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擦肩而过的一刹那,他猛然出手,径直抓上了白灼灼的手腕,在得到最后满是震惊与厌恶的眼神后,他心中一痛,却还是强迫自己忽略。
不顾那挣扎着的少女,重重地便将她拉至了身前,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如花娇颜,彼此四目相对时,全然都是冷漠与猜忌。
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她是最喜欢他了呀。
封霆原本目空一切的眼却浮上了不解之色,他咬了牙道:“白灼灼,你不觉得你欠我个解释吗,当日为何会跟……他走!”
望着眼前人暴怒的脸,白灼灼有一瞬间的害怕,但那害怕即刻便转为怒火,她眸子射出一道绚丽的光线,里面像是燃烧着一捧火,嘴角无意识地溢出冷笑。
白灼灼忽然抬起了眼:“封霆,你知道什么是重生吗?”
封霆原本酿造着狂风暴雨地脸突然有了一瞬的空白,双唇无意识地抖了抖,视线突然没了定点,连手上的力道都减轻了些。
他缓缓地低下头,总是坚定的面庞被看不见的乌云笼罩,整张脸乌云密布。
“那这么说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什么?”
白灼灼一时皱眉,未曾听清,但却没了探究的意思,只想离眼前的疯子远些,等察觉到腕上那铁钳般的力道松了,她心中一喜,正准备挣开时。
面前一直低着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封霆却径直抬起了头,白灼灼这才发现他眼周竟是一片赤红,随着那微湿的睫羽,轻轻抖动之际,无声的泪便滑到了两腮。
白灼灼一愣,不由得停止了挣扎,心中登时有了难言的意味。
曾几何时,她以为封霆没了眼泪,只因那眼泪已经在多年前那个血夜,在他父亲的尸体前流干了。
此后她陪着他,一路与人斗,与兽斗,与天斗,不管遭受到了怎样的不公,亦或是受了怎么的伤,他一滴眼泪都未曾掉过,好像已经没了痛苦的理由。
但如今……
白灼灼眸间突然多了不确定,这令她方才酝酿的怒意有些难以为继,这样的表情在落到封霆的心湖里,却像是一枚种子彻底驻扎了漆黑的焦土里。
是不是只要他拼尽全力,小心对待,那种子便还有生根发芽开花结果的一天?
这个念头继而在封霆的脑中疯涨,他飞速地望了一眼那在花海中沉睡的翁玉宸一眼,随后便在心中做了个决定。
于是皱眉回望的白灼灼手上突然一轻,她将手腕抬到胸前细细的摩挲着,还是不知道方才还一脸癫狂的封霆怎么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抱歉。”
白灼灼眨了眨眼睛,望向了对面认真道歉的封霆,没预料到竟会在对方脸上看到如此认真的表情,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但这念头只在心里转了一瞬,白灼灼没说话,只是回过了神,回到了翁玉宸的身边,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却没看到身后的封霆眼中的冰冷与痛苦之色,那跳动在眼底的,是一重深深嫉妒。
他眸间滑过一道冷光,但神色还是那般温文,朝着白灼灼走去,在她身后站定道:“可要去附近看看有什么解救之法?”
耳边却长长久久地没有回声,封霆的心一点点往下落,正当他忧心要怎么将眼前人带离此处时,却见蹲地的少女忽然直起身,只留下一句别跟着我后,便走了出去。
眼见对方走出去的方向,封霆心突然跳的很快,他居高临下的,望了那躺在地上紧闭着双目的少年后,脸上满是嘲讽之色,随后很快地抬起了头,望向了白灼灼离开的方向,默了半晌后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袍角拖曳在紫色的花地里,身形如同与鬼魅,悄无声息。
白灼灼抱紧了双臂,不由得有些后悔,但她真的已经迫不及待弄清楚这片花海的奥秘了,她先前不是没等过,但她害怕翁玉宸若是一直不醒,那该如何办。
心中的冷静早已没了,白灼灼十分迫切地想要走出这方寸之地,但她走了大概有半柱香的时间,却还是在那片看似了无边际的花海里。
渐渐的便失了耐心,白灼灼有些后悔,正要转身之际时,却不乏正好与身后的人对视上,那声尖叫声还未溢出去,那跟在他身后的人竟伸出去了一双手,重重地在她背上一推,白灼灼的身子在后仰之际,身后却闪过一道可以吞噬一切的白光。
而下一秒,本该倒在草地上的身影,却没入了那白光里,即刻消失不见。
等四周暗下之际,原本的花海里就只剩了封霆一个人,此刻他的脸上却含着一抹笑,紧接着他也朝着那白光躺倒下去,身形也如白灼灼一样便消失在了原地。
来不及去想封霆为何会朝自己“下毒手”,耳旁却传来一阵滔滔的水声。
白灼灼睁开眼,就被头顶的大太阳晃的有些眼晕,等适应了后,她才站起身来,打量着眼前的全貌。
这里是一处寂静的山谷,很美,身后的飞溅的瀑布像是白锻一般纤亮,脚下的草地温温软软,菡萏花点缀在其中,让人恍惚间还以为是来到了什么世外桃源。
如果说方才的那道花海是美中带邪,藏着看不见的危机,但眼前的场景才是真真正正的温柔乡。
白灼灼转过身,身后还伫立着一座茅草屋,茅草屋前还栽植着花束,花束扑簌簌地落下,将树下那道长身玉立的身影包围。
像是感受到了她的视线,那人回过头,侧脸俊秀如玉,却让白灼灼的心沉入了谷底。
“你方才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白灼灼还记得她倒下时身后的那道耀眼的白光,但直觉却不是封霆搞的鬼,他没这能耐,那便是这秘境本身的小世界了?
这座遗留下的上古福地里,有着无数奥秘,福地套着福地,洞天套着洞天。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误入其中的人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眼前分明是一派温柔,可白灼灼却觉得十分冷,她抬头望天,却觉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温柔假象罢了。
不过要想堪破,与其在这里乱猜,还不如去找那个害她的人说个清楚。
脸上最后的一丝迷惘也消失殆尽,白灼灼将长剑抓在手中,同时将白练绕在手上,摆出了一副战斗的样式。
紧紧地盯着树下的封霆冷声道:“我再问一次,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封霆望着那草地上站着的少女,如果忽略她脸上的杀气,已经手上提着的刀剑,与身后的一切都很相配。
眸中漫出了一股难以察觉地温柔神色,封霆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丝无奈:“再这样美的地方便不要在打打杀杀了吧。”
白灼灼听后不由得面露愕然,脸上忽而起了古怪之色,只因这般话从封霆嘴里说出来也太不相宜了,他这人不都是一直都处在刀光剑影与打打杀杀之中吗。
如今怎么就转了性?
可她却没心思关注对方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下意识地踏出一股,白灼灼皱眉:“是不是我若不逼你,你便不肯说了?”
“肯,为什么不肯?”
下一秒,原本还在树下的封霆便出现在她的身前,白灼灼后退了一步,平静地回视过去,两人的眸子在空中一撞,白灼灼的剑便搭在了封霆的肩头。
从剑身上凝聚的灵气漩涡将他耳边的鬓发生生削掉,颤颤巍巍地落到了地上,剑身只要稍稍弯一弯,他便会血溅当场,没有人比他更懂这把剑的威力了,从始至终都是。
封霆的脸上忽起了一抹傲然之色,他抬头定定地望向了白灼灼。
“我对这秘境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里面分布了无数个小世界,没有人知道那小世界是什么样的,代表了什么,但每一个却有着不同的含义……”
“就如同人的每段旅程,这大大小小的小世界便是旅程,深入其中的人必须要在其中经历过该经历的一切,才能将其堪破。”
白灼灼持剑的手忽然颤了颤,脸却灰了,瞬间就联想到了方才第一层世界里,做完那段千奇百怪的梦,就等于走过了那道旅程,所以才会与封霆一起进入了第二层?
那他到底梦见什么了?
下意识地问出声,白灼灼同时抬起眼,面上的表情十分之震动,却望见被她用剑逼着的封霆神色却很是复杂,他垂下了眼,几乎是不敢与白灼灼对视。
白灼灼正准备皱眉催促时,手上的剑不由得往前了些,而封霆的颈间即刻便就多了一道血痕。
明明只要在往前一寸,他便……可他却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本该有的惊惧之色也不见了。
震惊使然,白灼灼忽然抬手将剑收回,但投向封霆的眼却满是狐疑,封霆似乎感受到了,于是抬起眼,脸上的神色可谓是坦然的,甚至可以说是无耻。
“杀了我,你便出不去了。”
一臂开外的封霆笃定道,唇边溢出一抹微笑,落在白灼灼眼里,就好比是开出了朵不祥之花。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你知道该如何完成这世界里的旅程?”
封霆的眸光不带丝毫闪躲地望了过来,刺入了白灼灼的眼里。
“此处便好比人最身处的期望,那便是与心爱之人归隐田园,你要你与我在这世界里过完一生,那便可以出去了。”
“什么!?”
白灼灼脸上的表情突然维持不住,一遍遍地回想着封霆的话后,脸上的表情就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在这里过完一生,那出去还有什么用?!”
“不。”
白灼灼抬起眼,就望见封霆的神色闪烁,面上的表情不知是在窃喜还是可惜。
“这里的一切变化,包括时间,都与现实里的不太一样,这里的一生,也不过是外面的区区一年罢了,对于修士来说更是……”
“别说了!”
白灼灼忽然厉声道,她冷冷地盯了一眼封霆后,抬步便来到了他方才站立的树下,弯腰一看,就见那树干上果然雕刻着一行小字,还是同样的口吻,还是同样的赠于宴情。
不过内容却是与方才封霆所说的别无二致。
这个宴情到底是谁啊?
白灼灼忽然要紧了牙关道。
“你认识?”
白灼灼皱眉反问,身后却响起一道不疾不徐地声音:“宴情,神女,神迹说是魔王出生之时,生灵必将涂炭,她身为神女辗转十六州,遍寻魔王踪迹,努力逆转未来,但最后却……失败了。”
白灼灼还维持着方才的姿势没有动,心想,真的失败了吗,那面前的一切该如何解释。
这是魔王遗留下来的洞天,里面却满是赠与宴情的,语气满是情人间的呢喃,若说他们全然无关系,白灼灼却是不信的,却也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才会造就了此番种种。
如果真是必须要走完这段旅程,她也不想和身侧人,若是……翁玉宸在身边就好了,若是与他在一起,她待多久都心甘情愿。
或许是脸上的怅然太过明显,吸引了一旁封霆的注意,他登时便开口道:“秘境只能经历一次,换句话说,旁人便进不来了,先下就只有你我二人罢了。”
白灼灼脸上的表情一窒,她转过身牢牢地盯住身后的封霆,想从他脸上找出一丝一毫地不对劲来。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连最基本的急迫都没有,他似乎已经接受了眼前这个结果,甚至还有些乐见其成,望向她的眼里,还带着淡淡的怜悯。
那个从头到尾焦急的人便只有自己罢了,但那个总是时时刻刻不忘着追赶超越,世界里只有修炼,满脑子都是机缘的封霆怎么可能会甘心?
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浓,在联想到她之所以进入这里,也是被封霆给推了进来,但对方明知道有危险,却为何还是跟了上来?
难道说,他是故意的?
在联想到对方奇怪的举动,会不会与他的梦有关呢,他到底梦见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白灼灼呼吸猛然急促了几分,她皱起眉,嘴唇扇合了两下,试探地问道:“封霆,你难道没有什么要与我说的?”
第58章 第五十八把剑
封霆的目光一顿, 几乎有些不敢与面前人对视了,眉间折出了一个川字,狠狠地闭上眼, 似乎这样就能让纷杂的情绪纾解。
怎么说, 又该怎么办, 他自己都还没有头绪。
但这表情落到了白灼灼的眼里, 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忽然便想到了方才碰面时, 封霆望着她,问她:古苍山?
因为她的重生, 发生了许多的变化, 这一世封霆应该不知道古苍山的啊。
白灼灼的眼珠突然颤动了起来,面孔苍白如雪。
难道说,他借由此知晓了前世之事?
但手上却是一紧, 竟被身旁人握住,他的目光很是用力,像是要望见白灼灼的心里。
瞳仁剧烈地颤动着,眉目间满是痛苦之色。
“不管你信不信,当日都非我本意!”
一段最不愿回想起的记忆突然便窜了出来,白灼灼恍若泥胎木偶,忽然间浑身都开始变扭, 身上满是火烫,即便是她挣脱了束缚,但封霆却站在场外, 静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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