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近些年对我的掌控力好像变弱了哎,他自己应该还没有发现,现在的话,应该没办法把我当成监控来用了吧。”有着明亮的草绿色眼睛的鬼有些得意。
“你看我说他名字都没什么反应了。”
“那——”
“不过万一他被消灭掉了的话,我还是会死吧。”
他又顶上了那种翠绿色的大叶子,之前那片有一点枯萎了,他换了一片新的。鬼的眼睛即使看到太阳也会被灼伤,青年只是盘腿坐着,盯着溪水中未尽的余火,仿佛这样耀眼的橙红色可以和手中调味精致却尝不出味道的鱼汤一样代替一些什么。
朝日就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得到这一遭优待。
“如果你要是感到很寂寞的话,”她慢吞吞地说:“你可以给我写信。”
在鬼茫然瞪大的眼睛里她补上后半句:“走国际中转就行了,我是不会告诉你我的地址的,只要不危及生命什么都好商量。”
鬼噗一声笑出来:“好好好,不过我现在记性不太好,可能会忘掉,没收到你也不要太寂寞啊。”
“哈,我有好多朋友给我写信呢。”
“不死川实弥?”
“……对不起,他是无辜的,如果你哪天遇到了请不要为难他。”
“哦。”
第81章 七十九[风柱的心像是被泡进了溪水里]
蝴蝶香奈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蝶屋。
被冻僵的肺没有剩下多少呼吸机能,她几乎是在溺水一般的痛苦中骤然惊醒的,太过剧烈的动作把包扎好的伤口扯开得七七八八,血流渗进雪白的里衣,染红了一大片。
这个动作惊醒了睡在她床头的蝴蝶忍,少女一个激灵弹起来握住她姐姐的手,脸上还挂着半干的泪痕:“怎么了怎么了?哪里疼吗?”
蝴蝶香奈惠摇了摇头,她终于清醒一点了,黑发少女抬了抬胳膊,发现手上在挂着点滴,伤到的地方基本都得到了妥善的包扎,只有中毒的冰冷感仍然大面积残留在身体里,导致呼吸非常困难。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她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
蝴蝶忍立刻起身把旁边桌案上放着的水递给了她,温度适中的液体浸润喉咙,蝴蝶香奈惠才逐渐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感觉到不那么头晕了。
“你刚回来不久。”紫瞳的妹妹脸色和重伤的她差不多苍白,看上去依然惊魂未定,香奈惠看了她一会,抬手把她搂进怀里,顺了顺她的头发。
蝴蝶忍不敢用力,小心地支撑着身体趴在姐姐怀里,闷闷的声音从衣料下面传出来:“大家接到鎹鸦的求援时都要急死了,一半来开会的柱都紧急出动,我要去被主公拦住了。”
“炼狱先生说他们走到一半你已经被隐带出来了。”少女的胳膊轻轻地环住姐姐的后背,声音是压抑到一定程度的勉强平静,对这个妹妹相当了解的蝴蝶香奈惠觉得这孩子就是下一秒气炸了也不奇怪。
果然,她的下一句就是“那个王八蛋我迟早有一天要宰了他!”
香奈惠摸着头发给她顺毛,脑子里却闪过了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
白发的女孩低着头,血顺着垂下来的指尖连成一条细线垂到地面上,在鬼将要低下身子的时候面无表情地抬起了手。
太刀薄薄的刃面轻描淡写地挥动,刀尖划过的地方鬼的皮肤骨骼血液连着他身后的树杆花丛一起从中间凭空截开,仿佛月亮也被这一刀擦掉了一角。
她几乎以为自己和朝日就要死在那晚了。
“朝日呢?她没事吧?”黑发少女从短暂的失神中醒过来,她艰难地支撑着身子,发现身边的那一张床是空的,并没有躺着谁。
“?”她得到一个茫然的眼神,蝴蝶忍像是没想到她都这样了还惦记着朝日,愣了一下之后解释道:“就在你来信之前,朝日被召唤走了。”
“?!!”蝴蝶香奈惠当然知道朝日被召唤走了:“你们带我回来的时候没看见她吗?!”
“哈?!”
半只脚刚抬起来准备进门的不死川实弥扶着门框停住了:“看见谁?”
顾不上因为他骤然停下差点撞在他后背上的富冈义勇,不死川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蝶屋的主人就要翻身下床:“朝日啊!!她被召唤去救我了!你们都没有人看见她吗???”
蝴蝶香奈惠发出求救信号的时候朝日还没有来,但她万万没想到去接人的隐居然只把她一个人带回来了。
“她伤得比我还重不可能跑远的,是不是漏掉了?”
“我们半路上遇见的隐说只有你一个啊,”茫然和焦躁混杂在一起,不死川还没放下脚:“我还奇怪你怎么——”
他意识到这种话不应该当着大难不死的人直接说出来,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你确定她之前和你一起的?”
蝴蝶香奈惠点头:“没有朝日我就回不来了。”
不死川实弥骂了一句,带上刀直接走了。
蝴蝶香奈惠的鎹鸦跟着在前面带路,一路飞奔,连坐车都嫌买票慢,直到冲进山
里,白发前辈才喘着气停下来。
如果说朝日死了,他是不太相信的,叛变都比这个靠谱,毕竟这小女孩唯独在这件事上的韧性无人能比,说是野草都觉得不足以形容。
他停下来,喘匀了气,毫无预兆地开口。
“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躲着吗,富冈义勇?”
他身后的树林抖了抖,黑发蓝眼的柱一言不发,沉默又委屈地从树影中露出半截身体来。
“嗯。”他居然真的回答了。
“啧。”不死川啧了一声,觉得自己难得的好心喂了狗,不再搭理他了。
他从鎹鸦指示的战斗地点一路找下去,只过了一两天,被剑风打折的树都没长起来,不死川看着仿佛被什么东西齐着削断的长长一排树桩吸了口凉气。
泼墨一般的大片褐色血迹还留在原地,蝴蝶香奈惠一个人是决计流不出这么多血的,年轻的风柱看着这个枝摧叶枯的虐杀现场,垂下眼睛。
带着漂亮浅绿色的刀尖被他抬起来,风像流水一样拂过日轮刀的刀身,就像直接拂过了他本人,焦虑和说不清楚的担忧退潮一般离开,整个世界都变得静止。在花叶和溪流的气感里,残余在空气中的一点点血气顺着风吹进他的脑海里。
风之呼吸八之型「织语风」
这招还是当时被朝日无敌的净琉璃刺激到而学的,没想到现在第一个就用来找朝日了。
他一路顺着山又走了下去,直到气息淡得快要完全消失不见,才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朝日实在走不动了,召唤就是这一点不好,来的时候幻影移形,走的时候就要靠两条腿。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半路猝死,她临走前拜托田中给她砍了两棵树绑了个竹筏,往上面一蹲,顺着河水往下漂。
膝丸被她拿在手里,看到速度太快了,就往水里一拄,锋利的刀尖轻而易举地扎进河岸边的鹅卵石里,当刹车非常好使,自从膝丸告诉朝日因为灵力的缘故他不太会生锈之后,他的小主人就放飞了自我。
而他哥哥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丝毫没有不满意的样子,这才是比起无情无义的主人来说,真正让刀伤心的地方。
于是不死川实弥看到朝日的时候,她正懒洋洋地半躺在一排竹子上晒太阳,雪白长发流银一般半散进波光粼粼的溪水里,左手松松地拎着她的刀,时不时在岸边划拉一下,嘴里叼着不知道什么植物的花朵,被甜的眯起眼睛。
累得半死的不死川前辈冷笑一声抬手,浅绿的日轮刀从树叶间激射出来精准地穿过竹子和衣服的边角,把白发小女孩连人带竹排子一起钉在了岸边。
“……你还挺舒服的啊?”
“不死川前辈!!”小女孩差点被这一下翻下去,慢半拍地愣了一秒看向岸边,眼睛刷一下子就亮了,放下刀冲他热情挥手:“你来做任务啊?”
她的高兴溢于言表,以至于不死川实弥觉得如果这家伙背后有条尾巴,现在一定摇出残影了。
“做个屁,”他踩着树枝草丛钻出来,没好气地向朝日伸手:“老子专门来找你的。”
“哇。”女孩慢吞吞地感叹了一句,她摇摇晃晃地坐直,仿佛还没睡醒,歪着脑袋软绵绵地重复。
“专门来接我吗?”
“…………”
不死川站着没动。
直到朝日看到他没回应,低下头去的时候,才听到一句语气复杂,从胸膛里憋出来的气音。
“……嗯。”
小女孩抬起头来,才发现他已经转回去了,只留了一个背影给她。
“哦哦,谢谢你。”朝日露出感激的微笑。
她盯着白发前辈背对着她向后伸出来一点的手,为难地看了一会,刚想开口,就被察觉到了哪里不
对的少年皱着眉淌进水里一把抱了起来。
不死川觉得自己抱了一块烙铁进怀里。
……发烧发到根本站不起来了啊。
难怪她要漂着下来。近到这种程度不死川才发现小女孩漆黑的队服已经被血浸透了,干在衣服上的血痂和伤口处缓慢流出来的新血混合在一起,明明都烧成了这样,脸上还白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而让他心一下子沉下来的是,那孩子衣服上当胸穿透的一道巨大的豁口。
“你!”他下意识想责备却发现完全没有道理说出口,沉默着把刀拔了起来。
白发前辈害怕背着的姿势压迫到她前胸,只能像抱小孩一样让她窝在自己胳膊上,单手支撑着,另一只手环过后背把朝日压向自己的颈窝。
滚烫湿润的呼吸吹在露出来的半截锁骨上,烧的意识模糊的小孩趴在他身上,悠闲地评论。
“你有点热。”
不死川怕她就这么死了,不得不捏着鼻子边赶路边回答她的垃圾话。
“放屁,是你自己热。”
“……其实我有点冷。”她用她晃晃悠悠的语调好脾气地回答道。
白发的前辈一言不发,拿外套把她裹紧了一点,然后感觉到头发被轻轻地摸了摸。
“别害怕别害怕,”后辈摸着他的头安慰道:“这种程度是不会死的。”
不死川实弥脚下不停,抿住嘴角,拼命地眨了眨眼睛,把眼角的那点水意眨掉。
那孩子还在断断续续地炫耀:“而且我觉得我又要升职了。”
“你知道吗?前辈。主公这一次不给我买套房都说不过去。”
“…………”
“嗯嗯嗯买买买,他不给你买我给你买。”他头都没抬地敷衍道,
然后再也没有声音传过来。
她彻底睡着了。
第82章 八十[我这样的优秀员工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这是长长的,断断续续的,既舒服又不舒服的一觉。
不舒服是因为浑身都疼,埋在被子里的部分热得不行但是胸口又好像凉飕飕地在漏风,睡着睡着就感觉自己嗓子要着火了。而舒服的原因在于睡着的地方,相当干净,非常柔软,似乎还带着按摩功能,有时候摸头发有时候按脑袋的。
总之,朝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在蝶屋了。
脑子虽然冷下来了,但还不太清醒,朝日看房间里的东西好像在看个接触不良的老电视,眼睛里都是雪花,但理智告诉她要是再不去找点水喝就真的要渴死了,于是她拖着身上的白袍子,像个梦游小人一样翻下床。
一脚就被绊倒了。
“!什么东西”的茫然怒骂和小声的嘶气与痛呼搅和着,伴随着踩到什么又热又结实的东西的感觉一起,朝日来不及细想就直接倒下了,挣扎了两下,四仰八叉地摔在了地上,疼得眼冒金星,一下子想爬起来却又被谁慌乱挥动的手带了一下,重新在地上滚成一团。
手背上传来尖锐的疼痛,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还在打着吊针。
液体瓶子下延伸出来的管线绕过富冈义勇的胳膊,在不死川实弥的脖子上横了半圈。
……针不会断在里面了吧?朝日开始害怕。
她似乎正好一下子脸向下摔进了不死川实弥大敞着的胸口,热气和汗液尘土混合起来的味道冲进鼻子里,因为鼻梁险些被碰平而什么也没闻出来,生理眼泪刷刷地往下流,还喘不上气,埋在白发前辈令人羡慕的衣襟里瓮声瓮气申诉:“让我起来!”
不死川实弥感觉胸前像是洗澡打了肥皂,湿漉漉黏糊糊,毛茸茸支棱着的头发到处乱蹭,说话的时候嘴唇贴上皮肤气流挠得他一个哆嗦。
“…………”
这人彻底清醒了。
年轻的风柱深吸一口气憋住,控制住拔刀出来的冲动,强迫自己把目光对准面前这一团糟糕。
他,富冈,和朝日在地上扭成了个蝴蝶结,分不清楚胳膊腿都是谁的,小女孩长长的白发和输液管和富冈的黑发搅在一起缠在他的纽扣和脖子上难分彼此,富冈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一边痛得小声嘶气一边乌龟似的伸脖子迁就朝日。
而那小女孩像是被掐住后脖子的鸡,想扑腾又站不起来,破锣嗓子和她的乌鸦有一拼,脸埋在他胸口“疼疼疼疼让我起来!!”
……
该死的富冈义勇,留那么长的头发干什么!!
说曹操曹操到,朝日的白毛鎹鸦察觉到动静,从窗户口一头撞进来,一翅膀冲在不死川后脑勺上:“朝日!朝日!怎么了?!”
不死川实弥一个踉跄手起刀落,一把黑发就慢悠悠地落在了地上。
“?!”富冈义勇还没过刚醒的劲,茫然间头皮一凉,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艰难扭头,被看到不是朝日的白发而松了口气的同僚全然忽略。
“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满视野只有不死川胸口什么也看不见的朝日着急起来。
“烦死了你给老子闭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蝴蝶忍一脚踏进房门,端着托盘呆住了。
少女的茫然只维持了一个很短的瞬间,目光就被架子上摇摇欲坠的输液吊瓶吸引了视线:“!!!”
朝日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处于呼吸不上来的状态,就感觉到哪哪都乱成一团,随便一动都会扯到会痛的地方,不死川一直在骂骂咧咧却始终不能解决问题,终于忍到极限想要摸刀了,就听到蝴蝶忍的声音。
然后一具远比不死川实弥还热的身躯贴上了她的后背,明朗又暖和的声音响起来:“朝日先不要动。
”
小女孩立刻异常乖巧地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甚至开始老老实实憋气。
这口气直接堵在了目睹了一切的不死川实弥胸口,他再次抑制住想给这个没有良心的小孩后脑勺来一巴掌的冲动,停下了动作。
炼狱杏寿郎蹲下来,低着头开始梳理那些乱七八糟的头发和线。
和不死川一样,这人也像没看见似的扔开了富冈的头发,平日里拿刀的手解线结也相当灵活,不一会朝日就感觉到头皮一松,头发被人轻柔地捞起来顺到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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