岁，比双胞胎小将近两岁，是个不错的好孩子，小小年纪已经很有长兄风范，愿意护着弟妹。人虽小，但坐得住，这点没随了他亲爹是老爷子最大的欣慰。才四岁，已经能读完半本三字经，虽还是比不上曾经的沈锦，已经足够老爷子乐上好几天了。
然后是次女灵儿，是元子出生半年怀上的，为此大哥还挨了老娘一顿胖揍，骂他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废物点心。
小家伙刚两岁，容貌跟她娘像了个七八分，是个十足的甜姐儿。因为长得甜，还爱撒娇，现在已经是全家的小宝贝。尤其二哥沈烈，不知多少次嚷嚷着要大哥把灵儿过继给他当闺女，弥补二房一个闺女都没有的缺憾，然后就以被大哥揍一顿结束。
至于小侄子元珠，沈锦考乡试前刚过百日，是个胖嘟嘟的小伙子，生的时候还险些难产，也因此伤了大嫂的身子，以后是不能生了。
也因为伤了身子，大嫂母乳不够，特意请示了婆母陈氏，找关系雇了个奶娘回来喂养。
每月工钱十两，滋补品大房的小厨房也会准备，一天至少一种下奶的汤水，隔三差五还有燕窝等补品。
这么优越的喂养条件下，小家伙很快又充气似的变成了个小胖子。才半年大，嫂子已经很少抱他了。
小二十斤的小胖子，实在抱不动。
不过陈氏和沈青对这小东西倒是喜欢的紧。老人都喜欢胖娃娃，许是以前吃苦头吃多了，总觉得孩子长得胖了，存活率就越高。
不过沈锦可不这样觉得，孩子还那么小就这么胖，只会压迫心脑血管，导致孩子呼吸和血液流通出现问题，严重的可能会提前导致像脂肪肝等或大或小的病症。
用家里人能理解的话解释了一遍，沈锦以从医书上看来的理由搪塞，终于说服了父母哥嫂给小东西减肥。
先从减少乳母饮食脂肪做起，那些看似滋补实际热量不少的也都撤了。现如今乳母大多饮食都和家里一样，只是营养更全面些，有菜有肉有蛋，只是以前那些燕窝银耳什么的是想也别想了。
现在时间还短，孩子减肥效果如何还看不出来，乳母倒是在不到十天的情况下瘦了一圈。大哥好像也察觉了什么，出门一趟后回来转身就把乳母辞了，又雇了一个老实的回来，这才消停。
……
家里日子就这么都平平静静的过去了。
沈锦现在已经是举人，写话本的工作却要更加仔细的藏起来，避免被人说是玩物丧志什么的。而且以他如今的家底，光是存起来的银票就得几千两，还有小金库里的碎银和铜板、库房里攒了一箱的银子，不算那些金银珠宝都能有个大几千两接近上万两，确实也不急着赚钱，就咸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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