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只手被人抬起来,针管扎进去的地方微微一痛。蝴蝶忍松了口气:“幸好没断在里面。”
炼狱杏寿郎托着腋窝抱猫似的把孩子抱起来,朝日和不死川同时觉得浑身轻松,重获呼吸。
“好了,现在该说说你们这是在干嘛了吧?”蝴蝶忍把托盘放下来,似笑非笑的表情在看到沉默着爬起来的富冈时差点没憋住。
黑发少年已经摸到自己后脑勺凹进去了一大块,正默默地盯着不死川,不死川被他看得浑身难受,恶人先告状,一手指向朝日的鎹鸦:“它撞我的。”
小鸟歪着头看向富冈,不太明白他看它干嘛。
半晌,富冈义勇无声地叹了口气,任凭鸟飞到他头上蹲着。
鎹鸦漆黑的尾羽取代了原先是辫子的地方,看上去竟然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朝日昏沉的脑子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待在炼狱杏寿郎怀里举手:“忍姐姐,想喝水。”
蝴蝶忍把托盘里的药递给她。这药看着颜色就很吓人,尝起来也的确苦得蝴蝶香奈惠都不乐意多喝,朝日倒也不挑,单手拿着吨吨吨三两口喝了下去。蝴蝶忍想起她这么大了还对她撒娇不想喝药的姐姐,突然觉得有点心情复杂。
等喉咙里火烧火燎的渴意平息下去一些之后,朝日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呲牙裂嘴。
刚张开就被塞了一颗糖进去。
这糖的味道如此熟悉,以至于她尝到味道就抬起了头。在朝日第一次从童磨手下死里逃生之后,炼狱杏寿郎就养成了习惯时常去买的糖刚进朝日嘴里,橙发的炎柱就跟上了后面的叮嘱:“慢慢含化,不要一下子咬——”
嘎嘣。
“…………”这个崩到牙的表情也非常熟悉,炼狱杏寿郎无声叹气,抬手给想捂腮帮子却不好意思伸手的小姑娘揉了揉。
不死川实弥看得牙酸,啧了一声出门去了。
朝日含着糖,不懂他又怎么了,茫然地环视了一圈。
黑发师兄还没从头发没了的震惊中缓过神来,蝴蝶忍挑眉看着炼狱杏寿郎,橙发少年对她露出一个充满正气的微笑。
朝日不想吊水了,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活过来了,套了件外套带着她的刀去走廊上晒太阳。
前田光又一次看到她姐姐半死不活地横着进了蝶屋,这小女孩实在觉得自己受够了,学医救不了朝日,找了把木刀去和香奈乎学剑术,打算早日把她姐姐的敌人都宰了就不用担惊受怕了,朝日坐着看她把木刀挥得虎虎生风,觉得孩子们真上进。
可能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一次醒过来之后大家对她的态度莫名其妙变得友善了不少,感觉有求必应的。好像一下子从隔壁的熊孩子变成了捡回家的超绝可爱营养不良流浪猫,连打招呼都轻拿轻放,不死川都会努力不发脾气了。
蝴蝶忍在她旁边坐下来。
“香奈惠姐姐还好吗?”
紫瞳少女点点头:“中毒太深了,对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以后应该不能再长时间战斗,但好歹命保住了。”
“还活着已经很好啦。”朝日安慰她:“她超努力想要回来见你的。”
蝴蝶忍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突然转过来,
对朝日露出了一个笑。
不同于她之前威胁说再亲香奈乎头给打掉时自然又灿烂,让人后背一凉的笑容,现在这个看上去特别努力,显得有点笨拙。
“……谢谢。”
这个表情总是很严肃的姐姐深深地低下头去。
“不客气。”朝日笑到一半,因为扯到胸口的伤龇牙。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抓住蝴蝶忍的手趁火打劫。
“那我以后能亲香奈乎了吗?”
“…………”
不远处栗花落香奈乎的目光静静地看过来,蝴蝶忍感到一阵为难。
良心只痛了一下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她侧过头,假装没有看到妹妹的目光:“我什么也没看见。”
好耶!!
朝日和蝴蝶香奈惠之间,蝴蝶香奈惠中毒的情况比较严重,而朝日的外伤比较严重。她一连在蝶屋发烧烧了三天,蝴蝶忍一度害怕她会烧坏脑子,但事实证明她恢复的速度快得惊人,伤口都只结了薄薄的一层痂,就已经可以下地简单地走两步了。
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给蝶屋来了个七进七出,是个人都腻了,朝日简直在屋子里躺不住,蝴蝶忍硬是把她按在床上待满了五天,才勉强同意她去见主公。
蝴蝶家的妹妹相当纳闷,朝日往常和生天目天星恪守一套原则,疼的时候能躺着连坐起来都不想,这次怎么这么着急想去见主公,带伤上阵都不含糊的。
“唉,你不知道,”这家伙一副你不懂的样子叹气:“我急着让主公给我买房子。”
“???”
第83章 八十一[天然系后辈与真正的二五仔之王]
产屋敷耀哉给朝日单独准备了一个会议。
自从朝日被弄去搞侦查之后,鬼杀队的主公明显地感觉到他的会议开始变多了。事实上这一变化连一年到头都散在外面的柱们都意识到了,往年的柱合会议没有意外一般一年两次就算多,现在不到三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
绵谷的速度还是如此令人信赖,朝日到主公宅邸的时候,主公上一个会还没开完。
朝日本来想趁此机会逗逗主公家的小宝宝,在第一对双胞胎女儿之后,主公再一次拥有了一个小儿子。
有道是孩子永远是小的更可爱,朝日上次兴致勃勃地跟着天音夫人想看看稀奇的小男孩,结果发现这孩子和他姐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而且甚至比他姐姐们还要更文静,连她一把抢走他手里的小手绢都不带哭的。她被小孩和他父亲如出一辙的慈祥表情打败,决定还是去找小一和小二。
没有朝日的会议一般在室内开,走廊和附近的树还是朝日的,她懒洋洋地躺进主公家修剪精致的花枝里看两个小姑娘踢毽子,感觉到一只手从屋顶上面垂下来。
一只手。
从屋顶上面。
垂下来。
“!!!”她差点直接翻下树去,小女孩一声也没发出来,只有膝丸和髭切感觉到他们相接的地方灵力像毛刺一般炸了一圈。朝日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像是新年帮鳞泷左近次打扫天花板一样仰着脖子,眼睛瞪得溜圆,谨慎地打量着这只突然出现的手。
脑子里想法转得一个快过一个,最终变得非常统一。
……这得是个人没错吧?
眼前的手比朝日的大上一小圈,骨节却相当纤细,从形状来看像是男性的手却苍白得过分,手背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隐隐约约地透出下面的淡青色血管。
她观察了一会,排除主公家屋顶怪谈的可能性,这只可能是某个她不认识的队员了。
这么垂着要不了多久就会麻,朝日犹豫了两秒钟,抬起膝丸的刀柄,轻轻地碰了碰那手的手指。
……它像一株含羞草一样飞快地缩回去了。
朝日发誓自己的动作很轻,应当不至于引起什么危险的应激反应。
于是当头顶上传来悉悉簌簌的声音时,她也没太在意。
直到一缕冰凉光滑又柔软的什么东西贴着她的脸颊垂了下来。
屋顶上露出一个头。
黑发在末尾渐变成宝石一般的深绿,洗涤剂芳香的气息顺着这缕发梢飘飘悠悠吸入鼻腔,一个长发孩子趴在屋顶,歪着头看向下面的朝日。
翠绿眼睛清澈见底,白净小脸上还带着一点微微的婴儿肥,淡红的瓦片条纹睡印清晰无比地印在侧脸上,茫然地与朝日四目相对。
“你找我吗?”
还挺可爱,朝日想。
……原来是男孩子啊。
她摇头:“没事,只是你刚刚手掉下来了。”朝日想了想,补上后半句。
”祝你睡个好觉。“
“……哦。”
那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回答,盯着朝日看了两眼,慢吞吞地缩了回去。
那缕头发随着主人拉扯的动作一点一点地蹭上去,在彻底消失不见之前,比刚才清晰不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来。
“谢谢。”
朝日进到屋子里的时候上一个会刚结束,柱们三三两两地正坐着,捧着茶杯休息。
朝日感叹了一下有锖兔师兄在,富冈师兄终于不是一个人形单影只了,她冲前辈们打了个招呼,犹豫自己该坐在哪,然后在主公向她招手的瞬间溜到了他边上去。,还顺便问了主公一句刚才那是谁,产屋敷耀哉眨了眨眼睛,一
时没明白她说的什么。
“就是那个双马尾渐变绿色头发的孩子。”朝日在脑袋上比划。
“啊,那孩子是时透无一郎,刚刚加入鬼杀队。”产屋敷耀哉恍然大悟,饶有兴趣地问朝日:“怎么,你遇见他啦?”
屋子里只有柱级队员,基本上除了毒还没解的蝴蝶香奈惠之外所有的柱都在这里了,年轻的柱们撑着下巴坐着听主公给朝日聊八卦,朝日感觉到一点压力,不动声色往后蹭了蹭。
“嗯,刚才看到的。”
主公也没继续问,只笑吟吟递给朝日杯水:“朝日现在也是前辈了啊,要好好和后辈相处。”
朝日想起前一阵子见到真菰的时候,黑发碧眼的小师姐贴着她耳朵叫的“朝日前辈”,于是这些人眼睁睁地就看到她头发下面露出来的一半耳朵红了。
“……嗯。”小孩红着耳朵尖答应道。
???
你脸红什么?!!
不死川看着这熟悉的模样,瞬时想到这小女孩前两天烧得黏黏糊糊,搂着他脖子“不死川前辈”来“实弥前辈”去的,结果转头看见炼狱杏寿郎就忘了骨头还长在身上的样子,一股无名怒火从心底直冲脑门。
朝日回忆完自己的漂亮师姐,就觉得落在她身上的一些目光开始变得不善起来。虽然不懂这是怎么了,但飞速转向主公:“主公大人,我准备好开会了!”
主公真的非常配合,脸上看戏的表情一秒钟就闪没了,瞬间进入状态。
虽然大家对事情的经过都已经差不多了解清楚,但听到朝日亲口承认她那天在蝶屋睡着之后,再醒过来就直接看到了蝴蝶香奈惠,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除开之前的立场问题,不管怎么说都无法改变朝日以一己之力在高位的上弦手中救下了蝴蝶香奈惠的事实,就连和她最不熟的岩柱和蛇柱对着她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和缓下来。
尽管朝日本人对这一场死里逃生的评价是“得亏童磨不太会打架”。
这话听起来相当自大,但从结果来看,确实是这样,童磨是个比较慢热的鬼,不太能一照面就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先和对手玩玩”这件事仿佛是他刻在DNA里的兴趣,他的强大完全基于天赋,而不是久经生死的极限突破和日复一日的艰苦锻炼。
“所以不管怎么说,遇到他大概要比遇到那位上弦之三要好一点点。”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小女孩已经完全不复她之前在蝶屋被童磨吓得睡不着觉的样子,只脸上愁苦的表情没有变,捧着杯子叹出一口气来。
然后发现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沉默地看着她。
“……上弦之三?”宇髓天元茫然地问道。
“哦哦哦!”朝日想起她的奖金,一个骨碌翻身起来,动作太急还没长好的骨头发出咔嚓一声,被岩柱眼疾手快一把捞住。
朝日对岩柱的记忆还停留在上一次柱合会议被他暴揍的时候,脑子里还残留着宇髓天元说岩柱不太喜欢你这样的小孩,对他有一种天然的畏惧,被僧人扶到之后像断电了似的瞬间就不动了,生怕他一个重手把自己直接送去三途川。
她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悲鸣屿行冥,青年僧人也看不见她什么表情,茫然地等了两秒,最后无奈地把她往正里推了推。
……好像,还挺友善的。朝日同样茫然地被推着站直了身体,低头说了一句“谢谢前辈”。
“那天我在背着蝴蝶前辈走到快要半山的地方时就直接倒下去失去意识了,然后等我醒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做田中的鬼,他说他以前是鬼舞辻无惨的上弦,但是因为吃东西只能吃出鸡肉味厌食不愿意好好吃东西,被踢出上弦了。”
“…………”
这一大段话槽点太多
,就算是产屋敷耀哉,一时也不知道该接什么。
“在我和富冈去之前你遇到鬼了?”不死川震惊。
富冈师兄也去了??朝日更震惊,但现在显然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她就接着说了下去。
“因为他只吃死人,还和童磨有一些仇怨,所以他非但没有袭击我,还亲切地帮我敷了草药。”
朝日把田中的事简单地同主公说了一下。
“……居然真的有对人类抱着友善态度的鬼吗?”宇髓天元语气复杂。
“……不如说居然真的有鬼的血鬼术是吃什么都是鸡肉味吗?”伊黑小芭内表情同样微妙。
“……拥有这样的血鬼术还能具备上弦的实力吗?”锖兔的重点和他们都不一样。
两件充满槽点的事负负得正,听起来反而有了几分真实性。
只有不死川实弥坚持质疑:“你这家伙别是被骗了吧?”
“啊,”朝日想起来:“不死川前辈下次如果见到可以亲自问问他。”
“?”
“……发生了一些事,”小女孩语气含糊,不好意思地对他露出一个讨好微笑:“但总之,他还挺想和你做好朋友的。”
“哈?”
“那么他愿意和鬼杀队接触吗?”产屋敷耀哉食指轻轻地敲在茶杯边缘。
朝日摇头:“但是因为我们谈话很愉快,他答应和我做个笔友,并且给我介绍了他离职之前所有见过的上弦。”
“…………”
???
第84章 八十二[被情报塞到嘴里原来是如此的快乐吗]
产屋敷耀哉在第一次见到朝日的时候,就觉得她一定可以补足这么些年来鬼杀队和鬼之间缺乏交流的这一块短板。
加入鬼杀队的孩子绝大部分都在幼年遭遇过鬼的袭击,或艰难死里逃生,或失去亲人朋友,对鬼这一族类有着天然的仇视,甚至包括因为鬼舞辻无惨的诅咒而挣扎至今的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怀着一个比较客观的态度来看待这些不共戴天的敌人。
而少数因为生计或是别的原因加入鬼杀队的孩子,比如甘露寺蜜璃,或是生天目天星,又因为教导者的影响和在任务过程中的所见所闻,而逐渐向着他们的同僚靠拢。
可能是因为还远远不够强大,所以不能像先祖一样冷静包容,也有可能是因为流淌在血液中每一天都带着死亡的阴影更迫近一点如跗骨之蛆的诅咒,但即使对鬼的仇恨已经深深地刻入骨血,产屋敷耀哉始终知道,带着标签是没有办法真正看清对方的。
只有这个叫朝日孩子,同时受到过来自两边的伤害,一视同仁地戒备着所有,却又因为本性的温柔和残酷的历练具备了非凡的理性,能做到这样只看着个体,而忽略他们的种族,能力,习性等等天生不可改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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