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我讨厌暴力,但是有的人欠缺暴力的教育。他的字眼太难听。”
“无论他的字眼有多难听,你都应该找到保安将他请出去。这才是我认识的你,和一个成熟人士该有的做法。不是吗?”
许楷文承认,“我的确冲动了。”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和人动粗的人。和几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打架?你自己敢相信吗?”
乔予洁望着窗外摇头。这是她好不容易接到的工作,不仅闹得差点收不了场,酬劳还抵不上赔付款。她更不敢想,如果这件事情被当事者放到网上,会被描述成什么样的故事。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我幼稚不成熟,我承认。但如果下次有人欺辱你,无论是言语上的,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我还是会挺身而出。因为我把保护你视作我的第一准则。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他说这些话的语气语调都和平时很不一样。
乔予洁觉得现在的他非常的不可理喻。
“你的酒还没醒吗?还是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许楷文捂了下脸,深呼吸,“如果我们被困在山里,我会把最后的食物都留给你。如果有人伤害你,我会和他决斗…… I will protect you, and I’m willing to give my life for it. 我不会退缩。”
司机在后视镜里偷瞄他们,乔予洁选择不在车里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回到家,关上门,乔予洁问:“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他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反常,也不会平白无故说那些奇怪的话。
许楷文脱下手表,将衬衣扯出来,置若罔闻地往浴室走。
“你不说是吗?很好,我自己去查。”
乔予洁翻出那只并不常用的手机。它被放在一个固定的位置,许楷文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快步过去拦住她,“Don’t... ”
“我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有权利知道。”
许楷文闭着眼睛,一声低吁,“我失业了。”
这个答案与她的猜想几乎不差。这段时间他们天天都在一起,如果发生了什么而她却没有意识到,那只可能是关于他工作的部分。
乔予洁摸着嘴唇,问:“你瞒了我多久?”
“不到24个小时。”
他是一个如此糟糕的说谎者。
“那就是还有补救的可能。”
乔予洁重新拿起电话,“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我相信他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何况,他不是没有威胁过我……”
她试着解锁手机,但她的手在抖,情绪瞬间抵临奔溃的边缘。她最不愿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许楷文夺过她的手机,说:“听着,还有补救的可能,但不是你去补救,而是我自己。”
乔予洁眼红委屈,声音里带着泣腔,“你要怎么做?”
“这是栽赃,我可以找一个律师,公开我的证词…… 一定还有解决的办法。”
许楷文抱住她,吻在她的发侧,缓声安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会找到别的工作。但在这之前,让我洗个澡,睡一觉,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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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作者有话要说: 有增加内容~
乔予洁拿着手机下楼, 走到花坛边, 点了一根烟。
尼古丁的真实效力,到底是让人冷静还是让人亢奋, 她并不清楚, 但至少现在,它让人收起畏怯。
他对他身边的人有着怪癖的控制欲。这个专属电话,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是西海岸的子夜, 东海岸的拂晓。他在哪一个时区,她不知道。
他们本就生活在彻头彻尾两个世界,中间隔着的到底是太平洋还是大西洋,并不太重要。
自比佛利山那晚之后,他们就再无联络, 全靠秘书与经纪人传话。再听到他的声音, 她甚至还能想象出他如今的面貌。是醉了还是未醉,是醒着还是未醒, 全凭声音就能判断。
“我等这个电话已经有几天了。”
他的声音是清爽的, 是有理智的,可以谈话的状态。
“你是个疯子。”
“你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你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在我的记忆中,你不是这样偏执无理的人。”
“那是因为你还对我知之甚少。”
Alex摸着维多利亚风格桌布上的纹饰, 语气轻快,“It’s only a punish. 小惩大诫。”
而她的疑问是:“你从来都很潇洒,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那么多的前者,都得到了他的赠予,风光无限的离开, 凭什么只有她不可以?
Alex单手拿着黄油刀,将方糖切开一半,然后扔进了热乎的咖啡里,搅一搅,在白瓷边缘沥干搅拌勺上的咖色汁水,搁在碟上。
他原本对咖啡的糖量没有苛刻的要求,但因为儿时在桌布上切方糖的举动曾被人取笑,于是他养成了这个习惯,一定要当着人们的面做他们不喜欢的事情,以此来收获快感。
“放你跟你的初恋男友去过平庸的生活,接几个烂片攒些嫁妆,然后息影从良,在厨房度过一生?对不起,是我创造了今天的你,我很满意我的作品,并不想扔到拍卖行廉价出售。即使我们分手了,五年十年后,你的名字还是会和我放在一起。我不想因此而掉价。”
“哦是的,作为出现在花名单上的女性‘之一’。让你掉价的根本原因,是你的作品太多了。”
Alex没有否认,惬意道:“让我们聊聊你现在的处境吧,怎样?是投降认输,还是继续抗争?”
“这不是什么游戏。”
“你知道吗,他太干净了,没有税务问题,也没有任何不当交易记录,甚至连一张逾期的罚款都没有。要设这个局,也不太容易,我花了点脑筋。”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他没有任何关系。就算我背叛了你,那也是我的选择。”
“我会对你心软,不代表我会对你可爱的情人心软。”
他们仿佛在说着各自的程序语言,互不交流。
乔予洁再度深呼吸,说:“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生活了。放过我,祝福我,不好吗?”
如果他想要的只是她低头认错,那么她低头了。比起她从前讨生活的手段,这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Alex走到窗边,看着霜冻的湖面,薄雾描摹着远山青浅的轮廓,代替车马声的是鸟吟犬吠,他似乎捕捉到了世界瞬息的虚籁。
他不在西海岸,也不在东海岸,而是在他们共度了整个夏季的科莫。
那段时间里,他的脑中涌现了很多的想法和灵感,而她是那个给他递上纸笔的人。
烈日下的风,恬静的女人,橙子味的阿贝罗,还有清早的咖啡,焖煮的洋蓟和潮湿的窗棂。
至今他也不确定,这些灵感是她带给他的,还是这泊湖水、这栋别墅带给他的。
或许只有将她带回到这里来,再度过一个夏季,他才能弄明白。
好像离开了他的女人,都能很快找到真爱。
——可他还没有找到。
手指跃弹在桌面上,Alex突然对着电话说:“你有没有读过但丁?”
乔予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的思维一贯如此跳跃,就和他的花心滥情一样,嘴上明明还在和这个女人调情,心却已经飞到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我对宗教一无所知。”
“你应该读一读他,他的诗歌不只关于宗教。”
烟早就燃尽了,甚至没能吸上几口。乔予洁想随手将烟头扔在草丛里,又想到许楷文每次会特意寻找灭烟处的举动,于是将它捏在了手心里。
“我要怎样做才能停止这一切?”
Alex简单明了地给了她答案,“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邀请函在你手里。”
挂掉电话后,乔予洁立刻拨了个电话给Micheal。
Micheal接听电话,以为她是要问解约诉讼的进度。
“我是想问关于Kerwin公司的事情。”
监听事件在业内闹得沸沸扬扬,Micheal早前也听到了些消息。事实上,昨天傍晚他才和许楷文通过电话。
“目前的情况是,所有人都在亏损,没有人能从这个事件中盈利。”
乔予洁看了今早的财情报道,SR信贷早盘持续下跌,监听丑闻仍在发酵中。尽管如此,SR信贷表示,董事会仍将继续支持公司现任首席执行官的一切决策与行动。
Micheal告诉她,“我相信Kerwin不会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在这个事件中,他只是上司的替罪羊,甚至很可能连他的上司都是替罪羊。至于真相是什么,永远不会让公众知道。”
如果他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责任,除了会丢掉工作,往后也无法继续在这一行求职外,甚至很可能面临追诉。这意味着他将失去这七年辛苦建立的一切,事业,生活……等等。
“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和Kerwin聊过了,我给他的建议是,如果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清白的话,试着联络Steve,套出他的话。当事人的证词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Micheal没有说泄气话,“他的人际关系不错,肯帮他的朋友一定有,我也是其中其一。事情总要一步步解决。”
谈话收尾。乔予洁去附近便利店买了些酸奶饮料和速食,回到家时许楷文刚睡醒。
她将塑料袋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坐下。
许楷文套上衣服踩着拖鞋走出来,看着她,问:“你出门了?”
乔予洁只说了后半部分,“我刚刚和Micheal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对不起,我只是因为担心你。”
他握了下她的手,“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从回家到现在,他们都没吃东西,乔予洁开了瓶酸奶递给他,“你和Steve的关系如何?”
“普通同事,偶尔会一起去运动。他进公司升职都比我早,年龄也比我大,但是因为部门不同,所以不存在竞争关系。”
许楷文在她对面坐下,“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想到,既然他的敌人并不是你,而是你的上司,为什么他要在和你见面的时候设局偷拍,留下那些照片作为证据?”
乔予洁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不合逻辑,也没有理由。”
许楷文陷入了思考。
“你们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Steve六月份离职,见面发生在那之后的一个工作日的晚上。
“夏天,在你生日之前。”
乔予洁暗自说:“那就是了。”
他们第一次被拍到,是在她生日的那晚,在这之前,她确信Alex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陷阱并不是在那时埋下的。
“我不知道新闻上的消息是否属实。我只是在想,有没有可能你们见面的照片是被侦探拍到的?”
乔予洁舔了下嘴唇,“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从那位安全负责人第一时间引咎辞职的举动来看,他应该和你的上司站在同一条利益链上。”
根本就没有什么匿名信。那些照片,都是在监听过程中留下的。
是的,长达六个月的跟踪调查,Emmerich可以合理怀疑,Steve将他列入了挖角拉拢的对象。
她的话对他的启发,有如拨云见日。
他一直站在公司的立场上思考,才会没有想到这一点。
许楷文倏地站起来,进卧室去换衣服。
乔予洁问:“你要去哪?”
“去找一个答案。”
“现在?你今天什么东西都没吃。”
“没关系。”
许楷文随手穿了件毛衣,拿上外套,倾身吻了下她的脸,说:“You saved me. ”
Steve无疑和他站在对立面上,中间人才是整个事件的关键人物。
急慌慌地换好衣服出门,坐进车里,许楷文才想到,这位安全负责人现在已经离职了,工作号码也停用了。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找到他。
Chris没有接电话,许楷文打开电话簿,打给了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事,但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联络方式。
电话簿里能问的人都问了,最后,许楷文在一个名字上迟疑了。
作为公司的合伙人,何怀民一定知道比他更多的内幕。
何琳的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进来。
SR信贷今早内部公示了监听事件的调查处理结果。这个消息,何琳是从何怀民处听得的,自丑闻曝出后,她就一直在留意这件事情的进展。
“方便见面吗?”
许楷文发动车子,开车到了金融街他们常光顾的咖啡厅。何琳帮他点好了一杯咖啡,纸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手抄的地址和联络方式。
许楷文挪开杯子看了一眼,说:“谢谢。”
“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好,我只是在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误。”
何琳仰头喝了口咖啡,目光望向别处,“我偷偷看过你的手机,那些跟拍的狗仔,是我找去的。我想翻出她的黑历史,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是错的。或许那样你会改变主意。”
短促的沉默后,许楷文说:“这不是你的风格。”
“人一旦陷入某些情绪中,会变得很盲目,看不清自己。”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现在的她已经跳脱出了那个圈,所以看得很清楚,他现在所处的困境并不简单。
“当一只鳄鱼咬住你的脚时,如果你用手去试图挣脱你的脚,鳄鱼便会同时咬住你的脚与手。你愈挣扎,被咬住得就越多。所以,被鳄鱼咬住脚时,最好的办法是牺牲一只脚。”
这个圈子教会她的事情是,无论何时,都要优先考虑自我的利益。但在这件事上,何琳和何怀民的立场不同,她不想看着他陷入更深的泥沼。
何琳说:“鳄鱼法则。如果不及时止损,雪球会越滚越大。”
离开咖啡店时,天阴了。
许楷文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位于北五环的一座高档别墅小区,他在门卫处做了登记后,绕着人工湖转了两圈,才找到了对应的门牌号。
双层独栋别墅前聚集了不少人,两辆警车停在门口。
许楷文下了车,冷风哗哗地灌进他的外套中,宣告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寒流。
没人能想到,这或许是他在北京度过的最后一个冬天。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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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摆着电脑和烟灰缸, 屏幕还亮着, 蓝底标题写着:监听疑云最新进展,曾帮助SR信贷聘请调查人员的安全顾问在家中神秘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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