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猩红的眼中滑过危险的情绪,“你害怕我吗?”
姜绵绵忘记了被头颅压倒的花,她愣了愣,有点不懂谢明夜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要怕你?”,她看向了一边的头颅,明白了什么,“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在杀魇的信徒啊,我怕什么。”
谢明夜怎么可能会杀好人,他杀的要不是魇的信徒,要不就是坏人。
她对上他绝望得没有几分生机的眸子,皱了皱眉,心里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深?
“哦,我知道了。”姜绵绵眸光一闪,极其肯定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游历赚了很多灵石,所以不想给我做树屋了,于是提了个人头过来吓我?”
谢明夜赤色的眼眸淡淡地注视着她,姜绵绵说的话太长了,谢明夜麻木的脑袋一时反应不过来。
姜绵绵心里松了口气,他总算不用那种眼神看着她了。仿佛她是他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旦她松手,他就会沉入深海之中溺水而死似的。
她试图让谢明夜开心一点,她抬起猫爪子,露出套在脚腕上的储物戒指,“你不在的这些年,我赚了好多灵石。”
她爪子一抬,哗啦啦一顿的灵石出现在谢明夜面前。
“我厉不厉害?”
谢明夜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祸害天下’的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他语气毫无波动道:“厉害。”
姜绵绵忽然想到什么,扫了一眼谢明夜衣裳上深沉的血,“你打完架,都不洗洗再过来吗?”
明明知道自己怕触碰血,衣裳上这么多血也不知道先把衣裳换了。
姜绵绵觉得,他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都是眼睛变红导致的。
她叹了口气,将灵石收入储物戒指,开始翻找她准备送给谢明夜的礼物。
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揪住了她的脖子,这个动作让姜绵绵产生了一种别样的怀念感,这是谢明夜揪她脖子的动作。
姜绵绵气哼哼地扭了扭头,从谢明夜的手下逃了出来,“都说了不要揪我脖子了,这么久你又忘了?”
魇虽然听不懂姜绵绵在‘嗷’些什么,但根据谢明夜的情绪变化,它也能猜出白猫并不害怕谢明夜。
绝不能让这只白猫阻碍他的计划!
它满怀恶意的笑了两声,“既然你这么在乎这只白猫,那就让我看看,它会对你升起什么贪婪。”
魇的声音仿佛一声巨响,在谢明夜的脑子里炸开,很多片段在谢明夜的脑中滑过,他摁住头闷哼一声,许许多多充满恶意最后定格成巡山弟子们贪婪注视雪戮剑的模样,阴暗的情绪在他的心头滋生。
他赤红的眼眸翻滚着痛苦的情绪,指尖用力到透明。
魇激动地感受着他的情绪,果然这只白猫对谢明夜很重要。
姜绵绵已经受了魇的引诱,她抬头直愣愣地盯了谢明夜一会。
谢明夜神色暗沉地回视她,等待着她的动作。
他想不管接下来她打算做什么,他都原谅她。
在魇期待的目光里,姜绵绵走了……走了?
姜绵绵跑到了田地里,开始给浮罗草松土,一边松土一边念叨着:“我要种浮罗草!我要种浮罗草!种浮罗草赚灵石当周扒皮,让谢明夜给我做树屋!”
魇麻木地望着姜绵绵锄地的身影,它问谢明夜:“那只白猫到底在嗷些什么?!”
谢明夜眼眸缓缓地跟着姜绵绵移动。
姜绵绵锄了一会,脑袋忽然一清,她愣愣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锄头,又看了一眼远处站着的谢明夜。
她怎么忽然跑来锄地了?
姜绵绵疑惑地回到谢明夜身边,瞪着淡蓝色的眼睛狐疑地盯着谢明夜,“你刚刚是不是对我下什么奇怪的咒了?”
谢明夜没有回答姜绵绵的问题,暴虐的杀意再次覆盖上他赤红的眼,他只垂下眼,拉住了她软绵绵的爪子:“你刚刚说要胁迫我出去祸害天下。”
姜绵绵抬了抬下巴:“害怕了吗?我现在已经是八级灵兽了。”
谢明夜捏紧了姜绵绵的爪子,各种情绪在他眼中滑过:“我答应你,我们一起去祸害天下。”
安静窝在谢明夜神魂处的魇猛地直起根茎,发生了什么?它引诱谢明夜这么久不成的事情,怎么突然就成功了!
姜绵绵则是猫脸懵逼,谢明夜他刚刚说了啥?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谢明夜冰凉的手又捏住了她的脖子。似乎是记得姜绵绵说提脖子不舒服,他用另一只手托住了姜绵绵。
“我们现在就出发。”
姜绵绵:?
姜绵绵踹了一脚谢明夜的手,用爪子扑住了大石头,“我只是随便说说,我不要走!”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把自己的洞穴收拾得漂亮又舒服。
姜绵绵只想在禁地躺平,不想去祸害天下。
第28章
谢明夜赤色的眼眸里翻腾着不明的情绪, 他执着地拉着姜绵绵柔软的爪子。
他的人生本来已经很无趣,可自姜绵绵嘴里吐出‘祸害天下’四个字后,他却觉得, 他重新活了过来。
他想跟姜绵绵一起去祸害天下。
如果她不愿意跟他一起祸害天下……
姜绵绵不知道身后抓着她的谢明夜在想什么,她使劲扒拉住大石头, 欲哭无泪道:“我刚刚就是说着玩的, 你当我啥都没说行吗?”
在姜绵绵气愤的‘嗷嗷’声中,谢明夜忽然笑了, 寒意褪去, 如同春日里刚消融的春雪。
如果她不愿意带他离开后山, 不愿意胁迫他祸害天下,就由他带她离开后山,胁迫她祸害天下好了。
姜绵绵感觉到了一种危机, 她心有所感,闭上不断‘嗷嗷’的嘴,往谢明夜的方向看去, 正好对上了谢明夜执着的眼眸。
下一刻, 死死扒着石头的她,被谢明夜无情地提了起来。
姜绵绵不甘地‘嗷’了一声,只听谢明夜沙哑的嗓音缓缓道:“你说要带我离开后山,一起去祸害天下的。”
“不可以骗我。”
不知道怎的,姜绵绵竟从他的话语里,听出卑微祈求的味道。
她抬起眼眸看向谢明夜,他的面容如同深夜的湖面般寂静无声, 那种奇怪的被当做救命稻草的感觉, 又冒了出来。
姜绵绵淡蓝色的眼眸一颤,忽然不忍说出拒绝的话。
谢明夜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等待着她的答案。
姜绵绵舔了舔干燥的鼻子,她在想一个问题,谢明夜为什么突然这么执着祸害天下了?仅仅是因为触碰到了血液,眼睛变红情绪失控么?
不管怎样,她不可能离开后山。谢明夜明明答应过她,游历回来就帮她造树屋的。
“我觉得……”
他睫毛轻颤,眼眸里藏着姜绵绵看不懂的情绪。
姜绵绵的直觉告诉她,现在最好不要直接拒绝谢明夜,否则有可能会出大问题。
她的视线下移,落到他血色沉沉的衣裳上,深沉的暗红色几乎要灼伤人眼。
或许先让他把血衣换了?一直这么穿着只会让他的情绪变得越加失控。
她晃了晃被他揪住的爪子,选择了先哄一哄谢明夜,她放轻声音嗷嗷道:“你先放开我,我拿个东西再告诉你答案。”
谢明夜垂眼定定看了她一会,似乎是在思考他放手之后,白猫会不会立刻跑路。
姜绵绵皱了皱猫脸,她用尾巴不满地打了一下他的手,“后山就在这里,我还能跑到哪里去。”
谢明夜这才道了一声:“好。”他蹲下身,松开手将她轻放在地上。
姜绵绵从储物戒指里找了找,翻出了一个木匣子,她充满期待地瞅了一眼谢明夜,将它打开置于他的眼前。
“你游历之前送了我一件礼物,这是我给你的回礼,我觉得它很适合你。”
木匣子里面是一件雪白的长袍,谢明夜的视线落在衣上时候,眼眸微微一怔。有一瞬间,他变回了一百年前的那个谢明夜。
只是他双眼一眨,那抹活色就消失不见了。
“你把衣服换了,”姜绵绵顿了一下,紧紧盯着他的神色开口道,“等你眼睛变黑了,如果你还坚持祸害天下,我就答应你。”
谢明夜拿起木匣子里面的衣服,抬起木然的眼眸,深深看了姜绵绵一眼,仿佛在说你最好说话算话。
姜绵绵对他点了点小脑袋。
她认为谢明夜会变成这样,都是红色的眼睛造成的,只要眼睛变回正常的黑色,他就不会想要祸害天下了。
她相信以谢明夜的性格,不会祸害天下的。
谢明夜和姜绵绵一起回了山洞换衣服,回了山洞后,谢明夜开始解衣带,而姜绵绵正睁着无辜的蓝眼睛看向他。
他瞄了一眼姜绵绵。
姜绵绵猫脸微红别开了视线,不就是脱个衣服吗?给她这只可爱的猫猫看几眼怎么了?
她又不是没见过他不穿衣服。
她背对着谢明夜的方向坐下,淡蓝色的眼眸盯着冰冷的石壁,圆滚滚的身子后面,尾巴蠢蠢欲动地甩了一下。
谢明夜唇角微微勾起,他脱下衣裳,身上是数不清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结痂,有的伤口还在渗血,密密麻麻的令人心惊。
他不悦地看着渗血的伤口,担心它们会弄脏姜绵绵送给他的衣裳。
他动用了一些灵力,用来修复伤口,那些渗血的伤口快速结痂,他的唇角却流下了一抹艳色,额上冒出点点晶莹的冷汗。
确定伤口都结痂,不再流血后,他才穿上了雪白长袍。
姜绵绵背对着他等了许久,为了不让谢明夜说她是色猫,她没有往后看过一眼。
“我已经面壁思过好久了,你怎么还没换完啊?”
谢明夜眼眸已经转为了黑色,他转头面向姜绵绵,勾出一个清浅的笑:“换好了。”
听到谢明夜的声音,姜绵绵转过身,看清谢明夜的那一刹那,她淡蓝色的眼眸微微发愣,眼底划过一丝惊艳。
这件衣裳果然很适合他。
他的身形略显清瘦,腰背挺直,雪白色的衣裳套在他的身上,极为衬他的气质。洞穴外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他清越的面容,显得他泠然如月,缥缈如仙。
他的眼眸变回了黑色,看起来平静了许多,也没了死寂之色。
谢明夜对姜绵绵弯了弯唇角。
姜绵绵皱了皱眉,她忽然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那些疯狂的、奇怪的情绪,不是消失了,而是全都被隐藏在他冰画般清冷的面容之下。
她甩了甩脑袋,这一定是错觉,谢明夜现在看起来多正常。
她抬起脑袋,沾沾自喜道:“你觉得我送的礼物怎么样?”
谢明夜的寒眸落在白猫身上,“挺好的,”他抬步往姜绵绵的方向走过来,乌发在他的身后微漾。
姜绵绵迎着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忽然觉得头冒寒气,生出了一种想要逃跑的欲望。
她清了清嗓子,勉强压下了这股奇怪的情绪。
谢明夜停在了姜绵绵面前,他蹲下身。
姜绵绵愉快地甩了甩尾巴,开始介绍自己送的礼物。
“这件衣服跟你送我的衣服一样,都可以根据穿衣者的想法改变款式。”她加重语气道,“这个款式是我专门为你设计的。”
他垂下眼,只有睫毛轻颤,“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姜绵绵唇角刚弯起一个弧度,脖子却被一只手抓住了。
寒凉的指尖碰到脖颈,激起了一阵的鸡皮疙瘩,姜绵绵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
他目光一动不动凝在姜绵绵脸上,“你说待我眼睛变黑,若还坚持祸害天下,你就答应我一起去。”
姜绵绵:?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淡蓝色的眼睛,斟酌一下,小心问道:“你现在还是想祸害天下?”
谢明夜声音平稳,“是的。”
姜绵绵:怎么可能?!
她转身就想跑路,可揪着她脖子的手,却把她焊死在了原地。
下一秒,姜绵绵跌入了谢明夜的怀抱,她闻到了他身上的气息,清透冷冽的雪松暗藏淡淡的木香,有种扑面而来的清冷感。
一双冰凉的手捧住了她的猫脸,谢明夜的脸放大在她眼前。
直面谢明夜的美颜暴击,姜绵绵的身体微微僵直。
他道:“你要逃吗?”
姜绵绵倒吸口气,她梗着脖子摇头,“没想逃,就是想出去散散步。”
谢明夜面色阴郁下来,“小骗子。”
姜绵绵被他捧着猫脸,只能与他刺骨的目光对视着,听到谢明夜说她是‘小骗子’,她生气嗷嗷道:“你才是个大坏蛋,明明是你违反了约定,差不多一百年才回来。我就想待在后山,才不要跟你一起去祸害天下?”
谢明夜唇角死死地抿成一条线,暴虐的杀气在他眼中翻滚。
姜绵绵吓了一跳,她缩了缩脖子。
谢明夜苍白的手在她头上摸了摸,他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你在害怕我么?”
姜绵绵摇了摇头,她觉得谢明夜现在很不对劲,眼睛变成了黑色依旧很不对劲。
她伸出爪子在少年脸上安抚性地摸了摸,她轻声嗷道:“你怎么了。”
谢明夜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他眼里的暴虐已然压下,他执拗地看着姜绵绵,“你答应了我,不可以反悔的。”
‘祸害天下’四个字在谢明夜的心里不断翻腾。
姜绵绵淡蓝色的眼与他对视着,半响她叹了一口气。
“谢明夜,你怎么了?”
姜绵绵不明白谢明夜为何这么执着于‘祸害天下’。
谢明夜半响没有回应,姜绵绵用脑袋蹭了蹭他。“谢明夜,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各种记忆在谢明夜脑中翻腾,他皱起眉,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一百年,我一直在音峰,从未离开过。”
他这句话说得平静,姜绵绵却从他身上,感受到了生平仅见的杀气。
她缩了缩爪子,忽然意识到他这句话的内容代表着什么。
如果谢明夜这一百年都在音峰,那每个月都在增长的任务数是什么?
姜绵绵从这简单的一句话里,读出了极为可怕的意味,难道谢明夜被坏人关在了音峰整整一百年吗?
她只问了两个字:“是谁?”
谢明夜吐出四个字,嗓音里是刻骨的恨意,“司玉平。”
姜绵绵懵了一会,才想起这是音峰峰主的名字,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是啊,只可能是音峰峰主,只有他能营造出谢明夜在外游历的假象,只有他能够将谢明夜困在音峰这么久。
可这对谢明夜来说,太过残忍。
司峰主曾经对谢明夜来说,几乎是父亲般的存在。
姜绵绵不敢想象谢明夜发生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安静地用尾巴卷住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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