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快要挨着唇的时候,她往旁一歪,将吻落在了他的面颊上。
烛玉呼吸一滞,眼睫也跟着一颤。
“可作数?”她问。
烛玉横掌挡住下半张脸,指腹恰好压在被她吻过的那块儿,又痒又烫。
他头晕目眩地应了:“……嗯。”
“那就先玩到这儿吧,我出去瞧一眼。若没回来就是直接回寝舍了,不用等我。”虞沛把床榻上的几本书塞回储物囊,急匆匆出了门,还不忘往门上落下几道锁诀,以免外人闯入。
出门后,她一眼就瞧见姜鸢从不远处的客舍气冲冲走出。
那等恼怒的神情在她脸上着实少见,虞沛有意看了眼房门大敞的客舍。
白日里她听晏和提起过,听说姜鸢家里人来了学宫,要带她回家里一趟。不过他们的关系似乎并不算好,已经吵过好几回架了。
姜鸢平时看着冷淡,实则脾气好得很。可一旦发火,却格外让人发怵。就在虞沛犹豫着是否该上前时,姜鸢却先看见了她。
姜鸢顿步,那张脸上的怒意瞬间缓和许多。
“虞师妹,这么晚了还没歇息吗?”
“去找烛玉有点事儿,刚出来。”虞沛快步上前,走至她身边,“前些日子是中秋,师姐可吃了月饼?”
“月饼吃了,不过天气不大好,没看见月亮。”姜鸢放缓步子,似有些心不在焉。
好一会儿,她才犹豫往下道:“虞师妹,我过些日子可能要回家一趟。”
“回家?”虞沛愣住。
她想起来了。
原文里姜鸢的确回过一趟家,且是为了跟随部族萨满修习医道,时间还不短。
她的家在遥远的草原部落,所承医道与学宫教授的大有不同。
“嗯。”姜鸢淡声应了,“兴许要回去一年半载,又或许更久。”
虞沛看她一眼。
原著里提过,要想拜姜鸢所在部族的萨满为师,简直比登天还难。但她不仅做到了,往后医术还远胜于部族萨满。
要是能回部族,她离大医师也就更近了一步。
听着是好事,也是人人艳羡的路,可她瞧着并不开心。
虞沛犹疑着问:“姜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姜鸢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良久,她忽冒出一句:“虞师妹,你觉得我……我若是弃了这条路,改修御术道如何?”
修御术道?
虞沛懵了。
之前为了攒攻击值,她有事没事就拉着姜鸢对练。但那会儿姜鸢一直一副不情愿的模样,她还以为她不喜欢练御术诀来着。
但怎么突然就想改修御术道了?
“你——”
“小殿下!”就在她开口的瞬间,系统陡然出声,“您要仔细想过了再回答她,要是引来不必要的变动,会给剧情惹来不小麻烦的!”
剧情。
虞沛抿了下唇。
按照剧情,她的确不该乱说话——尤其是现在,她留在这里的时间连半个月都不剩了。
那么,她就应当直接告诉姜鸢。
告诉她,她在医术诀上天赋绝顶,能轻轻松松使出别人半辈子都学不会的孟章心诀。
劝她和家人回去,这样成为大医师的日子也指日可待。
与她说,别东想西想,指望另一条没走过的路。哪怕她在御术道上同样有着天赋,但从零开始定会遇上不少困难。
她莫名觉得若是她这么说了,姜鸢一定会听,会干脆利落地放下念想,与她的家人回部族去。
可她又觉得好没意思。
沉默片刻,虞沛忽问:“姜师姐为何不愿学了?”
姜鸢停下,抬头远望。
山际,太阳一寸寸地沉下去,眼下连余晖都见不着多少。
“当初我修习医术诀,是因为家中有个最小的妹妹,身体不大好。阿爸阿妈让我学,说是以后可以照顾她。
“后来小妹的身子骨渐渐好起来,阿爸又说世代修医,不学下去只会浪费。
“再大些,族里的老萨满来过家里几趟,说修习医道是条好路——还有祖晔道君,他说若是愿意,往后可以拜入他门下。”
虞沛耐心听她说完,然后道:“那你呢?”
姜鸢愣住,看她。
“什么?”
“就是听你说这么多,我只晓得你阿爸阿妈,还有你族里人是怎么想的,却没听见你的想法。”她稍顿,“既然是你要走的路,那自己的想法难道不该最重要么?”
姜鸢一声未出,似连呼吸都凝滞了。
许久,她转回脸,望着天际的最后一点亮色。
“之前在黄粱城,我也陷入了梦魇。我看见了草原,还有辽阔到望不着边际的天。风太大了,但我走得很快。
“因为有阿爸阿妈把绳子套在我的脖子上,想叫我飞起来——就像是中洲人放的纸鸢,飞得高高的,但必须攥在手里。”
末字落下,她突然看向虞沛。
“多谢虞——”她陡然住声,面上缓缓涨出薄红,似在犹豫。许久,她才接着道,“谢谢,沛沛。”
虞沛起先没觉得自己的话对她能有多大影响,后来又照常约着她对练了好几回。
直到第三天,晏和回在寝舍撞见她,与她说起了姜鸢,说是姜鸢的兄长要带她走,但不知怎的起了争执,还闹得不小。
“争执?”虞沛怔住,“是闹出了什么矛盾吗?”
“不知道。”晏和稍顿,“不过我从她寝舍外面经过时,恰巧听见她说了两句话。”
“什么话?”
晏和仔细回忆着:“大抵是不愿修习医道,想改走御术道的路子。”
虞沛心生错愕。
这话姜鸢之前就与她说过,可没想到她真会跟她那兄长说。
在学宫的这些天她也看见过姜鸢的兄长,看着凶神恶煞,脾气也不算好。
“对了——”晏和又想起什么,“她还说了什么‘只有师妹才最懂她心’之类的话,好像便是这句惹得她兄长起了不小的怒火,说她不懂事。”
虞沛哽了下喉咙。
那个所谓的师妹,不会说的就是她吧?
第103章
◎寻灵石◎
虞沛打算去找姜鸢一趟, 去的时候恰好撞上她和她哥哥。
高大的男人像座小山,更因不苟言笑的神情显得太过严肃。他俩僵持在姜鸢的寝舍小院外面,两人都是满脸怒容, 声音也不算小。
不消费力,虞沛就听见了他俩的吵架声。
只不过……
?
她咋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俩吵架都是用的部族方言, 与中洲话算是天差地别。
所以晏和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
她尚还糊涂着, 那边的男人突然拽住姜鸢的胳膊,嘴里怒斥着什么, 疾行几步。
但很快就被姜鸢甩开。
她双手攥得很紧,目光执拗。
男人又说了几句话,姜鸢急促呼吸一阵,却一言不发,不住摇头。
见状, 她哥哥气得拂袖转身,在旁拎行李的随侍也紧跟而上。
而姜鸢始终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一动不动。
男人走了几步,突然停住。
他转身看向姜鸢。
三伏虽过,这两天却热得很。烈日当空,将他的面孔映得清晰。
“阿沫——”他突然高声唤道,然后说了句什么话。声音彻亮, 几欲震天。
虞沛还是没听懂, 却清楚看见姜鸢像是陡然松开的弓弦,脊背一下就微躬下去, 眼眶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一片。
另一边, 她哥哥已快步离开。虞沛则想起先前晏和说的话, 急匆匆上前。
“姜师姐, ”她低声问, “他与你说什么了?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以与我说。”
姜鸢摇头,抿着唇一声不吭。
片刻,她背过身去,与兄长背向而立,唯有那句话在脑中盘旋——
阿妹,既不愿做被人握在手中的纸鸢,那便像鹰一样高飞。
***
又过两天,烛玉的身体已好上许多,没再请假歇息,而是照常上课。
这日,还没到上课的时间,祖晔道君就早早赶来了天录斋。赵师姐跟在身后,相较道君,她的神情要紧张许多,脸始终紧绷着,似是遇上了什么大麻烦。
祖晔道君面容慈和道:“去过黄粱城的那几人随我出来一趟,还有些事没处理清楚,其他人今日自行修习。”
他看着与平时无异,众人也不觉这事有什么怪异之处。
直等他们九人去了外面,赵师姐才主动解释:“按千妖门报来的消息,你们在黄粱城入了梦魇?”
众人应是,她便又道:“妖神山上的邪瘴虽除,但还是有一缕分神偷跑而出。依着天域的意思,八成是附在你们其中一人身上,跟着到了学宫。”
“什么?”霍小承面露讶色,又着急忙慌地看了好几眼左右两旁的人,“可离我们从黄粱城出来,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期间中秋放假,还离开过学宫。若那邪物的分神真附在我们身上,岂不是很危险?”
“放心。”祖晔道君慈笑道,“不过一抹分神,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此番让你们过来,只是要用寻灵石寻出那抹邪识所在。”
赵师姐点头:“天域正是这个意思——寻灵石就放在礼殿,你们随我去礼殿检测灵识。但寻灵石每日仅能开启三次,这几日你们就住在礼殿后面的厢房里。”
虞沛听了,心觉疑惑。
让他们就住在礼殿,八九不离十是为了用大殿仙柱的威压镇住邪识,防其逃窜。但如果按祖晔道君所说,那抹邪识闹不出什么麻烦,又如何会用这法子压着?
闻守庭面露不耐:“按我们的修为,在那礼殿里待着得多难受,这真不是把咱们当成罪人关着?”
赵师姐睨他一眼,直言:“要是觉得自己修为浅薄,挺不过多长时间,可以与我说一声,就排在大家前头用寻灵石。如果没问题,便直接离开。”
祖晔道君温和补充:“你们也无需紧张,只管将它当作寻常测试。如果查出何人身上有邪识,清除干净便是。”
经他安抚,几人这才放心,跟着赵师姐一道去了礼殿。
考虑到礼殿的威压太重,赵师姐在心底估摸着几人的修为高低,第一天里先让霍小承、曲锦和闻云鹤三人做了测试。
这寻灵石用起来简单,若是灵识无恙,这拳头大小的石头就会泛白光。可若灵识中混进邪识魔气,石头便会散出黑气。
前两人倒没什么问题,测完便离开了礼殿。但到闻云鹤时,那寻灵石怎么也泛不出光亮。
无奈之下,只能翌日再测。
剩下七人在礼殿将就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赵师姐就带着他们去了寻灵石所在的偏殿。
闻云鹤排在头一个。
许是因为难以承受大殿十二根仙柱的强大威压,他的脸色已趋于铁青,喘息艰难,走路也有些晃荡。
不过情绪倒没受什么影响,将手放在寻灵石上时,脸上还乐呵呵的。
这回他刚把手放上去,寻灵石就泛出了黑气。
他盯着那团团黑雾看了半晌,忽摸着脑袋傻笑:“哈哈哈哈,怎么落到了我头上?这下可好,咱们总算能从这儿出去了。”
一旁的赵师姐却是拧起眉头。
眼下找出了邪识的下落,可她瞧着并没有松口气。
“其他人可以走了。”她稍顿,“闻云鹤,你随我来。”
闻云鹤只当是她要帮他祛除邪识,笑说一声“有劳师姐”,便跟着她从偏殿出去了。
第104章
◎枕头◎
不想这一去便是两天。
这两天里, 闻云鹤就像消失在学宫一般,再没出现过。不光是他,和闻守庭同坐一桌的秦东苓也一直没回学宫。
对这事的讨论也愈演愈烈, 私下传言不断,说什么闻云鹤犯了大错, 已被学宫退学, 回了闻家分家,到最后更是传出他已经在祛除邪识的过程中死了的荒谬说法。反倒是从中秋收假开始就没出现过的秦东苓, 没招来什么人注意。
虞沛倒知晓闻云鹤没死——以防出现什么意外,她先前就在他身上放了缕灵引。现下灵引没断,也没超出学宫的范围。
但到了第三天,还是没传出什么消息。她再坐不住,到了晚上, 便循着灵引找了过去。
这一找,竟是找到了戒律堂。
戒律堂地处学宫西南角, 远远望去,有前堂、大殿和供弟子禁闭反思的两厢。除此之外,四周连棵树都看不见,为的便是防止受惩弟子私逃。
虞沛在远处望着漆黑幽静的戒律堂,心觉不安。
要只是清除邪识, 也犯不着把人关在看守森严的戒律堂里吧。
她思忖一阵, 最终还是决定去瞧一眼。
这戒律堂守得再严,也比不过云涟山。得亏她往云涟山跑过几回, 没怎么费劲儿就潜了进去。
绕过夜巡的守卫, 虞沛循着灵引仔细找去, 最后找到了东厢的一间惩戒室里。
门口有两个修士看守, 修为皆在中阶往上。她思忖着, 转到了这间惩戒室的屋顶。
小心掀开瓦,一束暗淡光亮漏进,虞沛看见闻云鹤正盘腿坐在榻上打坐,作子午诀的手被条铁链紧紧拴缚住——她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丁点儿灵力,想来也和那铁链有关。她又掀开几片瓦,一跃,轻巧落在榻上。
略硬的矮榻往下一陷,闻云鹤猛地睁眼,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吓了一跳,目露惊骇。
“你——”
“嘘!”虞沛指指上方镂空的瓦片,压低声音,“闻师兄,我从那儿来的,找你有事。”
闻云鹤面如土色,剧烈的心跳好一会儿才有所缓和。他揩去额上冷汗,坦诚道:“虞师妹,你险些吓死我。”
……看出来了。
虞沛也不多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闻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不是说只是清除邪识吗,你怎会被关在这里?”
闻云鹤脸色更差,似有无奈,又有苦色。
“这事好像比我想的麻烦一些,听道君的意思,后日就要带我去天域。”
“天域何处?”
他默了一瞬,才艰涩开口:“天邢司。”
天邢司?
虞沛眉心一跳。
要是往天邢司送,那可至少是犯了杀人重罪。
她急问:“道君有没有说过缘由?”
闻云鹤摇头:“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何话也没与我解释,只说要送去天邢司,还说给闻家传了信,家中并无异议。”
虞沛思忖着问:“闻师兄,你在黄粱城的时候,到底有没有叫心魔搅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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