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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色困春——素笔执火【完结】

时间:2023-10-24 14:09:42  作者:素笔执火【完结】
  还真是讽刺。
  “三年了,陆照枝,你明明可以告诉我的,你为什么不说?”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这笑比哭还要难听,“你就是要我难受,要我亏欠,要我痛不欲生地过一辈子,你才甘心是不是?”
  他沉沉地笑了一声,“邹衡阳,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早就被我休弃了,你现在的身份连一个外人都不如,你觉得我陆照枝已经癫狂到连一点小事都要昭告天下吗?还是你以为还可以用什么样的身份来质问我?”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她悲戚地开口,神情落寞。
  “你这话,就更有意思了,”他冷哼道,“你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
  “是啊,我回大周第一个人想见的人就是你,可我看到了什么?你和赵怀英在榻上缠绵悱恻,对着他笑,还替他挡箭,为了他连性命都可以不要,那我陆照枝又算什么?莫说区区三年,即便是三十年,都不过是个笑话罢了。”
  “我陆照枝是整个大周的笑话。”他拍了拍胸口,目眦尽裂。
  他拼死从大燕回来,可不是为了这一幕。他更不愿意,把三年的遭遇说给她听,好像是刻意寻求她的同情。
  “不要想着辩解,更不要说你邹衡阳有多少苦衷,我只相信自己看见的,”他打断她的欲言又止,“你周旋在我和赵怀英之间,却要做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又是想演给谁看?”
  她站在原地,默默垂泪,无数委屈翻涌而来,都及不上他的冷嘲热讽,“那你告诉我,当年的我到底该怎么做?我阿爹阿娘我弟弟又做错了什么,因为你,他们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在人前抬头,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陆照枝你倒是告诉我应该怎么办?是一个人躲起来,不顾亲人死活吗?将来等孩子出世,我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大周的逆臣贼子吗?非要这样,你才满意,才觉得你的真心没有被辜负,对不对?”
  “从前,我觉得你天真无邪,不染尘埃,偏偏也是这样的天真,害了你。”
  “邹衡阳,我恨自己无能护不住你们母子,更知道你跟了赵怀英不过是权宜之计,我欠你的,几辈子都还不清。可我想知道,”他颤声问,“你那么热切地亲吻,到底是自愿还是受了胁迫?”
  “事到如今,这对于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她才意识到,眼前人看似经历了生死,可心智仍旧执拗地像个孩童。
  “当然重要!”他声嘶力竭道,“因为我想知道,赵怀英是不是把你的心也一块收走了,邹衡阳,他喜欢你我可以把你抢回来,可如果你喜欢上了他,你叫我怎么办?”
  一条路走到黑,怎么也不肯回头。她气得险些笑出声来,冷声道,“我以为这三年的经历足以让你变得成熟,让你想清楚,人除了活着,其余的都是身外事。是,我喜欢上了赵怀英,讨好他,甚至为他去死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陆照枝拳头握紧又松开,眼底的泪始终不肯落下。
  “他和我青梅竹马,自小感情深厚,这些在你我未成婚前,就告诉过你,我心悦他,区区三年,又怎么抵得过十几年呢?”
  她确实说过这话,只是自成亲以后,便舍弃了那段单相思,一点点学着去对陆照枝好,慢慢地去喜欢他。可从未想过,时至今日,他对自己的感情仍然质疑。
  她累了,不愿再替这个不争气的男人,多耗费半点心血。
  “这么说来,我还真是做了积德行善的大事,”他得意地笑笑,“无意中拆散了你们。”
  邹衡阳对眼前人的一言一语,已经失望透顶,内心激不起更大的波澜,只想看他到底要狂癫到几时,才能觉悟,才会自省。
  “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啊?”他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早知如此,我坚持什么呢?反正我也是个死人了,陆家的荣辱又与我何干?”
第21章 第 21 章
  ◎你……好像有些不一样◎
  她眼底对自己的希冀,爱慕,一点点褪去,连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不是。
  “因为他从来不会自怨自艾,更不会自暴自弃。他虽是皇子,却因出身卑微险些死在冰冷的后宫,幼年时便没了母亲,父皇又不疼他,比起他,你爹爹阿娘疼你,没有叫你受过半分委屈。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曾是他一度的渴望。陆照枝你受过的苦和他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自暴自弃。我不是要为他的不择手段开脱,不过是讲句公道话。”
  “仅这一点,赵怀英已经胜过你太多。”
  他怔怔地听完,整个人像被打了一记闷棍,“邹衡阳,我总算听到了你的肺腑之言。既然这样,你来白云寺做什么?”
  “是想告诉我,你们很恩爱吗?”
  他好像失去了冷静的能力,方才那句话,狠狠咬痛了他,疼到四肢百骸。骨子里的嫉妒一点点变成了恨意,他红着眼,她拽进怀里,胡乱摸索着想去解衣裙,面目狰狞,“他都碰了你哪里,告诉我!”
  “陆照枝,你放手,放开我。”她拼劲所有的力气想要挣脱,可他分明失去了机智,任由她哭得撕心裂肺,都无动于衷。
  “你这样做,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她眼里除了恐惧,更多是恶心。
  发髻散了,如云的乌发倾泻而下,珠钗叮叮当当掉了一地。
  “邹衡阳,你喊吧,他赵怀英不是很有能耐吗?我倒要看看他几时过来救你,”他依旧没有停手,甚至愈发疯狂,“即便成他的刀下亡魂,我也认了。我就是想看看,在你身上,到底有多少他的印记……”
  “我陆照枝何德何能,竟要你这般对我!”
  “你既然不喜欢,能不能把我的心还给我?”
  他已经失去了耐心和理智,努力在她身上寻找着曾有过的一切,渐渐地才发现,从前的所有,早已经不见了。
  再也不会,有人躲在门后边专程等他回家,从身后抱住他,笑问他今晚吃什么菜?
  而距离这一幕,仅仅过去了三载。
  记忆里,她爱笑,喜欢和自己斗嘴皮,不该是眼前这般生疏,比那寒冰还要冷。
  慌乱中,她摸索着从地上捡起发簪,对准了自己脖子。发簪的尖端已经在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神情凄楚,“停手。”
  他停了手,两眼灰蒙蒙望向她手里的发簪,胸口剧烈地起伏,许久才平静下来,哑声道,“衡阳……”
  “所以,你现在要用死来威胁我,为他守身如玉吗?”陆照枝抱住脑袋,跌坐在冰冷的地面,无助道,“我不过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喜欢他。”
  “看看我能不能再把你抢回来……”他喃喃自语,像做错了事的孩子,眉头紧蹙,不安地捶着心口。
  她渐渐垂下手去,此番情形也不知道叫人是哭是笑,从未想过他竟会懦弱至此。
  而她的爱意,也在此刻消失殆尽。维系在彼此之间的也就只有念归了,心心念念等等他归来,早知道这样,倒情愿当初死在了虎牢关。
  “你知道吗?萤灯她为了救你,险些丧了命,还有裴将军,他虽是赵怀英的人,却也愿意为你争一个机会,否则以王府的守卫,你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她道,“所有人都想你活着,因为他们相信你是清白的,可唯独你自己,却不想活下去。”
  “陆照枝,我恨自己,爱错了人,我有罪,这些都是老天爷对我的惩罚,我不怨恨任何人,就是想不明白,我当初怎么会爱上一个如此没担当的人?”
  她以为,有这样的机会,他会振作起来,无论结局如何,对自己这三年,有个交代。哪曾想他一蹶不振,眼里看到的只有她跟了赵怀英,就连血海深仇也不顾了。
  失望。
  已经废物到,不愿再看第二眼。
  陆照枝抬头,眼里惊愕不安,仿佛她说的一切,不过是编纂起来,哄自己的。
  她说她爱,不过只是曾经。
  他趴跪着往前,试图去捧她的脸,想把泪痕拭去,可转念一想,似乎自己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恹恹地垂下手去。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陆照枝该死,我不是人,”他低低呜咽,“我怎么可以伤害你,我从来也没想过要伤害你的。”
  “衡阳,”他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急切道,“我带你走,我们离开这儿,去哪里都好。”
  她慢慢收回手,心中只剩苦楚的冷笑,轻声道,“好,我答应你!”
  他眼眸一亮,万万没想过她会应下,更怕她会突然改变了主意,“那我们即刻启程动身,好不好?”
  “不过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她强忍着怨愤,看着跪在眼前的人,曾经不可一世,如今跌落尘埃,连半点风吹浪打都经不起了。
  陆照枝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眼里涌现一丝失落,“又要为了他求我么?”
  她眉头紧蹙,忍不住哼笑出声来,“你现在一无所有,那些要杀你的人,就像捏死一只蝼蚁那样简单,怎么还妄想着我会为了他来求你?”
  “那你要我答应什么?”他暗自松了口气,眉头却依旧紧蹙,眼里不安蠢蠢欲动。
  “你说你没有谋逆,那就证明给世人看,你是清白的。当年事情的真相,只有你一人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对你下黑手。”
  回想起那番惨状,她依旧狠不下心来,置之不理,“陆照枝,信我一回,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
  “我替那些枉死的将士求求你,”她心痛到无法呼吸,“我求求你!阿爹阿娘,还有念归,他还那么小,你难道忍心叫他们蒙羞一辈子,最后含恨而死吗?”
  “你是陆家的独子,我的丈夫,更是念归的父亲,”她用力地摇晃着他肩膀,“你能不能振作起来?去找证人罪证,将他们绳之以法,还真相于天下。”
  “否则,我邹衡阳这辈子都看不起你,更不会原谅你,”她站起身来,用手将披散的青丝挽成发髻,又理了理凌乱的衣衫,“什么时候想通了,再来找我。”
  “你为什么断定,赵怀英会帮我,”他道,“如果我说我不愿意呢……”
  “我知道你对他一直抱有成见,耿耿于怀,觉得这一切都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坐收渔翁之利,可事实真相并非如此。三年前,是我跪着求他的,若他真觉得你横刀夺爱,那此刻便是最好的时机,又何必为了你的事三番四次触犯龙颜?”
  “当初,他也曾求过你,希望你能稍稍助他一臂之力,尽管你不答应,他也没有因此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他与你非亲非故,更可以袖手旁观,可他还是愿意来帮你。”
  “他答应过的,绝不会食言。”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陆照枝你真的没有良心。”
  陆照枝无法掂量其中真假,但毫无疑问,她的心已经被赵怀英慢慢牵着走了,而自己甚至说不出半句辩驳的话。
  在她眼里,自己恨不得亲手杀了赵怀英,以解夺妻之恨。
  他已经成了不可理喻的疯子。
  离开前,她用手胡乱抹了几下眼泪,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确保不会被人察觉出异常,这才加快脚步往大门口走去。
  清宁师太正在院中清扫落叶,看到她时,依旧只把她当成陌路人,擦肩而过。
  她想再说什么,又恐叫外边那些人等太久,若是有闲话传到赵怀英耳朵里,必生事端。
  “萤灯。”她努力平复心情,而后推门走了出去。
  外头没有回应,寺庙外的空地上更不见一个人影,只能听见风穿过山野。
  正当她纳闷时,一个熟悉的身影踩入眼帘。赵怀英一身锦缎长衫,腰束玉带,目光清澈柔和,宛若暖阳下碧波荡漾的春水。
  “殿下,怎么来了?”她被吓了一跳,身子往后退了退。
  出门前打听过,他进宫同大臣商讨要事去了,没几个时辰回不了府。
  顷刻间,她才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个幌子。即便不在身边,也能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他伸出手来,示意她搭上,见她没有回应,又绕到她身后,看着眼前已经陈旧破烂的大门,“我听人说这寺庙很是灵验,否则你又怎会多费脚程,舍近求远呢?”
  她心一耸,头皮有些发麻,上前一步挽住他胳膊,柔声笑道,“殿下又哪里听来这些荒唐话?这座寺庙还是我很小的时候,和阿娘来过,今日得空就过来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还在。”
  一番胡诌也将她的心吊到了嗓子眼,赵怀英不傻,也没这么好糊弄。
  “是吗?”他看着她的目光,轻声地问。
  明明那么柔和的一张脸,看着就是叫人阴森可怖。
  她不惯撒谎,说得多了舌头也会打结,只得硬着头皮,默默地把另一只手也搭上,声音软糯道,“我有些累了,想回府。”
  他低头,下巴轻轻落在她发髻,温声道,“你今日好像有些不一样……”
  要知道平日里,柔声说话,主动挽手,可是真真是件难得的事。
  说不慌都是假的。
  “殿下也说了,这里离府邸远,我坐了这么久的马车,身子有些不舒服。”话音刚落,她不由地皱了皱眉,装作呕吐样,拍了拍胸口。
  赵怀英眼神始终冷冷的,不为所动,“那得叫府医好好给你瞧瞧。”
  “既然难得来一趟,我总是要进去瞧瞧的,否则菩萨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他一步步走近门前,伸手去碰铜环,一点点去试探她的反应。
  担忧亦或者恐慌。
  他想看到她慌乱不知所措的模样,就像一只兔子,在猎人的羽箭前来回逃窜,却始终摆脱不了被擒的宿命。
  【📢作者有话说】
  赵怀英:媳妇,刺激吧,被我逮到了……
第22章 第 22 章
  ◎尝到血腥味◎
  她眼里有不安, 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轻轻牵了牵他的衣袖,眸中止不住地泛起点点泪光, 软绵绵地望着他, “殿下不心疼我吗?”
  “怎么会?”他终于放弃了进门的念头,转过身来看她。脸若桃红,肤胜粉白, 哪里是病了的样子,分明就是装的。
  可也架不住, 她这般软糯相求。即便此刻放过又如何, 他陆照枝早就是瓮中鳖, 逃不掉的。
  她牵着他的手下山,这才发现随行而来的仆从早被赵怀英遣到了山脚下,萤灯见此情形也是静静上前,去提车帘。
  待到马车里坐定,她才松了口气。一旁的赵怀英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不等开口, 对方已经乖乖地贴过脑袋,软绵无力,“头还是有点晕……”
  赵怀英笑而不语,伸手去搭她的脉,她却迅速把手收回, “就是受了点风,殿下不必太过忧心。”
  他虽然不精通医术,但真病还是装病, 不至于分辨不出。而她的言行已然出卖了一切。
  他的目光落在那道血痕上, 对方也很快察觉到, 下意识地伸手盖住,脸红得像熟透了的荔枝,“是寺庙的狸奴,都怨我先招惹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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