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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妇人受宠若惊地摆了摆手，“姜姑娘客气了。”
姜绵绵背着谢明夜走到木床旁边，背对着木床将他小心放到床上。
老妇人惊愕地看着这一幕，她问：“这位仙长住这间客房么？”
这间房间的床幔是粉红色的，窗户上贴了些可爱的窗花，一看就是女客居住的房间。
姜绵绵闻言抬眼望向老妇人，她轻声道：“我和他住一间房。”
老妇人一愣，她犹疑道：“您和这位仙长……”
“他受伤了，需要我的照顾，”姜绵绵从储物戒指里掏出一床被褥，丢到床里面，“我和他一人盖一床被子，没什么的。”
这个村子有些古怪，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守着昏迷的谢明夜比较好。
老妇人没再说什么，姜绵绵想到谢明夜手臂处的伤口，抬头道：“麻烦您帮忙找个大夫。”
过了一会，院子后传来了老妇人的声音，是她让她的孙媳把大夫请过来。
姜绵绵扯过被子，用被角搭着谢明夜肚子部分。他腰间挂着的雪戮剑动了动，毛球在姜绵绵的手背上一扫。
姜绵绵抬手捏起剑穗上的毛球，她揉了揉毛球，毛球柔软的触感有些熟悉。
姜绵绵垂下淡蓝色的眼眸看了一会，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毛球上面的毛，有点像她的毛。
若非他的剑穗上早就有了这个毛球，她就要怀疑，他是不是偷偷拔了她的毛发，做了一个毛球。
谢明夜安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肤色本就有些不见阳光的白，但如今肉眼可见的脸色更加惨白，像是易碎的干净琉璃。
姜绵绵捻起毛球在谢明夜鼻尖蹭了蹭，少年的眉头逐渐蹙起，姜绵绵笑了一声。
她戳了戳少年冰凉的脸颊，凑过去小声吓唬道：“你再不醒，我就要把你卖掉了，卖到挖矿的地方，到时候你这张白净的小脸蛋就保不住了。”
谢明夜浓密的睫毛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
姜绵绵伸手戳了戳他的睫毛，长长的睫毛饶在手心痒痒的，她凑过去盯了一会，“你一个男生睫毛这么长做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的睫毛，发现睫毛也挺长的，姜绵绵心满意足了。
姜绵绵拔了谢明夜一根眼睫毛，再拔了一根自己的眼睫毛，打算比一下谁的睫毛长。
两根睫毛还没凑到一起，房门响了，是老妇人的孙媳领来了一个大夫。
姜绵绵急忙收回手，恢复正经的模样。
老妇人的孙媳是个中年女子，三十多岁，看起来有点木楞。
大夫瞧着比老妇人还要苍老一些，他垂着眼给谢明夜把脉，过了一会他睁开眼道：“这位公子的脉象比常人还要强健许多。”
姜绵绵松了口气道：“有加速伤口愈合的药么。”
大夫耳背没有听清姜绵绵的话，他提笔写了一个方子：“这个药方是安神凝魂的，一天一剂，煎服三次。”
姜绵绵点头道：“知道了。”
她抬手将谢明夜的袖子撸起，解开裹着伤口的布条，将伤处摆在大夫的眼前。
“这个伤口要涂抹些什么吗？”
手臂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大夫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给谢明夜处理了一下伤口，随后撒上了一种气味特别大的药粉，再用绷带绑了起来。
大夫将药粉交给姜绵绵，之后在药方上删改了几味药。
姜绵绵问：“他为什么会昏迷不醒？”
大夫道：“他的身体太过疲惫，需要多休息一会，休息够了，他就醒了。”
姜绵绵放下心来，她真诚地对大夫道了声谢。
大夫算了一下药钱，药材费用是八十文。姜绵绵没有铜钱，只有灵石。她从储物戒指里翻出了一块灵石，递给了大夫。
“这个可以么？”
大夫直愣愣地看着那块灵石，喜笑颜开道：“当然可以。”
大夫拿着灵石的手微微颤抖，他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收好银子从药箱里翻出了一个瓷罐，“这药膏可消除疤痕，每日涂抹一次。”
姜绵绵惊喜地拿过药膏，“多谢大夫。”
姜绵绵同样给了女人一块灵石，女人呆愣的眼眸慢慢睁大，姜绵绵道：“可以帮忙拿一下药么？。”
女人脸上露出笑意，她飞快的拿走灵石，“当然可以。”
女人领着大夫离开，没过多久她带着五包药回来了。
为了让谢明夜尽快好起来，姜绵绵拿到药就立刻去煎药，苦涩中药味在空气中散开。
煎药煎到一半的时候，小姑娘偷偷摸摸从窗户爬进了屋子，用神识覆盖了屋子的姜绵绵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地摇起扇子。
她离开的时候，在床的周围放了一个防护罩。
老妇人走到了姜绵绵身边蹲下。姜绵绵停下了扇扇子的手，偏头看她道：“老人家有什么事情么？”
老妇人笑了笑，她垂下眼道：“老妇有个不情之请。”
姜绵绵没有直接答应她，她道：“什么？”
“老妇想请姜姑娘教老妇的儿孙们，”她抬眼直直地看着姜绵绵，“成为仙人。”
姜绵绵想了想道：“要想成为修真者，需要拥有灵根，如果他们有灵根我就试试教他们入门。”
老妇苍老的面容浮现惊喜，“姜姑娘可真是老妇的贵人！”
她还要说些什么，屋子里却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叫。
少年冷而清的嗓音缓缓道：“姜绵绵呢？”
第41章
谢明夜将剑横在小姑娘的肩头， 刃抵着小姑娘的脖子。他双瞳赤红如血，似古井无波，氤氲的凉薄杀意， 叫人脊椎发冷。
小姑娘瘫坐在地上，双眸因为害怕而蓄满晶莹的液体， 冰寒的雪戮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张了张嘴想要求饶却没发出声音。
她慌张的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姜绵绵’。
无数纷杂的念头， 在谢明夜心中涌动。
她是不是离开了？
压抑着的渴望叫嚣着， 他喉咙吞咽一下， 意图将渴望压下去。他的脸上是遮不住的阴郁，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令人胆寒。
经历了无数次的轮回，在轮回中被抛弃了无数次， 他已不相信有人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
他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会这么快。
半响他笑了起来， 日光穿过门板， 在他的唇角投射出一抹隐隐的艳色。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自私阴暗的恶鬼。
哪怕他已坠入地狱，哪怕极力克制，他依旧想把姜绵绵绑在身边，永不放手。
老妇人推开门恰巧看见这一幕，少年一袭白衣，嘴角挂着一抹病态偏执的笑。
谢明夜缓缓转过头， 血腥的暗红犹如一抹血液侵染在那双眼中， 他的脸一半冷静，一半翻涌着痴狂。
老妇人吓得瘫软在地， 姜绵绵扶了她一把，老妇人的身体不断颤抖着，不敢看谢明夜一眼。
雪戮剑发出清鸣，它在渴望着血液。
少年满眼的暴戾杀意，在看到房门口的少女时一僵。他站在原地静默着，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知道他不能在姜绵绵面前失态。
姜绵绵心头一跳，轻声唤了一声谢明夜的名字。
少年脸上的病态的痴狂迅速隐了下去，日光勾勒出他清越的面容，那些晦暗的、疯狂的情绪，全都隐藏在冰画般清冷的面容之下。
他唇角微勾，却无半分笑意，冻得姜绵绵浑身发凉。
他问：“你去哪里了？”
姜绵绵抬着眼睛望着他，看起来很乖巧，她用手指了指房门外，“我刚离开一会，在外面给你煎药。”
她眼眸里滑过一丝疑惑。
谢明夜的状态很严重，他的安全感几乎为零。她只稍稍离开了一会，他便以为她抛弃了他。
姜绵绵走过去，抓住了他的衣袖，“我这人说话算话，我说了会带你回天剑宗，就一定会带你回去。”
谢明夜看了一眼她握着的衣角，冰雪般的面容缓和几分。
他眼睫轻轻一瞥，扫过老妇人和小姑娘，“她们是谁？为何鬼鬼祟祟？”
老妇人和小姑娘大气都不敢出，只用求救的眼神望向姜绵绵。
姜绵绵缓缓将清晨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谢明夜微微蹙眉，似乎是在思考。
老妇人和小姑娘不敢说话，生怕哪句话说得不对，就招惹到了眼前这个煞神。
她们只能寄希望于姜绵绵，希望谢明夜能够看在姜绵绵的份上，放过她们。
过了片刻，谢明夜收回了雪戮剑。
他冷声道：“日后若再敢鬼鬼祟祟……”
老妇人扑过去，用力拍了一下小姑娘的脑袋，“你鬼鬼祟祟跑这里来做什么？”
小姑娘懵了一会，红着眼睛疯狂摇头，她哪里敢说出她偷跑进房间的原因。
姜绵绵和谢明夜同样都是仙人，姜绵绵的气息温和，她本以为昏迷的少年也一样，却没想到谢明夜浑身的冷冽杀意如此可怕。
她还没靠近床边，他就醒了，扫了一眼屋内黑眸迅速转为了红眸。
她小声抽噎着道：“以后再也不敢了。”
小姑娘的模样挺凄惨的，眼睛红红的，脖子上多了一道细细痕迹，微微往外渗血。
姜绵绵瞥了一眼谢明夜的脸，这大概就是美男的烦恼吧。
她看向老妇人，“发生了这种事情，我想我们还是不在这里住了……”
她话还没说完，老妇人急切地打断了她，“没有什么不便的，两位仙人就住在这里。”
姜绵绵打量了老妇人一番，老妇人言辞恳切，神情真挚，她说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
姜绵绵微微侧目，看向一边的谢明夜，少年给了她一个眼神，冷声道：“我都听你的。”
姜绵绵试探道：“我们虽然不在这里住，但恶妖我们会除的。”
老妇人一听这话，想要去拉姜绵绵的手，只是被谢明夜的一个眼神吓退了。她呐呐道：“仙人还是住在我老妇这里吧，整个村子就老妇这里最舒坦。仙人给我们村子灭恶妖，老妇给仙人提供良好的住食，都是应当的。”
小姑娘也强忍着害怕点了点头，“仙人就住我们这，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妇人和小姑娘离开后，姜绵绵扯了扯谢明夜的衣袖。
姜绵绵轻声道：“我觉得这里面有鬼，你觉得呢？”
谢明夜轻轻“嗯”了一声，“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四目相对，谢明夜的目光很平静，猩红色的眼睛安静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他，像完全不掩饰本性的狼，警惕，敏锐，凶狠；现在的他就是一只小狼崽子，安静地倚靠着他信赖的人类。
姜绵绵狡黠挑了挑眉，揶揄道：“我放的灵力罩，是想保护你的安危，没想到最后用来免于你被小姑娘耍流氓。”
谢明夜微微垂目，视线凝在她的脸上。他的心里邪恶的声音叫嚣着，要将少女与他永远绑在一起。
姜绵绵眼眸一转，看向一边，“你盯着我做什么，我说的是实话。”
少年抬手在她额上一弹，他的力度很轻，几乎没什么感觉。
姜绵绵转回头看他，不悦地鼓了鼓脸颊，“又不是我对你耍流氓，你敲我做什么。”
谢明夜听了这话却是一怔，她对他耍流氓？
他垂下眼思考了一下，蓦然呼吸一窒，继而口干舌燥。
姜绵绵以为谢明夜的表现是在心虚愧疚，愧疚于不该弹她的额头。
她瞥了一眼少年清冷的面容，心里生出些痒意，有点想在他清醒的时候，捏一捏他的脸。
“你给我捏一捏你的脸，我就原谅你。”
谢明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微微垂着眼，眼神发散。
姜绵绵笑着捏住了谢明夜的脸，往两边扯了扯，少年清冷的面容在她手中变形。
少女软绵绵的手触碰上来时，谢明夜捏着雪戮剑的手一颤。
他的眼眸愈加深沉，宛如化不开的浓墨。
姜绵绵扯了一会，谢明夜却什么表情也没有，任由她在他的脸上作乱。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的一举一动都看到眼里。
少年冰凉的体温，透过指尖传递过来，没来由的，姜绵绵有点心慌意乱。
她收回手，佯装无趣道：“一点也不好玩。”
谢明夜微微弯起淡白的唇，眼里的猩红色缓缓褪去，他的手捏住姜绵绵的脸，冷声道：“我觉得挺好玩的。”
少女淡蓝色的眼眸只有他的身影，随后浮起了淡淡的气恼。
谢明夜心里浮起了一个念头，想让这双眼睛，一直注视着他。
他喉咙吞咽一下，将这种奇怪的渴望强压了下去。
魇对他的影响似乎越来越严重了……
姜绵绵也想学谢明夜，她装作一副脸随你捏，我不在乎的模样。然后谢明夜不是她，她面无表情，谢明夜也捏得很起劲。
她对他露出一个凶狠的表情，磨了磨虎牙。
谢明夜的两只手往里一压，姜绵绵的嘴巴便嘟了起来，他乌黑的眼眸滑过一丝笑意。
姜绵绵扯下他在她脸上作乱的手，“你的伤才好一点，就知道欺负我。”
提起谢明夜的伤，姜绵绵蓦然想起她给谢明夜煎的药，她眼睛微微睁大，提起裙摆急忙跑了出去。
谢明夜望着她逃离的背影，身上散发出来的低气压笼罩全身，让那俊美的脸上冷若冰霜。
他眼里的猩红若隐若现，却听屋外少女喊了一声：“我正给你煎药呢！不知道药干了没？”
谢明夜身上的冷冽气息霎时散去，他提着雪戮剑走出门。
老妇人带着小姑娘离开客房后，就带着一家人躲到了后院，前院只有姜绵绵。
姜绵绵蹲在一个瓦罐旁边，用手帕包着滚烫的盖子，往瓦罐里瞧了一眼。
她松了口气道：“还好柴火烧没了，药没糊掉。”
姜绵绵将瓦罐里的药倒入碗中，她捧着药碗走向谢明夜，将它呈现在谢明夜的眼皮子底下。
这是一碗散发着强烈异味的黑色液体。
谢明夜微微蹙起眉，想起了昨晚喝的生姜水。少年平静的面容，出现了一丝崩裂。
姜绵绵看出了谢明夜的抵触，她用手指点了点药碗，“这是我辛辛苦苦给你煎的药，等药冷了你要记得喝。”
谢明夜：……
他微微侧身，只给了姜绵绵一个冷漠的侧脸：“我的病已经好了。”
姜绵绵摇了摇头，“讳疾忌医是不好的哦。”
谢明夜转身回了屋子，姜绵绵弯了弯唇，脚步轻快地跟了上去。
屋里没有别人，姜绵绵提起了迷雾，她问：“你会破阵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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