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嗯……”烛玉被那陡起的酥麻折磨得昏头昏脑,他收紧胳膊,一把嗓子哑得不像话。
虞沛本还想再逗弄他一番,不料他突然欺近一步,使她的背抵在树上——不过有他的手臂挡着,倒不算难受。
“沛沛如此戏耍我,好玩儿么?”不待她回答,他忽地咬//吻住她。
力度不重,却压着蓄势待发的侵略性。
陌生的酥麻陡然从脊背爬上,借着圈在颈上的手臂,虞沛清楚感觉到了他肩背上绷紧的肌肉。
泛着烫,一阵阵地将热意传递给她。
头昏脑涨间,她挤出几声闷哼,却引得他抱她更紧。
“沛沛,嗯……”烛玉一手掌住她的腰,另一手朝她腿侧移去,似要将她抱起来。
“等——”气息渐渐被攫尽,面颊热得厉害,虞沛再难承受住,原想推开他的脑袋,却意外碰着了另一样东西。
突兀地戳在他头上,毛茸茸的,还有些柔软。
虞沛眉心一跳,顿时清醒不少。
糟!
好像玩过头了。
“烛玉,”她侧过脸避开他的吻,尚还喘不匀气,“烛玉,你龙角冒出来了!快收回去。”
烛玉垂眸,眼底的欲色与迷乱快要漫出,却又被夜色尽数遮掩。
他陡生出莫名的依赖性,便是这片刻的抽离也使他灼躁不安。被那躁意驱使着,他低下头,在她唇边落下细碎的吻。
“沛沛,既冒出来了,何不也戏耍它一番?”他哑声道。
那低沉的呼吸分外引人耳热,使虞沛想到了话本里的男妖精,想着法子勾人。
亲吻如话本里写的一样,的确好玩儿。可活到现在,她还没见过这样的烛玉。
明明还是那个人,偏又有些陌生。
她尽量忽略掉这份陌生感,像往常一样抬掌拍在他的脑侧。
“耍个鬼!走罢,要再不回去,沈师兄他们肯定要出来找。”
烛玉竭力压抑着快要窜出身体的邪息,忍下拽回她的冲动,良久才应道:“好。”
***
翌日清晨。
在洞穴里暂歇了一晚,一行五人照常赶路。这回行了不过小半天,他们就遥遥望见零星几处农户。
“终于找着了。”陆照礼摘下插在头上的碎叶,正色道,“山鬼极有可能就在这附近游荡,虽是白天,但还是小心为上。”
话落,他远瞧见一个猎户。
那猎户背上甩挂着一串生肉,一身粗布短打,头缠破布,露出几绺白发。
他步履匆匆地行过山路,目不斜视。
来这儿之前,赵师姐就提醒过他们,这座山里的山鬼犯了不少杀债,杀的还是附近村落的农户。陆照礼想起此事,赶忙上前:“大爷,不知您是不是住在这村里?”
老猎户脚步不停,沟壑纵布的脸上未见丝毫情绪。
陆照礼没因这沉默灰心,介绍自己:“大爷,我们是为降伏山鬼而来的修士,还请您将知道的都告诉我们,也好尽快驱了邪祟。”
那老猎户蹙起眉,忽抬手在嘴上抹了下,又一摆手。
陆照礼愣住,面露愧色。
原是口不能言。
“抱歉。”他万分歉疚,“我着实不知道,得罪了您——我帮您拿些东西吧。”
他要去拿猎户肩上的那串生肉,却被避开。
老猎户冲他不耐挥手,提步就往村里去了。
陆照礼再不拦他,转身走向虞沛他们,一副愧疚难安的模样:“早知道就不打搅他了,惹得老人家不快。”
刚说完,村口又来了一人。
是个个高身壮的老妇,肩上担两桶水。
她应是看见了方才那幕,还没走近就高声道:“几位仙家别管他,那王老头就是这副烂脾气,跟天底下的人都欠他钱一样。”
“不。”陆照礼直摇头,“是我不清楚他老人家患有哑疾,先打搅了他。”
“哑疾?”那老媪放下担子,大笑,“他这辈子骂的粗话恐比仙家您吃的饭还要多,能是个哑巴?估摸是不想跟仙家您搭话,装的。”
装的?
陆照礼被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白。
合着是嫌他烦,故意不应他?
虞沛远远望了王猎户一眼。
这人还挺有个性。
“您几位别搭理他,咱们这村里十户有八户跟他不对付。”老媪不快埋怨,“要不是没法儿走,早跑得远远儿的了。”
虞沛问她:“大娘,听说这附近在闹山鬼,您知道这事儿吗?”
大娘面露惧色,忽张皇看向四周。
来回看了好几遍,她才压低声音说:“几位随我来吧,在外头说,小心叫那邪物听见。”
那鬼祟这么凶吗?白日里也敢出来作怪。
虞沛应好,上前便要帮她提水。
不过还没挨着,两桶水就尽数被烛玉提去了。
大娘忙道:“仙家,何须您来动手,我自个儿提。”
烛玉:“几步路而已,您在前引路便是。”
“您……”大娘还想着拿过水桶,“您几位来除邪祟不说,还要帮忙做这些杂事,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了。”
姜鸢露出鲜见的温和神情,道:“驱邪是为求人族安康,是我等分内之事。杂事不小,若能分担,也恰应我道。大娘您无需放在心上。”
大娘这才松手,引着他们往村里走去。
虞沛一手拎着扁担,快步走至烛玉身旁。
“重不重?要不我也提一桶。”
他昨天说过了这晚,就权当没发生过,她便果真将那事抛之脑后,此时也跟往常没什么区别。
烛玉却记得清清楚楚,更被那吻弄得做了一夜乱梦。
想起昨晚,还有在她面前露出龙角的失态模样,他又觉面颈发烫。
“不用,两桶水而已。”他垂下眼帘,手攥得更紧。
第61章
◎不好生守着,难不成叫她夜里跑去别人床上。◎
引他们进村的大娘姓赵, 路上经她介绍,他们才知晓这座山名为蛟背山,传闻山脊为渡劫失败的蛟妖骨头所化。
这山在池隐城西边, 几十年前还坐落着好几处村庄,但自从闹出山鬼害人的传闻, 人烟越发稀少。
如今, 仅山腰处的蛟背村还有十几家住户。
赵大娘家在村东头,一路过来大多房屋都荒芜成了废墟。大娘在前头推开院门, 土墙屋里就跑出个男孩儿。
五六岁,打汗衫底下露出藕节似的圆滚滚的胳膊。脖上挂了条长命锁,在太阳底下光锃锃的,很显眼。
“奶奶!”虎头虎脑的小孩儿跑出来,笑嘻嘻的。他一跑, 院角里拴着的大黑狗也跟着吠叫。
“站那儿!”赵大娘忽道,“与你说过多少回了, 见着人了该怎么办?”
小孩儿顿停在院子中间,一声不吭。
赵大娘又道:“上回才教过你,怎的又忘干净了?”
“奶奶,我没忘。”小孩儿嗫嚅着,遂从怀里掏出枚桃木珠子, 往她身上砸去。
他的劲儿不大, 桃木珠子打在粗布衣衫上,最后掉落在地。
“要是再忘了, 仔细脑袋!”赵大娘捡起桃木珠, 在衣摆处擦了两道, 神情缓和, “柱子, 快去泡几杯茶水,这几位是从山下来的仙家。”
柱子连连点头,转身就跑。
扭头的工夫,虞沛看见他脚脖子、手腕上都系着驱邪用的桃木珠。应是戴的时间久了,磨得有些发亮。
还有腰上,也坠着几道平安符。
“现在最叫老身挂心的,就是我家柱子。”赵大娘叹气,“就怕那山鬼害他。”
虞沛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那山鬼专对付小孩儿?”
赵大娘点头:“这事儿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几人进了屋坐下,她又去洗了些葡萄。
“自家种的葡萄,仙家别嫌弃——这山鬼闹事,已经是五十多年前了。那会儿我还没柱子大,刚记事。”
她指了下装葡萄的木碟。
“我记得最开始没闹出过什么大事,顶多像这样的木碟儿,没谁碰,就自个儿往地上摔。还有那墙上,无缘无故多些爪印。”
陆照礼说:“山中多精怪,也时常冲人类开些玩笑。”
赵大娘:“刚开始咱们也以为是那些精怪捣乱,但隔几天就要闹上一回,又撞上几桩白事,坟前摆的吃食放一晚就不知被谁摸走了——老祖宗的东西,一般人哪敢拿。村里人请了先生来看,却没瞧出什么名堂。”
陆照礼眉头紧蹙:“若是这般,那闹事的东西多半刚去世不久,鬼息不足。要任其吸人精魄,至多半年便会成了厉鬼。”
赵大娘跟着点头。
“山鬼头回害人,差不多就是在半年后。
“我们村南边儿落了几座坟,有娃娃不懂事的,专挑夜里跑坟场去耍。
“我记得那会儿刚过完年,有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小娃娃去坟场里玩,不知爬上了哪家祖宗的坟头。打坟头跳下去后,先是戳伤了手,再往后就一病不起了。后来他家里人请老先生来看,说是那老祖宗弄伤了他的手,算作小惩小戒,可魇症却是因为其他恶鬼。到最后那孩子也没治好,就连老先生也跟着送了命。”
这时,柱子端着盘茶水来了。他走得急,腕上的桃木珠子撞出连串脆响。
“奶奶!您是不是又在讲鬼故事了?”他声音也脆,“我也想听!”
“小孩子家家的凑个什么热闹!”赵大娘伸手把他脸上的干泥巴抹净了, “到后院玩儿去。”
“噢……”柱子应了,转身时悄悄瞥了眼虞沛他们,眼底是藏不住的艳羡。
怎么都跟仙人似的。
烛玉恰好与他对上视线,眉一挑,招手。
“小孩儿,过来。”
柱子眼睛一亮,却是先看向赵大娘。
赵大娘拍了下他的背:“仙家叫你去便去。”
柱子蹦蹦跳跳地跑至烛玉面前。
烛玉捏住他的腕,指腹搭在桃木珠上。
“这串珠是谁做给你的?”
柱子乖乖应了:“奶奶托人请山下仙家打的,说是能把鬼吓跑!”
“长命锁也是?”
“嗯嗯!”
坑蒙拐骗的东西,赚这黑心钱也不怕天打雷劈。
烛玉面上未显,他收回手,大喇喇坐着:“喜欢这些东西?”
柱子连连点头:“可好看!”
村里其他小孩儿都没有呢。
“喜欢便戴着。”
烛玉从怀里取出一枚铜钱,拇指一压,那铜钱便在空中翻转出铜黄的虚影,最后又稳稳落在他手中。
柱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跟看什么稀奇似的。
“这东西喜不喜欢?”烛玉问。
柱子这回犹豫一阵,才小幅度地点了下头。
“那便送你了。”烛玉将那枚铜钱压在他掌心,“去拿根红绳串了系脖子上,正好配你那长命锁。”
柱子不敢合掌,看向他奶奶。
知晓仙家的东西定然不简单,赵大娘倏地起身。
“多谢仙人。”她着急忙慌地从兜里掏钱,“也不知要多少银两,老身暂且只有这些,要是不够,我再想办法。”
“送出去的东西何来要钱的道理。”烛玉稍顿,“况且拿了钱买,这东西可就不灵了。”
听见后半句话,赵大娘停了手。
“可这……这怎么好意思,老身……”
烛玉:“有何不好意思,拿这枚铜钱也更方便除了那东西。”
“那便多谢仙家了,多谢仙家!”赵大娘又拍了下孙孙儿的背,“柱子,还不快说谢谢!”
柱子尚还糊里糊涂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瞧得出奶奶有多高兴,便抬起红扑扑的脸蛋。
“谢谢仙人哥哥。”
赵大娘还记着烛玉的话,忙去房里找了条红绳,系上铜钱给柱子戴着了。
等柱子走了,她才继续往下道:“几位仙家有所不知,那恶鬼不碰襁褓里的娃娃,大了也不杀,唯有那不上不下、五六岁的娃娃,不知被害了多少去了。”
“五六岁?”虞沛不解,“为何?凶鬼杀人也要挑年岁吗?”
这倒是闻所未闻。
“这事儿也没人能弄清,山下那些道人现如今都不敢往山上跑了。”
虞沛又道:“那从坟上蹦下来的小孩儿,估摸着也不是被恶鬼亲手杀死,而是受鬼息影响——不知道有没有人亲眼看见过那恶鬼?”
“这……”赵大娘仔细想了遭,忽抬头,“好似是从五年前开始。我们村东边有口井,那年有个小孩儿去挑水,走累了便坐井旁边歇着,突然听见有人喊救命。又是大白天的,他也不怕,找了半天,发觉那声音是打井里头传出来的。结果一探头,就在井里看见了鬼影,说是披头散发,还是个女人。”
虞沛:“那小孩儿没事?”
赵大娘回忆着说:“我记得他当时没被鬼找上,回来还能糊里糊涂地说话。不过只过了一晚,就被人发现冻死在外头了——后来又接连走了几个小孩儿,村里人害怕,能走的就都走了。剩下的要么是家里没什么小孩儿的住户——像之前那王屠户,要么就是没那条件,搬不走的。”
虞沛转眸看向烛玉他们。
山鬼的牙齿一般藏在身亡处。
而现下听赵大娘的话,那鬼多半死在井里。
烛玉会意,追问:“不知那口井在哪儿?”
“早封了。请了好几个先生都没封成,最后只能拿些桃花木将就挡着,这几年都没人去过。”赵大娘一顿,“您是想去瞧瞧?”
烛玉颔首以应。
“那口井藏得隐蔽,不好找,老身倒是可以带路,但今天恐怕不行。前些日子下了好几场大雨,去井口的路给堵了,村里正在疏路,今天恰好是最后一天。”
赵大娘细想了番。
“要不这样,等明儿一早,我就带几位仙家过去。”
烛玉没急着回答,而是问:“那恶鬼害人可看时候?”
“每月逢五。”赵大娘答得快,“前几个走的娃娃,都是在这些日子遇了害。”
也是因为这个,每个月到逢五的时候,她都格外小心。
“逢五……”虞沛细思。
今天是六月二十三,后天便逢五了。
还有明天一天。
“那好。”她应道,“明天就去井口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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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他们又在村里走了趟,却没什么收获。这村子虽然空荡、灵力稀薄,但鬼息并不重,也没有哪里不对劲。
到了夜里,赵大娘领着另一个拿烟杆的农户来了她家。
“几位仙家,我儿子儿媳都去了山下镇子做买卖,每月才回来一趟,家里正好有两间空屋子。他是住我隔壁的老许,一对儿女都在外头,也有几间空房。这附近没什么客栈,今晚还要委屈几位仙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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