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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心性让他起了收徒的心思，他以还债的名义教了男童炼丹，男童却一点炼丹天赋也没有，炼一次丹药炸一次炉。他觉得没有炼丹天赋也没什么，丹峰虽然叫丹峰，但还是剑为主，丹为辅。
他问男童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弟子，男童告诉他，他已经拜师了，拜入了音峰峰主门下。
他是不喜欢司玉平的，那小子太虚伪，嫉妒心强。被抢了徒弟后，他就更不喜欢司玉平了。
要他在司玉平和谢明夜之中选一个，甘峰主选择当初那个执着还欠债的男童。
“师祖是为杀司玉平之事来抓我吧？”
谢明夜冷而清的嗓音召回了甘峰主的思绪，他看向谢明夜，跟小辈谈笑般道：“明夜啊，你啥时候杀你师父不好，偏偏在我丹药即成的时候杀。”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了十几枚黑乎乎的丹药，将它们呈现在谢明夜的眼前，“这个你可得赔我。”
谢明夜视线在黑乎乎的丹药上掠过。他抬眼，眼里是看透一切的了然。
谢明夜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会被一句话骗到的男童了。
甘峰主尴尬咳了两声。
两人交流气氛如常，仿佛从未发生过谢明夜杀师之事。
卢峰主脸色发青，怒目圆睁，火燎般的视线落在甘峰主的背上。
甘峰主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视线，他回头看向卢峰主，“怎么了，我这丹药炼了半年，也很重要。”
卢峰主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甘峰主笑着道，“年轻人，冷静一点。”
姜绵绵透过草叶缝隙，紧张地看着这看似平和，实则剑拔弩张的一幕。
姜绵绵感觉，卢峰主现在不仅想杀了谢明夜，还想杀了甘峰主。
甘峰主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他摸了摸酒糟鼻，“放心吧，我不是徇私的人。”
卢峰主眼里的火焰收敛了一点，却见甘峰主悠悠叹了口气，“明夜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不会骗人。“他看向谢明夜，“你说说你为何要杀你师父，若是误会一场，咱们就各自回家。”
他拍了拍谢明夜的肩膀，“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
卢峰主脑袋嗡的一下，气得他虎眉倒竖。他张了张嘴，强忍了下去，可看他捏着剑的颤抖的手，就知道他忍不了多久了。
谢明夜神魂处的魇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这个老头是怎么回事？！
姜绵绵则是松了口气，有甘峰主在，只要杀司峰主的原因充足，谢明夜就不会出什么事情。
她相信谢明夜杀了司峰主，就代表着司峰主该杀。
谢明夜冷声道：“司玉平与魇勾结，依天剑宗门规，该杀。”
他的嗓音铿锵有声，在众人耳里炸开。
三位峰主都被谢明夜的话惊到了，甘峰主松散的背脊挺直了些，脸上的随意收敛了起来；时峰主原本正摸着头发在一旁看戏，此时手却顿住了；卢峰主则是被这句话惊呆住了。
姜绵绵的耳朵一下子立了起来。
难怪她告诉司峰主，段晓方就是杀她的人的时候，司峰主什么也没问，就直接相信了段晓方。
要杀她的不只是段晓方，还有司峰主。
姜绵绵不由庆幸自己命大，司峰主或许是不想在音峰杀人，亦或者是不想亲自动手，她指控段晓方的时候，他们没有杀她。
若是他们当时对她动手，她没有一点还手之力。
事关重大，甘峰主问他：“可有证据？”
姜绵绵发现天边隐隐约约出现了很多人影，密密麻麻的仿佛巨大的云朵，那是赶来捉拿谢明夜的天剑宗弟子。
她‘嗷嗷’了几声，提醒谢明夜有很多人来了。
听到嗷声，三位峰主扫了一眼姜绵绵的方向，在他们看向姜绵绵的时候，谢明夜漆黑的眼珠滑过一丝猩红。
他警惕地挡住了姜绵绵的方位，眼神闪着寒光。
谢明夜的声音无波无澜，“司玉平与魇勾结将我关押百年，就在音峰今日塌陷之处。”
“你杀师欺祖，还在这里口出狂言！”
卢峰主手一扔，一个阵法将百米之内包围起来，飞鸟撞上了透明的灵力罩，挣扎着想要离开。
他愤怒的声音在山中回荡，“我今日就取你性命，以慰友人之灵！”
姜绵绵看到红色剑光冲天而起，直冲向谢明夜。
她淡蓝色的眼睛一瞬间变成了璀璨的金色，下一秒，她化为巨大的猛兽冲出了结界，凶狠呲牙‘嗷’一声，奔向谢明夜的位置。
有她在，谁也别想欺负谢明夜！
看到白色大猫跑了出来，谢明夜手中雪戮剑出鞘，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他轻轻一跃，落到姜绵绵身前。
谢明夜和姜绵绵还没有出手，卢峰主的攻击已让甘峰主挡住。
两股剑气发生碰撞，强烈的剑意震得整座山都震动起来。
两人过了数十招，周边地动山摇，掀起阵阵狂风。
甘峰主一边抵挡着卢峰主的攻击，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的丹峰就要没了’。
周遭树木与沙粒齐飞，沙粒随着暴风朝眼睛扑来，姜绵绵眯上了淡蓝色的眼眸。
她不由得庆幸她有先见之明，让谢明夜离开了她的洞穴，否则如今丹峰的惨状就是她的洞穴了。
这样一想，姜绵绵又有点心虚，她的洞穴完好无损，但是这个老家人的丹峰就遭殃了。
谢明夜挡在她的身前，于暴风之中稳稳而立，衣袂飘然，猎猎作响。
姜绵绵看他们打得激烈，担心谢明夜被误伤到，她用嘴小心地咬住谢明夜，将他甩到了背上。谢明夜没有反抗，他稳稳地坐在姜绵绵身上。
姜绵绵问他：“你觉得我现在威不威猛？”
谢明夜淡如水的声线轻笑一声，他捏了捏她的耳朵，“威猛。”
姜绵绵缩了缩耳朵，听到谢明夜承认她威猛，她心情很好地眯起眼。
时峰主察觉姜绵绵驮着谢明夜跑到了困阵边缘处，她妩媚美目一转，跟了过去。
姜绵绵偏头看了眼身旁的红衣女子，疑惑地‘嗷’了一声。
时峰主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红唇勾起：“他们打架风沙太大，会刮伤我细腻的脸蛋。”她又看向姜绵绵的身体，“借我挡一挡。”
帮忙挡个沙子只是举手之劳，姜绵绵点了点头。
时峰主眼角微挑，眼前这只白色巨兽，体型看起来很凶猛，淡蓝色的眼睛却干干净净的很温和，脾气也很好。
她白皙的指尖染着淡粉色的蔻丹，抬起纤细的手指朝姜绵绵探去。
即将触碰到白色大猫的毛发时，一股危机感惊得她汗毛竖起，她看向危机感来源的方向。
白衣少年漆黑的黑眸已转为了危险的赤红色，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冰冷暴虐的眼眸里，是对身下猛兽满满的占有欲。
时峰主退了几步，远离了姜绵绵的位置。姜绵绵疑惑地瞅着她，时峰主僵硬着美艳的脸蛋道：“我喜欢风沙剐蹭我细腻脸蛋的感觉。”
姜绵绵不太理解她的爱好，她点了点大脑袋，看向不远处声势浩大的战斗。
姜绵绵的背上陨声蓦然响起，不同于萧的清越笛的明亮，这陨声低沉寂静，仿佛像是被困于深不见底的黑暗，低到弱的呜咽声里，突然又觉醒起来，渐次增加，紧紧抓住了那探入黑暗的一缕阳光。
姜绵绵抖了抖耳朵，音峰主修剑，辅修音，是谢明夜在吹陨？
在陨声之下，卢峰主的动作缓慢了下来，甘峰主趁机制住了他。
前来抓捕谢明夜的天剑宗弟子们，疑惑望着打起来的甘峰主和卢峰主，不是在追捕谢明夜么，怎么两位峰主打起来了？
卢峰主气得脸红脖子粗，他质问甘峰主道：“你是要包庇谢明夜么？”
甘峰主叹了口气，“明夜不是说了么，司峰主与魇勾结。”
“你了解谢明夜的性子，难道为人正义仁善的司峰主就会做出这种事情么？”
谢明夜听到‘正义仁善’四个字，冷讽地勾起苍白的唇角。
第30章
姜绵绵用爪子划拉了两下地面， 她呲起牙，对卢峰主嗷嗷地凶狠叫唤。
卢峰主与司峰主是好友，与谢明夜不熟悉， 他相信司峰主怀疑谢明夜是正常的。但在真相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就对谢明夜下了死手……他的年纪比谢明夜大很多， 修为肯定比谢明夜厉害， 以大欺小真是太过分了。
一双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轻轻的抚摸带着点点的温柔。
姜绵绵呲起的牙收了起来， 她知道谢明夜是在安抚她。
那边的甘峰主逗了卢峰主好一会， 玩够了才终于气定神闲并且理直气壮地说， “我的看法只代表我的看法，又不是宗门的决策，哪里是我想徇私就能徇私的。”
卢峰主咬着牙愤怒地瞪着甘峰主， 甘峰主摸了摸酒糟鼻，朝姜绵绵和谢明夜望来。
谢明夜安静地坐在姜绵绵背上，他垂着眼， 浓密的睫毛在他眼下落下一层捉摸不定的阴影。他的手指穿过姜绵绵顺滑的毛发， 慢条斯理地在给她顺毛。
姜绵绵微眯着眼，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
粉白色的花瓣簌簌落下，落了许多在姜绵绵的背上，一片花瓣自她眼前落下，她被花瓣吸引了注意力，在花瓣落地之前，脑袋凑过去咬住了它。
两人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气坏了原就一肚子气的卢峰主。
魇看到这里憋不住了， 它嘻嘻笑了几声。
谢明夜有几分温柔的侧脸霎时间冷了下来，魇笑道：“你的身体里有我， 你以为他们会接纳一个被我扎根的魔族吗？”
给姜绵绵梳理毛发的指尖一僵，轮回中的一幕幕痛苦记忆在脑中翻涌。不能留在天剑宗，代表着他再也见不到姜绵绵。
强压着的‘祸害天下’念头重新浮了起来。
姜绵绵说要带着他离开后山，去祸害天下……
谢明夜眼里纠缠的执念越来越深。
姜绵绵在刺骨的寒风中有几分刺骨地冷，她抬起头颅往后看，以她的角度只看到了少年紧握的手，指尖用力到透明。
姜绵绵疑惑地嗷嗷道：“你怎么了？”
魇还在对谢明夜不断低语着，各种记忆在谢明夜脑中翻涌，他乌黑的冷眸中滑过一抹危险的猩红色。
在无尽的痛苦轮回中，谢明夜偶尔会想起一切。他靠着对司玉平的恨意，以及后山那半年的记忆度过了无数个清醒黑夜。
他不知自己为何会频频想起姜绵绵，他无数次地默念‘姜绵绵’三个字，意图在痛苦中求得一丝清醒，不至于沉入那肮脏的淤泥之中。
或许哪天，他会放她自由。
但现在……他只想跟她一起去祸害天下。
他的手抓住了姜绵绵脖子上的毛发，指尖用力，仿佛在激流之中抱住了一根浮木。
他抬起眼，乌黑的眼眸中翻滚着各种情绪，最后定格为一种执念。
他道：“我们该去祸害天下了。”
听到‘祸害天下’四个字，姜绵绵身体一僵，她回过神来有些疑惑着道：“有甘峰主在，我们不会有事的。”
谢明夜抬眼看向远处的修士们，视线在甘峰主身上一顿。
巡山弟子贪婪注视雪戮剑的模样浮现在他眼前，魇扎根在了他的神魂之处，他已经回不去了。
谢明夜轻轻嗯了一声，只执拗地重复道，“我们该去祸害天下了。”
姜绵绵甩了甩尾巴，不解发问：“我们留在天剑宗不好吗？”
谢明夜很久没说话，似乎是在思考。
一阵微风拂面，粉白花瓣纷纷落下，却再也无法吸引姜绵绵的注意力，她竖起耳朵，等待着谢明夜的回答。
过了半响，她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冰冷的触感让她哆嗦一下。
她听到他道：“你答应了我，要跟我一起去祸害天下的。”
姜绵绵好一会没说话，赌约有风险，她在想除那个赌约之外，有没有其他办法消除谢明夜‘祸害天下’的执念。
姜绵绵良久的沉默是无声的拒绝，谢明夜闭上眼睛，似乎是缓了很久。
他从姜绵绵的背上跳了下来，走到姜绵绵的脑袋旁边，束了一半的发在风中微漾。他乌黑的眼眸印着姜绵绵的身影。
姜绵绵低垂下头颅看他，少年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想跟我去祸害天下了么？”
他笑意冰凉，乌黑的眼睛如同黑洞一般，姜绵绵吓得耳朵一抖。
下一秒，姜绵绵挺了挺身体，她想起她已经不是当年那只弱小的灵兽了，她现在是威猛的八级灵兽，她在这一百年里，还专门练习了战斗技能。
修真界实力为尊，她跟谢明夜之间也可以实力为尊。
以前谢明夜武力比她强，所以谢明夜总欺负她；现在的她作为一只威猛的八级灵兽，她为什么还要怕他？她大可以用武力直接压制谢明夜，不让他去祸害天下，让他在后山给她建造树屋。
姜绵绵淡蓝色的眼睛亮了起来，她昂起了脑袋，往下瞥谢明夜，“你觉得我现在威猛么？”
谢明夜抬起泠然冷目打量了她一番，唇角微扬，“算是威猛。”
姜绵绵低下头颅，眼眸微微睁大看着他，什么叫‘算是’，她现在明明就很威猛。
他之前还说她威猛，怎么现在就变了说法？
姜绵绵伸出锐利而弯曲的爪子，摆在谢明夜的眼前。
她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害不害怕？”
少年抬手捏了捏她锐利的爪子，他掀了掀眼皮，“你觉得呢？”
姜绵绵脸上的邪笑僵硬住了，她睁着淡蓝色的眼眸严肃地看着他，“我现在是威猛的八级灵兽！”
谢明夜点了点头：“我知道。”
姜绵绵皱起了眉，他就这样，难道他不害怕么？
谢明夜这个样子，让身为八级猛兽的她很没面子。
她凶狠地嗷了一声，呲起牙，“我要把你押在后山给我建造树屋！”
少年抬着眼，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她很久，盯得她心头浮起心虚，缩起了锐利的爪子。
他松开了捏着她爪子的手，仿佛陈述一个事实般道：“可我无法留在天剑宗了。”
为什么无法留在天剑宗了？
姜绵绵不太懂，她觉得谢明夜就是想骗她，让她出去跟他一起祸害天下。
她撇开了头，只用眼角余光看向谢明夜试探道：“要不然你去祸害天下，我在后山等你回来给我做树屋？”
肉眼可见的，她说出这句话后，少年的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谢明夜轻笑一声，冰凉的手抬起紧紧抓住了她的脖子，指腹贴着她脖子的位置，冰冷寒意浸入骨中。
“你想后悔？”
姜绵绵霎时间就怂了，现在的谢明夜气息太过可怕，“我开玩笑的，我可是一个信守承诺的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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