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日茫然地看着恶魔:“他闲的吗?”
“他确实挺闲的。”恶魔诚实地回答道:“据我所知,除了我这里,他还同时进行了多个实验,每一个的无聊程度都和现在这个差不多,你们的世界在他眼里就是个大实验场吧。”
“那为什么会找上我?”
这一点恶魔也挺费解的,但有一点他要纠正:“事实上,不是我们找上了你,而是你找上了我们。”
“当初选人是分成两批的,一批是在世界范围内,针对不同年龄的普通人随机筛选,”关于这一点恶魔也有话要说:“本来以正常人遇到的危机,只要身体强壮一些,机灵一些,致命的几率还是比较小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日本范围内的候选人总是死得飞快……”
可不是嘛,日本范围内遇到的都不是人,再机灵能有什么用啊。
可能是朝日的嘲讽表现得太明显了,恶魔挠了挠头:“你知道,我其实是懒得管这些事的。”
“我不知道。”
“好吧,好吧。我其实是懒得管这些事的,日本的情况也是你来了之后我才明白怎么回事的,我只负责选人加上限制,又没有那个闲工夫每天看着你们。”
女孩没说话。
“总之,和普通人相区分开来,另一批人是尚未唤醒意识的人造人,这一批人就算是空白对照组吧,‘人生的起点从故事开头开始的,真正的主人公’——当然这话不是我说的——大概放了那么几十个人,你是唯一一个被放到日本的。”
“人造人是需要激活才有意识的,但在我刚要激活的时候,你居然自己就醒了,不仅醒了,连样子都变了,当时可给我吓了一跳。”
“我那个时候短暂地观察了你一阵子,发现你不仅
是自己把自己激活了,甚至还完成了对身体的改造,似乎记忆和语言系统都重塑了一遍,简直像是另外一个人在这具身体上苏醒了,”金发的恶魔看着朝日:“所以那个时候,你一直是观察的最重点对象的。”
“在你的前两次召唤结束之后,你同批的人造人就因为相比之下没有什么观察价值被统一停机了。”
艾妮丝曾经说过,人造人的性命控制在主人手里,只要主人一个念头就会毫无抵抗地死去,这个过程有的人喜欢称为停机。
“……所以你们可以操纵我被召唤到哪里?”
“那倒不行,其实我是可以做到的,但委托人要求的是‘天然’嘛,所以这是完全的随机事件。”
懂了,纯是我自己倒霉。
“事实是你是日本地区唯一一个现在还活着的候选人,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再管这档子事了,但上一次我看的时候,除你之外的就都死光了。”
他说“死光”的时候,轻描淡写地像是在说某种得了流感的兔子。
在非人的东西眼里,在恶魔眼里,在鬼眼里,人类这种东西,可能和家畜确实也没有什么两样。
“所以观察了我这么久,你们还满意吗?”
“这个问题问我没有意义,毕竟我不怎么关心你们的事,我也搞不懂这么弄有什么有趣的地方。”
恶魔像是个对着猴子讲道理的思修老师,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无意冒犯,但你此刻的愤怒也毫无意义,毕竟对我来说‘选几个人帮我做实验吧’和‘在麦扎能露出笑容之前,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是差不多的东西,都是愿望而已,我是不会有你们人类所说的‘良心’的。”
他是真的学会了很多人类的词汇。
“而且硬要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但我可以肯定,是你自己闯进这个实验中来的。”
“哦,那对不起啊。”
“……你看。”恶魔再次无奈地停下了。
以人类想象中的恶魔的样子,金发恶魔的脾气确实很不错。
不过评价人类的话,还是人类自己比较在行吧。恶魔想起从前那人对自己说的话:“你确实是这两百年我们见过的精神强度最匪夷所思的人,日本的环境是所有实验品中最险恶的,这里面你的次数最多,身体条件也最差,在人造人里也是残次品的程度,但除了你之外的实验品基本上疯得疯,死得死,都不剩下什么了。”
她既没有变成英雄,也没有变成恶人,甚至也没有变成最容易的疯子。
——她居然还是她自己。
明明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经历和能力,但就是像根杂草似的一直不死,甚至在遭遇了如此之多能把比她大比她强的人逼疯的事之后,还能笑得出来,那笑容的弧度和她第一天掉在大街上的时候别无二致。
这事情简直像是一块宝石掉进了泥坑里,捞出来看的时候居然还是原本的颜色一样奇怪,以至于观察的人完全看不懂,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实验完全超出了范围,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反过来倒逼观察的人反思他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对这个世界的理解还不是那么深刻。
朝日一言不发地听着,并没有感到一点高兴,她打不过恶魔,就像它自己说的,打恶魔当然也没什么意义,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对谁发火,造成她倒霉的源头是个永生的人,她作为人造人的生命被他握在手中,中断就像眨眼一样容易。
她之所以还活着,很有可能只是因为自己作为实验品没什么价值了而已。
很早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苦难就是像□□一样的东西,没有规律,不讲道理,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逃过被选择。
当然了,她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它很委屈地
说,我当然和其他人不一样了,那个人可是真的有在豁出性命保护我啊,只不过真的太不走运了,才让连最简单的愿望都没能达成。
“所以我是版废稿?”
恶魔看着她的表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所以这个实验就被彻底地丢到了一边。停止的契机是他的好朋友艾尔玛知道了这件事,亲自去看了这个传说中的实验品,亲自说服了他的挚友就此收手,这位喜欢微笑的外国人可能真的是个好人,麦扎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将永生之酒的配方交给朝日,就有他的担保在里面。
这就算是对她的补偿了。只不过也没什么人问过她愿不愿意就这么和解。
“好了,我要说的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这个叫做朝日的人造人是两百年来唯一一个反过来找到了它的人,但抚慰人类的心理并不是恶魔的工作,它友好又无情地问道。
人类女孩低着头,雪白长发顺着肩头滑下去遮住她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她的样子说不清是愤怒还是疲惫,让恶魔觉得她就此疯了它也不会意外。
“他是谁?”
“哦这个,”恶魔的语调微微地扬起来:“我还是挺好奇你会怎么做的。”
他的表情一改刚刚公事公办的样子,像是读了一整章无聊的流水账,从这一个段落开始才真正觉得有趣起来一样,带上了一点真正的兴趣:“这个人现在和你算是亲属呢。”
“是你名义上的外公,夏奈·拉弗雷特非常尊敬的父亲,现在在监狱的休伊·拉弗雷特哦。”
这个不得了的巧合恶魔看了也直呼惊奇。
“怎么样?要做点什么吗?”
“嗯。”足足五分钟过去,朝日叹了口气,她像是完全想通了什么似的,向后一躺,那种稳定的,杂草般的意志似乎又回到了她身上:“是还有件事要做。”
迎着恶魔诧异的目光,女孩微微笑了一下:“您忘啦?”
“我只是问了点问题而已,我还没许愿呢。”
第153章 一百五十一[来了]
「兄长,你说她最后许了什么愿望啊?」
「怎么啦,好奇丸想知道吗?」
「倒也不是那么感兴趣……我叫膝丸啊兄长!!」
薄绿发色的付丧神激动完之后又默默地“坐”了回去,他依旧处于一片漆黑之中,这是刀鞘里的世界,完全由灵力支持,数月前他还是没有形状的。
现在他已经有半个身体了。膝丸心情复杂地握了握自己刚刚生出来的手,这种拥有身体的感觉的确让付丧神无法抵抗,怪不得山姥切这家伙宁愿天天打工都不乐意再回去刀里了。
……但这也就意味着,那位鹤丸国永还剩下的部分,是真的不多了。
一旦有了身体,说不准会被立刻干脆利落地送走吧。太刀出神地看着对面哥哥奶白色的头发,毕竟那女孩连那个变成鬼的同伴都拒绝了,完全就是一副谁都不想要,只想一个人待着的样子。她现在也有了那种可以让身体快速恢复的药,所谓源氏的重宝根本也不再需要了。
「觉得寂寞了吗?」有着同样金色眼睛的哥哥抬起头来,眉眼弯弯地问道。
膝丸垂下眼睛,低低的声音传出来:「……嗯。」
「明明一开始还看不上她?」
「就,就是块石头!揣着这么久也有感情了吧!!」太刀条件反射反驳,说到一半又觉得这话同样适用朝日,小声闷闷地又重复了一遍:「对啊,就是块石头,这么久也应该有点舍不得吧……」
然后他感觉到头顶被哥哥轻轻摸了摸。作为一把刀是基本没有过被“摸头”这样的经历的,青年细长手指插|入发丝间细微的力道非常奇妙,在没有太阳的漆黑中竟然带给了他一丝温暖安慰的感觉。
「好啦哭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趁早习惯才行。」
「我们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了?我就算了,明明都是白发金眼,她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兄长!!」
髭切很无奈地笑了笑,像是看着幼儿园的傻孩子似的又拍了拍他脑袋。
他明明在笑,眼睛里却全无笑意,看起来比膝丸要寂寞多了。
「我也不知道啊,她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这么偏心了。」
朝日完全不知道刀们已经开始闲的聊天了,她本人还是挺忙的,鉴于最近身体好了许多,开始被主公纳入训练体系了。
主公给每一个级别的队员都制定了一个大体的锻炼方针,看样子就是冲着和无惨以及他的部下决一死战准备的。
低级别的队员训练体能和速度,保证在混战中能比较顺利地保全自己,在有机会的时候帮上一点同伴的忙;高级别的队员在柱的手下进一步磨练战技和呼吸法的运用,而柱基本都聚在一起研究怎么开斑纹。
“就先这样,然后那样,再彭一下子!然后当啷就开了!”甘露寺蜜璃比手划脚,除了伊黑小芭内用一脸怜爱的表情注视着她之外,其他人都一副“这说的是日语吗”的表情。
当然朝日没有什么开斑纹的迫切需要,她用怜爱的表情同时注视着甘露寺和伊黑两个人。
不死川实弥用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注视着她。
“看我干什么!”朝日感觉到后背快被烫出一个洞,扭头:“这玩意是说开就能开的吗!”
“你不努力就永远不能开!”
“不开就不开呗。”这孩子一副已经放弃人生的样子,安慰不死川:“别着急,开了也不一定能打过的。”
然后她就被蝴蝶忍禁言了。
偌大的一个鬼杀队,竟然只有蝴蝶忍能管她,粉发的恋柱用怜爱的表情注视着两个女孩子,双手捧脸:“朝日和小忍关系真好啊——”
注意到了一切的锖兔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看不知道眼睛在哪里,
一个人待着发呆的富冈义勇,叹了口气。
斑纹这种东西,大概还得是生死之际才好激发出来,光坐着交流经验是没什么办法的,柱们最重要的任务还是抓紧时间熟悉一下别人的战斗方式,从单打独斗的模式转变为和不同队友之间可以顺利配合。
两个柱在一起出任务算是对资源的极大浪费,所以从前没有过这种情况,导致大家一旦开始配合起来简直就是手忙脚乱,富冈不止一次被岩柱的链球打到,而有过对战上弦之三的经验的炼狱杏寿郎和不死川实弥对练的时候,差点一个不留神把后山点着。
朝日混在一群柱里面,居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优等生,她完全没有一个强者会有的自我中心,在战场上是最会看同伴眼色的那一个,任何人和她配合在一起都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攻击会落在队友身上。
至于她都有些什么招式,在召唤终止之前基本上是鬼杀队半公开的秘密,一半以上的柱都曾经在心中提前演练过,为了能在战斗的时候迅速控制住她,防止出现万一刀剑相向被她杀掉同伴的事故。
朝日被踢出配合训练队伍,只好一个人练习,试图把「净琉璃」看谁谁透明的时间练久一点。
蝴蝶忍在休息的间隙就看到这家伙叼着草蹲在地上,一副入定的样子使劲儿盯着她前面来接受试炼的灶门炭治郎看,甚至看得额角冒汗。
“…………”黑发少女太阳穴跳了跳。
“…………蝴,蝴蝶前辈。”灶门少年也很慌张,他觉得他在这不容忽视的炽热目光下头发都快要烧着了,小声蠕动着嘴唇试图问问蝴蝶忍这是怎么回事。
“前辈在努力修炼,灶门君,”虫柱对他扬起一个温柔的笑脸:“不可以乱动,也不可以多想哦。”
“…………”红发少年在这杀气之下打了个激灵,茫然又委屈地退回去,扛下了所有。
负责指导朝日体力锻炼的是岩柱,她有点怕他,之前也因为狯岳的事情拢共没和他说过几句话,还听说自己是岩柱比较讨厌的类型,充满担忧,没想到并没有被怎么为难,锻炼过之后很顺利地就通过了。
“你觉得我会为难你吗?”高大的僧人冷不丁开口。
朝日诚实地点了点头:“感觉我和您要求的水平还差得远。”
“不是这样的,”岩柱摇头:“你已经是不需要我的指导的程度了。”
这话乍一听就很吓人,像是那种不写作业的时候老师说的“我是教不了你了”,朝日吓了一跳心想不至于啊,然后才意识到他居然没在用修辞手法。
“我对年轻孩子们唯一有价值的指导,就是为他们指出道路在什么地方,除此之外,即使是继子,柱也不可能教会他们更多的东西了。”悲鸣屿行冥摸了摸手腕上的念珠:“而你很清楚自己的道路在什么地方,接下来只要沿着它走下去就行了。”
“……但还是感谢您的训练!”女孩大声道谢。
“不要害怕,音柱是吓唬你的,我不讨厌你。”僧人失笑。
“哎??”
他顿了顿:“因为一些原因,我对胆子小的孩子有些芥蒂,但相处过之后,就会自然变好了。”
“而且,我很感谢你为鬼杀队做的事。”
少女松了口气:“我本来还以为您是会觉得用不死药像是作弊的那种类型来着……”
这下连悲鸣屿都呆了一下:“能减少哪怕一个队员的损失对我们来说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他总算能理解主公时常在说起朝日对待他的态度上,非常无奈的“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是什么意思了。
“好,总之没有被前辈讨厌真是太好了——!”朝日能明白一点岩柱为什么突然和她说这些,可能是为了在决战前把误会解开,让孩子们都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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