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宿盏都没见过面,顶多是用复影镜与他联系过,可那也没法达到接纳气血的功效吧。
虞沛一时说不出话,好半晌问道:“只有这一种可能吗?”
尺殊“嗯”了声。
虞沛心乱如麻,快将面颊挠出红痕了,才又跟了句:“尺师兄,书上都说宿盏不知从何而生,当日大战后也不晓得去了哪儿——那这些年有没有追查到过他的下落?”
两人恰好走至分岔路口,尺殊停住,头上一柄骨钗折出温润光泽。
“虞师妹,”他语气平静,“你出来不久,或许尚不了解一些规矩。宿盏一事为天域密辛,旁人打听不得。如今鬼界担下此责,亦不会出现分毫差错。”
虞沛:“……”
不会出现分毫差错是吧。
到时候看见空空荡荡的石阁了,可别蹲在门口抱头痛哭。
她忍住与他斗嘴的冲动,放缓了呼吸。
不能操之过急。
如果引起了他的注意,反倒更麻烦。
“尺师兄说得对。”她面无表情地送出一句夸赞,“如今鬼界驻守,还怕出什么意外?料想也没人能把那邪物带出去。”
尺殊反应冷淡:“鬼界接手不久,也还需事事小心。”
对哦!
原著里根本不是鬼界在守云涟山,之前她也听说过了,尺殊是十多年前守在那儿的。
虞沛尽量问得自然:“在这之前还有其他人守过云涟山吗?”
“嗯。”尺殊道,“若非意外,此事本不用鬼界经管。”
虞沛本想问问是什么意外,但今日打听得实在太多,况且他已经有了些许疑心。
下次再找机会吧。
她往左迈了步——那儿直通寝舍。右边则是去往藏书阁。
“那尺师兄,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耽误你不少时间。”
“无碍。”尺殊丢下两字,提步便走。
***
虞沛赶到烛玉的寝舍时,他正在拿软布拭剑。
她的储物囊就放在一旁桌上,袋口的绳子系得紧紧的,不叫一点儿气息漏出。
她关了门落了锁,匆匆上前。
“来的路上遇见尺殊,多聊了两句。”
“尺殊?”烛玉动作一顿,“他来做什么?”
天录斋地方偏僻,与其他学院离得远,他又并非新弟子。
“不知道,我看他往藏书阁去了。兴许是去找书,也兴许是找我阿兄。”虞沛坐下倒了杯茶水,“也不知道他和阿兄是怎么玩到一块儿的。”
银阑的朋友她也认识许多,无一不是洒脱性子,向来不拘礼法。而规矩板正的好友,倒只见尺殊一个。
烛玉:“或许是鲛、鬼两族的交情,鲛宫附近不是就有一处鬼界大门吗?”
虞沛想了想:“倒也是。”
那鬼界大门属于禁地,死气太盛,从小爹娘就不允她靠近。
银阑却是去得多。
“对了,”她拿过储物囊,散开系绳,“那毛团子这几天怎么样,那退热的药吃了有效吗?”
烛玉收剑回鞘,顺手将剑放在了一旁剑架上。
“多半时候都待在你的储物囊里不愿出来,唯有吃药的时候才肯往外冒头。”
话落,那蓬松的毛团子挤出袋口。
它早便听见了虞沛的声音,摇甩的尾巴在布袋子上拱出一道来回起伏的弧线。
由于摇得过快,几乎整团毛球都在扭动。
“啾——!”毛球挤开系绳,像小炮弹一样弹出布袋,跳进虞沛怀里。
虞沛一把揪住它,上下打量。
“好像好了许多,也没之前那么烫了。”
头顶上的大包也消了,就连那朵小花都比之前精神。
毛球忽地想起她之前说过的话。
好了许多?!
那是不是就要把它送回去了!
它慌忙看向烛玉。
“叽!”
——它还想再多留两天的。
不行。
烛玉微睇着它。
若再待下去,只会招来麻烦。
他的态度强硬,瞬间便叫小毛球眼中有了泪意。
它哼哼两声,往虞沛怀里虚弱一缩。
“怎么又掉泪珠子了,还是不舒服?”虞沛摸了把它的头。
也不烫啊。
这毛团儿瞧着可怜兮兮的,但如今它已好了许多,自然还是得尽快送回石阁。
由是她问:“烛玉,你那儿还有瞬移符吗?”
“要多少?”
虞沛想了想:“十张有没有?我拿鲛珠或者灵石跟你换。”
“你先拿着用,往后再说。”烛玉转身开了柜子。
但足过了半刻钟,他还在柜子里翻找着。
虞沛察觉到不对:“烛玉,没找着吗?”
不应该啊。
他是个爱收捡的性子,平时要什么东西眨眼就能找见。
“我记得就放在这儿。”烛玉把那箱箧翻了又翻,翻至第三遍时,他忽想到什么,转身睨向虞沛怀里的毛团儿,蹙眉。
毛团儿心虚地移开视线。
“咕叽……”
看它做什么。
它可没吃他的符。
烛玉:“……”
他用力合上箱盖:“险些忘了,上次就把瞬移符用完了——要不去外面集市买?”
虞沛:“我之前去集市打听过了,瞬移符这样的高级符箓得先预订。从预订到制符,至少得半个月。”
烛玉:“那——”
“没事。”虞沛揉了把毛团子,“我再去问问别人。”
也不能问得太多,免得招来疑心。
“好。”
虞沛又问:“它这几天没闹出什么事吧,可还算听话?”
小毛球险些炸毛,慌忙看向烛玉,摇头摆尾。
“咕叽!咕叽!”
——快夸夸它啊!
夸什么?
烛玉冷笑。
胃口好吗?连纸都吃。
“还算听话,与普通猫犬没什么区别。”他顿了顿,“你要是喜欢,我便让人留意一番,看哪处有乖巧听话的小宠。”
毛球耷拉下尾巴。
“呜……”
沛沛说过喜欢它的。
“再说吧。”虞沛没捏两下就把毛球放回了储物囊里。
一进储物囊,它便慢吞吞拖过那条草绿色的帕子,窝在里面,乖乖儿地听他们聊天。
虞沛:“烛玉,你是不是也会阿兄那种惑术?”
烛玉“嗯”了声,见她跃跃欲试的模样,他又补道:“但从未施展过,若贸然使用,太过危险。”
“好吧。”虞沛蔫了下去。
她还想他帮她训练来着。
这时,她忽借余光瞥见他的床铺。
“你还是没找到枕头?”她忽问。
上回他说枕头不见了,现下放在床铺上的,明显不是之前那只。
“没找到,索性重新买了——模样瞧着如何?”
“挺好看。”虞沛说。
好看归好看,她还是喜欢她那只枕头,睡着很是舒服。
两人聊到天色已黑,虞沛才走。
不过没把毛团儿带回去——之前银阑说晚上要来给她送两本书,他太过敏锐,她怕叫他发现。
烛玉送了她一段,回去坐了小半时辰,门就又被人敲响了。
那人显然是个没耐心的,敲了两三下不见门开,就又加重了力度。
他拉开门。
已至深夜,放眼望去灰沉沉一片,不见丁点光亮。
唯有门口那人眼睛亮得很,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烛玉视线一落,轻笑出声。
“沛沛,怎的又抱了只枕头?”
他还特意按她的喜好挑了只新的,不想还是招不了她喜欢。
虞沛没应,直接进了房门。
进去第一件事,便是拎起烛玉的枕头甩至一边,然后抱着自个儿的滚上了床,还好心与他分出一半。
嗅见她的气息,毛团儿一下挤出了储物囊,蹦蹦跶跶地往床上跳。
跳至半空,一只大手从斜里伸过,精准无比地抓住了它。
“叽?”毛团晃了晃,呆住。
烛玉毫不留情地将它丢回布袋子里。
他沉声道:“今日做了错事,竟还不知反省?”
毛团儿头顶的小花耷拉下去。
“咕叽……”
它只是想再多留两日,不会惹麻烦的。
“如今你得了她两分喜欢,也不当随心所欲。”烛玉拉紧系绳,“恃宠而骄只会招来厌嫌。”
-
凌晨。
天际已浮出一线鱼肚白,半空漂浮着潮冷的雾气。
银阑推开练功房的门,晨风扑打在汗湿的身躯上,使人神清气爽——他不常睡觉,一连两三月不闭眼也是常有的事,大多时间都花在修炼一事上。
他拎着长戟大步走过,走至一分岔口时,忽瞥见一道人影。
那身影熟悉,一见就是虞沛。
步态却陌生。
步伐虚浮,慢慢吞吞地往前踉着。
还有……
银阑目光一转,落在她手里。
她竟满满当当地抱了两个枕头。
那两只枕头的花色与样式皆有不同,但一眼就瞧得出她的喜恶——
右手那只用臂弯紧紧扣着,抱在胸前。
另一个则随意许多,单拿手指拎着,时不时还嫌重似的,要甩动一阵。
银阑扫了眼四周。
现下寅时过半,天边虽有隐约亮色,但到底还是歇息的时候,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
天还没亮,她出来做什么?
乱逛也就罢了,怎还抱着两个枕头?
“虞沛。”他提声唤道。
可那人一步没停,直冲冲地朝前走。
他蹙起眉,又唤一声:“虞沛?”
她仍不应,只用力甩着左手那只枕头,借着它的力道往前走。
银阑再次扫向周围,同时放开感官。
确定无人,他才压低声音叫道:“银弋。”
虞沛还是没理他。
银阑察觉到不对。
他快步上前,并没靠近,停在半丈之外看她。
却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也不眨。
银阑有所了然。
是梦游吗?
可她以前似乎没这习惯。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在1号
第83章
◎黄粱城◎
第二天, 又有一批人去了练功房打坐,剩下的则留下练习对抗惑术。
虞沛再去时,发觉银阑投向她的视线总带着几分审视。
被他看过几回, 她终于忍不住问:“阿兄,你总拿这种眼神瞧我干嘛?”
她又没做什么坏事。
银阑回神, 一手搭在桌上, 轻敲着。
“你……”他忖度着问,“离开家后有没有何处不舒服的地方?”
虞沛瞬间警觉。
他是不是发现“乱灵”的事了?
应该没有。
他并不是个能沉下心的, 如果发现了,只怕早就与她摊牌了。
但又不像是寻常普通的关切。
短短几息内,无数种可能从虞沛脑中闪过。最后,她平静应道:“没有,怎么了?”
银阑:“没什么, 只是你鲜少在外这么长时间,娘忧心你会不习惯。”
这倒是。
想起娘亲满眼含泪关心她的样子, 虞沛无奈叹气。
她都已经十七了,还把她当小孩儿一样。
“草籽落在石头缝里都能生根,娘亲思虑过重了。”虞沛说,“没关系,赶明儿我给她写两份信。而且中秋也快到了, 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回去一趟。”
“嗯。”银阑从身旁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金丝镶边的箱箧, 递给她,“我让人抓了些安神药, 还有几盒安神香, 助眠的效果都不错, 对身体也无弊处。”
“哦, 谢谢阿兄!”虞沛分外自然地接了。
以前银阑就常给她塞东塞西的。
不过这些药怕是没处用了, 她每晚睡得可好!
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银阑开口提醒。
“无论睡得好与不好,也记得吃,还有……”他稍顿,“若是压力过大,要记得与为兄说。即便帮不上什么忙,也能解两分忧。”
“我现在最大的烦恼就是怎么破解你的惑术。”虞沛背着手,绕着他打起转,“以前鲛师说过,惑术的施展需要一个‘介质’。要想化解惑术,就得先破开介质,再寻找机会封住识海。”
她停下,正好站在他身前。
“那几位鲛师施展惑术时,常拿声音作为介质。你之前对付秦东苓也是这样——可上回明显不同。”
上次他对她使用惑术时,不光在通过声音入侵她的识海,还有其他的东西。
她正想着,外面忽有人敲门。
“银仙师,虞师妹,打搅。”是赵师姐的声音。
虞沛走过去,开了门。
在书斋之外,赵师姐的面色通常会温和许多。
“银仙师,打搅了。”她细声道,“祖晔道君回来了,说是有些事要讲。还请仙师歇息片刻,两刻钟后再继续修习。”
“无妨。”银阑起身,“道君先前就传过信,我与你们一起去。”
-
三人赶去天录斋时,去练功房打坐的几个弟子也都回来了。
书斋里不算安静,大多在窃窃私语。祖晔道君笑看着他们,并不提醒。
虞沛看见他身前的案几上放着好几样东西——是之前他们几组去寻的秘宝。
恶鬼的鬼牙。
能打开一切结界的千机匙。
可以养出灵兽的种子。
还有万年古木雕成的童子像——据说这木像可带来好运,且效果奇佳。
虞沛不由得多看了那木像几眼。
几人落座后,祖晔道君道:“诸位之前或许就听说过,新弟子头半年里要待在学宫,不得擅自离开。”
“道君!”闻守庭高举起手,衣袖落下,露出胳膊上深浅不一的伤痕,“那就是说现在有意改变了修习的方式?”
“算是,可也不尽然。”祖晔道君说。
话落,大半弟子都明白了他的意思——毕竟这次外出探宝的人,还不到总人数的一半。
这样看来,倒像是在拿两方作比。一些人依照以前的模式修炼,另一些则从入学宫开始就外出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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